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以桥、处霆都再不吭声。
老头子顾黎是有个药王师父的,虽然后来被他灭了。
药王薄了一卒年三十有六,但死人也是有师父的。
顾黎不大提师门的事,但此乃江湖轶事中极为著名的一段,顾氏弟子又没被集体软禁,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但翻来覆去无非是几句,药王的师父是个女的,但这师父居然比药王还要年轻些;年轻自然连着美貌,但该女子行踪神秘,所以又有了奇丑无比的猜测;若奇丑无比自然可以猜想她心狠手辣,所以药王薄了一灭宁海镖局一门的幕后黑手相传就是此人;加上药王生前终身未娶,神秘女子也名花无主,故而又传出两人感情纠葛极深,师徒可能实存不伦。
“说不定只是药王说他师父丑,结果被师父阉了,娶不了媳妇这么简单。”
小以桥当年听到这段传闻时作此评论,听得以澍以飐哑口无言,但如此结论完全是桥丫头当年有感于“师父历来是要欺负徒弟的”这一心得。
“这么说,师兄你见过药王的师父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出,三人一行立时觉得有坐下吃个早饭讨论一番的必要。
以飐点头,神情无限悲凉,“见了,天天见,见了整整一年了。”
以桥听后一阵惊讶,“难不成,你下山以后一直都……”
以飐又是无奈点头,“我下了山,原想好好疯疯,一路从雾岭玩下来,本想去辽郡叶家看看。路过启末湖,想起师父说过当年未入江湖之时就住在湖心一岛,便弄了条船准备去小游一番……我原以为药王仙逝已久,岛上还不人烟荒芜多少年了,谁想居然还有故人,一上岛就让我碰到了。”
以飐正说着,清晨的三回镇远处忽然热络起来,原是迟来的三回鱼渔期终于到了,渔户们不顾手头活计通通跑去河边帮忙收网。河岸边的水鸟偶尔啼出一声,呼唤同伴有漏网之鱼。尽管产卵过后已经筋疲力尽,被水流陆陆续续冲下的三回鱼落网之时却还是会死命地挣扎几下,扑腾的声音配合着以飐此时的苦闷哀叹颇为应景。
“早知会被逮去当苦力,又是被逼着挑水做饭,又是被训着学药练武,还不如留在濯洲陪你们好了。”
“难怪你昨天看到我高兴成那样,原来是这一年多过得辛苦呀,我想呢,若是过得快活,见到我还不跑得同耗子见猫一般!”
“丫头你这就辜负师兄一片心了,我见到你自然是开心又怎么会跑呢?我当年留书下山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否则为何单单留书给你,却不给师父呢?”
“你还敢提,真是找打!”
郁处霆不料这两人说着说着还真就动起手来,他倒也痛快,被以飐折腾的一晚上没睡,此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顺着店中的条凳打起盹来。
“两位少侠慢打,待小可休息片刻便来劝架。”
本还你来我往的两位听到这句倒停了下来。
“丫头,咱把他扔这儿回家吧。”以飐看了一眼一下就睡着了的郁处霆。
“哼,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哎,都怪师兄,不该丢下你小小年纪独挑师门重任,好好一个小丫头本该天真无邪如今却牙尖嘴利。”
“少废话,你不想回房补觉就外边呆着去,等这家伙一醒就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我小小地思考下,今天要不要再更……
虽然有种“文冷尤更”的悲凉感
不过……管它呢~
9
9、9。蚕食,需谨慎(下) 。。。
郁处霆这一觉睡的颇为踏实,以飐趁空备礼又买了些鲜鱼,一行人准备停当上了路。以飐越是走越是打退堂鼓,却被以桥每每呲了回去,可以桥心里也有些忧虑。
“你说那药王的师父不是丑八怪,反倒看得出年轻时颇有姿色?”
“可不是,你看了就知道了。不过到了那,可别‘药王师父’长‘药王师父’短的叫,我已经弄清楚这位药王师父名为‘琼銮’了,可若按辈分要叫师尊的,老头子虽说是灭了师父,可并未被逐出师门,记住了?”
虽被师兄如此嘱咐,以桥却不以为意,心想若顾黎再这么闹下去她要不要这个师父还难说呢,才没心情又认一个素未蒙面的师尊。
从三回镇到启末湖湖心岛,走一天半的路再乘三四个时辰的船就到了。有以飐一路上叽叽喳喳,郁处霆开口的机会少了不少,这也正和以飐的心思。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郁家的小子居然别有用心,在旁边给以桥是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手帕,连以桥平日不吃的零食也备着,但最要命的是自家的桥丫头居然任由郁处霆摆弄。很快以飐就受不了了,拉过以桥郑重其事摆出了师兄的架势。
“桥丫头,二师兄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在家里在濯洲就罢了,出了门莫名其妙的好意不要随便接受,尤其是对男的,怎么都忘了?”
