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风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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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风上草-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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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小风一开始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现在变成了他说什么就不信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秋小风不敢在相信了。
  他现在觉得他说不会杀他也可能是骗人的。说想要一辈子在一起,也是骗人的。
  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的了。
  毛骨悚然。
  秋小风望着漆黑一片的院子,不由得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外头好像有什么怪物蠢蠢欲动。
  那怪物张牙舞爪,一嘴就能吞下一个人。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秋小风抱住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不能在呆在这里了。
  这个魔头恐怕到了最后还是会杀了他的。
  秋小风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话。
  丧尽天良、为人不齿。
  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
  成千上万。
  也不会缺你这一个的。
  逃出去吧。
  东篱拂袖走出了门外,只觉得气极攻心,自从受伤之后,虽然勉强痊愈却还是留下了隐患。
  他只觉得喉咙一甜,连忙用手扶住砖墙,捂住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眼前有些晕眩,四周的景色也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他随意用手拭去唇角的血迹,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血。他站直了身体,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往前走。
  周围的侍从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木愣楞的像石雕。
  就好像是原本就不会说话不会动没有感情一样。
  也对,是他让这些人变成这样的。
  这世上没有控制得了的人,只有控制得了的畜生。
  他穿过那片芍药花园,花已开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日盛况空前的样子了。即使再开,也不是当初那一片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东篱看着枯败的园子,莫名很有些感伤。但是感伤也只是那一瞬而已。他挥手立即招来人。
  “素刃,去看看尾宿在做什么。”
  素刃,即不染血的刃。
  却染满了鲜血。
  素刃立即卑躬屈膝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持剑抱拳,面无表情道,“是。”
  然后如风一样的不见了。
  东篱用手随意理了下头发,继续慢悠悠地走着,心说,不知不觉,素刃的轻功竟然这么厉害了,这还是当年那个脏兮兮哭得稀里哗啦的少年吗?
  白云苍狗。
  秋小风盯着自己的断指,想了一个又一个的阴谋诡计,不,逃生方法。他坐在床头,看着纱布又一次被血弄湿,殷红的血就慢条斯理的一根一根地染上了纱线,如同毛虫缓慢的爬行。
  易容,若说易容,倒是很容易。
  魔教的侍卫都是带着面具的,身上又穿着黑衣,平日也不说话,就赌他们私底下也是如此,谁也不认识谁。
  秋小风对打晕人装木头,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曾经偷偷观察过,虽然这些侍卫都长得高,他秋小风是及不上的。怎么办呢?
  门外侍卫这几日没有看见秋小风有任何动静,也觉得有些稀奇。此人若不是叫嚷着要吃麻婆豆腐就是要吃瓜子。若是将他放到院子里,他还要一蹦一跳地扯人的蒙面巾。
  只奈何教主吩咐看好他,却不能饿着他。
  侍卫们尽忠职守,对秋小风也格外留意恭敬,从不敢擅自闯入屋中。
  但若是让秋小风跑了,几人也得陪着挨罚。秋少侠只被折断手指便罢了,他们恐怕就要赔上性命。
  如今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
  一人点头,往房门前走了几步,轻轻挥手叩击门板,“秋少侠?”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只怕不妙。
  侍卫按住腰间的佩剑,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其余侍卫依旧站在原处没有上前,只害怕发生了变故。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就出来了,对着周围的侍从冷声道,“秋小风不见了,我去禀告教主。”
  几名侍卫心中禀告教主免不了就是一顿责罚,然而若是不禀报,一惊被发现,受到的责罚就更为严重了。于是那几名侍卫点头,说,“我等立即在四处搜查。”
  说罢就散开了,只剩下一名侍卫依旧留守在院落中。
  秋小风蒙混过关,逃出院落之后立即藏到了一个高大的树后。他不吭不响一旬,终于骗得侍卫上当,在侍卫近身的时候将其暗杀,转而塞到了床底下,随即扒了那个侍卫的衣裳。
  秋小风与他过招,虽说一招将他杀了,但偏偏又觉得有些不对,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手掌发麻,渐渐知觉少了。难道是那侍卫身上有毒?
