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锦离这般招摇的容貌。”
听他提起了姚锦离,苏子汐也不再和他绕弯子。
“你是来找锦离的吧,也算你聪明,没有跑到王府门口说自己是赵大人。”
说罢,他余光瞟向柳梦已,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异地问道,
“难不成你是请柳……”
就好象是明白苏子汐要说什么,赵燕君笑着点点头。
回想起当初潋君一夜之间的改变,苏子汐也知柳梦已的本事有多大,他心头大震,脸上已无了刚才戏谑的神情。
“有你这个朋友,是锦离的福气。”
闻言,赵燕君却是大笑道,
“也就是现在才这么说,当初你怎么看我们来着的?那叫蛇鼠一窝。”
苏子汐心里惦念着姚锦离,也无心与赵燕君再说玩笑话,招来了掌柜叮嘱几句后,便道,
“走,我们现在就去王府。”
13
兰陵王府素来冷清,赵燕君又不方便露面,一行人只能走后门而已。守门的侍卫一看到苏子汐,哪敢多加盘问,生怕是耽误了时候又惹得王爷训斥。
“苏公子,您请进。”
平日里,苏子汐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哪有像今天这样带着好几个人的,疑惑之余,侍卫不禁多看了几眼,只觉得那几人皆是精彩人物,哪一个不是生得俊俏出众。
刚刚走进西边的院子,管家就赶忙上前迎接,苏子汐也不多说,直截了当地问他姚锦离在什么地方。
管家一愣,支支吾吾地答说,
“王爷,王爷他在池边小歇。”
果然,苏子汐顿时变了脸色,口中自语道,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个人跑到池边去。”
说罢,苏子汐把管家晾在了一边,快步赶往院中池塘,就连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被抛在了脑后。
也不怪苏子汐着急,姚锦离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他的水性又不算好,偏偏还喜欢一个人在池边看书小歇,万一一个不小心跌到了池子里,可又该怎么办好?
原先,赵燕君还担心苏子汐没能原谅姚锦离,如今看他如此关切的样子,自然是放心了不少。趁着苏子汐走在前头,小声对瑶持说道,
“当年还觉得苏子汐这人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动情了之后,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瑶持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感叹,当初在清河馆里时,苏子汐总教他们要如何地行为处事,论起世故狡猾来说,他和潋君都比不上这个人。只是没想到,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终究没能逃过一个情字。
时隔多年,瑶持和潋君也已经记不清姚锦离的样子,远远看见池边坐着一个紫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相貌。
一旦看见了心里惦念的那个人,苏子汐总算松了一口气,就连步伐也慢了下来。
“怎么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连风月也不带上。”
明明是责怪的口吻,却透着款款温情。
“我在看池子里的花。”
也许是此地太过空旷,姚锦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
苏子汐心头微颤,隐隐生出几分难受来。见他不说话,姚锦离便是解释说,
“用心看,并不比用眼睛看来得逊色吧。”
忽然想起了身后的那些人,苏子汐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他刚要开口,赵燕君已笑吟吟地走上前。
“你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亏我还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找你,竟然不给我在大门口迎接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姚锦离震惊地愣在了原地,竟然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燕君……”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姚锦离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疑惑,不要说是苏子汐,就连赵燕君也有些不忍。
“可不就是我吗?”
赵燕君站到了姚锦离的身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
闻言,姚锦离扬唇一笑,上翘的眼角透着欢喜之色。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话虽这么说,姚锦离却只是伸出手,抚上赵燕君的脸孔,从眉宇到下颚,动作轻柔而又认真。
“恩,的确是我们的燕君没错,没让人偷龙转凤。”
赵燕君挑眉一笑,调侃似地给他一拳,软绵绵地打在胸口上,根本没有什么力道。
“今天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大概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姚锦离的耳朵特别敏感,三两下就听出了来了几个人。
“燕君,你何时有了这么多家眷。”
明知道姚锦离是在开玩笑,赵燕君自然不会去理会,一一向他介绍瑶持他们几个。在听到潋君的名字时,姚锦离皱起了眉头,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下意识地把头转向苏子汐。
苏子汐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
“锦离,你该向他请罪的。”
要不是知道两人的感情笃定,谁能想象有人胆敢对兰陵王说出这样的话。
姚锦离含笑点头,摸索着苏子汐的手臂,顺着他指的方向上前几步,拱手道,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
潋君心头大惊,甩甩手,并未让他说下去。原本,他就已对当年的事释怀了,如今更是震惊于姚锦离的道歉。只是,不管是潋君还是其他的人,谁都知道要不是苏子汐,姚锦离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他是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也是经由了苏子汐。
在说明了柳梦已的身份时,赵燕君忽然收敛了笑意,肃然道,
“锦离,请柳大夫来是为了治你的眼伤。”
姚锦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他平静地摇摇头,拒绝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治好眼睛。”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却能让听者感觉到他心里的坚决,赵燕君不禁看向苏子汐,只见苏子汐也是面露无奈,他也只得暂时作罢。
14(时隔一年的更新)
苏子汐愿意作罢,赵燕君却不答应,他一把抓住姚锦离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锦离,你搞什么鬼,难得有机会治好你的眼睛,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瞎子?”
