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武功十分高的高人,正在炼一炉灵药,就是少了这味五色琵琶蝎,若是有人送了去,他大功告成,那送蝎子的人,定然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了?”
曾天强心中一动,暗忖:白若兰乃是天山妖尸的女儿,她说那人“武功极高”,那人自然是非同小可的高手了!他忙问道:“那人是谁?”
白若兰道:“那人是……”
她只讲到了一半,便歉然一笑,道:“我倒几乎忘了,那人脾气古怪,最不喜欢就是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说一有人提进他的名字,即使在万里之外,他也会打喷嚏,而他一打喷嚏,便要思索是谁在提起他,他又要离开去将那人杀死,所以,我也不敢提起他来。”
曾天强听白若兰咭咭咯咯讲来,他越听越是心惊,心想刚才白若兰说什么要炼一炉灵药,自己还当那人是炼药济世的高人,却不料如今一听,竟是一个行为邪恶之极的魔头!
本来么,像天山妖尸的女儿这样的人,也不会和什么正派中高人来往的。曾天强鼻子眼中,发出了几下冷笑之声,分明是对白若兰心存卑视。白若兰“咦”地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看不起他老人家么?你胆敢看不起他?连我父亲也不敢开罪他哩。”
曾天强道:“那又怎么样,你父亲本就不是什么……”
他本来想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但是他总算也知道,当面骂人家的父亲,大是欠礼,因之停了停口,才道:“他也不是什么使人尊敬的人物。”
白若兰冷笑一声,道:“你口气倒大,天山东南,我阿爹什么都不怕,天山西北,他却忌惮两个人,一个便是那……”
白若兰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又连点了三下。
曾天强看到这种手势,已有许多次了,但是那代表着什么,他却始终不知道,他忙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说?”
白若兰听了之后,呆了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却仍是一言不发。
在曾天强的印象之中,白若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杀了追风剑客宋然这样大的事,她都敢硬揽到自己的身上来,可是对那个“圆圈加三点”,她却似乎也感到十分之害怕。
曾天强不再问下去,道:“还有一个呢,是什么人?”白若兰伸出手去,用追风剑的剑尖,挑起了一只蝎子来,扬了一扬,又将之“啪”地一声,抛到了地上,道:“有一个,就是要这种蝎子的那位老人家,其实他们两个人……”白若兰讲到这里,却又停了口。
曾天强急问道:“他们两人怎么样啊?”
白若兰摇了摇头,却不向下讲去。
曾天强在江湖上走了一遭,已经知道自己心目中以为是武林泰斗的曾家堡,实际上只不过是武林之中许多门派中的一个而已。
而比曾家堡武功高的高人,世上不知还有多少。以前,一直只当天山妖尸巳是邪派中的绝顶人物,除了佛道两门的几个绝顶高手之外,只怕他不会再忌惮什么人了。直到此际,他才知道大谬不然,天山妖尸对于这些高手,却并不害怕,怕的只是天山西北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曾天强以前,闻所未闻,而这时,他知道其中一人,正是快将数十年来曾家堡在武林中的声威毁去,要使他父子分离的人!
他自然急于知道有关这两人的一切,忙又问道:“这两人怎么了?你何以说到一半,便自不说了?”
白若兰无可奈何地一笑,道:“你怪不得我,连我爹见了他们都怕,我怎敢在他们背后,胡言乱说?你若要知道他们的情形,自己去见他们不就行了么?”
曾天强怒道:“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们?”
白若兰的面上,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来,道:“咦,这倒奇了,你不想报杀父之仇了么?”
曾天强一听,心中犹如被利剑刺了一下一样,几乎直跳了起来,道:“胡说,我爹死了么?”
白若兰道:“活不了哩,我看是绝活不了哩!”
她在讲这几句话之际,绝无丝毫可惜遗憾之意,轻描淡写,不但像是铁雕曾重已经死定,而且还是死有余辜一样。
曾天强更是大怒,喝道:“住口!”
白若兰睁大了眼睛,道:“他是必死无疑了,你冲我瞪眼睛又有什么用,你想,他能敌得过我爹,能敌得过雪山老魅,能敌得过魔姑葛艳、长手老怪、红袍真人这许多高手么?”
