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妍-诱拐呆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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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妍-诱拐呆情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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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砚轩——自传天霁回府后,偃然已成为傅府内最晚熄灯的一角。

「二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待守在门外的书僮明镜入内请示,鞠华仗着自己只有偶而才会记起的传家老三身分,径自推开书房大门。

乍见来人,傅天霁眼神一沉,不悦地扬起一道剑眉。

他放下手中狼毫笔,不着痕迹地移动桌上多宝格的位置,遮住这封墨渍未干,正拟派人送予兄长的书信。

当他再次抬头之时,脸上神色早已恢复平静。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傅天霁神色不动地问。

这些天来,虽他心有所疑,然在证据未明之前,傅天霁对待鞠华的态度,始终维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

他沉静地看着夜闯书房的鞠华,沉默背后,深沉的心思正仔细研究着鞠华的来意。

然而,粗心的鞠华哪有傅天霁那般复杂心机。

不懂傅天霁的沈默有何目的,他老实的将所思、所想说出。

「你想接手酿酒?」

听完鞠华的说明,傅天霁不由得再次确认道。

「嗯。」

「为什么?」

「因为酿酒是爹爹生前的最爱。」

这是来之前便已想好的答案,所以鞠华答得理直气壮十分顺口。

他当然不会老实地说出「想借机光明正大喝酒」,又或「为确保年年有酒喝」等实话。

虽然「当人」的时间不长,而以他的「聪明智能」,也学不会世人尔虞我诈的高级技巧,但他还不致于单蠢得连什么说可说、该说都不知道。

「爹刚过世,我知道不应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可再不提,就要错过今年酿酒的时辰……」

越说,鞠华越觉得理由充分,而他的声音亦在不知不觉中大了起来。

「……所以自明天起,我希望能接下酿酒的工作,立即开始运作,继承爹爹未了的心愿,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傅天霁静静的注视着宛若背书般,逐一陈述理由的鞠华。

他一面听着鞠华的理由,心思却不由自主的越飘越远。

这些时日以来,这名处处处心机虑躲他、避他的「傅天云」,鼓起勇气夜阑端砚轩的理由,居然只为了酿酒一事!

他只求一间微不足道的小酿酒坊,没有其它更大的要求!

越是与鞠华接触,他越是不了解这名假冒者的目的。

「如果你想要承继爹酿酒的兴趣,大可自行决定,无需特地向我报告。」

审视眸光收敛地半合,傅天霁意义不明地道:

「毕竟,你也是爹的儿子、傅府三少,目前傅府的主人之一,所以,请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深夜闯进书房的真正原因?」

「唔……」

经人提点,鞠华一时词穷,清秀的脸上更是一片空白的痴呆。

傅天霁不说,他还真差点忘了自己目前身为传家三少爷的身分!

而他更粗心地忘了,在这家大业大却人丁稀少的传府里,他这傅府三少爷名正这顺地拥有傅府三分之一的裁策权。

唉!谁叫他散漫惯了呢?

想想自己松散的日子,鞠华不由得苦笑。

这半年来,他一直谨遵对傅肖康的诺言。

但除了幻化成「傅天云」的皮相,安抚傅肖康因丧子而失神的发妻卓氏外,闲暇之余,他只会喝酒,也只懂得躲入傅肖康的酿酒坊里研究如何酿酒!

以「傅天云」的身分在这傅府度过三季,他从来不曾费心想过,自己现下的身分在傅府内的义意,更不曾想过要利用「傅天云」的身分去做任何事!

「……我没想过……」

低头反省许久,鞠华呢喃,老实说出心声。

「没想过!?」

傅天霁怎么地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个答复,他蓦地重复道,却引来鞠华肯定的再重复。

「对,没想过。」

没有心机的鞠华,老实点头承认,心头因傅天霁的答案松了口气。

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分大可以理所当然的使用酿酒坊,鞠华不由得打从心底泛起笑意。

