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敢朝着赵元任原先看的地方望过去。
一个词叫做肝肠寸断,一个词叫做大惊失色。
不,这些词都形容不了施敢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痛。
魂飞魄散,分崩离析了。
不,这都不够形容那一眼所见。
病床上,那个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女孩子,手跟脚都被布捆绑着捆在了床上,嘴里还绑着布条。
就那样生生的绑在了床上。
女孩在沉睡中,可是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满头都是虚汗。
他的女孩。
他含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孩。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穗穗?穗穗?”施敢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穗穗,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走进 ,走进奇Qīsūu。сom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慢慢的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放大。
她的嘴角、她的额头,她的手上,都是青紫的颜色,还有血迹的颜色。
他的女孩。
他爱了那么久得女孩。
怎么会变成这样。
“穗穗。”施敢喃喃的叫着。
他走到了方穗迭的病床前,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虚软的跪下。
手,颤抖的伸向了那沉睡的颜容。
头发粘着虚汗贴在了脸上,他轻轻的将它拂去。
他保护了半辈子的女孩,他用尽了心思才护得周全的女孩。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绑着她?为什么要捆着她?
施敢哆嗦着手,使劲的拆着绑着穗穗的布结。
他的穗穗,是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这样绑着的。
他的穗穗,是应该带着苹果红的笑脸,不是这样苍白的躺着的。
他使劲的努力的拆着布结,可是为什么那么紧,为什么怎么拆都拆不了。
“不能拆,她毒瘾发作的时候会伤了自己。”声音,是从耳边发出的。
施敢没听见,他要给自己的女孩自由,他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捆着她。
“你听到了没有,她会伤了自己的!”
一个人,用力的,将他推到了一边。
他转头看,是赵元任。
是赵元任啊!
刚才他说什么?
“毒瘾?毒瘾发作?”施敢问,他看着赵元任,一字一句的问:“穗穗怎么会有毒瘾?”
赵元任无言。
施敢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赵元任的身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狠戾:“你说啊,穗穗怎么会吸毒的?”
一个拳头,袭出,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袭在了赵元任的脸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记得吗?你说穗穗只有在你身边才安全,是不是你说的?”
又一拳袭出。
赵元任没有躲,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你说你绝对不会让穗穗成为第二个莫莫的,是不是你说的?”
若不是他逼得自己没法子将穗穗送出H城,若不是他承诺一定会给穗穗安全和幸福,若不是他承诺一定不会穗穗成为第二个莫莫,为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牺牲。
他怎么会,怎么会亲手将穗穗送出?
怎么会?
他又怎么会,让穗穗变成这样?
又一拳袭出。
赵元任还是没有躲。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说啊!”
“你给我说啊!”
……
他不该听他的话的,再难也好,再危险也好,都该自己陪在穗穗的身边的,都该这样的,大不了被莫爸发现,大不了一起受罚,也好过现在这样啊。
毒品,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能让神都变成魔鬼的东西啊。
他亲眼看着莫莫如何被毒品折磨得痛不欲生,他怎么能在看到穗穗也这样的被毒品折磨呢?
我该怎么拯救你,我的女孩!
我该怎么拯救你,我的女孩!!!
“她怎么可能有毒品?你说啊!”
又是一个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藏着掩着努力着转移莫志国的实现,努力的要给穗穗一个安全安定的生活,结果换来的却是穗穗吸毒的消息呢?
是自己还不够努力?还是老天就非得折腾穗穗?
这次,赵元任还是没躲了,只是他冷冷的回答:“你说,她怎么可能有毒品?你没给,我没给,谁敢给她毒品,谁敢一次一次的给她毒品?”
谁敢?
谁敢?