曾天强仰天一笑,道:“这你可料错了,你被大雕含走,你父亲还敢碰我父亲么?他不但不敢碰我父亲,还要好好保护他哩!”
白若兰呆了一呆,发出了轻轻的“啊”地一声,立时现了十分忧戚之容来。
曾天强见自己讲得白若兰无话可说,仿佛他已胜过了白若兰一样,更是得意,又大声道:“讲到魔姑葛艳,她用冰海冰礁岛主冰尚的冰魄神网将我和父亲两人一嗯……这个……带了出来,免得雪山老魅与我们动手!”他在讲到“冰魄神网”之际,想及自己父子两人被神网带走的狼狈之处,所以“这个”了片刻,将一个“网”字略去。
白若兰对于曾天强这番话像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抬起头来,道:“如此说来,我一离开,我阿爹便在与他们为敌了……但我阿爹也不是他们的敌手,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曾天强见她一面说,一面抬头看去,也跟着抬头向上,只见两面,峭壁如镜,猿猴难以攀援,白若兰又有什么法子离得开去?
他得意洋洋,道:“你有本事上得去么?”
白若兰根本未曾听到他的揶揄之词,只是道:“我要快些回到曾家堡去,不能再在这里了。”
她连讲了两遍,身子突然向上拔了起来。
她身子斜斜微向上去的势子,却又并不是十分快疾,她突然之间,冉冉而起,实是将曾天强吓了老大一跳,失声惊呼了一下。
白若兰的身子,向上拔起了丈五六许,已到了峭壁之旁,只见她背贴在峭壁之上。
白若兰身子却不上不下,而她的手足,又绝无攀援蹬地之处,就像是石壁之上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她的娇驱吸住一样。
曾天强呆呆地望着她,心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白若兰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她紧贴住了峭壁,向上看去,峭壁更是高得可以,她紧蹙双眉,道:“你将这四头大雕唤下来,叫它们再将我带回曾家堡去吧。”
曾天强道:“你一到曾家堡,我父亲便等于多了一个强敌,少了一个帮手,你想我会命大雕送你回去么?”
白若兰像是在事前,绝未想到这件事一样,而这时曾天强说了,她也只是呆了一呆,道:“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你阿爹反正是难免一死的了,多一个敌人少一个帮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曾天强气得连声冷笑,道:“你有本事,就自己攀上壁去好了。”
白若兰道:“那只不过慢了一点而已,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话一说完,身上贴着石壁,突然又叫“刷”地向上提高了丈许。
而这一次她身子提高之后,手中的追风剑,“霍”地挥出,只听得“铮”地一声响,剑尖没了入岩石之中,足有七八寸深。
这样没入岩石中的一柄长剑,变成了极好的借力之点,白若兰身子微屈,手仍握住了剑柄,足尖在剑身上一点,人向上疾弹了起来,而当她人弹起之际,“铮”地一声,却又顺手将剑拔了出来。
这一次,有了力道可借,白若兰足足弹起了两丈高下,才又听得一下金石交鸣之声,那柄追风剑又插进了岩石之中。
曾天强一见白若兰用这样的方法攀上峭壁去,只怕不消半个时辰,便可以上峭壁了,如果真的给她回到了曾家堡中,那父亲的处境,自更然是不妙了!
他一时情急,撮唇长晡,那四头大雕本就不断地绝壑之中起落,这时恰好有一头在束翅而下,陡然之间,听得曾天强的晡声,身子一转,双翅展开,发出一下怪啸声,便向白若兰撞了过去。
白若兰背贴着峭壁,直待再次上升,突然那头大雕猛扑了过来,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实是没有考虑的余地,陡地一扬手,手中的追风剑,幻成一道青虹,向前疾挥了出去。
那大雕早通人性,一见青荧荧冷森森的一道光芒迎了上来,连忙后退。
大雕进退之间,轻快捷逾闪电,在白若兰的剑势,大雕原也可以从容避了开去的。可是这时,却在绝壑之中!
