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也不可避免的成为很多同学讨论的对象,不少女生旁敲侧击的打听或是直接递上情书,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余淮身边很少有女生,除了齐琪,所以时间一长,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别人眼中“天才的女友”,女生们眼红的对象。
其实齐琪自己明白她不是,只是她解释不清,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解释,自欺欺人也罢,她很喜欢被别人这样误解。
大二一开学的那次数模竞赛,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些误解不能成真的原因。
☆、原来,是耿耿余淮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余淮带着齐琪和另一个组员李岩来到清华参加数学建模的国赛。大一的时候他也来了几回,但身份更像是一名游客,而这次,他终于可以作为一名学生,一名考生来到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学校,但这次清华之行让他记忆深刻的原因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见到了耿耿。
这是余淮没有想到的,本想先在学校溜达两圈再去准备比赛,不料想却在路上看到了耿耿。刚开始他也不敢相信,但那个身影他绝对不会看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上了大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感觉成熟内敛了不少。现在她正端着相机四处看,余淮没有告诉她,她举起相机拍照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他有些看呆了,好像已经忘了他现在要去哪,下面要干嘛。
他一直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自从知道母亲生病之后,他就已经彻底打算不再联系了。他为母亲放弃梦想,承担责任,他天经地义,无怨无悔。但耿耿呢,这些都是与她无关的灾难,他不忍心看她经历这些。可是,他真的想让她遇到所谓“更好的人”吗?要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几次到他们学校门口又不敢走进去,包括现在。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渴望再次站到她面前,就像以前那样,但偏偏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
就像是余淮在欣赏一部话剧,耿耿是幕布前的演员,而他只是坐在台下的观众。
慢慢的,当理智压过情感,他才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来这里干什么?
有一瞬间他想过耿耿是来找自己的。虽然他没来清华,但在同学间一直有着他的各种传闻。他不知道耿耿听到的是什么版本,所以任何假设都无从谈起。
他突然意识到,短短两年的分别,他们之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她不再是那个一扭过头就可以看到的女孩了,而他也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余淮了,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理智告诉他要赶快离开,但情感却让他一直留在原地,看她转着圈,掂着脚到处拍。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贪恋着可以看到她的一分一秒。这两年他一直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来回抉择,摇摆不定。但是,现在的他还能为她做什么?还能承诺什么?原来他的那些能力离开学校之后全都变得一文不值。
其实他最害怕的是,耿耿真的还关心这些吗?
他终究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而是选择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不自信,不满意,这样的他已经配不上她,他现在已经被成山的重担压的抬不起头来,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余淮了。
竞赛持续了三天,也许余淮自己没意识到,但齐琪还是看出了他的异常,认识一年多了,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余淮。落寞,不忍,想念,自责,太多的情绪集中在一张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和余淮那么远,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生疏。
晚上,在回去的火车上,余淮睡在她对面。她看着他翻来覆去,不像来的时候睡的安稳。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只能默默的忍着。
比赛结束,本应放松的余淮,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几天下来,齐琪每次见到他,他总是皱着眉头,像是在想一道很久解不出的物理题。
看着这样陌生的余淮,她忍不住问。
“余淮,这都结束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
她小心翼翼的说着,然后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什么,结果没出来,我怕空欢喜一场。”
余淮也不算是搪塞,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接二连三的变故后,他现在只相信抓到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而剩下的原因,他不想说,也不准备说。
晚上原本设定为庆功宴的饭局,被齐琪降成了一场普通的聚餐。
但就是这么一场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聚会,余淮却喝的酩酊大醉。他先是胡言乱语了一番,然后又趴倒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但又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小。
齐琪凑过去听,现在她不愿忽略任何一点细枝末节,她想知道余淮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你了。”
余淮的一句话让她心头一紧,不敢继续往下听,她害怕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打破她这一年多的所有幻想。
“耿耿,我想你了。”
没来得及等她做出选择,余淮的一句话就宣判了她最终的结局。像是酒后的喃喃自语,在嘈杂的大厅中几乎被淹没,但是有心之人总会听到。
“齐琪,你趴余淮那么近干嘛呢?”
