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搏不得,只能求退……
可现在……
跟着,膝盖像是被什么小型利器直穿,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导致的一个站立不稳,当场就是半跌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背部肩膀胳膊又挨了个不下四五下……
天佑强忍住腿上的刺痛,挣扎着想要立直身子,可还没等完全立起,小腹就是直直受了一刺。这剑刺的很深,天佑觉得几乎是直接被刺穿了肠胃……
那边那柄长剑抽回的同时,这身子一个不受控制就是完全跪跌在了地上,侧翼,一只□□就是破空袭来,拼尽全力的抬剑去抵,恰好,这回,抵,倒是抵住了……
那□□开了锋儿的箭尖儿正正是中了长剑的剑身……
淡淡的碎裂之声……
那长剑的剑身,竟是当腰生了裂痕!
容不得多想,那边又是一刀直直袭了来,堪堪对上挡了,那边副力道陡然加重……
登时,一声清脆的崩裂声……
长剑,拦腰折断……
天佑漆黑的墨瞳骤然放大……
剑,断了?!
剑,竟然断了?!
剑,王剑,尤其是王剑……
剑是王权的象征……
这柄剑,可是王剑。可王剑……断了?!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
对面,那领头的黑衣人似乎也是诧异这边天佑的反应,稍稍愣了片刻,便是开口嗤笑了……
“剑,是好剑,可人嘛……呵~……”
银白色的寒光蓄力而出,正对着照这边边劈了过来……
钢刀,是照着脖子,横着砍过来……
天佑想挡,想提剑去挡,可终是慢了半拍……
天佑清清楚楚的看到一道银光划过脖颈,冰冰凉凉的,带出一串儿血珠……
像放慢了时间似的,一串儿血珠,缓缓溢开,划过,滑落……
天佑想喊,可气的喉咙处却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声……那是,喉中之血溢出的声音……
蓦地就是一阵气短,想吸气,可喉中却是不住的发出怪异的‘咕咕’声,鼻息也愈发的粗重,粗重的……几乎是要窒息……
跟着眼前就是一黑……
相传人在死之前那一瞬间,会看到许许多多的东西,那都是在记忆深处深深埋藏着的……
天佑就突然间看到了父王,看到了母后……
父王还是喜欢穿着那身白色的便服,母后站在父王的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天佑还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自己记得的或是不记得的……
都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说着,“龙儿,来吧,来吧……”
来吧,来吧,来吧……
去那边,去那边,只要去了那边,是的,只要去了那边……
结束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呢……
终于,结束了……
……
很久,很久,很久的,天佑听了见自己重重倒地的声音……
不同于寻常沉闷的‘咚’,而是一声略略迟缓的‘啪’,像是砸在什么黏液之中……
血……
满地的血……
满地蕴开成片的血……
静,那一刹那,天地戛然而止的静……
片刻……
携着满天沙土渣滓的春风突然狂躁了起来,袭的这满地枯草‘沙沙’的呜咽着……
长安城,在呜咽……
……
看似繁复的过程,不过也就发生在几回交锋几个照面之下……
黑衣人头头显然是没料到这次的任务竟然是如此简单就完成了,看那略略质疑的眼神,显然是不太确信,“死透了没?”
一人上去,小心翼翼的去探了鼻息……
“像是没气儿了!”
立马又有人质疑,“可是老大,不对劲儿啊!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弱?!咱们主子交代的一定要谨慎,这,这……”
“老五,试试!”
那头头的一声令下,旁边一持剑之人立马便是上了前来,照着地上的那人一脚就是踹了上去……
没反应,除了因为惯性在地上翻了个圈儿之外,确实是一动不动……
那黑衣人似乎还不太敢确认,直接抬剑,朝着那正当心口的地方狠狠地刺了下去……
鲜红,缓缓的蕴了开来,再一遍的染深了那已是满是斑斑红腥撕裂的长袍……
可地上的那人,连这人体受袭击本该有的痉挛都没能痉挛上个一下……
“这下,不死也该死透了!”