事前,傅天霁曾对鞠华的理由作过多方臆测,然鞠的答案,还是大大地出乎傅天霁的预料外,让他越加看不透鞠华的用心,而疑心也越重。

「没有想过……没有想过……」

傅天霁忘情低喃。

意外的答案打破了傅天霁虚假的假面。

「不行。」傅天霁直接否定。

「咦!?为什么?」

闻言鞠华忘了自己假扮的身分,激动得冲到书案前找傅天霁理论。

「你不是说我可以自行作主?」

风随身动,随着鞠华身形掠近,周遭气息带起一阵清雅淡泊的醉人香氛,傅天霁心弦一颤,眼底闪过一道不可言喻的锋芒。

忘了伪装的假相、忘了一惯的欺敌原则,露出心机深沈、精明厉害的一面,词锋尖锐道:

「没错,酿酒坊只是傅府众多产业之一,身为傅府三少爷,你当然有权处置,只是……」

语气一顿,傅天霁意加重语气有所指地道:

「只是今夜你问的是我的意见,而我的看法是,守丧期间一切从简。在这三年丧期内傅府上下诸事不宜,包括饮酒、酿酒等事,这是我的意见,你听见了吗,『云弟』!」

傅天霁藉一句「云弟」刺探鞠华,只可惜,粗心的鞠华半点也听不出傅天霁话里的试探。

得不到傅天霁的首肯而满心烦恼的他,根本无暇理会傅天霁话中是否有陷阱,还是坑洞。

但正因为鞠华不明白,所以也不懂得畏惧,傅天霁的用心自是落得一场空。

「三年!?」那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快!

压抑不住的失望让鞠华神情沮丧。

低着头,想到傅天霁一年之内不得沾酒的禁令,失望至极的他,连句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全然无视身后傅天霁别有用心的神情。




第三章

秋月夜,凉风清,暗香飘送。

离开端砚轩,鞠华边行边想。

「就这么放弃吗?」

穿越回廊踏上小桥,月影垂柳下,鞠华自问自答。

「不,要我整整三年不喝酒,那我干嘛牺牲形象辛苦化身为人!?」

双颊不服气地鼓起,鞠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傅天霁的命令没有道理!

「哼!没关系,山不就我,我可就山嘛……既然明的不成,那我就来暗的!」

想着想着,本来凝思回房的鞠华,直接改道转往酿酒坊。

***

十步之外,酿酒坊的酒香已飘至鞠华鼻前,引得他腹内酒虫大作。

鞠华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二步走进酒坊,全然不曾注意到同一时间,在月光照拂不达的阴影死角,有一道人影摸黑从旁闪出酒坊。

「哇,我心爱的『秋月白』,我好想你们哦……」

穿越酒坊大门,鞠华直接扑向藏酒的地窖。

正因为曾经被傅天霁在酒坊逮到偷喝酒之事,所以这一次他学乖了,干脆连蜡烛也不点,整个人缩进阴暗的地窖中,打开酒塞就开始喝,也不打算上去。

一口、二口……接着用力灌……

「哇!果然是好酒!我心爱的『秋月白』呀……我实在是不能一口没有『你』呀……」

稍解酒馋,鞠华忍不住满心感动地赞道。他爱恋不舍地拿自己的脸颊不停磨蹭着酒瓶,就差没有感动地痛哭流涕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到分离不知相思苦。」

感动得痛哭流涕之余,鞠华真心地想,复而又恋恋不舍地多喝了好几口,心思不觉转到连日滴酒未沾的辛酸苦楚,以及自从那个该死的傅肖康死后,自己坎苛悲苦的命运上……

自从傅天霁回来后,除去第一晚偷喝时被活逮那次不算的话,他至少整整有七天以上的时间滴酒未沾,差点憋死他腹中的酒虫!

「哈!」

鞠华满足地哈出一口酒气,对着手中好酒倾诉情衷。

「不愧是让我舍弃安逸平静生活的好酒!若不是有你,不论那个食言而肥,活该下拔舌地狱去的传肖康说什么,我绝不可能答应假扮别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对着自己最心爱的「秋月白」,鞠华衷心地倾诉着他满腔满腹的辛酸与不满,直到通往地窖之门突然大开,门扉间闪进一道人影……

傅天霁沉声。

「半夜三更,你到底躲在这里干什么!?」

惊察来人竟是傅天霁,鞠华直觉身子一缩,顺手将手中的酒瓶往身后藏……

「没……没有,我没有偷喝酒……什么都没有做!」猛力地摇头。不论有什么事,做贼心虚的鞠华决定先否认并湮灭证据!

