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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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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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西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痛的更加厉害,像是脑中封锁是什么要爆发似的,突突的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起脸,弯着眼睛勾魂一笑,声音柔美极了:“我知道今天肯定逃不掉,我只想知道是谁想害我,只要你们告诉我是谁害我,今晚我也认了,怎么样?”

她上前两步,挨近了这个男人,十指纤纤,轻轻抵在那个叫强子的男人胸膛上,让这男人像后退去。

“哟,这娘们倒是识趣!”另一个小个子男人露出一排大黄牙。

小西娇笑一声,妩媚的睨了小个子男人一眼,却趁他们不备猛地将强子狠狠推开拔腿就跑,尚未跑出五十米便被之前沉默的男人追上来,唾骂道:“操,小贱货,上次就是被你这么跑掉的,妈的算你命大那车子没撞死你,你以为哥几个还吃你这套?”

小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跑,大脑仿佛很清晰又仿佛很混沌,风声从耳边呼呼擦过,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却又仿佛身在另一个空间,脑子里闪烁的都是另外的画面。

‘呲啦’

布帛的撕裂声之后小西感受背后一阵清凉,紧接着被一股巨大而粗鲁的力量推倒在地,膝盖处的火辣尖锐的刺痛,柔嫩的掌心里似乎也刺进了细小的石子,她什么都顾不得,除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喊救命,她已经做不出其它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脑中片段里的巴掌挥了下来。

预想中巴掌并没有落下来,而是被突然到来的李爵夜撞开。

李爵夜小时候调皮叛逆,是个打架好手,可今天不仅喝了许多酒,又被花小西一脚踹中了关键部位,动作刚猛有余灵活不足,以一敌三,已经吃了好几拳,并没有小说电视里演的那样白衣飘飘玉树临风,如天神从天而降将打到坏人救下公主,反而相当狼狈。

此时的他头脑已然清醒,打架时依然吊着眼睛不可一世的模样,将花小西紧紧护在身后。

突然得救的花小西十分没用,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报警,不是上去帮李爵夜,而是逃。

她的行动更快于大脑,顾不得腿上手上的疼痛,撑着身子站起来连着倒退了十几步,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又跑回来的,只知道突然看到一道银色光芒由远及近,听到刺耳嘶哑的刹车声,看到身上披了见白衬衫,然后又听到几声惨叫,接着就是金属与血肉摩擦的声音,细细的听在耳里却是惊心动魄。

她看到那个叫强子的男人握着刀被沈济帆一拳揍晕了过去,她看到李爵夜黑色衬衫上用银线绣着的精致花纹被染成了红色,黑衬衫变成暗红色,一滴一滴的浓稠血随着刀柄往下滴,她看到沈济帆捂着李爵夜的伤口急救,那双平时拿手术刀的手满满的,都是那艳丽夺目的颜色,世界突然无比的安静,诡异的安静。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场亲身经历过无比真实的噩梦。

一直到李爵夜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一刻,她才站在急救室外,直挺挺的倒下去。

“小西,我喜欢阿夜,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解除婚约好吗?”

“杨玲,我现在看到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就恶心,先不说解不解除不是我说了算,就算能解,你当我是什么?解除婚约成全未婚夫和抢了未婚夫的好朋友?”

“小西,你一定要这样说我吗?我不想伤害你,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们是好朋友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在乎我们的友情,可我不能没有阿夜,我爱他爱的情难自禁,我可以为他付出任何代价,小西你可以吗?你不可以,小西,你真自私,你从来爱的就只有自己,求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记忆中的女孩泪流满面。

“杨玲,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小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关于阿夜的事,我们谈谈好吗?”

“我不想我们十几年无比珍贵的感情因为阿夜而分裂,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对不对?”

“小西,我不想和你吵,我知道有个僻静的地方,放学后就我们俩,在那里见面!”

在那里见面。。。在那里见面。。。在那里见面。。。

“医生,医生,小西醒了,小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你想担心死妈妈呀!”入眼是花母焦急的脸庞,平日里的温柔淡雅全部被憔悴和心疼代替,这是她第一次见母亲失态呢!