冰冷冷的地面,和,渐渐变冷的血……
“任务完成,回去交差罢!”
黑衣人走了,冷笑着甩甩各自不尽相同武器之上的血渍,挥挥手就走了……
当然,其中的某个不忘了‘捞点儿’的,翻遍全身上下所有行装家当,也不见半点儿特别能‘顶事儿’的,顺手顺走马儿的同时还顺走了那柄断剑……
毕竟,这可是把好剑呢!万一回头打磨打磨重铸呢?即使不然,毕竟也能换上个上百两银子罢……
三月过境的风,是春风……
携杂的尘渍的狂躁的春风突然静了,变的轻柔了,拂过人脸,轻轻柔柔的,软软的……
那夹携在其中的尘埃也渐渐静了,渐渐沉了下来,寻着那一个两个靠的住根儿的旮旯角落,下落,驻足……
柔柔软软的春风时不时的撩拨起地上那人血红的袍角料子跟那乌黑散乱的长发稍儿……
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留下一堆儿黄土沫子,渐渐堆叠……
似乎是要将地上这些个不同于先前那个年代的痕迹,渐渐覆盖,掩没,同化……
一如这多年前就被尘封的空城……
这座无人的长安空城……
渐渐的,再一次的……
尘封,遗忘……
……
章36
﹃
阳春三月底儿的临安,却是全然不同……
不同于北地那夹杂着漫天黄沙肆意纷飞的狂野,着实是多了几分江南女儿家该有的温婉……
春风又绿江南岸,着重点是在‘绿’之一字,柔柔软软的春风,一夜过尽,江南八城七十二镇,嫩嫩的染了一层浅浅的新绿,此情此景,想着都着实是温润的厉害……
这个时节,还没到那春雨落地润物的时候,只有那春风暖暖的吹着,阳光暖暖的洒着,暖洋洋的吹的照的人舒服的厉害……
太子府后院的偏院里,白珊珊眯着眼睛斜卧在那‘平板卧’上磕着瓜子儿,瞅着那地上满满一地儿的瓜子壳儿,显然是窝了有不下两时辰了……
“娘娘,膳房的那群小人又克扣了咱们的用度!”,那半大的小丫头满脸不服的跺巴步子踢踏了过来,“您瞅瞅,这今天就给了咱们两个菜!还都是叶子的!”
“嗯?嗯……瓜子还管够么?”
“额?诶?”,那小丫头也是愣了片刻,倒是规规矩矩答了,“瓜子……管够的啊……”
“哦……”
淡淡的一声轻应,随后又是那干脆的磕瓜子声儿……
眼见卧着的那位依旧半死不活的耷拉着,小丫头不由急了,“娘娘,奴婢今个儿又碰着了夕侧妃跟前的那小浪蹄子!她又当着那么多丫头的面儿嚼了娘娘的不是!”
“唔……”
“娘娘,昨个儿晚上少主他又宿在丽妃那个贱人那里!”
“唔……”
“娘娘娘娘你怎么就不急呢?!您说您这入了府都三个多月,可少主连……奴婢都替您着急啊……再这样子下去,保不齐哪天就让下面那几个给……”
“他叶麟之事,与我何干?!”
那小丫头几乎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却不料想就是被那冷冷的一声断呵打断……
随后那位‘正主儿’却是毫无干系似的懒洋洋的起身,慢吞吞的抬手拍了拍裙裾,一边伸着长长的懒腰一边打着长长的呵欠,慢慢吞吞没了骨架子似的冲着那边屋子挪了去……
末了,还不忘拉着长长的死人调调补上一句……
“这就到午后了啊……唔,也是到点儿了,双儿啊,歇了歇了哎~!”
烂泥扶不上墙的颓败感……
那小丫头怔怔望着那位‘正主儿’一步一挪慢吞吞的挪去的背影……
“小姐……”
一声‘小姐’,瞬间,便是红了眼眶……
她们家的小姐,小姐啊……
那个活泼好动又特有‘正义感’还爱管‘闲事儿’的小姐,怎地好好的就成了这副德性?!
