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两日风冥司的心情倒是难得得好,瞥了眼额头几乎贴到地面的太医,竟是没有追究:“朕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难得从鬼门关绕了一圈还能回来,谢及悦立刻整理了一下心情,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回道:“皇上龙体有天庇佑,自然已是无碍。”
“好。”风冥司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指轻敲了几声桌案,下一刻,门外守候的王福立刻无声地走了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
“赐座。”扫了眼呆愣地杵在地上的身影,离王的嘴角不禁扬起吟吟的笑意:“待会你到门外候着,暂时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一边恭敬地回应,王福一边不着边际的瞥了眼有些失措的太医,也不敢多猜,便退了出去。
看着养心殿的大门小心地被人合上,谢及悦的心不由咯噔跳了一下,再谨慎地往右边投了一眼,却发觉龙位上的人正喝着自己刚命人煮好的药,即刻又收回视线,把头低了下去,心中小心地数着数。
“朕若没有记错,你和子澈是随着同一个老师是吧?”当谢及悦数到96的时候,离王终于开口。
“是。”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当初除了医术,还跟随你师傅学了些什么?”
“诗经还有一些杂学。”风冥司的语气似是亲切,对于平日就异常注意其言行的谢及悦而言,通常,离王说话越是客气……那下人的回话就越是要谨慎——但这次……皇上为何?
“……当初你师傅把你和子澈推荐给朕的时候,曾经为你们两个写了批字,你可还记得?”
“回皇上,臣……自是紧记……恩师对及悦,可谓再生父母,他老人家的话,及悦就是死了,也是记得的。” 只不过只不过,……想到这里,谢及悦的眼神不禁有些黯淡:那双眼睛,只有在叶子澈出现的时候,才会绽放出温柔的光芒,而自己……?
对于叶子澈这位师兄,谢及悦的感觉是复杂的:天下第一的才子,自小就夺去了师傅大部分的眼光,在这样的光芒下,自己那些渺小的才学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记得小的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怔怔地注视着那个极了上天所有宠爱的骄子,从开始的嫉妒,到之后的认命以及退出……可即使自己换了一个领域,潜心研究他毫不涉略的医术,最终,两人的命运却还是被造化弄人地连到了一起——一直不关心自己的师傅居然召见了自己,然后领着自己和子澈一起去了一个比师傅的府邸要大上百倍的地方:离宫!
那日,自己和子澈一同从马车上下来进入皇宫的时候,看着那个天之骄子回头亲切地和自己打招呼,看着叶子澈站在师傅的左边,而自己居然有资格站在师傅右边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可谓说不出的飞扬……可当自己跟着师傅来到养心殿,跟着师傅向着那位高高龙椅上,穿着明黄色衣袍少年下跪的时候,生平头一次,谢及悦赶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世上,竟会有如此之人,光是一眼,就让人忘了呼吸,甚至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在那片光芒下,无论是自己一向崇敬的老师,还是被誉为第一才子的子澈,都黯淡了下来……这就是师傅来之前对他们说的……将会是他们此生主人的少年么?
那一刻,谢及悦便知道,自己此生,将会属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上一岁的少年。
然而,当那人草草扫完了师傅给他两的批字,抬头,却只问了一句
“哪个是叶子澈?”
第二日,叶子澈便被授予一品学士的官衔,日日伴随君侧,而自己……则披上七品的官服,整日与药为伴。
后来才知道,师傅当日给子澈的批字是
“天赋奇才,能堪大用。”
而自己的则是
“纵有一技,总欠时候。”
作者: 十二あい九儿 2005…8…25 13:45 回复此发言
106 回复:将军明若(望天第二部)BY SISI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师傅,是贤明满天下的天下第一阁的主人,同时,也是离王的舅舅,先皇妃的亲哥哥,大离皇朝的一等侯爵。
一年后,师傅先去,留下的所有爵位和遗产,都无一例外的传给了叶子澈。
而自己,虽然一文都没有分到,但比起师傅收养的其他孩子,已经算是幸运,毕竟,师傅收的一百多弟子中,唯有子澈和自己,被师傅亲自举荐到离王座前……而能跟在眼前这位威严的君王身侧,自己夫复何求?