李岩说完不怀好意的笑笑,齐琪赶紧坐正。
“没有,就听他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她努力咧出一个笑脸,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但她感觉脸都要僵住了。
李岩识趣的不再追问后,她默默的念了念那个名字。
耿耿。
她的脑子轰的一响,原来如此,耿耿余淮,耿耿于怀。
那一刻她竟想到了,天作之合。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她和余淮为什么没可能,为什么她每次想要再进一步总是被他躲开,她终于知道这几天他反常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场愉快的饭局,只有他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
耿耿余淮,她从未横亘在二人之间,他的每次走神,每次心慌,每次不舍,都与她无关,都属于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叫耿耿的女孩儿。
想到这,她不由的鼻子一酸,感觉眼泪下一秒就要涌出来。她慌忙的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了一点酒,一口喝下去,果然眼泪直接被呛了出来,混杂着她想掩饰的那部分。
不过,她这个举动惊呆了一旁准备结账的李岩。
“齐琪,你是发疯了吗?你怎么喝酒了。”
她确实是疯了,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喝酒这种东西。不过,这样眼泪出来的就顺理成章多了吧。
“我没喝过,我想尝尝是什么味儿的,真是挺难喝。”
她现在的脸已经完全僵硬了,就连配合这句玩笑话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摆出一张苦瓜脸。
“走吧,送你们俩醉鬼回去。”
这一口酒当然不至于让她喝醉,但她现在仍然有种不真实感,看向身边的余淮都是模模糊糊,带着重影的,甚至第二天一早醒来,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但那两句话却始终在她脑子里绕来绕去,循环播放。
我想你了。
耿耿,我想你了。
现在想来,仍然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这就是所谓的心有郁结吧。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卡在那浑身难受。
在她看来,余淮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她从没想过可以从他口中听到这几个字,也从没想过存在着这么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儿。她嫉妒,但她不能责怪,因为她并没有立场,余淮的态度一直表现的很明确,是她一直在妄想。
心里难以排除的郁结让她演了一出一个人的苦情戏。
不吃不喝,愁眉苦脸,消极逃课,最后身体还成功的配了一个完美的结局——感冒。
别说宿舍人看不下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又不是失恋。
她倒希望这是失恋,至少算是曾经走进过他的心,可事实证明,她和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只是认识的时间更早,仅此而已。
想通了之后,她没有感到宽慰,反而更觉得悲哀,糊糊涂涂的多好。这一年多以来,她待在他旁边,虽然从来没有超出朋友范围的举动,但她还可以自我催眠。不过昨晚像是下了最后通牒一样,她彻底背叛出局了。
齐琪修整了几日才终于愿意走出门,正常的吃饭,上课。她原本担心遇到余淮会尴尬,不知如何自处,但现在也不必担心了。
这几天齐琪没能消腾,余淮也是一刻也不得闲。余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他已经赶去医院了。
母亲的病已经一年没有什么起伏了,这次病发的太过突然,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去医院的路上手心一直往外冒汗,直到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他才彻底的心凉。
接下来就是一连几天的寸步不离,几乎算是整日整夜的不合眼,除了办手续,拿药,与医生交流,剩下的时间都是待在病房,看着几乎一直昏迷着的母亲。
他不是不困,而是不敢睡,因为母亲现在的呼吸微弱到有时他都快感觉不到,他只有盯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仪器,听着有节奏的“滴滴”声,看着屏幕上剧烈起伏的曲线,他才能真的安心。
在如此恐慌无助的时刻,他想到的只有耿耿。
要是耿耿在这就好了,就算是骂他也好,说什么都好,就算不说话只是坐在他身边都可以。
可一切注定都是奢望。
他想起高中时,无论是多么蹩脚的安慰,多么笨拙的招数,对他来说都仿佛有奇效,能让他短时间内就重新燃起斗志,精神百倍。
但此时,微弱的月光被紧闭的窗帘当了个大半,深夜的病房里,只有那些仪器还闪着花花绿绿的光,伴着母亲似有似无的呼吸声,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他只有自己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强打起精神,熬过漫长的黑夜。
他捏了捏鼻梁放松一下。
“余淮,加油。”
好像真是累的出了幻觉,他现在耳边竟然回荡起耿耿的声音,眼前也像放电影似的出现了耿耿高中时冲他歪头笑的画面。
“这是幸运符,晚上别洗澡,留着它,一定全对。”
他卷了卷袖子,微弱的月光下,那个纹身还分辨的出。这两年,他再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这是个例外,这个近乎迷信的东西,让余淮相信,无论怎样,事情都会变好。就是这么固执的相信,就像是耿耿相信世界末日一定不会在夏天一样,没有任何理由。
☆、钱包里的女孩儿
像是幸运符真的奏效了一样,第二天,母亲的情况真的好转了很多,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到了中午,母亲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喝了点粥后,已经可以和余淮简单的聊两句天了。
余淮还是不放心,况且照顾她也不是父亲一个人的事。
这天晚上,余淮刚准备收拾收拾让母亲睡下休息,却被母亲喊住。
“儿子,好久不来,陪妈聊聊天吧。”
余淮转过头看看母亲,她今天难得的兴致,精神也很好,这个点了还没有困意。
所以他只是塞了塞被角,就安静的坐在一边。
“这次去北京比赛怎么样?”
“还可以吧,结果还得过一阵儿才能出来。”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个结果,不像高中时的苦苦相逼,他现在更希望儿子能轻松自在一点。
“你这次去北京有没有去看看你那个叫耿耿的同桌,我记得你说过她在北京的。”
余淮没有去看母亲的眼睛,只是脸抽动了一下,然后连忙掩饰似的挠了挠后脑勺。
“挺巧的,刚好在清华碰到了。”
听到这一句,余妈妈的脑子里出现了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会在清华碰到?
你和她说什么了吗?
……
但这些疑问都凝结在了嘴边。
其实生病之后,或者说从儿子复读开始,她就已经慢慢改变了,从盯着他,赶着他,到最终开始心疼他。她开始怀念以前的儿子,虽说有时会闯祸,有时会让她急得跳脚,但她感觉得到那时的儿子是快乐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满脸的心事。所以她开始有事没事的提一提过去的事,想着,这样或许就能唤醒以前的儿子呢?
但儿子变成现在这样,怪谁呢?罪魁祸首还不是她自己。
她想补偿,但做法总显得有些笨拙。
“你高中时候整天偷偷跟她联系,妈都知道。”
现在说起这个话题,余淮也没有了那种被抓现行的尴尬,而是低头笑了笑。
“妈,你还偷听我讲电话呢。”
余妈妈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是啊,那时候不是怕你早恋吗,跟你初中时候似的,真是操碎了心。”
“那和初中不一样。”
余淮说到一半赶忙停住,果然一放松就什么话都出来了,这算是跟母亲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