人人都说白妃一入太子府的大门就不得宠,人人都说白妃不配成为太子妃,人人都说娶了白妃是少主的耻辱,是整个朝廷整个国家的耻辱……
人人都说,白家的女儿没个正形,家教失德……
人人都说白妃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人人都说……
都说……
双儿丫头缓缓蹲了身子,抱住了膝盖,无声的抽噎着……
她们家那个完美无瑕的小姐,怎地就成了这个样子?!
人人都说,小姐她……不守妇道……
尚未结亲就私下与野男人通了好……
大婚之夜,洞房花烛,太子殿下是当场甩袖而去……
一个不洁的女人,能不被当场休弃还能留在这太子府中占着位儿,这已是王族天大的恩幸了……太子殿下,又怎可能会再来……
天知道,自家那骄傲的跟公主一样的小姐,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的踩在脚底下……这日子,过的是有多苦……
天知道,白家的人……
在这临安城内,是有多抬不起头来……
空荡荡的院子里,双儿哭了,抱膝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这边,进得屋子白珊珊却是笑了……
无声的笑了……
“这个傻丫头……”
虽然不知道那姓叶的为什么执意不赶紧休了自己……
但是……
一想到那天晚上那姓叶的那一脸吃了猪粪一样的表情……
白珊珊脸上就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意,那是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
白珊珊现在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爹爹,娘亲……
那边的爹爹娘亲若是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又作何感想?
想必也会心疼的厉害罢?!不知道爹爹是不是又气的会立马抄板子打手心儿,反正娘亲,娘亲一定是会护着自己的……
是的,娘亲,去了……
随着爹爹一起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丢下自己独一个……
……
“从今以后,我白珊珊,与你们白家,再无瓜葛!”
珊珊记得,那天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助……
又是,多么的……疯狂……
珊珊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最后一次的任性,最后一次的挣扎,竟是导致了娘亲生命的终结……
娘亲是被逼死的,被活活逼死的,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活活逼死的……
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因为自己……
被所谓的‘自家人’逼死的……
……
那日,冬月十二的二十三……
雪,满地的白雪,厚厚实实的铺就了一层银白色的地毯,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冬阳,暖暖的,暖是暖,倒是炫丽的有点儿刺目……
那日,她,白珊珊,一身大红嫁衣,却是嫁给了一个人渣,一个早该死了千回万回的人渣……
还是……仇人,杀父仇人……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对于寻常人家,今日,不过是看了一场难道的‘开开眼界’的大戏,看完了,累了,倦了,洗洗就睡了……
可对于自己……
白珊珊瞅着那边刚刚进得门槛一身酒气醉的脚底都打着晃儿的那位,没由的就是一阵恶心……
那一身同样大红喜服的那位显然是心情不错,打着晃儿的就是冲着这边栽晃了过来……
“呦呦,爱妃怎么这么心急,没等夫君回来,自己把盖头都掀了!”
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忘发挥嘴贱的功能……
白珊珊愈发是恶心的厉害了……
恶心的同时,心里也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
“爱妃这是怎么了,本少主今个儿可是独宠爱妃你呢~!”
叶麟那‘独宠’两个字刻意压的很重,跟着就是狞笑着凑了过来,“怎么,还不满……”
叶麟那个未脱口的‘意’字刚到嘴边顿时就是转成了哈哈大笑,“白珊珊,你以为你现在还威胁的了我?!你信不信你夫君我明天就让你白家消失在这个世界?!”
也是由不得珊珊再多想,一个冲劲就是直接刺出了捏在袖中的匕首,却不想被那叶麟一个闪身避开……
“珊儿呐~,你这莫不是想要守寡不成?!”,叶麟一晃一晃的着实是笑的夸张,“新婚洞房花烛夜,就想着要谋杀亲夫?”
“你拿我白家为胁,我自然知道杀不了你,毕竟,这弑灭王室诛九族的重罪,我白家是担不下来……”,珊珊答,分外平静,“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