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动扳机,这一秒,我甚至可以看到子弹前进的慢镜头。耳边是胖子庞大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带动的风声,下一秒,我以为胖子会伸手掐住我,却发现自己被狠狠地压在了胖子身下。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机关启动滑轮轧线的声音,漫天箭雨朝我们落下,箭头插入胖子的背上,密密麻麻的“噗噗”声。
从胖子臂弯留出的缝隙中,我勉强从随着箭雨一起下来的积灰弥漫的空气中抬眼,王盟被倒下的木偶压在了身下,也躲过了这场箭雨。
“天···天真,你···你快到下面去···小哥···小哥他······”胖子的呼吸破了的风箱一样的,嘶嘶漏气。我急忙从他身下爬出来,他的后背已经被箭扎成了刺猬。
作者有话要说: = =不会坑的,大家随意吧~
☆、最强最弱
最强最弱
昨晚,我和王盟艰难的把胖子从那个奇诡的耳室里抬出来,幸好这家伙还真的是宝刀未老,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给小鬼收魂的机会。当时我们几个人灰头土脸,衣着褴褛地从密林深处走出来,正面就迎上来两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看到我们这幅样子,其中一个吓得停住了脚,另一个却很淡定的走上来。
胖子的体重实在是让人抬起来很吃力,我和王盟身上的冲锋衣都脱下来套在两根普通男子小臂粗的木棍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抬着他。那只狐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赖上王盟了,这个时候它正懒洋洋的躺在王盟的背包最外面的敞口口袋里,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仿真动物玩偶。
王盟和我默契的往前走,不打算搭理这两个年轻人,胖子的伤势要是得不到控制,挂掉的可能性不是一般大。为此我们只好加快了往村子里赶路的步伐,几乎就是小跑着往前走了,要是这两个小伙子还看不出来我们的意图,就更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解释我们的遭遇上了。
“诶,老四,你看他们不像一般人啊。”那个之前被吓到的青年在我们经过他们之后对他身旁的那个说。口气中的自命非凡真的是让我惭愧,因为那种语气让我想起来当年最初接触盗墓这行当的自己,以为凭借做古董商的一些所谓渊博的知识就能让自己在地下化险为夷,自大盲目,到头来才在被古人牵着鼻子走,走到今天还有一堆无法解释的谜题放在那里,嘲笑着我微薄的自大。
费了大力气把胖子抬进了这个小村子里的村医务室,013正守在那里等我们回去,这个特种兵的智商显然不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列。见我们进来,没说废话,首先就给把胖子身上的折矢清理出来,动作娴熟,让我有种他似乎天生就是干这种事情的。后来想起,才恍然大悟,特种兵,尤其是在边境出任务的特种兵,枪林弹雨里跑,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也正是因为013为胖子及时清理了伤口,胖子的命才真正有了保障。
在村医务室值班的是个年迈的西医,据说还是以前的赤脚医生,面对医疗条件如此差的现实,我暗暗捏了一下拳,如果胖子都救不了的话。小哥的生存机率就更低了。但是,那个老西医狠狠颠覆了我的认知,他自己配药给胖子上点滴,然后用简陋的手术用具以几乎不亚于大医院外科主治医生的水准给胖子缝好了深可见骨的大创伤,从最里层开始缝,连续缝了四层之后,伤口的血终于被止住了。
紧张的干完这一切,那医生脱下一次性手套摘下口罩对我们说了几句话,因为他似乎不大愿意用普通话来讲,就由013来给我们翻译了。
