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一起一落朝廷中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苏某死了,四皇子也当不了皇帝。”
覃尚安却不生气,又道,“只要朝中安国公不死,苏大人就不能官复原职。”
其实苏倾寿不仅是想要官复原职,他是想篡权夺位。覃尚安曾经调查过他的身世,他竟然是前朝旧臣之子,先皇昭告天下,永不录用前朝之臣。当今皇帝却破了此例,因而惹得山河动荡、民不聊生。
“苏大人不想杀了皇帝?”
如今四下无人,覃尚安也不在意开门见山。
这苏倾寿表面上对皇帝恭敬得很,实际上指不定怎样仇恨着皇帝,新仇旧恨一起算上,这天底下最想要皇帝的命的,非他莫属吧。
“微臣怎会以下犯上,谋害皇上?四皇子有杀帝之心,若有机会,定要如实禀告。”
苏倾寿依旧装模作样,谁也套不出他的话。
“苏倾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那些破事。”
苏倾寿也不说话了,凝神看着覃尚安,复又冷道,“你想说什么?”
“皇帝胁迫与你,逼你如女子一般侍寝,你若不是为了官位,又怎会屈从?”
如今朝中流言四起,却无一人敢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如今没了官位,自然也堵不住别人的嘴了。
“流言蜚语,又怎样轻信?”
“如今皇帝喜新厌旧还是将你革职,恐怕你是要死在这牢狱中了。”
覃尚定啧啧叹气,又哂笑一声。
苏倾寿从不顾忌礼法伦常,只要有利可图,他便莫敢不奉。他最无人情,眼中只有利益与权力。如今皇帝已经不再要他好过,荣华富贵一招散去。苏倾寿自然不能甘于落魄。
“你有什么妙计?”
“趁着你朝中大臣还没有被清除干净,不如来个趁热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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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听闻苏倾寿逃狱不知所踪,现在才想起来,他在这皇宫之中竟然除了皇后,一个亲眷也没有。要株连九族或者用家人挟制,也根本找不到人。苏倾寿这个人就是只狼,顺从的时候可以跟狗一样摇尾乞怜,若是反水,就会狠狠咬上主人一口肉。让人痛不欲生。
第130章 登基
苏倾寿若不抓紧时机,到时候朝中格局变动,他在想翻身就难了。不如趁着如今朝中尚留存着势力,殊死一搏。
苏倾寿立即同朝中几个大臣相商,三日之后,又迅速调集了一万兵马赶往皇城之中。
司凌偕立即将此事上书给了皇帝,覃简清想不到这苏倾寿这么快就要逼宫,这皇城之中除了五千御林军,再无其他兵马可以抵御。
司凌偕请命,“请皇上准许微臣将南方十万朱雀军调回皇城之中,保护皇上安危。”
覃简清怎能不知道他的打算,等到他将兵马调回了皇城,想要他再调兵出去那就是难上加难,到时候他同样也可以逼宫,谁也拦不住他。
司凌偕见他迟疑,又道,“苏倾寿狼子野心,只怕他兵临城下,一切为时已晚。”
苏倾寿调来的一万有些是江湖中集结的草莽,有些则是临近城的驻守官兵,用来攻陷皇城,那是绰绰有余的。
也难为苏倾寿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朝野上下听命于他。
边关驻守的兵马遥远,无法调集回城,只有朱雀军尚有些才南方城镇中驻守,应当能来得及差遣。
为今之计只能先撑过一时,至于司凌偕若是要谋反,那就再想办法应对。
司凌偕观察着他的脸色,忽而跪在了地上,抱拳,朗声道,“请皇上降旨。”
覃简清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少年时同司家交好,司凌偕便如同他的亲大哥一般,如今白云苍狗物是人非,贤妃死了,他们视同水火。他已经不再是当年诸事不懂、泛舟湖上的少年,这位大哥也银发参杂,皱纹渐显。
他猛然生出一种也许能够再信任一回的感慨。
“安国公,朕命你将十万朱雀大军调回皇城。”
“臣遵旨。”
司凌偕立即着手通知大军北上,返回皇城之中保护皇帝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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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一万军马兵临城下,这往日里威严庄重的朱红大门被利剑强兵轰开,转而这汉白玉铺就的石阶已经血染一片。
风卷残云,厮杀吼叫不绝于耳;厉风呼啸,刀剑相杀响彻云霄。
苏倾寿已经褪去了一身官袍,白衣轻甲站在这乱军之中挥斥方遒,文臣武将又如何,官场亦如战场,如今那人的皇帝已经做得够久了,也该换一个人坐坐。
血染长剑,不过片刻,御林军已经死伤过半。
这皇宫之中侍从奴婢争相逃窜,往日戒备森严明了的皇宫如今已经脏乱不堪,如同美人迟暮般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倾寿为官多年,见多了这长廊石梯上走出的英雄侠士,也见多了阴险小人。这皇宫里唯一不变的只有皇帝的宝座,势力的巅峰。
也不知这巍峨宫墙,到底是守护皇城的壁垒,还是禁锢皇帝的樊笼。
生在其中,死在其中,一辈子在那王位之上直到形容枯槁、僵冷腐烂。为之生、为之死。
“左庄主,你说,这皇帝今日会死吗?”
