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兮……”她轻唤。
夏梦瑶扬眉。
夏墨兮幽暗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打量夏辰兮。夏辰兮失踪的两年内发生过什么,除了当事人就只有父皇与母后知晓,他只记得夏辰兮被救回来时,人已经跟活死人没有分别。
夏辰兮低头扯出僵硬的笑容,他想轻抚柳依婷的发告诉她,他没事。却发现手臂沉重的无法动弹。
局(10)
“辰兮……”柳依婷抽出手臂,温暖的手心轻轻抚上他冰冷的左颊。夏梦瑶必是说了令他心痛的不愿记起的事,倘若她不顾一切的追问,他是该说还是不说?无论说也好不说也罢对他都是一种残忍。
所以,柳依婷的后半句“你怎么了?”终是没有问出口。
夏梦瑶冷哼,她凌厉的瞥了眼柔情似水的柳依婷。
就像夏辰兮只对柳依婷展现温柔的一面,柳依婷的柔情也只有夏辰兮能拥有。
夏梦瑶轻笑道:“柳依婷,你是不是也认为本宫阴险狠毒不近人情?”
柳依婷正担心夏辰兮的异常,没有心情与夏梦瑶斗嘴,只淡淡的道:“是,你近人情明事理,母猪听了都感动的爬上了树。”
夏梦瑶不以为意,因为她下面的话便是一把利器,她残忍的说道:“本宫要告诉你,你面前之人比本宫更阴毒十倍甚至百倍。”
语毕。
蜡烛燃尽。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淡淡的烟味飘散进空气。
柳依婷突然感觉到夏辰兮的身体如一团轻软的棉絮缓缓下坠瘫软,她立刻抱住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夏辰兮凑进她耳垂轻轻的说道:“我没事。”
黑暗席卷,但对于内力深厚的人来说依然如白昼。
夏墨兮透过气息以及隐约的暗影觉察到,在蜡烛熄灭的一瞬间,夏辰兮以迅捷之速射出他惯用的银针。那根银针凝聚夏辰兮的内力,带着冷冽的杀气直朝夏梦瑶眉心的白莲飞射。
就在针尖已经贴上夏梦瑶的肌肤时,却被夏梦瑶的两指紧紧捏住。她的心颤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受到真正的威胁,扎扎实实让她感觉到恐惧。
她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夏辰兮内伤在身,这一针便可要了她的命。虽然她接住银针保住一命,但也起到警告她的作用,她自是不敢再提夏辰兮的过往。
局(11)
月亮从云层中偷偷溜了出来。
月光似一盏明灯将黑暗的世界照亮。
夏梦瑶冷笑,她忽然对柳依婷产生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理。杀了她,夏辰兮会跟她离去;留着她,夏辰兮的杀意与日俱增。
掌心轻轻一翻,银针消失在她的指间。
“朕赢了前半局,输了后半局,输在……”夏墨兮不自觉的叹息。轻甩衣袖,负手而立。
他输在不够狠心不够毒辣。
突然,夏墨兮目光冷冽的看向夏梦瑶的方向,讽刺的笑道:“恐怕在她看来朕是全输,而她是全赢。”这句话是对夏辰兮说的。
夏辰兮静默不言。他几乎一半的重量都靠在柳依婷身上。她在依赖他的同时,他也需要她的保护,保护他那一颗好不容易完整的心。
那些要遗忘却从不曾忘记的过往,如果被夏梦瑶再一次提起,他会再一次陷入寂灭吗?不,不会,他只是在害怕,害怕柳依婷听见他泯灭人性的杀戮,开始对他产生恐惧从而远离他舍弃他。
夏梦瑶立起身,拖着长长的华衣,朝门口走近几步,方才的惧意使她无法静心。
“你说对了,对本宫而言本宫赢了全局。本宫的目的既然是夏国,那么番国对于本宫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啊,现在已经是弃子了,呵呵呵。”夏梦瑶恢复平日的娇柔与阴森并存的神态。
“朕攻取的番国只不过是你舍弃的一颗棋子。”夏墨兮朗声大笑满是自嘲之意。
全城的百姓都是夏梦瑶的人质,夏墨兮只要弃百姓于不顾,那他就有胜算,可是他不会那么做,所以后半局他输了。
夏墨兮虽然输了,但夏辰兮却没有输。
冰冷的目光化成两道阴寒之气,夏辰兮直直的望住夏梦瑶高贵的背影,语气却淡漠的说道:“你给我的两个选择,我选第一条。”