  秋小风乔装易容也是头一遭,心里没底。
  他瞧见四下无人,便调整了一下∑身姿,从树后走了出来,尽力模仿着平时那些黑衣侍卫的动作。
  “站住。”
  秋小风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他一惊,却没有立即跑掉,只是转过身来,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这里没有你的职务,你为何在此闲逛?”
  秋小风面前同样也是一个黑衣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裳,带着面具,他委实不清楚,魔教之人皆着黑衣,还是一模一样的黑衣,他们有是怎样分得清哪些是下属,哪些是上司的。
  只怕眼前这位比他假扮这个高上一段。
  恐怕不能善了,他需得小心应对。
  “属下有事传信教主。”秋小风按捺住心中的慌乱,压低声音,道。
  “既然是要事?为何如此怠慢?”那人又说。
  秋小风微低着头,继续道,“只是教主吩咐怕被人起疑。”
  起疑?
  莫非是防着教中细作?
  那人半信半疑,说,“将手臂亮出。”
  秋小风当时打晕侍卫扒人家衣裳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个人的手臂上用烙着字,那字歪歪扭扭,看不太清楚,秋小风只是那么一晃眼,并没有记住。
  秋小风眼见周围又有脚步声,恐怕还有人来。
  若不抓紧溜走,恐怕不妙。
  秋小风便缓慢的往上卷起袖子,那手上的确有字,是东篱刻上的名字,现在已经结痂成了褐色的伤疤,微微向外突起。
  那人不太确定他手上的标记,便走过来查看。
  正觉出不对,秋小风忽然出手,剑尖一花就抹了他的脖子。秋小风将他搬到了树后的草丛里藏起来。自己也跟着躲起来。千钧一发,果然有一对巡逻的侍卫过来,眼见这天暗朦胧,秋小风索性跟在了那些侍卫后面走。
  走了几步,侍卫在一处院子前停下来。
  领头的侍卫道,“将面具摘下。”
  摘面具?
  说罢,只听闻一声令下,侍卫齐刷刷的摘下了面具。秋小风趁着击石将别人的视线给吸引过去的空挡,自己躲了起来。
  只是当看到这些侍卫的面容的时候,秋小风傻了。
  这些侍卫长得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他们的脸,都没有了。
  秋小风又联想到那冰墙里冻着的脸。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
  若是当初他没有说出“扫业山庄”几个字,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变成这些活死人中的一个。
  如同被圈养的家畜一样。
  细作,怪不得,魔教的细作都是星主之类位高权重的。只有他们有自己的脸。
  底下根本藏不了细作,除非有细作愿意下这样的血本。
  秋小风敛声屏气,只害怕被人发现。须臾,侍卫重新戴上面具,走入了院落中。那领头却迟迟不进去,秋小风正着急,就看到那人转过头来,向这边望过来。
  那人又摇了摇头,转头走。
  秋小风松了一口气。
  忽觉腿上一阵剧痛,那领头的手刚刚收回,转头,又往这边望。
  秋小风咬住牙没有吭声,只是那飞镖仿佛钉在了骨头里,疼得要死要活。他全身直冒冷汗,却看到领头侍卫一步一步走过来。
  怎么办!
  忽然只听到一声萧鸣响起,那侍卫往远处一望,走了。
  只是这一声萧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秋小风将飞镖从腿上□□,血就渗出。不拔可不行,要是上面有毒,那就完了。
  好在是一身黑衣,染了血也无法叫人看出个端倪。
  秋小风每走一步都觉得杀机四伏。
  他在魔教住了这么久,所知的地方也不过那么几个而已,这还不包括地下的。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虽说他怕水,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他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过去他逃跑过几回,知道出口在哪里。
  只是不知道魔教会不会再变出口。
  他一边警惕的望向四周,远处偶尔走过几个打着火把的侍卫,但看见他这幅打扮也没有多加留意。
  看来魔教也不是人人都那么有警惕心的。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侍卫转告,“教主有令,抓住秋小风,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秋小风一惊。
  他头一回这么确定魔头要杀他。
  魔头竟然真的要杀他?