苏倾寿轻声说。
相比之与秋续离,左道更喜欢苏倾寿这种人。苏倾寿目标分明,只为权势,不惜一切代价,他喜欢坐拥天下,不甘屈居于人。他阴险狡诈,从不管别人死活,他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谁也不放在眼中,谁也不配当他的主宰。
挡他路者,死无葬身之地。
年纪轻轻位居丞相,若没有几分胆识与野心,怎样也不能指掌朝野。转眼间锦衣玉带的翩翩少年郎,已经成了叱咤风云的朝野权臣,官服加身,金冠玉立。
“会。”
扫业山庄,横扫千秋大业。
左道从来也不甘于江湖,真正能够指掌江山社稷地只有朝野,只有千军万马才是天下,只有万民臣服才是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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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着宫人四散逃窜,覃简清站在危楼之上,冷风穿堂而过。他边上只有一位老奴为伴,一掌宫灯在风中摇曳。那老奴头发已经全然花白,伛偻着身体站立着。
“皇上,这里风大,让老奴为你披上衣裳。”
覃简清转过头来,问,“你为何不走。”
那老奴笑了笑,浑浊的双眼却仿佛看尽人间冷暖,“老奴自当一辈子伺候皇上。”
覃简清又看着这阁楼之下的残兵死尸,很七竖八地摆在了地上,又有谁知他们生死。他从不轻信于人,总是怀疑攒侧着他们的用心。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逼走了许多人,使得众叛亲离。他的皇子、他的妃子、他的大臣,都已经不在。
若是他大哥在世,这天下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当初大理寺卿徐召立,断案如神,只要案子到了他手上,皆能破解。只是后来被安国公举荐,他当心他是安国公爪牙,因而在他断一个谋杀案时将新增的人命算到了他头上,推出午门斩首。那百姓自以为他同那商人同流合污,不肯秉公办案。斩首示众的那天,群起叫好。
自古污名传得快,清名怎能比。
清廉一生,却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思绪飘飞,等到他回过神来,却看到苏倾寿一身血染白衣沿着朱漆红梯走了上来,他边上一人与他并肩,这位莫非就是扫业山庄庄主左道?
