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穗迭慢慢的下床,来到镜子前,缓慢的打理着自己,挑出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施敢送给她可她从未用过的化妆品,在脸上细细的涂抹。
打扮完毕,对着镜子,微微的一笑,除了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外,一切都很好。化妆品将气色掩盖得很好,红红润润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干爽,连衣裙将身材勾画得玲珑有致。
这天,风轻云淡,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透露出了些许的光芒,天气预报说,这天会艳阳高照。
这天,其实是个好天气,年初二的白天,一年的伊始,其实挺适合一家人团聚外出游玩的。
可惜,她可能没机会了。
收拾安静后,方穗迭来到厨房,翻找了一下材料,便出门。
她没注意到当门关后,施敢的房间走出了一个人,依旧是昨天的衣服,他站在窗台静静的看着她在楼下走动,一言不发的看着,直到她消失,直到她提着手中的东西再次的出现,直到门锁响动,才动了动脚,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方穗迭整理了一下菜场买回来的菜和面粉,洗洗手,和面。
施敢很喜欢吃饺子,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惊为天人,大呼她是贤妻良母的首选,然后斜眼看看莫莫,一副恨烂泥扶不上墙的不屑模样,这招人打的表情自然引来了莫莫的小粉锤一通乱打。
这些日子,她换着花样的给施敢做早饭,饺子、包子、油条等等,可今天,她只想做饺子。
饺子,咱中国人都习惯在过年的时候吃,意味着团团圆圆,这一方面的意义效果跟汤圆是一样的,所以这一个可能是最后和睦的团圆的早餐,她想跟他吃饺子。
和面、做馅,□,她看看手表,是时间上班了。
她过去敲了敲施敢的房间,在几秒钟的等待后听到了施敢的声音,她在门外轻声的说:“施敢,可以起来吃饭了。”里面是施敢含糊的应承声。
她在外面对着门板笑笑,笑了半晌才恍惚的发觉自己面对的就是一门板,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生命里的也不能给任何反映来回馈的门板,她的笑容僵了僵,可还是坚持的让弯度翘上去,仿佛这门板后的人能够看清楚一般,然后她含笑回到厨房煮汤下饺子。
她的时间算得真好,水开了,饺子煮熟了,刚好,施敢也出来了,洗刷完了。
方穗迭将一盘盘的饺子放在桌上,施敢习惯吃的是干的饺子,她习惯吃的是汤的饺子,不过今天都是干的饺子。
“常常看?我做了好几种不同馅的,有白菜、有鲜肉、有香菇……”
“就一顿早饭,就我们两个人,何必做这么多呢?”施敢淡淡的将她的话劫了去。
“我喜欢……”方穗迭看着施敢笑笑:“做东西。”
她点了一下头,肯定自己的说法,她就是喜欢做东西,做东西给他吃,看他吃自己做的东西然后很满足的样子,她喜欢这样的,所以她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饺子的种类都做一遍,给他吃个够。
施敢没有说话,低下头吃饺子。
方穗迭微微笑笑,也夹了一个饺子,学着施敢的模样沾沾辣椒,一口咬下,慢慢的咀嚼。
老天其实真的挺爱玩人,人难过时他就让时间慢慢的挪步,似乎恨不得将一分钟给延长到一辈子,让你慢慢体会的受难的滋味;人开心时,他就让时间飞快的流逝,让你想要拼命的抓住那点快乐都不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快乐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一顿饭在彼此沉寂中很快就吃完了,方穗迭将碗筷放到厨房开始清洗。
施敢坐在饭桌上看着方穗迭半晌才站起来,来到厨房门口,淡淡的问道:“你今天准备干嘛?”
