秋风过,将那本就因不甚打理而枯燥的刘海儿吹的凌乱……
“严统领,敌军,开始,过来了……”
“叫弟兄们,箭阵,准备……”
“一到射程范围之内,一个不留,杀!”
严录心头猛地一震……
这女人……
刚刚的眼神,好生……恐怖……
……
城郊,十里地之遥……
楚军临时指挥营帐……
“禀国主!东西两路前锋大军在葛将军的率领下,已是完全包围临安城!”
案前盘坐着的玉龙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旁边的赵羽跟着开口多问了句,“敌国守将为谁?”
对于这个简单的问题,那传信小兵似乎也挺为难,埋着脑袋思虑了半晌,这才犹豫不决的答了,“具体是谁,姓甚名谁的,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这南国的前镇国将军白武将军的后人罢,名声不扬的,倒也没几个人知道……”
“什么?”
“什么?!”
“报——!”
猛地,帐外又是一声急呼……
“说!赶紧!说!”
玉龙心头登时浮出什么不好的预感……
应该说是,恐慌……
害怕,万一……
“禀国主!葛将军现已开始攻城!”,这传信儿的小兵倒是满脸兴奋,“南国也确是无人,竟然派出个女人来御敌,真是……啊咧?这这这人呢?!”
待得这小兵反应过来,帐中两位正主子早已是没了踪影……
剩下的俩传信小兵大眼瞪小眼……
……
前面一个劲儿只顾着往前冲的玉龙跑的跌跌撞撞……
后面直接运着轻功的赵羽赶的倒是个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是直接给扣住了肩头……
“赵羽,你休要拦我!”
此刻的玉龙,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
“你拦不了我!”
赵羽怔了一怔,片刻,却是默默无声地垂了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拦不得你,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从没有哪次是能拦得住你……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不是说好了的么……兄弟,好兄弟,刀山火海,要一起上……”
玉龙清清楚楚的看一向以张冰冷冷‘生人勿近’的石头脸让人闻风丧胆的‘赵阎王’,跟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很无力的……
“我知道我是拦不得你,可至少……”
“所以……所以至少,至少……至少是让,让我跟着,跟着你……”
玉龙怔了……
许久……
重重的当肩一拳……
“好兄弟……”
……
章45
……
这边,临安城门之下,一轮箭雨石器交锋之下,双方,早已是战的如火如荼……
楚军方面,凡是攻城方面用得到的东西,该搬的通通都搬了出来,至于守城的,直接是放下了攀墙绳索……
人人心里头都清清楚楚,这一战,这最后一战……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城上,忙成了一锅粥,城下……血染黄沙……
“南国的蛮子们,速速投降喽~!”
“投降了没准儿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战场后方的‘助威队’吼的干脆利索……
“降?”
城头上的珊珊笑的肆意……
若是让你们进得城来,只怕真正遭殃的,才正正是这平头百姓罢?!
“明明你们才是侵略者,我们只是……民众,只是想求个安稳日子罢了,可你们为何要如此逼人太甚?!降?为何要降?!”
“打着光复前朝的走狗们,你们!听好了!我,白珊珊!今日!誓死不降!”
“临安城!今日!誓死不降!”
“宁死不屈!誓死不降!”
“宁死不屈!誓死不降!”
“宁死不屈!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
风大,城头的誓言,吼的悲壮……
……
何谓‘乱军’?
