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伞画有竹叶,竹叶被雨淋湿,翠绿鲜嫩。伞下的少女容貌秀丽,面无表情,上半身衣着浅绿色的布衣,下半身穿着火红色的布裙。
少女的衣袖轻扬。
“咻——”
一根金色的丝线自她白如雪的手腕,瞬间飞向夏辰兮正在替柳依婷拭泪的右手腕,在夏辰兮柔滑的手腕上绕过一圈。
夏辰兮惊怔,速度好快,他根本毫无察觉,金丝便以缠住他的手腕,她的内力不再老人之下,年纪与小东西相仿,她是谁?
一对奇怪的夫妇(3)
横跨半座承天殿。
金丝的两端分别缠着少女与夏辰兮。
少女掌心轻翻,三指捏住金丝,目光始终平视前方,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片刻过后,少女收回金丝,她看向夏辰兮道:“你,很像一个人。”她的声音很普通,但是她在说话的时候,从她嘴唇里溢出一层薄薄的寒气。
老人听罢脸色微变,他一把捏住夏辰兮的手腕,刚触摸到他的脉搏,老人微微皱眉似在自言道:“一、二、三、四、五,你身上有五种剧毒混合在一起。”
“师傅……”柳依婷神情紧张。她十分清楚老人高深的医术,所以不至于失魂落魄而没了方向。
老人扬手挡下柳依婷欲说的下文。
“徒儿,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暂时死不了。”老人深深地看一眼夏辰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夏辰兮。”夏辰兮淡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含有敬重之意,否则他会拒绝回答老人的问题。
老人朝少女高声喊道:“娘子,他叫夏辰兮,名字不一样。”
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不禁感叹这个老头有福气啊,年纪都一大把了,居然能娶到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虽然那少女看着奇怪了点,身上有股清香,清香飘到之处似乎还透着寒意。
突然。
少女消失无影。
再一细看。
她竟瞬间移动到了夏辰兮面前,无神眼眸一眨不眨直直地勾住夏辰兮绝尘的容貌,她伸手指向夏辰兮的美颜道:“很像。”
“不像,一点不像。”老人连连摇头,指着夏辰兮的头发道:“你看,颜色不一样。”
少女静默不动,她看起来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没有思想也不会思考,但是她却在搜索记忆片段,最后她看向老人,露出失望的表情道:“不是那个人吗?”
“不是。”老人的语气略显哀伤似历经万劫磨难:“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声音沧桑悠远仿佛这一句话跨越了一个世纪。
一对奇怪的夫妇(4)
哪个人已经死了?柳依婷好奇的看向夏辰兮。她对师傅和师娘几乎不了解,一是她没兴趣知道,二是师傅和师娘也没兴趣讲给她听。
老人指着柳雪婷的方向,展露笑脸道:“娘子,我找到啦,被那个小姑娘吃了。”
少女合上纸伞交给老人。
老人的手刚接触到纸伞,少女已然不见。她的速度极快,现场除了老人无人能看清她的动作。
她在柳雪婷跟前蹲下,自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短匕首,握住柳雪婷的右手在她手心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接着她在自己的左手也划出同样长短的血口,与柳雪婷掌心相对。顷刻间,冰寒之气从少女的头顶缓慢溢出。
老人放心的点点头,故而对柳依婷歉意道:“徒儿啊,这件事是为师不好,为师把你师娘服用的药错当成‘毒你不偿命’把它给了你。”
“什么?”柳依婷惊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来找我?”
老人从怀里取出真正的“毒你不偿命”递给柳依婷道:“你离开半个时辰,为师和你师娘就去冰国找你,谁知道兜了一圈你居然在夏国。”
柳依婷疑惑道:“师傅,我没有说过我要去冰国吧?”