方穗迭看着手中的碗,微微弯起嘴角,愉快的道:“我想去图书馆找几本复习资料。”
施敢皱起了眉头,问:“你不打算回H大。”
方穗迭摇头,看着碗上的泡沫出了神,宛如叹息般的声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办法改变。我们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顺着莫莫给她安排的路走下去,这是她唯一的对得起莫莫的路吧。
哪怕明知这样做的后果,她想要对得起莫莫,就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莫莫跟施敢,这对夫妻俩,她注定是得背叛一个了。
她停顿片刻,随即展开灿烂的笑容,说:“我可不想再回到以前的记忆中,H大——”她冲着施敢,皱皱鼻子,下了肯定语,“可不是好记忆。”
施敢失神的看着她的笑容。
她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洗碗。
他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后,说:“那你去吧,今天……我还有点事。”
方穗迭点头:“好。”
她知道他今天有事,逢年过节他们是最忙碌的,要忙着给领导拜年,忙着接受别人的拜年。特别是今年,莫伯伯不在H城,莫莫不在这个世上,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代表单翼去给那些个领导去沟通感情,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会很忙很忙。
静静的图书馆,三三俩俩的人零星的坐着看着手中的书本。
方穗迭看了看周围,收拾一下书本,起身上厕所,然后从厕所的另一头小门出去,上了的士。
的士在城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尾巴之后直奔莫莫的别墅。
避暑门关着,是赵妈开的门,赵妈看见她的瞬间愣了一下。
自从莫莫死后,赵妈就没见过方穗迭。
方穗迭冲着赵妈甜甜的笑了笑,叫了声“赵妈。”
她知道赵妈的讶异,任谁见到自己很久未见的人突然上门都会有片刻的呆滞的。
昨天跟施敢来的时候,整个别墅没有任何人,她能猜到,是施敢故意这样做的,虽然她并不明白施敢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她想施敢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吧。所以,这等于是莫莫死后的第一次面了。
“方小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赵妈一直以来就叫她方小姐,叫莫莫小姐,虽然她反对过几次,可是耳根子异常坚定的赵妈会在应承之后的下一秒依旧坚持不懈的叫她方小姐,莫莫曾经笑着说,穗穗,算了吧,这就是一顽固的碉堡,我整整轰炸了二十年都攻不下她,你还想攻下,太不把我的能力放在眼里了吧。于是,她也只能无奈的听之任之了。
“施敢有点东西落在这儿了,可是他去某某家拜年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拿。”
那个某某是H市有名的人,你每天可以在电视上找到他的身影,赵妈是莫家的老人,自然知道他跟单翼之间的关系,也就信了方穗迭的话。
“好啊。”赵妈领着方穗迭上楼。
施敢原本在莫莫家就有个房间,他们结婚后,唯一的变化就是莫莫从她的房间搬到他的房间,不过莫莫的房间依旧没有【奇】任何的变化,依照莫莫【书】的说法是,咱结婚后也【网】得有私人空间,万一吵架了、被欺负了,也能有个私人空间能够呆着肚子舔舔伤口什么的。明明很忧伤的事被莫莫那张嘴一说就变味了,莫伯伯哭笑不得的说,莫莫啊,不是爸不帮你,爸实在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你说你强悍得,施敢哪儿能跟你比啊,别被你欺负了就谢天谢地了。莫伯伯说归说,一向疼爱莫莫的莫伯伯还是将整个房间依原样保留着。
如今,赵元任就关在莫莫原先的住房里。
在经过莫莫房间的时候,方穗迭停住了脚。
“赵妈,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他。”
赵妈的脸色变了变,不过毕竟是老人,随后就若无其事的问:“你说谁啊。”
“赵元任。”
赵妈没有言语。
“我知道他在这儿,施敢跟我说的,我只是想问个问题,就一句。”
赵妈沉吟者。
“我想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莫莫,就这一句,问完就走。”方穗迭冲着赵妈笑笑,只是眼睛里隐约含了泪水。
赵妈看着方穗迭眼里的泪水,沉吟了几秒,点头,冲着方穗迭慈祥的笑笑:“你去吧。”
房间里,赵元任看见方穗迭的再次出现,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没有任何的意外。
“你来了。”
“我来了。”方穗迭收敛了笑容,今天笑了一天,她累了,真的很累了,她不想在他面前还故作轻松的笑。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赵元任点点头,摊摊手,很有诚意的坐正身子,道:“请说。”
方穗迭将目光锁在他的脸上,她要看清楚,自己付出一切代价要救的人值不值得自己救,要看清楚,莫莫死前的安排有没有任何的意义,要看一下莫莫跟自己是不是可悲到荒唐的地步。
“你爱过——莫莫吗?”