“这壮汉子的命能保住,不过,你们最少要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恢复。”那医生如是说道。一个月不能乱动,也就意味着,胖子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支撑着给我们带路。要找到那个真正大墓的入口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了,而且要想知道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只有胖子能告诉我们。而现在······我看着胖子满脸青泥灰昏迷不省人事的样子,心里面就像有无数水蛭在乱搅着。
凌晨四点一刻的时候,胖子在梦魇中挣扎着醒过来了一次。差不多就在他醒过来之后的二十分钟里,村子外面的旸场上就停满了考古队的车辆,当然,小花也过来了。不过这些消息我都是从013那里得知,实在是,这个村医的医务所位置比较偏远,离那村子的中心都有几公里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怪怪的老医生不喜欢别人打扰到他才特意从那里搬出来的。
胖子的眼袋又深又重,脸上的脂肪瘦下去一圈,所以连皮肤都有些松弛了。我的肚子里问号扎堆,可是此刻却必须只能问最需要的问题。胖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我急忙用蘸了水的棉签再给他擦了一下干裂出大口子的嘴唇。只见他微微嚅说:“小哥·····小哥在······”说着他艰难的转动着眼球似乎是感觉到周围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了,才接下去,“滁涧···之···左兮,有茕凰······辗转鸾···吟兮,空凤殇。”
这是?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念起楚辞之类的句子来?“天···天真,小哥他···你们下了地就往东走,那地宫很深,兄弟我虽然不想你再去冒险,不过小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小心黑瞎子的人,还有···他后面的势力。”胖子最后几句几乎是撑着说完的,之后立马歪头昏迷了。
走出这里之前,我旋即掏出手机给远在杭州的二叔说了一些话,那边一直沉默,幸好到最后二叔也只是叹口气,说:“小邪,出了那里,你马上就去那古镇找镇上一个叫吕九的人,他会把你们安全送回来的。”二叔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也实在属于正常情况,他明面上是茶馆老板,不过这些年里,他和三叔之间对这行当的关联程度不是我能说清楚的。
手机刚放下,门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从床边的藤凳上起身,朝屋门走去,拉开大木栓,就见到小花迈着大步子直直的朝我走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倦意。走到我面前,小花突然一把抱住我,低声说道:“这次,考古队里的成分太复杂了,还混进来不少国外的007,等下一一给你指明,下斗之后我们走我们的,能摆脱这些人就摆脱这些人。京城里的几个考古界的泰斗估计也被拉下水了,我的人只能掌握这些人可能就是上次九门考古中幸存的一批的外围消息。你当年在古潼京碰到的怪东西,也许就和这次的考古的真正目的有关。”
我微微点头,上次接到他们的指派,最后我的任务也不知道是算成功还是失败。而且在此之后,那个最开始联系我的上级居然凭空消失了,当然这不可能是无聊恶作剧,真相在这时真的是呼之欲出了。
我们又交流了一下信息便开始往大部队赶去。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胖子刚才说的那句话,此时脱口而出:“滁涧之左兮,有茕凰。辗转鸾鸣兮,空凤殇。”小花走在我前面,对此表示不能理解,忽见他一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轻轻的敲着,突然道:“这是胖子刚刚对你说的完整的词?”我抬头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已经可以模糊看见的村口大樟树下面的那些车辆,问:“怎么了?”