……“辰,我助你坐上皇位,夏国依然是夏国,你就不必愧对父皇,而我将是夏国的皇后。反之,夏改番,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二选一,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泯灭的人性与消失的爱情(1)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夏梦瑶给夏辰兮的最后一天。夏墨兮很清楚夏辰兮在说些什么,柳依婷也很明白夏辰兮要做些什么。
“哈哈哈。”夏梦瑶张开双臂仰天长笑,笑声嚣张似狂风席卷大地,击垮了房屋击碎了瓦砾。使得屋内屋外所有人不寒而栗。
柳依婷搂住夏辰兮的身体,轻轻的闭上眼睛贴在他清清凉凉的胸膛。她不恨夏梦瑶,她同情夏梦瑶,为她可怜为她叹息。
她身为高贵的公主,拥有倾城的容颜,深厚的武功和绝世的毒剂。这个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其实她成为了最悲惨的人。
夏梦瑶看似拥有了一切其实她贫穷的一无所有。
******
永孝宫。
月光轻柔的洒在一尊绿色透明、色泽亮丽,象征着“慈悲、智慧、和合”的观音像佛身之上,仿佛有一道道温暖的光芒从天而降。
精致香炉,檀香袅袅。
烟香缭绕,清净之气弥漫在整个永孝宫。
太后闭目,在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佛像前虔诚下跪,手持佛珠静心诵经。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进,一条人影照在太后沧桑的后背。太后微微睁开眼睛,她叹了口气便又闭起双眸继续诵经。
淡金色华衣被月光照射的金光灿灿,夏梦瑶拖着长长地裙摆,朝太后走去。
她在太后身侧停住,淡然的目光看着那尊观音佛像。当年太后送她去和亲,远嫁番国。此一别已有十八年未见面。
夏梦瑶站了很久,香炉内的檀香不在有烟沁出,烟香渐渐散去。
“母后。”夏梦瑶轻唤。
这一声相隔十八年的叫唤,太后的眼角有莹莹的清水滑下。
“母后,儿臣恨父皇,更恨你。”夏梦瑶说的很轻,语气听着却感受不出她的恨意,但她确实是恨之入骨,恨了十八年,明天她终于可以泄恨。
太后泪如雨下却始终不肯睁眼瞧一瞧夏梦瑶,心中的经文早已散灭成风,往事如泉涌一般挤进她的脑海。
泯灭的人性与消失的爱情(2)
“母后可还记得辰?”夏梦瑶淡淡地凝视观音佛像,清淡的说道:“辰在临死之时,让儿臣不要有恨,可是儿臣做不到。”
在她绝望的时候,她看见了夏辰兮。名字里有个“辰”,容貌与她相似。她将自己的爱与恨全部施加在夏辰兮的身心。
太后悲痛不语。她的心中很清楚,夏梦瑶口中的辰,并不是夏辰兮,而是另外一位已经死去二十年,曾是番国派出打探夏国国情的死士——泠夜辰。
先皇有心放泠夜辰一马,但是太后为了夏国的安危偷偷将其毒杀。
那时,太后并不知道泠夜辰爱上了夏梦瑶并归降夏国,她更不知道夏梦瑶也爱着泠夜辰。先皇释放泠夜辰便是因为夏梦瑶替泠夜辰求情。
“父皇赐儿臣白绫一条,毒酒一杯。儿臣当时已经做好了选择。”夏梦瑶笔直的站立,目不斜视表情淡漠,她低吟道:“一杯酒,梦相随。今生无缘,来生相守。”
“啪!”
太后手中的佛珠断裂,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断开的红线上滚落。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在撕裂的疼痛。
夏梦瑶至始至终无动于衷,她继续用一种平淡的口吻道:“母后,你为何要将儿臣送往番国和亲?当儿臣从母后的迷药中清醒时,儿臣已经……”她已经被番国的王上侮辱,她连为泠夜辰守身的权利都做不到。
她恨,在那一刻,她发誓要毁灭夏国。而现在,誓言即将实现。
“母后。”夏梦瑶一脚踩碎一颗散落在她脚下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倾城的微笑,语气阴森道:“明日,让母后瞧瞧儿臣这多年来精心策划的成果,就像母后当年苦心设计了一起灭门惨案。”
“梦瑶。”太后霍然睁开溢满泪水的眼睛。
但是。
夏梦瑶已经飘然离去。
佛堂里只剩下太后一人。
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举起颤抖的双手,手心苍白无血丝,泪水如暴雨般滚落。
天亮以后(1)
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梦瑶的恨,辰兮的苦,墨兮的无奈,依婷的伤痛,还有梅家一族的百余条人命。她该如何弥补她的过错?