老人回想道:“为师当时认为你应该在番国,可是你师娘非要说你在冰国,于是我们就去了冰国。”
“师傅,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我要去夏国。”
“哦?是吗?那可能是你没有说清楚。”老人摸摸柳依婷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人要光明磊落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那是小人的言行。”
我看你是忘了吧喂!柳依婷瞪了老人一眼。
老人再一次细细打量夏辰兮,自言自语道:“多看两眼,倒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副‘关我屁事,与我无关’的高傲模样。”
夏辰兮淡淡地回望老人。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高傲,顶多是冷漠。
柳依婷好奇道:“师傅,您说的是谁呀。”
恩怨化解(1)
“一位已故的……”老人霍然止声,他也不知道该称那个人为朋友还是敌人,他笑道:“长的很漂亮的男人。”
“很漂亮?有多漂亮?”柳依婷纯粹好奇,“有辰兮漂亮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老人爽朗的大笑朝少女走去。
“我家辰兮是最漂亮的。”柳依婷撅着嘴一把抱住夏辰兮。
夏辰兮无奈的微微摇头。
少女此刻已经收掌,身上那股清雅的香味消散无踪,脸蛋泛起如桃花般艳丽的红晕,顿时给她增添了一丝人气,她并不美丽但也算清秀可人。
“娘子,好些了吗?”老人担忧的问。
“好了。”少女朝老人轻轻的微笑,说话时也不再吐出寒气。
******
天空停止了悲伤。
雨过天晴。
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进承天殿。
有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手持禅杖缓步向承天殿走去,他走到门口,用禅杖戳了戳半死不活的无名,念了声:“阿弥陀佛。”朝殿内定睛一看,他表情凝重道:“看来老和尚来晚了。”心底却窃喜不已,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了然大师!”夏墨兮惊怔。了然向来不问俗世,为何今日亲自现身皇宫?
“阿弥陀佛,老和尚受太后之托,特来带走两位施主,不知皇上可否成全?”了然单手行佛礼,他的手掌上挂着一串佛珠正是太后之物。
“谁?”夏墨兮隐约已经猜到,但还是想得到确切的回答。
“夏梦瑶和梅诗煜。”
“大师请便。”夏墨兮应允。以了然的声望,又是太后所托,他也不便阻拦。
“阿弥陀佛。”
了然突然朝柳依婷眨眨他那苍老的眼睛。
柳依婷莫名其妙道:“做什么?”她对了然有种恐惧感。了然慈眉善目的笑容下其实隐藏着一颗黑心肠,尤其是,他可能随时随地抄起一把光亮光亮的菜刀。
恩怨化解(2)
了然朝柳依婷咧嘴一笑却不跟她说话,从衣袖慢悠悠地摸出一团纸,他轻轻一抛,纸团从殿外直线飞向大殿之上的夏墨兮。
了然笑道:“这是锦王爷托老和尚交给皇上的书信。”
夏墨兮一边打开纸团,一边询问道:“大师在何时见过锦兮?”夏锦兮此刻应在番国。
“阿弥陀佛。”了然道:“就在老和尚进宫之时。”
突然。
夏墨兮脸色铁青,眼睛直直的盯着了然给他的那团纸。纸团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不是夏锦兮的手笔,内容是以夏墨兮的名义所写。这是一封假借他的名义写给夏锦兮的书信。
夏墨兮的双手在细微的颤动,不是害怕而是忍耐,他在强忍着杀人的冲动。
他深深地呼吸却始终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终于,他忍不住了,握紧拳头,用尽全力咆哮:“夏辰兮带着你女人立刻给朕滚!有朕在的地方都不允许她出现!”
说完,他喘着粗气,愤怒地盯住柳依婷,似要将她生吞活剥方可泄愤。
夏辰兮皱眉,问柳依婷道:“你做了什么?”把一向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的夏墨兮惹的怒火中烧、人前失态。
“不知道啊?”