乱军的最大特点,谓之曰‘乱’,其‘乱’,关键意义上大体还是指不受控制方面……
不受控制的,一见不是自己人就打,就砍,就杀……
现下,摆在场上的,就是双方都杀红了眼的乱军……
杀阵已成,多半是以伤换伤,拼的,就是这士气跟人数……
守城的临安将士,临安,可谓是最后的希望,在此,自然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去拼杀……而攻城的,本就不易,自然是得由主将亲率……
由主将亲自领军入阵,毫无疑问,对于振奋人心提升士气这方面是有极大的作用,与此相对,最为致命的缺点便是……
等到赵羽提溜着玉龙赶到的时候,大军已是散开了来……
两方,已是战了不下三四回合……
已方这边,战鼓隆隆,显然是加紧了进攻……
城上,旌旗猎猎,火光四起……
场中,血雾翻腾……
赵羽一个愣神的功夫,跟前的玉龙已是没了踪影……
这边到交战中心还有那么段儿距离,跟城头上更是还隔了老远,搁这边看城头上的那些个人,不外乎都是一个个大点儿的黑点点……
可城头中央那个点儿……
玉龙确信,她,是她……一定是……
“全部停手!撤退!撤退!”
不知何时已是混进了乱军之中的玉龙,发狂似的拼命向前冲着,喊着,想要阻止……
一边尽力躲着那时不时从四面八方袭过来的大刀利剑长戟之类的,一边还得当心着脚底下横七竖八的尸身……
“不要打了!停手!停手啊!”
“停手!收兵啊!住手!停啊!不要杀了!停手!停下来啊——!”
无用,根本就是无用的……
寻不到主将,又无人统领,没人理会……压根就没人会去理会……
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盖得起千军万马的呼啸声?!
是的,这就是乱军,没有将领直接传令指挥着的……乱军……
毫无指挥,毫无理智的……厮杀……
一时之间,根本就,停不下来……
“停手!不要杀了!不要杀了啊……”
这一路疯狂的冲了进来,雪白的白色袍子已是染红了半边……
眼前,血肉横飞,脚下,鲜红一片……
玉龙声音颤抖的厉害……
是自己下令攻的城……
而城头上守城的有个人……
自己,这是……要亲手葬送了……
天知道,此刻的玉龙,半边血染的袍子,嘶哑着嗓子吼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够了!够了!停啊……停下来啊……别杀了,别杀了啊……”
话音未落,眼前就是出现了个淅淋淋的脑袋,正面两只瞪的老大老大的眼睛死死的瞠着,正沿着一道优雅万分的抛物线,缓缓落下……
“停下来,停……”
不知怎地,一道银光晃过,登时,肩上就又是一阵刺痛,跟着又是一道人影闪过……
眼前,血雾一片……模糊……
“够了……已经……够了……足够了……”
……
玉龙临眼前模糊时候,明显是感觉到自己被谁打横着给吊了起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伏在一具宽厚的肩膀上,虽说颠簸的难受,可着实是让人安心……
埋在那人背上的玉龙哽咽着唤了……
“小羽……哥……”
回答他的,是那人赌气似的一声闷哼……
手中的长刀,愈发是快了几分……
乱军之中,管不得是敌军还是自己人,但凡近前者,无关用意,无论敌友,斩!
“伤我国主者,死——!”
一声暴喝,配合着这血肉翻飞的乱军之中,倒是有了几分萧瑟……
斩!凡敢冒犯,斩!斩立决!
不得不提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赵阎王’的名声也绝不是盖的!
大刀一扫,不消得片刻,就是清出来了一大片‘空地儿’……
“谁敢再来?!”
周围,整整一圈儿围攻的兵马,无人敢应……
这边静下来的同时,那边,这才收到消息的前锋主将正是率着大部兵马杀开一条血路……
很快,城头上那些个守城的将士也是发现了异常……
混乱的战场之上,突然空出了这么一大块儿‘空地’,还引得前面矛头直指城门的前锋将领掉头回援……
但凡这战场之上,出战的,都是双方将士,其必然也都是穿盔戴甲的……那空出来的那块地儿的中间……那两个人……
有眼尖心细的当场就是辨了出来!
“楚君!楚君!那一定是楚君!”
“听说楚君是有亲自领兵的!能让一方主将战场之上当场掉头回援的!只有……君!楚君!”
“都尉!好机会!”
“现下这距离,正好还是在远程强弩的射程范围!”