“这应该是镇墓词。”小花对此似乎极为兴奋,“这次的斗,果然是商周时期的。”我好歹也算是资深了,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镇墓词这东西,于是问道:“这镇墓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对,就是因为有,我才能推定那个地方真的就是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一段婉转悠扬的唱腔就从村子的某处传来,而让人惊悚的是,这唱的虽然是古语,我还是依稀听懂了。
“滁涧之左兮~有~茕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是不会坑的… …
☆、万虫之谷
第三十六章万虫之谷
考古队的人都到齐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这些队员带来的设备很齐全,当然还有随行的三十人的特种部队。搞笑的是,考古队的人总共也是三十人,这么来看也就是每个人都配了一个保镖。也不知道是来考古的,还是保命的。
小花陪我来到村子中心五人合抱的大樟树下后,就开始接连不断的打电话,做最后的确认工作。我知道这是他想为我们这次下去之后能够安全出来所做的最后一分努力,蹲在地上,头顶是密匝的树叶,阳光漏下来,出现了某种中学化学课本上说的现象。成千上万的光道笼罩着我,让我一时之间觉得昨日一切都是梦境。
狗吠、鸡鸣、人声。嘈杂的一切,熙熙攘攘就像是繁华的都城一样,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里······环顾四周,还是破败的房子,顿时心安了不少。
到了出发的时候,我混在大部队中,每走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灵魂悬浮在半空中冷冷看着肉体越来越接近死亡之地却不做任何阻挠。这里森林的物种丰富度简直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你可以在脑子里构建这样一个场景,一棵古树就是一个微型的生态系统,寄生树枝一簇簇的卡在古树的枝干上,无数树叶之后掩住了喜欢同时开口鸣叫的禽鸟,大大小小的蛛网挂在枝叶稀疏的地方,色彩鲜艳的蜘蛛女王似的守在网的中央静静等待猎物,甚至连这古树的树洞里都似乎生活着什么群居动物。
而这片森林,有数十万棵这样的树,进入这里之后我只觉得一种严重的生存压力,就像是天生就有的直觉,这里让我感觉非常难受,昨晚进去的林区其实只是在这森林的边缘地区,当时忽略了这种直观感受。现在,整支队伍已经进入了森林腹地,我看向被繁密树枝割裂的支离破碎的天空,忽然觉得人类的文明社会在此刻离我竟如此之远。
王盟和小花因为是临时加入的,所以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小花带来的伙计大概有二十个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考古队里的三十个人中只有两个女人,都是二十出头的研究生,她们的导师正是这次被拖下水的泰斗之一,听她们管这泰斗叫金先生。这老头的学术研究方向一直都是跟主流不切合,当然,说不切合那是轻的,事实是,完全跟主流相悖。所以他被派下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政府本来就是这样的,听话的,课题申请就容易得多,不听话的,那就公事公办吧。
也不知道是谁的安排,我现在就刚好和这三个人走在了一个区域里,那个金先生看起来是个常年泡在书堆里的老学究,我一直都很佩服这类人,他们可以把人类喜欢焦躁不安的心放到一个地方并且就此停驻,毕生精力全部投入这里,只是为了找出心中疑问的答案。
我们走了大半日,眼见太阳已经被参天的古树完全挡住,队伍最前面的领队吹了三声口哨示意后面的人跟上,他们已经到达了可以扎营的地方。
我很没悬念的被分在了金先生的帐篷里。那老先生须发皆白,穿着件妥帖的军绿色中山装,而且瘦,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别的老人没有的一种气质。当时的我无法找到恰当的词来形容这种气质,直到后来我们侥幸逃生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气节······
星垂四野,山里虫鸣此起彼伏。帐篷一律点的都是暗光灯,幽幽的盏盏灯光蜿蜒在当地人踩出来的小径周围。地表裸露出来的深褐色的泥土,被踩得贴到地面上的青黄色芒草在冷光下显出某种令人不舒服的冷硬,我靠着帐篷不远处的松树坐下,双手枕在脑后。王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递过来一只半死不活的灰色肥野兔。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只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围在了他脖子上,头正对着我的方向,狭长的眼睛眯起自然就有种狡黠的神韵。
“厚厚,小伙子,还不赖啊。”一只干枯削瘦的手伸过来接走了兔子。我扭头看去,这老头完全没了之前学究模样,两只眼睛似乎正对着肥兔子发着绿光,馋嘴又猥琐的老头。我和王盟对视一眼,这真的是那个学界有名的大家么?王盟用他可怜的脑容量苦苦分析了一番没有结果之后就摆摆头开口道:“老板,这兔子是清九抓的,你烤了吧,趁咱们现在还没有趟雷。”
“清九?”我脑子里还在考虑这即将下斗的老人为什么如此淡然,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专家而且年近花甲······真的能够看开吗?看淡生死,看淡别离。王盟口中的清九又是谁?我的思绪被扯回来,这时那狐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这位小兄弟,你会烤兔子吧?来来来,这是调料和麻油,霍霍霍,老头子我就好这野味啊。”不容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