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木薮舐恪�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局促不安地问道。
“回家。”她意长深味地看了我一眼。
家?我微微一愣。曾几何时,家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可供栖身的场所而已,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一个能够感受到至亲血缘所带来的温情的地方。
“怎么?你好像很紧张?”她望着我一脸严肃的表情问道。
“这个……嗯,他……在吗?”我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却更加语无伦次起来。
“他?……”辛姐皱皱眉,突然领会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你哥吧?”
“嗯。”突然钻出来一个哥,我一时还真不习惯。
她不屑地笑道:“你以为他不用上班吗?公司这么多事,他可没那闲工夫呆在家里等。不过,你看你这么脏,最好先洗干净再换身好衣服,我可不想让他看见大倒胃口!”
在高贵迷人的她面前,我知道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凤凰和麻雀是永远不会有共同语言的。一领悟到这点,我即刻转过了头。
在那层半透明的茶色玻璃后面,熟悉的街道、楼房、树木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如同我残缺的过去,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
第3章
车子缓缓地驶进荆香园——一个专供富人居住的别墅区。蓝天白云下,一栋蓝顶红墙的欧式小洋房在我视野之中越来越近。
拱形的大门、尖尖的屋顶、墨绿色的玻璃门窗,长长的台阶自大门口延伸下来,两旁绿意盎然的草坪上一簇一簇的鲜花正色彩浓烈地尽情绽放。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犹如坠入仙境的爱丽丝,紧张而又兴奋。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辛姐不耐烦地催促道。
刚刚走上台阶,那扇镶满墨绿色玻璃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位系着围裙的大妈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容妈,快给我倒杯水!”辛姐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我早准备好了,加冰的柠檬水,在茶几上搁着。”容妈的目光一直温和地落在我的身上,亲切地笑道,“这位就是小怜吧?多漂亮的小姑娘。”
“容妈,你赶紧带她去洗一洗,脏死了!”辛姐一仰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所有的水,“我现在马上要赶回公司去。等一会儿,你把家里的规矩讲给她听,别让她没规没矩的。”
“嗯。”容妈眉头微蹙,“辛小姐,你晚上过来吃饭吗?”
“当然,可能会晚一点吧。你知道的,公司离不开我。”她看了我一眼,却一句话没说,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小姐,我来帮你抱箱子吧!”容妈微笑着转向我。
“不用,我怎么能劳烦一位老人家帮我搬东西呢?再说,我已经抱了一路,不在乎这点儿。”我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容妈显得很开心:“那好,你跟我来,你的房间在三层。”
一层是会客厅、餐厅和厨房,二层是书房,三层是卧室,我很快就弄清楚了。
我的房间在三层的最深处,推开门,我不由大吃一惊。
天啊!我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拥有这么大的房间,它简直比我过去的客厅还要大,甚至带着卫生间,里面钢化玻璃的沐浴房和洁白的陶瓷浴缸一应俱全。墙壁上还挂着一件公主式的纯棉浴衣,摸上去柔软而舒适。
“好好洗洗吧!”容妈温和地望着我,“知道怎么用吗?不会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我赶紧摇摇头,急红了脸:“你教教我就会了,不用陪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笑道,“以后你就习惯了!”
我紧紧地贴着门框,还是磨蹭着没动。
“好吧!我就先教你如何使用沐浴房!”
二十分钟后,我便穿着那件纯棉的浴衣,坐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一件一件地挑选铺满整整一床的新衣服。长短倒是合适,就是偏肥了点儿,而且颜色过于鲜艳。好不容易我才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中挑出一件白色的衬衣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
“小姐,准备好了吗?”容妈敲门进来,仔细地打量着穿戴一新的我,“哎呀,是有点显肥,没想到你这么瘦,明天让阿光陪你重买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穿这身呢?小姑娘本来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我不以为然地答道。我从来就偏爱中性的打扮,因为它能很好的掩饰女孩子的娇弱。恶劣的生存环境早就让我学会了该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可怜的孩子,瞧你那么瘦,让我看着都心疼。容妈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她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怜爱,那种久违的眼神让我的心突然一热,我想也没想就一把抱住了她:“容妈,你对我真好。以后,你就管我叫‘小怜’吧!”
“到底是展家的人!展家人一向跟我很投缘!”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欣慰地笑道,“不过,按规矩,我还是应该叫你‘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
我将头亲热地靠在她的肩头,一直在心中辗转了无数遍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容妈,我的哥哥是怎样一个人?你说,他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你哥是我从小带大的,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相信我,他和你一样善良,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容妈轻抚着我的一头短发,“对了,你哥刚才来电话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你看……”
“我现在就下楼去等他!”我几乎按捺不住快要狂跳出来的心,三步并作两步直往楼下奔去。
“慢点,小姐……”身后响起容妈的叹息,“唉,到底是个孩子!”