“醒了,好点了没?”摘下眼镜的沈济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眸中尽是关心,桃花眼内布了些血丝,他摸摸小西的额头,倒了杯水放在柜子上,将小西抱着做起,拿了个枕头枕在她背后:“你昏迷了一天,先喝点水。”

“嗯。”小西接过水抿了口。

“李爵夜已经脱离危险。”沈济帆突然说。

小西包着纱布的手顿了顿,眼中总算不再死寂,感激的看着沈济帆,低低应着:“嗯。”

“花太太,令千金除了皮外伤还受了些惊吓,现在醒来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谢谢你,沈医生。”花母说着,握紧小西的手,目光温柔:“饿不饿,妈妈熬了些粥!”

小西浅浅的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顾远宸是不定时失踪的神秘流,小西在心理上虽然依赖他,但只要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小西就无比的平静,丝毫不会想到他,仿佛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她也没有问沈济帆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

很快就出了院,手上裹着纱布,玉般白润的腿上涂着刺眼的红药水,只能用一些宽松的长裤遮掩,去看李爵夜时他已经醒来,听着病房内传出的声音,小西没进去看他,不光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在里面,花父和杨玲也在里面。

抚着掌心的纱布,伤口里的沙子都被清洗干净,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在洁白的纱布下只剩一点清浅的疼,她仰起头,靠在冰凉的墙上,里面传出杨玲期期艾艾的语带哽咽的声音:“阿夜,你怎么样?上帝,你怎么忍心,居然将你伤成这样。。。。。。”

“杨玲啊,我们家阿夜好好的你哭什么?不吉利!”李母慈祥的说,语气却十分的冷淡。

“是,是,伯母,我没有哭,我只是…我只是太感动了,上帝保佑,阿夜没事!”杨玲赶紧改口,朝李母乖巧的笑。

李母看也不看杨玲一眼,花父打圆场说:“小玲,你从昨晚就煲粥吗?阿夜刚醒来,想必也已经饿了吧?”最后一句他是笑着问刚刚醒来的李爵夜。

“杨玲小小年纪就这么贤惠!”李母十分和蔼:“小西也受伤了吧?我记得你们俩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怎么不去看她?阿夜从小吃惯我们家厨师做的食物,医生也说了,阿夜刚刚醒来,不能乱吃东西!”

“伯母…”杨玲柔柔一笑:“这粥包含着我三分情意,三分真诚,三分祝福,还有一分祈祷,小玲特意按照医生说的熬出来的营养粥!”

“哈哈哈。。。”花父爽朗的笑出声,感慨似地说:“瞧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懂事、乖巧,对阿夜是一往情深,现在像她这么重情义的女孩子少啊!现在又被我收为义女。”

到这里花父没再接着往下说,后面话不用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来花父打算过段时间专门找个时间拜访李家,来说两家联姻的事。

上次虽然只是个流言,可李家的态度让花父这个老狐狸,认为李家已经暗下承认了这个流言,刚好今天李父李母都在,就接着这个和谐的气氛将事情挑明了说了。

杨玲笑的含羞带怯,小脸嫣红嫣红的,含情脉脉的看着病床上的李爵夜,只觉得他此刻冷峻的表情也是一种柔情,她爱的不就是他这份与众不同的男人味吗?哦,想到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她就觉得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李父也笑呵呵的说:“花兄好福气!”

李父这样说聪明人都能听出来是明确的拒绝,花父又岂会听不出来,要面子的他面色有些沉。

躺在病床上的李爵夜倨傲的说:“花伯父要跟李氏合作至少也拿出点诚意来,拿个佣人的女儿来搪塞我们?”

杨玲脸色唰就白了,如寒风中颤抖都小花,娇弱不堪,身体摇摇欲坠。

花父也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李爵夜的意思,却还是问:“贤侄说的诚意是?”

李爵夜非常不耐烦花宏伟虚伪的嘴脸,直接说:“要我娶你女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的是你亲生女儿——花小西!”