「是吗?」傅天霁不置可否地扬眉。

纵使他心中对鞠华的身分有再多疑问,然鞠华天真率直的举动,仍让傅天霁不觉莞尔。

眸中的精芒流转,不觉间,傅天霁向来精明干练的目光,流露出一丝逗弄的笑意。

「既然如此,请你告诉我,这时辰你不在房中就寝,反而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躲在酒窖中做什么?」

鞠华昂首,张目结舌讶然以对。

然而傅天霁却佯装没看见,反而双臂环胸明知故问。「还是,你又想告诉我,你来这是为了悼念爹!?」

鞠华无言以对。这傅天霁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能轻而易举地一口道出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的借口!?

满心讶异的他心中不由得充满了佩服之意。

「对!对呀!你怎么知道!?」兴奋之余,鞠华用力的点头。

「知道,我怎会不知道。」傅天霁不怀好意地微笑,身躯缓媛踱至鞠华面前。

「这话,你之前不就已说过一次了。」

「呃……这个……」鞠华不觉尴尬辞穷。

咦!?嗯……碍…真的耶!这借口好象真的说过了耶……

又被逮到了……

怎么办?他似乎又被傅天霁逮到了!这次又该如何瞒过?

鞠华心想。

重点是,除了手上证据确凿的酒瓶不能叫傅天霁发现外,他身上的酒气也是则大问题呀!

空气中弥漫着「秋月白」独特怡人的芬芳,除非傅天霁的鼻子不管用,否则这么铁证如山的酒气,叫他想赖也赖不掉。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顺利瞒过傅天霁呢?

眼看着傅天霁逐步逼近,在本能趋使下,鞠华双脚亦不由自主地,跟着一步步向后退……

一双不懂得欺瞒掩饰的眼睛左顾右盼地,鞠华专心寻找脱身之道,自然没看见傅天霁眼中不觉流露出玩味的笑意。

傅天霁含笑看着鞠华,心想:

多么单纯无欺的性情!

身为一名假冒者,这种一眼即可看穿心底是何种企图的单纯个性,还真是少见呀!

对这名有着如同其弟天云一样的相貌,性情却南辕北辙的假冒者,傅天霁的疑虑虽尚未全数消除,但至少他已确定对方绝对害不了人——

这么「单蠢」的阴谋者坏不了什么事——这名不明来历的假冒者,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用意,这一点却是无庸置疑的事!

心思这么透明的一个人,不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从他脸上神情变化便能判读八成……

这么个人,别说骗人了,只怕被骗了,还会一脸感谢,傻傻地帮人口贩子算银两呢!

这样的看法虽不免带有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与骄傲,但这却是傅天霁心中真正的感想。

不觉间,两人步履一进一退,眼看着鞠华已无后路,即将返到墙壁,察觉继续这么退下去也不是办法,傅天霁乍然止步,主动伸出一只手朝向鞠华道:

「过来。」

鞠华用力地摇头,眼眸警戒地注视着傅天霁的手。「不要。」

「哦!?为什么?」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要我过去,可以,但你要保证绝不处罚我,否则我绝不过去。」

鞠华眼含警戒之色,开玩笑,就算他鞠华再笨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靠近傅天霁的身!

这个人——傅肖康的次子,傅天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他在朝当官时呼风唤雨的事姑且不论,然离家数载的人居然能在回府不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便迅速建立起十足的权威,让所有的人对他又敬又里,这样厉害的人物说什么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再者,不论是新、旧人,他一律公平看待、赏罚分明的态度虽是建立威信的利器之一,但公正无私不念旧情的惩处,同样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很快地,在其恩威并施的管理下,府里上上下下的家盯仆佣无一不战战兢兢度日,尽责尽心之处比起旧主傅肖康在世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足见其御人手段厉害——包括他也是。

而今他居然违背傅天霁的令命!

明明前半晌才刚问过他的意见,背过身就犯规,还被傅天霁逮个正着,这下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呢!

鞠华可没有乐天到会认为自己是傅天霁家规中的例外。

「处罚你?为什么?」傅天霁不解。

「因为我没有遵守你的命令偷喝酒。」

始终记不得自己现在也是傅府王人之一身分的鞠华老实道,已将自身处境与府内其它仆佣相比拟的他,浑然不察自己正亲口坦诚罪状!

「哦……原来你偷喝酒呀!」真是名无害的伪装者,傅天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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