有死有炸弹一下子在他体内炸开,“砰”的一声,软了那袭出的拳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能怪谁,怪莫志国吗?怎么怪?那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老人,白发送黑发人的白发人。怪穗穗吗?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她被扯到两个帮派的恩怨中已经很委屈了,她被莫莫误会被莫莫算计已经很可怜了。他怜惜都来不及呢,他疼爱都来不及呢。
他拖着松软的身子转身,回到床前,他伸出用颤抖的手指去将布结慢慢的解去,纤瘦的手脚上露出青紫的淤青,这些都是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挣扎弄伤的。他低着头,将手放在那淤青上,慢慢的揉着,好似手下的是那易碎的珍宝,他小心的呵护着。
可是没有用,他抹不掉那青紫,就像他永远让她哭泣,永远擦不净她的眼泪,永远想保护却常常伤到了她。
人人说天义的赵元任、单翼的施敢,没什么能惹,没什么人敢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可是他却保护不了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
他保护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将穗穗保护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浑身伤痛,像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的躺在床上吗?
他忍着自己的爱,他忍着自己的伤痛,他忍着揪心的自责折磨穗穗,他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穗穗送到赵元任的手中,就是为了得到今天这个样子吗?就是为了让穗穗这样躺着,就是为了让穗穗走上莫莫的那条路吗?
是吗?
是吗?
他轻轻的揉着,揉着。
方穗迭的脚上,滴落了的晶莹。
一滴……
两滴……
三滴……
他抹去,继续的揉搓,这一刻,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他已经蒙了脑子,他已经没了主张了。他只知道,那样白嫩的肌肤上的青紫是那样的刺人眼球,他不想让这样的颜色停留在穗穗的身上,一刻都不要。他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搓,揉搓。
只是,晶莹继续出现在穗穗的腿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毒瘾发作(三)
一个上午,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揉搓着穗穗青紫的双腿双脚,一刻不停歇。
成和来了,带来了粥,他劝赵元任离开,两夜没睡,赵元任的眼里已经全部是血丝了。
赵元任不肯,他看着施敢拿起来桌上的粥慢慢的喂给穗穗。
穗穗紧闭着嘴巴,任何根本就喂不进去。
施敢心疼得几乎肝胆俱裂,他缓慢的凝视着穗穗。
泪,从他眼眶砸下,砸到了穗穗的脸上。
从父母走后,他何曾这样流过泪,哪怕是莫莫走的时候,他都顾着救穗穗顾着照顾莫志国,他何曾这样流过泪。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了,可是这一刻,这一刻,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缓慢的低头,在穗穗的耳边轻声的叫着:“穗穗,吃点好不?”
“求求你,吃点吧。”
他低头,吻着床上的方穗迭,他吻着她,从唇边到耳边,不停的吻着,一边吻,一边轻声的求着。
“穗穗,好不好,吃一点,好不好。”
一滴眼泪从方穗迭的眼眶中流出,顺流而下,流入了乌黑的头发中,她的嘴巴微微张开。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他就欣喜若狂。
他的穗穗,在回应着他,他的穗穗,不再是那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他舀着粥慢慢的小小的送入穗穗的口中。
这是穗穗毒瘾发作之后,第一次开口接受外面的食物,哪怕只是那样的一小口。'网罗电子书:。WRbook。'
看着穗穗慢慢咽着的喉咙,看着穗穗只愿意接受施敢的那一刻,赵元任没法解释自己当时的感觉。
他站了起来,跟身旁的成和说:“我累了。”
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脚步,那样的沉重。
施敢没注意到赵元任的离开,他全神贯注在穗穗身上。
一碗粥,喂了一个多小时。
喂完之后,他继续帮穗穗按摩。
直到,穗穗身体开始抽搐起来,整个人开始蜷缩,开始呻吟。
“难受……好难受……”
他低头,抱起了床上蜷缩的人,他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穗穗,忍一下,为我忍一下,好不好?”
虽然我很差,老是让你哭,老是让你难过。
可是,穗穗,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那就为我忍一下,好吗?