客厅里非常安静,只有古铜色的欧式挂钟“嘀嘀嗒嗒”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不停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口张望,没有人,再看,还是没有人。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站起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我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外。
只见淡淡的夕阳下,一个英俊非凡的男人优雅地朝我走来,颀长健壮的身形、完美如雕刻的五官。他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灵,豁然划亮了我世界中所有的黑暗。夕阳的余晖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迷人的金色,远远地看着,就能感到一阵洋洋的暖意。
“你好,小怜!”他向我伸出手来,温柔的目光充满了笑意,磁性而亲切的声音犹如一丝温暖的风,一点一点地灌进我的心中,我所有的顾虑顷刻间烟消云散。我努力地向他绽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任由他温暖的大手将我轻轻握住。
“哥哥”,我想叫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憋得喘不过气来。我涨红了脸,心“仆仆”地跳得厉害。哥哥,我终于有哥哥了,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他就是我顾小怜的亲哥哥——
展——有——航。
第4章
阳光穿过书房的落地窗洒在墙上一幅白色雕纹的镶金像框上,里面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温和地凝视着我。
“他就是你的父亲——展莫然。”哥哥靠在窗旁,一脸严肃,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满怀敬仰地望着父亲,拼命控制剧烈波动的情绪,可眼睛还是湿润了。
“一个月前,他死于肺病。至于他和你母亲的故事,我并不了解,我只是遵照他的遗愿找到了你。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让他看你最后一眼。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对你身怀歉疚和挂念。小怜,你告诉我实话,你恨你的父亲吗?”
恨?也许很早以前我恨过,尤其是当我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生活绝境的时候。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已看清这个世界虚伪的本质、穷人和富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比起我在妈身边见过的其他男人好多了,毕竟是他给了我生命,也是他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后一次拯救了我。
我默默地注视着镜框里那张陌生的脸孔,千言万语化作两行眼泪流向了脸颊。
不知不觉中,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哥哥亲切的声音:“小怜!让你吃苦了!相信我,你所失去的,哥哥将来全部还给你。”
我激动得颤抖起来,惊讶地昂起头,哥哥正温和地看着我,目光里泛着深深的怜惜。
“展家如今只剩下我们俩兄妹了,欢迎你回到这个新家来!”
“哥!”我贴近他的胸膛,几乎被一种幸福的感觉击晕。
哥哥不讨厌我!他一点也不讨厌我!我几乎难以置信。我呆呆地望着他,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少爷——”门外突然响起容妈的声音,“辛小姐来了,你看何时开饭?”
“现在就行!”哥哥伸出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珠,“来,笑一个。”
看我破涕为笑,这才拉着我向楼下走去。
“有航!”一见到哥哥,辛姐两眼发光,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荡漾起妩媚的笑容,雪白的胳膊藤蔓似地绕上了他的腰。
哥哥微微一愣,很自然地拉下她的手臂,双手落在我的肩上,笑道:“今天,小怜才是晚宴的主角!你要不要挨着她坐?”
“她?算了吧?”
无可非议地,我又一次遭到她的白眼。
长长的矩形餐桌很快就摆上了鲜花、水果、面包和沙拉,摇曳的烛光映红了我们的脸,晚餐在浪漫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
突然,辛姐打破沉默,问了我一个意外的问题:“小怜,你看我漂亮吗?”
“嗯。”我的心思全放在可口的食物上了,心不在焉地说,“只要你不开口、不瞪人。”
“你……”刚才灿烂的笑容突然收回,她抿着嘴,一脸怒气地瞪着我,“有航,你看你妹妹……”
“她说得没错啊!”哥哥忍住了笑,“你看,你又开始瞪人了。”
哥哥似乎并不在意,可我却感觉到辛姐眼中频频射来的寒意,越来越冷厉,仿佛要将我冻住一般,场面随时可能失控。
“少爷,牛排可以上了吗?”容妈上来,恰到好处地岔开了话题。
随着一阵扑鼻的香气,我的注意力立刻被面前的牛排所吸引,几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小怜,刀叉拿反了,我来教你。”哥哥从旁边走到我背后,弯下腰来,轻轻地握住我的双手,盘中的牛排开始一块一块地由大变小。
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吃牛排,上一次还是一年前我妈和她的新任男友带我去的,那焦香的牛排后来仅仅在梦中才出现过。可这次和上次的完全不一样,每切一刀,就有鲜红的血渗出,混合着红红的番茄酱,眩目的颜色令我一阵发晕。我迅速地抽出手来,紧紧地捂住嘴,才勉强压制住不断上涌的恶心。
“怎么啦?小怜。”哥哥奇怪地盯着我煞白的脸。
“哼!八成是没见过三成熟的牛排。老土!”辛姐很优雅地动着刀叉,发出一声冷笑。
“少爷,我看小姐好像有点晕血,我有一亲戚也是这样。”容妈犹豫着说。
“你难道就没想到给小怜烤熟一些吗?她从来没吃过,怎么能适应?”哥哥厉声喝道。
“我是想到过。只是……只是辛小姐吩咐要三份完全一样的。”容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终于缓过了劲儿,气愤的目光狠狠地射向对面:“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辛姐的目光同样犀利。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想此时我们正疯狂地挥舞着刀剑,直到对方彻底地倒下。
说来真是奇怪,从我们不愉快的见面开始,对彼此的敌意似乎从来没有妥协过。
我狠狠地瞪着她,一股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在腹中急剧地膨胀、升腾,终于失去控制地冲破了喉咙:“你不就是嫌我穷吗?穷人就该被人瞧不起,就该没有尊严吗?你不要以为有了钱就可以目中无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庸俗、多可笑!”
“你……你……你……”她的脸如同一张白纸,失去了血色。
“你什么你?”我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的失态,乘胜追击道:“告诉你,人的高低贵贱并不完全由金钱来决定,还有人格,你懂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有再多钱也没有用!”
“顾小怜!你别在这里跟我谈什么人格,你才认识我多久?”她倏然起身,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我,“倒是你,一个舞女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人格?你根本就不配坐在我的对面!……”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重重地戳到我的痛处,我咬紧了牙关,全身颤抖着,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辛培!”哥哥大喝一声,止住她继续往下说。
可我早已按捺不住,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