“嗯,我记的啊。”以桥一脸无辜地答道,“我也跟他说过了,不用他帮我背包袱,但他说怕我跑了,求我让他背着好安心些,这我才让他背着的。不过没关系,钱袋在我身上。”说完拍了拍腰间,一脸得意。
以飐这才发现原来郁处霆一直背着的包袱也是以桥的,更是生气。
“不是指这个,是这个!”说着他指指以桥手上正端着的杏干。
“哦,是杏干呀,这是筱州特产,家家都摆着不要钱的,师兄你要不要吃?”以桥言下之意既然不要钱就自然算不上好意,而且确实挺好吃的。
以飐听完觉得头疼,摆摆手转身一把捏过罪魁继续训话。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以飐示意了下以桥又问到。
郁处霆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似的从包袱里又掏出三四个纸包来,“我忘记了,这还有薯干、青枣,还有些鱼丝,师兄你喜欢吃就都拿去吧。”说着还一副慷慨模样,“哦,不过,那个……这些都是以桥姑娘比较喜欢的,所以师兄吃的时候还请嘴下留情。”
以飐听完一个巴掌招呼上郁处霆的后脑勺,疼得郁处霆龇牙咧嘴。
“谁是你师兄?蒙桥丫头容易,跟我你还敢装蒜!”
郁处霆委屈地揉揉头,哼道:“那要叫什么?再说我又没装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明摆着么,若我当她面说我对她有意想讨她回家,你家那桥丫头还不立马生吞活剥了我?这我不才鲸吞蚕食,准备一点点下手的吗……”
话说完又惹得以飐一阵暴打,这回倒是稳准狠没有一点客气。
以桥这时自己吃着杏干已经走出百十步了,郁处霆还在原地被以飐三两下捶得捂着胸口不敢出声。
“没看出你小子有胆啊?”以飐语气上轻描淡写,但一脸要把郁处霆吃了的神情。
郁处霆见这场景连连摆手,“不是我要这么做的,其实……都是顾叔教的。”
“什么,老头子教的?他教你什么了?”
以飐一听完全糊涂了,自己也是十天前收到顾黎飞鸽传书,叫他在三回镇多呆几日,八成会碰上以桥。
“一年前顾叔跟我爹打赌,说只要让我见一面他家以桥,我一眼就会喜欢上。我爹向来喜欢跟顾叔斗气,又说我小时候就见过以桥,自然不可能。结果去年顾叔带着弟子又来筱州做客,这回闹着偏让我爹跟他徒儿又是比文又是比武,事前顾叔还让我躲在屏风后面看。我一不知有赌约在先,二是以为顾叔带来的徒弟是个男的。”
以飐听得咋舌,但这些事放在顾黎老头子身上绝有可能,“然后呢?”
“他们两人竟比得难分高下,我以为顾叔是怕我爹输了尴尬才故意打翻茶碗遣弟子换衣服的。谁知,换了衣服的弟子竟是以桥,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竟有如此变化。”以飐看郁处霆眼看要眉飞色舞又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呢!”
郁处霆心叹倒霉,“然后顾叔就私下问我喜不喜欢以桥,愿不愿意娶她进门。我当时一时高兴就直说了喜欢、愿意,可谁知顾叔居然拿我做赌,而我又害自家老爹输了。所以才有了这次履行赌约,让我替顾叔去糊弄以桥,不想又搞出这些事来。”
“那师父给你吃药的事你可知道?”以飐见他不像说谎,又问道。
处霆摇头,一脸无辜。
走出好远的以桥见他们一直不跟上,终于等不住回头招呼。
“小子,我暂且信你,但别以为你耍些小把戏就能让我家桥丫头喜欢,更别以为我会随随便便任你耍心眼。从现在开始,除非我说你有资格,否则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接近桥丫头,知道吗?”说着以飐还附赠处霆一个威胁的眼神。
处霆心有不甘,但碍于以飐威势,只得小声嘟囔了句:“那就我们三个人,难不成接物要接你手,说话要经你口?”
