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在哪里？
☆、第58章 五十八
时间逛到十二点，何思雨甚至搬了椅子坐在窗前，目的仅仅是看着楼下的车辆，这样她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林瑶。
不是没有打过电话联系，可惜标准女声千篇一律的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最后也就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那个男人和林瑶是什么关系，看样子是旧识，但是旧识的出场方式非要这样特别吗？
林瑶的前男友？
林瑶的眼光会那样差？
何思雨摇摇头，既然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喝点酒等林瑶回来吧。
何思雨打开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就喝下了一半。
之后何思雨又叫前台送了六听上来，待全部下了肚，她还是异常的清醒。
想醉的时候往往是醉不了的，虽然何思雨的酒量非常差。
当她站起来准备再次要酒的时候，楼下来了一辆车。
何思雨隐约觉得，林瑶回来了。
果然，门被打开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林瑶的脚步听起来有点沉重，何思雨坐在较为明亮的靠窗处，看不清黑暗中的人。
但是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林瑶。
“林瑶。”何思雨叫她。
黑影从喉咙中闷闷的发出一声嗯，接着是人坐在床上的声音。
“你要洗澡吗？有没有淋湿？”何思雨问，想要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只是站在稍近的地方注视着黑暗中的林瑶。
林瑶说：“没事，我没事。”
一个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黑暗中的房间，包括坐在床上的林瑶的脸。
瞬间的功夫，何思雨脸都被吓白了。
林瑶苍白的脸庞和脸上混着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模样进入她的眼中。
何思雨踉踉跄跄的奔到林瑶面前，蹲在地上，从下往上仰视着林瑶呆滞的脸：“林瑶，林瑶……你怎么了？”
想要揽她入怀，手伸出一半被林瑶抵住，低沉的嗓音发出声音：“思雨。”
“嗯？”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美国的事。”
何思雨一怔，林瑶现在的状态极差，还是不要问了，摆手道：“没有，就随口问问，你去洗洗澡吧，看你头发都湿了。”
“我告诉你我这十年都干了什么。”林瑶没有理会何思雨的话。
“那也等你洗澡出来，我们躺床上慢慢说，好吗？”何思雨耐心的劝她。
林瑶沉思了一会儿，起身进了卫生间。
何思雨静静地帮林瑶吹头发，她吹得很仔细，每一根发丝都不放过，发梢上有一点潮湿都不能算是合格，林瑶叹了口气，被何思雨听到了。
“怎么了？”何思雨软软的声音伴随吹风机制造出的风声一起流入林瑶的耳中。
林瑶闷不吭声，仿佛刚才那声唉只是何思雨出现了幻听。
“今天那个男的是你朋友吗？”何思雨说。
“不算是，他是倪楠的前夫。”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只是别人的前夫。
但是另一个不妙的念头涌上心头，别人的前夫，找林瑶干什么？
“他找你有什么事吗？”何思雨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林瑶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照实回答：“他向我要钱，我答应给他。”
“向你要钱？为什么？”何思雨不解，这是一个突破口，解开林瑶身上这么多秘密的突破口。
林瑶突然起身，何思雨只能将刚刚提起的几缕头发松开，林瑶转过身从她的手中拿过吹风机，关掉电源，将吹风机放在桌子上。
“说来话长，你确定现在要听吗？”不知为何，林瑶的声音带着颤音，何思雨从后面望过去，林瑶的肩在抖。
“如果你想说的话。”何思雨试探着说。
“我去美国读书的原因，大部分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不用内疚。”林瑶的话像一根利箭直戳何思雨心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萦绕在她脑中的内疚和自责。
“是因为我爸，他可能要被抓了，我们全家逃往国外，”林瑶无奈的笑笑，“你的信我看了。”
“信？”何思雨突然想起，之前在林瑶家的信箱里放了一封信。