******
那一夜。
无人入眠。
钦衍宫。
夏墨兮寂静的在软榻上坐着,目光似有无奈似有悲凉,他凝望门口席地而坐的夏辰兮。
白衣纯净如雪花,长发黑亮散发淡淡的光泽。
月光倾泻。
夏辰兮的周身仿佛有一层通透的流光在流淌。
天亮之时……
夏墨兮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的思考。
天亮以后,他可以卸下龙袍,放下重担,终于能够享受难得的清静。只可惜夏梦瑶是不会给他机会悠闲度日。
“幸福和快乐”一直是他的奢望呵,夏墨兮扯出苦涩的笑容。
躺在夏辰兮怀里的柳依婷突然睁开眼睛,她抬起脑袋盯住夏辰兮美丽的容颜,一本正经道:“我睡不着。”
这种时刻就好像告诉她明天要外出旅游,还是周游世界,全程免费,吃喝报销,“兴奋”的无法入睡。
夏辰兮原本仰望天空,听见柳依婷说话,他便低头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几缕发丝从他肩膀滑落。
柳依婷执起他的长发,她似乎已经养成一种“不良”习惯,喜欢将他的发绕上她的小指,一圈又一圈。等到玩累了,想睡了,她就把他的长发与自己的长发打上一个死结,仿佛在害怕醒来时,他会突然不见。
夏辰兮凝视柳依婷玩弄他的乌发,低声轻问:“我对你说的话,可曾一字不差的记住?”他真担心她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我一个字也没有忘记,每隔半个时辰就温习一边。”柳依婷握起他冰凉的手背贴在她温暖的脸蛋,蹭了两下,嘟着嘴一脸花痴的说道:“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记你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夏辰兮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手握住她柔软娇小的手心。他的两指间似变戏法般多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将药丸轻轻放在柳依婷的掌中央,夏辰兮忧道:“小心。”
天亮以后(2)
天亮之时。
天空飘起了千万条银丝,仿佛为人间披上蝉翼般的轻纱。
细雨绵绵,落下哀愁。
宫门口,文武百官齐聚,或五六人议论,或两三人探究。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投靠夏梦瑶,有些人假装生病避开麻烦,另有一些宁死不从者今日则无缘到此,因为死的死,伤的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张大人,皇上已有一个月未上朝,您说今日皇上是为何事召集大家?”一位身穿朝服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向另一位官员讨教。
“李大人。”那位被问及的官员用手捂住嘴巴,摇了摇手掌,轻声道:“不管何事,咱们呀,只管听命,不要多问。”
不一会。
城楼的鼓声响起。
百官迅速排列整齐。
宫门缓缓开启。
身穿朝服的官员们依次进入皇宫。
躲在树上的柳依婷红衣如火,她正兴致勃勃的望着一幕百官上朝的景象,不是看电视,也不是做梦,是真实的画面,而且是正在进行时。
等到群臣走远,柳依婷终于瞧见远处长廊里那个清冷的人影。
是阿朱。
柳依婷微微一笑飞身而去。
阿朱端着粥汤静静的往雪衍宫的方向行走,眼前突然闪出一身红衣的柳依婷,她微微惊讶并不明显。
柳依婷拎起裙摆在阿朱眼前转了一圈,笑嘻嘻的道:“怎么样?不错吧。我刚撂倒了一个夏梦瑶的死士,然后把那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接着就被我穿了。”
“你……”阿朱顿了顿,改口道:“王妃怎么会……”
“你是想问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夏梦瑶的人是吧?”柳依婷抢口。
阿朱怔怔地点了点头。
“本王妃自有神仙庇佑。”柳依婷洋洋得意。其实是夏辰兮帮了她一把。
“王妃,您找阿朱有什么事?您这样子出现会被人看到。”阿朱有点担心,夏梦瑶想杀王妃,王妃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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