柳依婷茫然。
此时此刻的夏锦兮,正带领军队严密搜查平安城内夏梦瑶的余党。
淡蓝色的锦袍,纯净如清水的眼眸,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
他仰望澄清的天空。
阴云散去。
雨过天晴。
一场相隔数十年的恩怨在今天终于拉下了幕帘。
作为最小的三皇子,夏锦兮的命运要比上面两位哥哥都来的幸福,他没有夏墨兮肩上的重担,没有夏辰兮曾经的黑暗。所以,他的笑容纯粹而洁净。
******
柳依婷很“无辜”的被赶出承天殿。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皇宫的长廊上,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满是喜悦之情,她像是自由的小鸟,翱翔在天地之间。
永远和你在一起(1)
夏辰兮凝望柳依婷,他的眼神逐渐暗淡,似有一层白雾掩盖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望向太阳。太阳何时变得不刺眼?不,他似乎看不见太阳在哪个方位,天空一片白茫茫,是云遮住了太阳,遮住了整片蓝天吗?
他收回视线再一次望向柳依婷,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已经只剩下一抹白色的轮廓在欢快的跳跃。
他记得今天的她穿的是红色的衣服,为什么会是白色?
夏辰兮继而扫视周围的景物。
他微微一笑,决绝的美,萦绕凡尘。他静静地跟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他的眼睛所看到的全部都是白色……
柳依婷的师傅,那位高深莫测的老人走在夏辰兮的身后,老人的手里牵着他的少女妻子,他们一同随柳依婷离开承天殿,临走时留下了解药,用来解夏梦瑶的毒。
老人一直专注的盯着夏辰兮。能让他专注的人不多,除了他的妻子,曾经还有一位美的让人不敢靠近的男人和男人身边的小女孩。而眼前的夏辰兮是他相隔近百年又一次刮目相看的一个人。
“年轻人。”老人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是在逞能下去,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老人出掌拍向夏辰兮的左肩。
“噗——”
黑色的液体从夏辰兮的嘴巴喷出。
嘴角含笑,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事物,连她此刻是什么表情都看不见。可是,他能想象得到,她一定快哭了吧。
感觉她抱住了他,很紧很紧,他快不能呼吸了。他要告诉她:别担心,我没事。
可是……
柳依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是血!
黑色的血!
她紧紧地抱住夏辰兮,没有哭,没有叫,一瞬间她忘记了思考,没有了思想。
她就那样看着怀里的夏辰兮,他的眼睛没有焦点,黑色的眼珠染成了白色。
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手指碰触到极寒的冰冷,比他的身体还要寒冷。仿佛被冻结了灵魂,夏辰兮闭上眼睛,手臂失去力量从柳依婷冰凉的脸颊跌落。
永远和你在一起(2)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霍然停止转动。
老人立即扯去夏辰兮黑色的外衣,因为是黑色因此掩盖了他早已受伤的部位,左胸大片黑色的血迹不断的扩大,仿佛是一朵正在绽放的带刺的黑玫瑰,妖艳绝美。
老人凝聚全身内力于掌心,掌心贴上夏辰兮受伤的位置,一股可见的真气从老人头顶缓缓溢出。
一滴汗珠滑落老人的额头。
“相公。”少女蹲下,拭去老人额间不断溢出的细汗道:“相公,让我来。”
老人摇摇头道:“不用,已经好了。”
他摊开手心。
满手的黑血,一支带血的银针。
夏辰兮没有躲过夏梦瑶射杀柳依婷的银针,那根银针扎进他的心窝,然而,他并不知道银针有致命的剧毒。
******
辰王府。
莲院。
微风徐徐,草木清香。
莲花池池边有四张椅子,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位满身绑满绷带的伤患。他们是被夏梦瑶废去四肢的朱雀、天魂和蝶苒,另外一位是曾经在夏梦瑶身边做卧底的镇远将军左少弈。
他们望着满池含苞待放的莲花,宁静祥和的气氛在空气中飘荡。
明媚的阳光照射水面,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莲花池里莲花摇曳,五颜六色的锦鲤欢快的游荡。
远远路过的人们可能都以为他们四人正在兴致勃勃的赏莲,但只要近身一瞧,便可发现他们的眼神楚楚可怜,极度委屈。因为他们保持这一动作已经一个上午,午时刚过也不见有人来送饭送水,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柳依婷的师傅和师娘暂住辰王府,他们四人的身体便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在老人高超的医术下,四人的恢复速度异常迅速。
时间过的飞快,从他们的身体上可看出一二。
开始时,他们只能坐着椅子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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