“纵有一技,总欠时候。”离王低喃着当日皇舅的话,余光扫过客座上的人时,却见那人的神情一滞——看来当初,隆鄂也算花尽心思。嘴角构出一道若无的弧度,决策以下!
“谢太医——跪下!”突然,龙位上的人厉声下令。
“罪臣在!”由于此次心思集中,谢及悦这次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双眼注视着鲜红色的地毯,看似平静,实际,却是波涛汹涌——若是自己没有料错……若是没有料错……
“卿既无罪,何称罪臣。”风冥司摇头。
“臣……”谢及悦词穷,脸色微微泛红:和这位君主对话,除了那个无知的少年将军,恐怕所有人,都是下风的那个吧?
见他又急着想找说辞,风冥司不由拂手阻止:“罢了”
而接下去的话,却正是谢及悦连平日做梦也不敢想到的
“朕这一生,所得任何东西,并非靠天,而是自己争取……六年,朕足足观察了你六年,虽然其中也曾有过放弃,不过今日,朕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朕命令你:抬起头看着朕。”
“……”这一刻,自己全身的知觉都移到颈上,而自己的脑袋,也从未如此沉重,居然每抬一寸,都会觉得艰辛——这一刻,自己不知企盼了多少日夜,也不知向上天乞求过多少次,直到心死的那刻,却成了真?
这叫人如何相信?
而今……真正到来的时候,谢及悦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胸口剧烈地做着起伏,水气在眼眶中慢慢地做着沉淀,而下一刻,却全被砸平,收回!
谢及悦抬头,正视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回的身影,毅然决然。
“朕只问你一句”离王直视着地上的白影,不容一丝回避:“——朕该如何?”
殿前,谢及悦眸光一敛,思绪却已千回百转。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绝对……不容有失!
整理了一下零星的思路,谢及悦为自己的人生下了重重一注:
“欲夺西陵,强攻为辅,内讧为主。”
“这才是世上最美的眼神。”风冥司回视着那双溢满了野心的眼眸,声音沉稳而又平静:太熟悉了,只有这种侵略性的眸光的人……才是自己的同类?
隆鄂打压他那么久,也不就为了今天这一刻的迸发?
眼前的这一幕,让离王不由回想起隆鄂死前给自己的另一副批文
“慈悲心切,此生惟撼”
“城府心机,滴水不漏”
次日,离王下诏
“太医谢及悦救驾有功,赐其文缘阁学士,特许御书房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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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回复:将军明若(望天第二部)BY SISI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师傅,是贤明满天下的天下第一阁的主人,同时,也是离王的舅舅,先皇妃的亲哥哥,大离皇朝的一等侯爵。
一年后,师傅先去,留下的所有爵位和遗产,都无一例外的传给了叶子澈。
而自己,虽然一文都没有分到,但比起师傅收养的其他孩子,已经算是幸运,毕竟,师傅收的一百多弟子中,唯有子澈和自己,被师傅亲自举荐到离王座前……而能跟在眼前这位威严的君王身侧,自己夫复何求?
“纵有一技,总欠时候。”离王低喃着当日皇舅的话,余光扫过客座上的人时,却见那人的神情一滞——看来当初,隆鄂也算花尽心思。嘴角构出一道若无的弧度,决策以下!
“谢太医——跪下!”突然,龙位上的人厉声下令。
“罪臣在!”由于此次心思集中,谢及悦这次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双眼注视着鲜红色的地毯,看似平静,实际,却是波涛汹涌——若是自己没有料错……若是没有料错……
“卿既无罪,何称罪臣。”风冥司摇头。
“臣……”谢及悦词穷,脸色微微泛红:和这位君主对话,除了那个无知的少年将军,恐怕所有人,都是下风的那个吧?