“房东家的钥匙找不到了，征得女主人同意我找了锁匠开锁，看到你那封道歉信了，虽然觉得你会误会我离开的原因，但还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自责，是我的错。”
何思雨面上一红，好在黑暗的房间里林瑶看不到她的脸。
“那……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何思雨磕磕绊绊的说。
林瑶停顿了一会儿，“逃得很匆忙，想要通知你，你却一直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已经和王子轩在一起了，没有办法，只能拜托他照顾你，没想到王子轩得知我要出国的消息，也要一起去。”
“那你和王子轩在一起了吗？”何思雨失神的望着林瑶的脸。
“没有，他有对我表白，我拒绝了，我们读得专业不同，渐渐地也少了联系。”林瑶正色道。
“为什么要拒绝呢？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委屈你吧。”何思雨说。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一本正经的语气听起来竟比软腻的甜言蜜语还要开心很多，或许这就是林瑶的魅力。
林瑶的小臂搭在何思雨的腰间，“我爸还是被带走了，没多久我妈就被检查出癌症，看病花了很多钱，加上我家的钱基本都被冻结了，只能用我妈户头上的钱，我妈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撑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何思雨有点后悔，她好像揭开了林瑶的伤疤，“困了，我们睡吧。”
“不用，我没有很难过，最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林瑶有读心术吧？
“我念的是私立大学，就算有奖学金，也撑不了太久，给我妈治病的时候欠了高利…贷很多钱，那时我一天打三份工，赚的钱除了还债还要买书吃饭交房租，就这样我撑过了第一年。大二那年经济状况好了一些，有一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回来的就晚了一些，到家发现家里失窃，电脑现金我妈留下的首饰全都没了，报了案也没有追回损失，我的生活又陷入了僵局，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正好碰上开学，工作很难找，我本来已经辞了一份工了，没办法又回到了大一的时候，真是作，早知道不那么早辞职了。”说到最后的时候林瑶自嘲的笑了一声。
何思雨想说些安慰她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能说点什么呢？无非是诸如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这样的句子。
虚伪又带着敷衍，何思雨不想说，但是如果真的没有一点表示，又会忐忑不安。
思前想后何思雨吻了吻林瑶的额头，“然后呢？”
“然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够傻的。”林瑶依旧自嘲的笑，好像她真的很不堪。
“什么决定？”何思雨好奇的问她。
“陪人睡觉。”林瑶突然起身，从包里取了一盒烟出来，“我能抽烟吗？”
何思雨双目呆滞，怔怔的看着她点头：“可以。”
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林瑶，曾近做过那种出卖*的职业？
所以也就不难解释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娴熟的技巧？
不会的，不会的！
林瑶不是这种自暴自弃不知自爱的人。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挺脏的？”林瑶点燃一根烟，笑着问她。
何思雨握住林瑶的手，说：“林瑶……如果，如果你真的做过那种事情，我也不会怎么样，我还是……还是像之前一样爱你，无论如何，你一个女生在国外独自生活，没有经济来源，只要没有伤害别人，都值得被原谅。”
林瑶看着何思雨一个劲发笑：“不，我伤害了倪楠。”
“什么意思？”
“我第一天接活，倪楠就发现了。忘了说，她是我的室友，那天也真是碰巧，她用我电脑查资料，无意中看到了我的浏览记录，接着一路看到我的发帖纪录，赶到酒店的时候我正穿着内衣躺在床上等那个客人过来。她把我拽下床，说什么都不让我这样做，我不同意，跟她大吵了一架，她随手抄起一个酒瓶就把我打昏了，之后我再次醒来，是在我房间的床上。”
“我一摸额头，全是血，心说倪楠那家伙也真是够可以的，下手这么狠不怕把我砸出个四五六来，我等啊等等啊等，半夜的时候她才回来，我问她干嘛去了，她甩给我一摞钱，说你的工资，我才知道，是她代替我跟人上了床，你说，我是不是挺让人恶心的？明明是自己要去*，还要连累朋友下水，事后我还真的理所当然的拿了钱，我问她需不需要我跟她上床来弥补，她抬手就给我一巴掌，说我能不能不要自甘堕落，我不自甘堕落还能怎么样？我说你以为我有大好前程？别天真了，我是个华人，爸爸是经济犯妈妈死了，除了身子清白还能干些什么来糊口？国内的亲戚知道我爸的事全都消失不见，爷爷外婆年纪大了我也不敢麻烦他们，就说家里还有钱，连我妈死了我都没敢跟他们说。”