“难受……我忍不住……”睡梦中的方穗迭被体内的难受折腾得慢慢的苏醒。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了自己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那样熟悉的感觉,熟悉到让她瞬间就有了眼泪。
“……施敢……”她轻声的叫着。
是在梦里吗?所以见到了他?
“穗穗,你忍忍,忍忍,好不好?”是施敢的声音,那样哀求的声音,是施敢的。
“……施敢……”她轻声的回着,密密麻麻的蚂蚁开始在她的身体里爬行,慢慢的爬过,爬过。
如果可以,她不要他看到自己这样难堪的一面。
如果可以,只要是他的要求他都答应。
可是——
“……施敢……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她咬着牙根,想要忍着,忍着,可是,她真的忍不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她极其的需要那样东西。
“……施敢,给我……一点……给我一点……好不好……好不好……”
施敢抓住了方穗迭的手脚,使劲的帮她揉,声音嘶哑:“穗穗,就忍一下,就忍一下。”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怀中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他除了一把抹去自己的泪水对着她微笑之外,什么都帮不上,这种折磨,这种痛苦让他在心里尖叫,让他想要发疯。
“……施敢……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想起了那天,当牙齿接触到舌头,当嘴里尝到那嗅铁味的血腥,她的身体里出现的快感,她要用力的咬牙,可是,她咬上的是一只手。
施敢,那样快,在她要咬牙的时候,将自己的手送到了她的口中。
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她想要后退,咬自己的舌头也不咬施敢,可是,背后就是墙,她退无可退,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口咬上,狠狠的咬上。
她哭着,看着施敢,她哭着看着自己咬的地方,在瞬间,就鲜血淋漓。
可是,施敢,看着她,笑着,说道:“穗穗,别哭,穗穗,我很开心,这个时候,被你咬的人,是我。”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声的说:“穗穗,你知道吗?这一刻,我想了多久,梦了多久。”
能够这样,没有隔阂的,明明白白的了解彼此的心意,能够真真切切的拿着自己的真心对待穗穗,能够在穗穗疼痛的时候在身边安慰而不是刻意的疏离,能跟穗穗一起手拉手同甘共苦,这一刻,不知道他奢望了多久,梦了多久。
以前每次到她们学校找她,他都很希望牵着她的手,堂堂正正的走在她们学校的小路上,可以骄傲的告诉所有人,他施敢是她方穗迭的男朋友,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那些那些喜欢穗穗的男生,你们谁都不准打她的主意。
每次看她在打工,他就觉得特别的心疼,他特别的想站在她身边,告诉她你不用一个人什么都扛着,你有我,你什么事都可以靠到我的身上。他会帮她支付生活费、学费,不过她那样犟的人一定不会答应,那么他就跟她一起打工好了,一起发传单,一起做问卷调查,他还可以使点小诡计,让自己的朋友找她干活,绝对是那种钱多事少的活,不过路一定要远,这样他送她回学校的时间就一定会长,他可以乘这段时间做点心里一直想的事。
他可以天天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上课,还有,好好想自己。她病了,他照顾她,她不开心了,他哄她,他们可以偶尔吵吵架,然后他买上鲜花点上蜡烛的求她原谅,虽然老套,可是穗穗一定会原谅他的,他可以等她大学毕业,就跟她求婚。她脸红的时候只许对着自己一个人脸红,她哭的时候只可以到自己的怀里来哭,她受伤的时候自己一定第一个出现,第一个发现,第一个安慰,不,他不会让她受伤,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她受伤,他想以女朋友的名义带她去见他爸妈,他也想以她男朋友的名义去他家。
……
他一直都想说,只是从来就没机会说,第一次要说,结果莫莫跟赵元任的恋情曝光,之后他就跟莫莫结婚,后来他想等莫莫跟自己离婚了再说,结果莫莫死了,他跟穗穗之间永远隔着那么一道沟。
所有的话,所有的话他都藏在了心里,不敢说,他连自己的爱都不敢承认。
他只能一次次的在梦里面去实现自己的这些愿望,这些可能一辈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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