  秋小风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好像潜在着魔头永远也不会杀他的感觉似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可笑之极的想法。
  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拨开,换上了另外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东篱很快发现了秋小风藏在床下的黑衣侍卫的尸体。
  秋小风果然越来越残忍了,以前他是断不会如此就下杀手的。他的心是万年玄冰,以前不下杀手并不是觉得人人生而平等,生命之可贵。只是教导他的人告诉他道德的标准,告诉他一个好人便不会轻易伤害别人。秋小风从来以好人自居,他当然会时时刻刻遵守这条例。
  但冰山始终是冰山,他冷漠的灵魂永远不会因此而变得温热。
  只要稍加引到,这冰山的寒气便会不可抑制的弥散开来,势不可挡。
  东篱忽然觉得很高兴。
  只是一缕抑郁的悲伤又吹拂过来,使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算是拼死也要离开这里?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东篱露出一个讽笑,面色变得有些戏谑可憎,对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侍卫道,“抓住秋小风,格杀勿论。”
  黑衣侍卫领命而去。
  怎样?
  小风,你的本事可有长进?
  秋小风心知这下若是暴露也只有死的份儿了,这些侍卫抓住他,根本连手也不会去给东篱过一遍,直接杀害。
  秋小风便抓紧往出口的方向走,但他同时又觉得,恐怕去了出口处反倒不妙。说不定有了上次的事情,魔教会更加抓紧守卫那里。是不是早做了埋伏也吃不准。
  他猛然想起了当日掀开魔教砖墙之后看到的地方。
  此时笛声又来了,秋小风全身疼痛难忍,那蛊虫撕咬着他的经脉,让他痛不欲生。蚕食桑叶,又谁知桑叶之感、切肤之痛。
  秋小风举起手臂,只觉得经脉里的那只虫子在到处乱钻。眼见四下无人,他摸到了当初那堵墙边,伸手取下墙砖,果然又现出了那几块白水晶。
  秋小风试着用剑去沿着缝隙撬开水晶,却发现这东西很坚固,弄了许久也才松动半分。这里的动静太大,立即引来了侍卫。
  “谁在哪里?”
  秋小风不做声,面具下的脸从未有过的冷漠。
  “教主有令,命我等在此搜查。”秋小风勉力稳住声线,却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钝痛,如同被人一刀刺在了心口。
  他轻哼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心口,咳嗽了起来。
  “你不是隐卫!”
  秋小风就要跑,瞥见剑锋已经送到了脖子边。秋小风情急之下用手一挡,剑锋就滑进了手臂中割破了肉。
  秋小风随即抽剑一击,欺身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剑割破了他的喉咙。
  此地不宜久留。
  秋小风索性运功与剑,奋力击碎了晶石。
  在这一瞬间,水冲了进来。
  秋小风抿唇看着冲入院落中的水,心中仿佛明白了个大概。
  此时狂风大作,周围的火把越来越多,渐渐聚拢过来。四周不知在何处的铃铛闷声闷气的响了起来,如同一个锁魂之阵,把所有的灵魂都困在其中。
  看来只有赌上一赌了。
  秋小风一不做二不休,猛力震碎了又几块砖墙。砖墙抵不住水流冲击,已经有了些许裂痕。
  “放箭!”秋小风听见有人喊道。
  铺天盖地地箭雨从前方射过来,秋小风的全身都被水打湿透,头发湿漉漉的披了下来,就如同一个水鬼似的。他费力挥了几下剑,却还是被箭击中,锋利的箭闷声不响的插到了他的胸膛里,秋小风的唇角慢慢流出血。
  魔教,我今日就要永远逃脱。
  眼见周围的人已经围拢过来,秋小风捡起地上一段檀香木抱着就扑进了那被凿开的水窟窿中。
  地上的泥被冲刷起来,一人喊道,“快去禀告教主!”
  等到东篱赶到时,那水已经止住,秋小风却再也没有影子了。
  这一次,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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