林瑶说这些的时候何思雨的脑子嗡嗡作响，好像听了进去，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到，直到林瑶闭上了嘴，何思雨才缓过来一些。
“所以你就让倪楠代替你去接客？”何思雨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瑶。
林瑶说：“没有，那个男的就是她前夫，倪楠说那男的喜欢上她了，要追她，然后他们就开始约会，看电影，吃饭，逛街，看音乐剧，还说多亏了我的福。”
“先上床后恋爱？”何思雨睁大眼看她。
“我知道我很混蛋，很虚伪，很恶心，你也这么觉得的吧。”林瑶说。
“倪楠是喜欢你的吧……”何思雨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雨还在下，串成线的雨珠从空中落下。
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如果不是喜欢你，怎么会代替你去跟人上床？
☆、第59章 五十九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何思雨惆怅的叹了口气，林瑶的话她一时半会还消化不来，床头柜上不算太新的手表的指针声完完全全被雨声覆盖，何思雨知道，自己的背后就是林瑶，听了林瑶的话，她有点接受不了。
林瑶不够完美，她一直都知道，没有完美的人。但是她说的这件事……好像就不是完美不完美的问题了。
磨磨蹭蹭的，何思雨还是开了口：“倪楠真的喜欢那个男的吗？”
林瑶没吭声，半晌才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你们不是闺蜜吗？
何思雨猛地转回来，怒目而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在气愤什么，无法选择的难题。
深知爱情无法推让，可如何能过得去良心这一关？
潜意识里希望听到他们真心相爱这样的答案，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我们的罪责减轻一些。
我们，是我们的罪责，不是林瑶的罪责。
“你还想听吗？还是说，对这个话题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或者说……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林瑶语气平淡，何思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说吧，我听着。”有气无力的说。
“我问倪楠后不后悔帮我接客，倪楠跟我说‘你傻，我可不傻’，我说什么意思？她说那男的是个华人你知道吗？我说我当然知道。她说他们一直聊天，那男人发现换了人，质问她怎么回事，倪楠照实说了，还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大不了赔你点钱，没想到那男的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俩人聊了一宿，最后说钱还是会照付，是不是很讽刺？”一根烟只剩下烟屁股，却找不到烟灰缸，林瑶一条腿跨下床，胳膊向前一伸，拿了一个空啤酒罐放到床头柜上，烟屁股顺势被塞了进去，落入见不到状况的铝罐中。
“我能再抽一根吗？”林瑶询问她。
何思雨耸耸肩，眉毛向上抬了抬：“当然。”
“这么说来，也不算是先上床后恋爱了？”何思雨茫然的问。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地点挺诡异的，但是好在过程还算不错，她前夫是一个官…二代，有点钱，倪楠跟了他以后笑容明显变多了，我想她应该是喜欢那个男人的。”林瑶的右手肘撑在床上，侧着身子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些烟雾。
“还能这样？”何思雨大窘。
林瑶沉默了一会儿，“我希望倪楠对我说的是真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安慰我编了谎话还是事实真的如此。”
一个善意的谎言固然是好事，可如果让当事人知道了，就会变得很尴尬难看。
林瑶就是这个进退两难的当事人。
若事实如倪楠所说的那样，那林瑶无疑是一个卑鄙的享受者。
若事实与其相反，那倪楠的形象是不是就会瞬间高大起来，要林瑶如何才能还清她的罪责呢？
不论真相是什么，林瑶都是那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