见他又急着想找说辞,风冥司不由拂手阻止:“罢了”
而接下去的话,却正是谢及悦连平日做梦也不敢想到的
“朕这一生,所得任何东西,并非靠天,而是自己争取……六年,朕足足观察了你六年,虽然其中也曾有过放弃,不过今日,朕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朕命令你:抬起头看着朕。”
“……”这一刻,自己全身的知觉都移到颈上,而自己的脑袋,也从未如此沉重,居然每抬一寸,都会觉得艰辛——这一刻,自己不知企盼了多少日夜,也不知向上天乞求过多少次,直到心死的那刻,却成了真?
这叫人如何相信?
而今……真正到来的时候,谢及悦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胸口剧烈地做着起伏,水气在眼眶中慢慢地做着沉淀,而下一刻,却全被砸平,收回!
谢及悦抬头,正视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回的身影,毅然决然。
“朕只问你一句”离王直视着地上的白影,不容一丝回避:“——朕该如何?”
殿前,谢及悦眸光一敛,思绪却已千回百转。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绝对……不容有失!
整理了一下零星的思路,谢及悦为自己的人生下了重重一注:
“欲夺西陵,强攻为辅,内讧为主。”
“这才是世上最美的眼神。”风冥司回视着那双溢满了野心的眼眸,声音沉稳而又平静:太熟悉了,只有这种侵略性的眸光的人……才是自己的同类?
隆鄂打压他那么久,也不就为了今天这一刻的迸发?
眼前的这一幕,让离王不由回想起隆鄂死前给自己的另一副批文
“慈悲心切,此生惟撼”
“城府心机,滴水不漏”
次日,离王下诏
“太医谢及悦救驾有功,赐其文缘阁学士,特许御书房行走。”
作者: 十二あい九儿 2005…8…25 13:46 回复此发言
109 回复:将军明若(望天第二部)BY SISI
“将军,皇上来看您了。”
明若抬头,循着门口处望去,却见到凤莜单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而身后的那两道阴影则是……
“莜儿你先下去。”停步向正要给自己行礼的凤莜使了个眼色,风冥司才抬脚跨进了门槛。由于行宫特殊的布置,一进门,便瞧见了坐在床上的明若。
“看来你还挺精神的,几日不见,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一边说,离王一边回头望了身后一眼……看来自己刚收的那位心腹倒也花了不少心思……正一番思量,眼角却瞥见明若手中的玩意儿:“咦,你在做什么?”
“我在织围巾啊……啊!不好!”他不提还好,一提,明若这才想起自己被这么一打扰,好容易数到眼花的针数又忘了,不禁心生怨对,对着细细的棒子又重新数弄起来:“这回又惨了,又要重新数起。”
似是没有听到明若的话般,风冥司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修长的手指触及柔软的毛料,在抬眸望望一边的原太医,只见那人也是衣服下巴快落地的情景,怔了好久。
“你在织……女……红?”离王的语气中会夹杂了些许的不确定——虽然知道眼前这人的鬼花样多,风冥司却从未料到他还有如此……怪癖。
“我……”先前虽然也曾隐隐觉得不对,但却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大学的时候别说是围巾,就是毛衣,自己也有过几件成品。何况现在由于谢及悦的禁令,自己连床都下不了,自然得找点东西拉打发时间……可如今被这么一提……明若看着两双眼睛如看怪物般看着自己,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谁说女红就一定要女的来做了?”半饷,明若憋气道:说来瓦伦迪诺和加里亚诺还都不是男人?
……
奇怪,怎么都没有声音了?
再抬头,则发觉周围人都是拿动物园人家欣赏熊猫的眼神来瞧自己了。
“……”
“……”
“不过这织法臣倒是从来没见过。”看着气氛僵硬,倒是门旁的谢及悦率先给明若找了个台阶。
“嘿嘿……那可是我们家乡才有的织法哦!”拿着已经织得差不多的成品,明若不经意又献宝起来,也不管一边的针尾还没收,对着风冥司的头颈就像圈马般套了上去。
“你——”离王迷眼,正欲喝止,却见明若十指灵动,轻巧地把那根银灰色的毛状物体又绕了一圈,然后一头从上往下,另一头又从下往上,也不知怎么,就打出一个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