这个人同他都是尤远剑所教,因而也算得同门师兄弟。
之听见一声闷响,覃简清一瞥,只见那老奴已经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血染在了地上,迅速四散开来。
“苏倾寿,逼宫可是大罪。”
苏倾寿一点也不在意,既然已经被革职,任人生杀夺予,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皇帝,你若让我,我自可饶你一命。”
覃简清其实很看不起苏倾寿,只不过将他放在身边养着,他阿谀奉承、说出的话谄媚动听,又像条狗一样懂得摇尾乞怜。他自以为就算给他天大的权利,他也只不过是会从中捞点钱财罢了。
没想到,今日却让他大开眼界。
“自古传位都传给皇族,哪有传给丞相的。”
“今日我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苏倾寿懒得同他斗嘴,左道只一横剑,“皇上,请。”
皇帝随手拿起剑便同他打斗起来,苏倾寿只是站远了一些,漫不经心的看着。若左道连这个皇帝都打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扫业山庄的庄主了。苏倾寿只看着那皇帝被剑刺伤,吐血,脸色苍白。
他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想。
当初他刚入仕,没有什么人脉,也不懂什么官场,只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去骗取皇帝的喜欢。这皇帝从来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不高兴就打骂一番,高兴的时候就给根骨头。不过他还算讲道理,没过多久他就升迁,直到再也升不了为止。
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苏倾寿已经不想再深究。
许久之后,他对这个皇帝有了恨意。
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后来,他又明白了,所有的恨意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怨恨。
有些人总爱把自己的人生活的跟一根针狭窄。
在然后,他也不以为意了。
这些不过都是君临天下的绊脚石而已。
他勾唇浅笑,看惯风云。
不多时,那皇帝就被从阁楼高台上打下去,重重地摔在了汉白玉的石阶上,死不瞑目。苏倾寿又向前走了几步,冷眼望着他这凄然的惨象,笑道,“终于死了。”
“恭喜苏大人。”
“我若登上皇位,朝野山下的官职任君选。”
苏倾寿的心情好像很好。
若是以前,他断不会说出这样不计报酬的话。
冷风直往衣领子里钻,苏倾寿站在阁楼上,看见这天光愈发黯淡,阴云蔽日,寒气刺得他骨头发疼。
莫约是要下雨了?
“大人,十万大军已经兵临皇城,属下、属下……”
司凌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皇帝竟然允许司凌偕带兵回京!
司凌偕见皇城已经成如此惨局,这苏倾寿果然下手极快,若是他晚来些时日,苏倾寿已经重又召集兵马,登上皇位坐上皇帝了。
司凌偕戎马一声,如今披上战甲当日横扫千军万马的英姿尽显。底下士兵群情激奋,举着刀戟,吼声震天,“安国兴邦,所向披靡,乱臣贼子,斩于刀下!”
司凌偕迎风而立,朗声道,“臣司凌偕,奉旨缉拿反贼!乱臣贼子,格杀勿论!”
他大刀一挥,很快十万大军便拼杀起来,不管是御林军还是叛军,一缕斩杀,顿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这大军扫到哪里,哪里尽无生灵。很快那阁楼已经被人堵死。左道便知道有如今的局面,劝,“苏大人,如今大势已去,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苏倾寿不为所动,只是冷笑道,“这江山果然还是覃家的。”
很快便又官兵围攻上了阁楼,左道连忙挥剑斩杀了些人,又冷道,“苏倾寿,快走!”
苏倾寿只是呆站在阁楼上,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
“左道,我今日就要取你狗命!”左道回头只见一人直接使轻功窜上了阁楼,从窗栏上举剑刺来。
左道立即往侧边一避,却被剑刺入了手臂之中,定睛一看,竟然是宋雨仙。
宋雨仙脑中嗡嗡直响,只恨不得将这个左道碎尸万段,剑锋一挑一刺一拉,立即便将左道身上划开了十七八个口子。左道闪躲不急,闷哼一声。宋雨仙步步紧逼,剑花反着寒光,宋雨仙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了左道的腹部,剑锋一拧,血立即渐染到了他的脸上。
左道看见他手腕上那缠枝莲纹,是当年瑜阳王的武功莲度生……
宋雨仙抽出剑刃,又在他的脖子上割了一刀,顿时左道目光充愣的倒在了地上,宋雨仙手将剑锋捏得死紧,骨节已经犯了白,眸中闪烁着泪花。
“祈荼,我给你报仇了。”
宋雨仙往四周望去,仿佛看见了那青衫的影子,心中如绞如痛,万念俱灰。
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剑横在苏倾寿的脖子上,冷道,“将他给我押走。”
“是。”军尉立即将苏倾寿给带走。
秋小风头一回在这皇城之中转悠,也颇为新奇,却在之后感叹,说这皇城也不过如此,不就是有钱了一点,论机巧还不如魔头的水晶宫。
只是在他看到苏倾寿的脸时吃了一惊。
东篱在他脸上一恰,微笑,“你又看到美人了?”
秋小风连忙将他的手给拍开,道,“不、不是,上回我被关在了私牢里,就是这苏倾寿关我!”
原来是他。
他打听魔教是要做什么。
只是如今却再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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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遗诏,传位于五皇子覃尚定。”
众大臣心中犹豫不决,这五皇子年纪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