四十四。好戏开场

世界上最过有趣的莫过于此,当初她跟在他后面跑的时候,他千方百计的想要甩开她,现在她完全不在意他了,他说要娶她。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记起那段记忆,还是因为真的对花家的人再没了期望,听到里面的对话小西除了对杨玲滔天的怒火之外只觉得荒唐,仿佛在看一场小品听一出相声,让人有发笑的冲动。

怒到极致或许就像小西现在这样,反而平静了,无比的冷静。

她突然想起沈济帆说的话:“通常这样的情况,并不表示你没有恢复记忆,而是你不愿意恢复这段记忆,人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另自己痛苦的事情选择自我保护,也就是通常说的选择性失忆。”

选择性失忆,原来她不愿意想起的是这么一段,杨玲……她们之间有多大的恨能使她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此刻她想起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从小到大,她一直拿一条毒蛇当朋友,一直对一条毒蛇推心置腹,一条毒蛇投入那么多的感情,甚至潜意识不愿意想起她对她做的事,宁愿选择遗忘。

呼吸渐渐急促,心痛的像在抽搐,痛的发抖,止不住的恶心。

顾远宸说:“乖,我都知道了,好好休息,我会处理!”

顾远宸说:“小西,这段时间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顾远宸说:“安心睡一觉,醒后什么事都没有了,小西每天负责开心就好!”

顾远宸说:“人生难免会遇到黑暗,小西要保留你干净天然呆的本质!”

小西抬起脸,表情非常平静:“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一些!”顾远宸轻轻将小西搂在怀里,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小西甚至有种他在害怕的错觉:“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不关你的事,谁都想不到,她疯了!”小西声音异常的平静:“她疯了!”

小西就那样直直的看着顾远宸,念着:“她疯了,远宸,她疯了!”

“没事了,没事了!”顾远宸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浑身都在颤抖,哭的像个孩子,无声的流泪,积聚压抑了那么久的恐惧此刻全部爆发,将脆弱安全展露出来,除却淡定坚强的外衣,她也只是一个渴望被人需要的小女孩而已。

失忆醒来面对陌生空白的世界她没有流泪,在花智杰那一巴掌和花父的冷漠下她没有流泪,在每个白天晚上打工赚取学费时她都没吭过一声,却在此时,在得知车祸的真相时她哭的不能自已,咬着牙压抑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控制不住的流泪,控制不住的哽咽,一直到胃抽搐痉挛。

她趴在洗手间马桶边,将胃中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不停的干呕,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呕出来,送到医院之后,沈济帆说,这是神经性胃炎。

除了这个突然的事件,花小西其它表现都很正常,很安静,很听话,眉宇间十分平和,有说有笑,与平时一样,看不出丝毫不对,就是吃什么都吐,看到食物就要吐,灌都灌不进去。

心理医生说,由于病人长期被父母忽视感受不到亲情,病人将所有感情都投在好朋友身上,好朋友本身的背叛给病人精神上很大打击再加上那件事让,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打击致使病人的心理彻底崩溃,病人精神上还很清醒,但身体对外界事物产生绝望与排斥的反应。

医生说,人在情感上要有被需要的感觉,当情感上得不到满足时,就会对于她亲近的人十分依赖,一旦接受一个人,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全部,如果对方也能真诚回应自然没事,可如果一旦发生像病人遇到的这种事,那么对病人的打击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好在她心智清明坚定,只要你们多关心她,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对于医生,不论是沈济帆还是心理医生,花小西都十分配合,她的大脑和精神十分清晰清醒,就是身体不受控制,每餐都只能喝些水和白粥,花母做了流质的混沌,小西只吃了一颗就再塞不进第二颗。

她跟医生说,她不能想到杨玲,只要一想到胃就抽搐,恶心想吐。

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杨玲背叛她的事,却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记忆里的事,她只跟心理医生说了。

她说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思绪特清晰,带着微笑,一点一点的跟着医生分析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着自己感受。

看着向来温柔高贵的母亲红肿的双眼,心疼的目光偶尔翻滚的强烈的恨意,小西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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