以飐坏笑,“既然你提议,就如你所愿。”说罢搂着处霆一路往前赶去。
“师兄,你没迷路?”以桥有些坏笑地问向在前领路的以飐。
行了一段小路,三人便进了一处密林,以桥忽而想起了小时候以飐在濯洲后山多次迷路,屡次天黑才被大师兄捡回来的旧事。以飐当年狡辩说因为每棵树看上去都差不多,如今此处林中更是有密叶遮天,每棵树都长得一模一样。
以飐见被师妹揶揄,皱了皱鼻子,一努嘴豪言出口:“怎么会呢?哈哈哈,想我顾以飐必定名扬江湖之人,怎会为几株小树羁旅?”说完又仰头大笑几声,顺便眼角瞄到了身边离头顶一尺多高的树身处,正有多日前亲手刻上的小箭头,暗舒一口气心中又得意几分。
跟在最后的郁处霆见此心头颇有微辞,明明一进这林子每走几步就抬头看看树边的记号,此刻还在以桥面前逞威风。怎奈以桥居然没看出来,自己又迫于这位二师兄的淫威不敢揭穿他,不过真没想到这顾叔家的二徒弟武功不俗却是个路痴。
三人皆是习武之人,步行极快,本来一日半的路程在一日内就赶完了,夜深时正好赶到启末湖边一处闲置的小屋,只是郁处霆体力稍差加之被以飐几番捉弄,此时已力虚倒坐在门边。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以桥把屋内床板拾掇了下叫他们一同歇息,却不想以飐掀了门板,拽了处霆一同到门外去了。
“丫头,你自己在屋里睡吧,我跟郁家兄弟到屋外赏赏夜景。”
知道这又是以飐对付处霆的把戏,但懒得管他们的以桥连拦都没拦,而被以飐扯到门外的郁处霆,此刻已经跟另外一个大男人仰在了硬邦邦的门板上。
“吃了这个。”应声郁处霆嘴里已经被以飐塞进了一枚药丸,还没等他回过味,药丸已经拜过红白二将,进了五脏庙了。
“师兄……这吃的是什么?”
郁处霆这边咂了下嘴,以飐头那边枕着手,闭目养神准备睡了。
“你若真吃了逆心丹,待药效一解,你便如大梦方醒,这段时日的事就悉数皆忘了;但我怕万一,给你吃了这个,将来配上我的解药,短至一日长至数月,所有忧愁想忘便忘了,可谓你我无忧、纷扰全休,故此药名曰 ‘醒梦’矣。还有,不是说过别叫我师兄吗?你跟井灏那小子同岁,就跟着他叫我二哥得了。好了,就这样吧……睡了……”
话刚说完,以飐那边就入梦了。
“啊?世上还有这种药的么……”
处霆揉揉肚子不知如何是好,但左右想了想还是一头倒下睡了。
启末湖清月低悬、夜风袭袭,在屋里的以桥跟闯荡已久的以飐睡得还算安稳,但很快睡得稀里胡涂又觉得湿冷难耐的处霆,就往身边唯一可以取暖的地方蹭去,不料随后就被以飐本能地一脚踢下门板。已然滚到地上的郁家少爷,却因疲乏至极依旧囫囵着睡去,只是无奈一夜噩梦不断,可叹、可叹。
在玉应门吃饱喝足的顾黎决定向玉应门门主提出正式通告,即以桥这朵名花如今需要竞争了,对手还是郁家的,而且据说是一见钟情的,日久生情的井灏要小心了。
门主井逸听后登时变了脸色,“顾老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年没把祁诺搞到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用徒弟钓上人家儿子才罢休?”
顾黎捋捋胡子表示不置可否。
“我跟芫儿从小看着以桥长大,早就当她是自家女儿了,井灏那小子虽说比我当年还差些,可对以桥也是痴心一片,你个老头子在中间折腾些什么!”
顾黎饮了口茶表示你说的不错,但我折腾也有理。
“我家井灏十一岁就开始接管门中事务,那郁家小子怕还被老爹管得认生呢,你若不答应桥丫头嫁进我家,明天我就让井灏接任门主,看他眼里有没有你这个清玄公子顾伯父?”
顾黎撇了他一眼表示你要赶爷,爷不在乎。
“好小子,你等着,我这就告诉芫儿你来了。”
顾老头子听到要请叶芫,终于把持不住,向井门主一赔笑,说这徒弟之事,他全能做主;但除了以桥,他管不住;逆了她意,放火下毒;天意人为,不在你我;进不进门,井灏有谱。说完递给井门主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望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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