赵元任刚要开口,她立马厉声的截了过去:“我要听实话,必须是实话,否则,你明白的。”
她眼里的孤注一掷,她眼里的决绝,她眼里的挣扎,她眼里的悲痛,他那么会看人,他明白,这个答案关系着什么。
实话?什么叫实话?他都忘记了什么是实话,他都忘记了自己心是怎么说的,他从哪儿来实话?
“你——”
“爱过——”
“莫莫吗??”
赵元任闭上了眼睛,那个雪地里肆意飞扬的女孩是那样的鲜活,那个粥被烧焦的味道还在鼻尖围绕,那个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求着自己“我为你做什么事都可以,哪怕做情妇,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也可以,我拿我的一辈子来为我爸爸还债,好不好?”的哭求声还在耳边。
那时候,他说:“莫莫,我不爱你。”
那时候,他说:“莫莫,做情妇,你够格吗?”
可现在,她让他说实话,她说“否则,你明白的”。
他知道如果他说不爱,她会怎么做,如果他说爱,她会有什么想法。
他清楚。
实话,什么实话,实话不过是骗人骗己,这个世上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当着另一个人的面说出口?
何况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曾经爱过?”他慢慢的说出口,声音有些嘶哑,眼神有些茫然。
“好。这样就好。”方穗迭低声的呢喃,眼泪颗粒状的掉下。
是谎言也好,是实话也好,至少这样的回答能让坟墓里的莫莫安心点,能让自己的付出心甘情愿点。
可是不好,他这样的回答,让她拿什么理由去反驳那个救人的条件,让她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后悔。
可是,她,方穗迭,凭什么将要将自己的幸福葬送,凭什么得亲手敲破自己那个甜蜜的梦。
篮球场的相护,家乡的相拥,她渴望了多久才得到的东西,凭什么得提早自己去撕破呢?
“赵元任,我恨你!”方穗迭仇恨的目光看着赵元任,咬牙切齿的说。
赵元任柔和的看着她,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看着她,就好像一个观音大士慈悲的看着受苦受难的人。
无助的、绝望的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
方穗迭将视线转移到了墙上的这幅画上,这幅画就是罪魁祸首,没有这幅画,她可以骗自己说,一切都是赵元任设下的骗局,她可以选择不信,选择不救。虽然她不想赵元任死,可是如果没有莫莫,她不会救,因为她不希望加剧跟施敢之间的误会,更不希望施敢死在他的手中,她是自私的。
可是这幅画,没有给她退路,没有给她自私的机会。
莫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可曾将我当你的姐妹,可曾怜我分毫,为什么要置我于杀人凶手的地步?又为什么要救这个害了你跟你女儿的人呢?
莫莫!
你可知——
方穗迭蠕动着嘴巴,吐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我恨你!莫莫!
真的恨!
入套(下)
出门的时候,赵妈对她的态度无比的慈祥,就像当初莫莫没有发生事情一样的和蔼,有多久没见了,自从莫莫死后,她曾经过来渴求得到莫伯伯的原谅,那时候赵妈看她的眼神就跟看阶级敌人一样,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如今,这久违的慈祥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她明白赵妈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她在里面大声问的那几句话,赵妈以为她是为莫莫抱不平的,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帮莫莫来救人的,不知道她如何轻声的问赵元任“怎么帮你”,她听不见赵元任在她耳边如何悄声的说出营救的计划。
方穗迭撇过脸,她没脸去见这般善良的老人家,莫莫是她打小领到大,就跟她女儿一样的,莫伯伯有多恨,她也该有多恨的。
如今,自己,利用施敢的维护,利用她的慈爱,作着背叛他们的事。
她哪来的脸对着这样的慈祥呢?
晚上她依约再次来到莫莫家,这一次赵妈没再问什么,笑吟吟的打开门让她进了施敢的房间。
她按照赵元任说的利用施敢跟莫莫房间里的地道顺利的到达了赵元任所在的房间,赵元任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亮洒进来些许的亮光,他就坐在在亮光处,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逆光处,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眼睛里的闪闪亮。
黑暗中,他说:“你来了。”
她心想,这不废话吗?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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