旁边肃立着的严录兴奋的差点儿没给跳起来,“这可是送上门儿来的!”
只要杀了楚君,一切……就都能……
“那是,楚君?!”
珊珊不由有点儿将信将疑……
遥遥望着城下稍远处,那个伏在另一人身上的白色血红参半的影儿……
不知怎地,突然就与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天佑……哥?是……你么?
“都尉!敌军主将回援快要冲出来了!机不可失!”
身后的严录再一次急切的出声提醒……
嘛!怎么可能嘛~!
天佑哥,他,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成了这楚君?!
珊珊苦笑着自我安慰……
抬手,冲着身后招了招……
“众将士听令,□□……准备……”
……
负责攻城的葛将军今个儿多半也是懵着的,这率军攻城眼看就要攻破北城门了,关键时刻,突然听下属传了那信儿……
这好好的战场,怎地莫名其妙的就冒出来了位‘大神’?!
心里头埋汰是归埋汰,可事实上,却也不得不原路返回了……
手中明晃晃的长戟一晃,甩出一串儿迸着寒光腾着热气的血花儿,脚上照着身下奔腾的铁马肚子狠狠一回踹,马儿吃痛,登时抬起的前蹄就是照着前面渐势倒下之人的脑壳儿上狠狠的踏下……
身后,头底,蓝的透彻的青空之上……
不计其数的利刃破空的呼啸声响彻苍穹……
寒光闪闪……
溢出的粘稠溅成一朵一朵又一朵儿妖艳而美丽的红花儿……
“保护国主!全员,速速撤回!撤——!”
“撤!快撤!保命,撤——!”
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单凭人的脚力或是马儿的狂奔,怎么可能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冲出那号称‘最快’强弩的射程范围?
寒光闪,片刻,鲜艳夺目的红色再一次覆盖了这片土地……
……
葛年寿葛将军是位忠义之后,先父曾任现楚国玉龙国主父王浩天国主的近身侍卫。莫看这‘侍卫’一职虽说官阶不高,既然是加上了‘近身’二字,其间优崇,自然是非同一般。
当年,浩天国主被刺,长安覆没,这葛老爹亦是为护卫浩天国主而亡。前些时候,玉龙国主复位称王,到底是忠义之后,这葛年寿自然是位列于第一批封赏的对象。而此番进攻临安城,官拜三品参将,又总领宫廷禁军,这葛年寿葛将军顺其自然的请了帅令……
而现下……
葛年寿捏着手中的张信笺,犹豫着,迟疑着……
这张北边来的情报,到底要不要送进那大帐里头……这位年轻的将军,也着实是犯难的紧啊……
不是包藏私心,不是违逆不敬,而是不敢,不敢……真的是不敢呐……
惨重,只能用惨重来形容,这次临安的攻城之战,出战的有足足的四万来人,可回来的,不足三分之一……
不足三分之一……
意思就是,大半的人都葬在了那城下乱战之中,大半的人,都永远的……就这么的,没了……
靠着夺位取缔而建立的楚国,本就根基不稳,南伐之事,本就是冒险,孤注一掷,成了,就是真正的成了,可若是输了,损失惨重了……
北边,北燕许未王身死,燕王震怒,令北燕长王子领兵,屯兵五十万,宜山河套一线告急……
北有强敌,南部失利……
刚刚才建立起的楚国,岌岌可危……
想到刚刚被手下将士拼死护回来的那俩兄弟:最为重要的那位倒是并无大碍,多半是皮肉擦伤……
剩下的那位,简直可以说是活生生的被刺成了刺猬……
城头之上的万千□□,完完全全的都是对准着那个方向……
到底都是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壮实,伤的是不轻,一大堆子医师紧赶紧的合伙探讨研究着拔了剑放了血之后,竟是奇迹般地保住了命……
正想着,那边从帐中就是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随侍着的小兵,看样子,也是急的紧……
这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