那绝壑两面全是峭壁,当中只不过两三丈宽狭的空间,那头大雕一见剑光迎了上去,仓皇后退,那一面的翅膀,却已碰到另一面峭壁之上。
那一碰,令得大雕的退势,突然一阻,而白若兰手中的追风剑,却又是武林之中罕见的利器,剑尖“刷”地在大雕的右翅中间划过。
那头大雕发出了一下惨鸣之声,半只右翅,巳断了下来,右翅一断,那大雕再也不能在空中存身,沉重的身子也跌了下来。与此同时,白若兰因为发剑之时,真气外泄,一口气提不住,身子也向下落了下来。
她一面向下落,一面还想在半空之中,用追风剑止住自己下落之势,然而,在绝壁之上所发生的憷目惊心的事情,却将她吓了一大跳,以致她一直落到了地上,连忙一点足尖,跃进了火圈之内。
原来那头大雕,一向绝壁之下跌去,本来围在火圈之外的毒蝎,起了一阵骚动,一齐向大雕拥了上去,去势快到了极点!转眼之间,那头大雕的身子,就像是披了一件五色斑斓的外衣一样。
而一开始之际,那头大雕似乎在还在挣扎,便紧接着便一动也不动,显然已是中毒死去。而跟着,咀嚼之声大起,爬在雕身的毒蝎,正在大快朵颐,而未能爬得上去的,则拼命挤着想爬上去。
曾天强一见那大雕断了右翼,向下落之际,心中巳然又惊又怒,这时,他眼看自己心爱的大雕,竟然被毒蝎恣意在嚼吃,心中的难过,实是难以言喻,他睫地转来身来。
曾天强一转过身子来,便看到了白若兰,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声怪叫猛地向前扑了过去!
白若兰向后退了一步,横剑当胸,追风剑发出闪闪的青光,自然而然便将曾天强的前扑之势止住,曾天强在离她三四尺处站定,厉声道:“你……你这妖女,你……”他双掌一齐狠狠地向前推出!
在他双掌向前推出之际,他身子已向侧转了一转,因之那两掌是推向白若兰身侧的。可是他双掌一出,白若兰却跟着转过了身来!
曾天强眼看和自己一齐长大的大雕,在断翼之后,又受毒蝎噬身之痛,心头恨极,那向前拍出的两掌,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去势极其猛烈。
当白若兰将身一转之后,曾天强向她腰际拍出的两掌,又变得向白若兰的胸前攻出,而白若兰横剑当胸的姿势未变,曾天强那两掌,等于是向精光射目的追风剑剑刃之上推了出去一样!
曾天强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因为照目前这样的情形来看,他推出的两掌若是使出,非但未能伤白若兰,而且自己的双掌,砸在剑刃之上,非一齐废去不可!
曾天强知道是危险,自然想收回掌来,但是他双掌击出之际,用的力道太大,这时危险陡生,急切之间想要收回掌来,哪里能够?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掌,向追风剑的剑刃迎去,刹那之间,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滚滚而下!但是,也就在此际,白若兰手中的追风剑,突然转了一转。
追风剑一转动,曾天强的两掌,也巳砸了上来,但是他的手掌却不砸在剑刃上,而是砸在剑脊上,虽然掌心生痛,但是双掌并未曾废去。
曾天强腾地退出了一步,只见掌心正中,出现了两道红印,这自然是两掌击中了追风剑脊的结果。
如果不是白若兰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过了剑身的话,那会有怎样的结果,实是不言可喻之事了!
曾天强呆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转得白若兰道:“你出那么大力来打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曾天强吸了一口气,向火圈子之外指去。
他本来想说那头大雕是被她害死的,可是一指之下,他却又惊骇得说不上话来。
原来就在那转眼之间,地上巳不见那头大雕,只剩下一摊白森森的骨骼了!
曾天强心头怦评乱跳,道:“你……害死了我的大雕,还说没有对不起我之处?”
白若兰地若无其事,面带笑容,道:“你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命它来攻我,我又怎会伤它?”
曾天强听了,不禁为之语塞,他心知再和白若兰在一起,只怕吃亏更大,还不如快些离去的好,他又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一声尖晡。
随着他那下尖啸之声,天上三头大雕的鸣声更急,一齐向下飞了下来,白若兰“啊”地一声,道:“你可是想离开这里么?”
曾天强紧抿着嘴,一声不出。
白若兰望着他,像是十分可厌他似的摇了摇头,道:“你回不回曾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