赵燕君素来圆滑,说话偏爱拐弯抹角。可是,面对相交二十多年的好友,他压根顾不得什么是礼数,什么是忌讳,他原本就抱定了一定要治好姚锦离的眼睛的心思,此刻,他又怎能容许好友一而再地耍脾气。
然而,赵燕君没有想到,姚锦离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执着,不着声色地推开他的手,那人坚持道:“我说了,我没想过要治好眼睛。”
赵燕君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问道:“宁愿一辈子都做个瞎子?”
姚锦离嘴角含笑,无所谓地点头,“是,宁愿一辈子做个瞎子。”
赵燕君身为世家子弟,哪里受过别人的气,若非关心挚友,他早就甩手离开了。此刻,见姚锦离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气愤道:“好,随便你,你要做瞎子,我没理由拦着你!”
不等姚锦离开口,赵燕君又道:“你以为我千山万水跑到这地方就是为了和你吃顿年夜饭,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求潋君的朋友陪我们跑一趟,锦离,我们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我希望你过得好。”
姚锦离沉默不答,双眸空洞,毫无神采,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燕君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话已至此,他压根就没兴致说下去了,管他姚锦离答应还是不答应,反正这双眼睛又不是他的,管他什么事呢。
想到这里,赵燕君不再多说,赌气地拉住瑶持,冷冷道:“既然王爷没兴趣,我们不必强人所难,哼,又不是我赵燕君自己的事情。”
瑶持如何不知,赵燕君对姚锦离有多看重,若非为了那人的一双眼睛,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怎么会求潋君帮忙,又怎么会急匆匆地赶路到达宣城。
来的时候,他抱了多少希望,此刻,他便有多么失望。
瑶持正欲开口,却听到姚锦离道:“王府还有公务,我先去书房一趟,燕君,你带朋友在王府住下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总管说。”
说罢,姚锦离便准备离开,过了这么多年盲眼的生活,如今的他早就能在王府行动自如了。然而,看到那双眼睛失去了从前的神采,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可惜,更不要提赵燕君了。
赵燕君真不知姚锦离在想什么,自己为了他着想时,那人偏偏不领情。等到自己生气了,他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难道是认准了他不会翻脸?
赵燕君越想越生气,干脆就不搭理他了。姚锦离不再多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然而,他还没走远,突然听到赵燕君在后面喊道:“姚锦离,等我!”
话音刚落,赵燕君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甘心地说道:“锦离,我该和你好好谈谈。”
说罢,赵燕君便拉着姚锦离往前走。见姚锦离放慢了脚步,他扬唇一笑,问道:“怎么,难道你王府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姚锦离轻笑,摇头道:“兰陵王府只有赵燕君碰不得的人,没有你不能知晓的事。”
赵燕君知道他指的是谁,回头看了一眼苏子汐,大笑道:“有这句话就够了,你的公务,我陪你一起商讨,我的不解,你也得给我好好说清楚。”
说罢,赵燕君仿佛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勾着姚锦离的肩膀,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其余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压根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回事。作为最了解赵燕君的人,瑶持一声冷哼,挤悦道:“一股子世家公子的脾气。”
苏子汐笑着摇头,“莫说赵燕君,锦离又何尝不是固执己见,归根结底,就是两位被人宠坏的公子爷。”
这两人亏得起劲,潋君却觉得不妙,赵燕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姚锦离的手段他更有切身体会,再加之刚才的针锋相对,他不禁担忧道,
“让他们‘好好谈谈’真不会有事?可别一个不高兴就打起来了。”
闻言,苏子汐不以为然道:“打就打吧,怎么打都是他们两人间的事情。”
不等潋君开口,他又笑道:“放心,二十多年的朋友,总不至于打一场就断了交情。”
说罢,正巧总管跑过来,问苏子汐是否需要用点心。既然姚锦离都走了,他只得以半个主人的身份领他们前往大堂,至于赵燕君和姚锦离会不会真打起来,那可不是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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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修正了唷)
赵燕君说是要帮姚锦离处理公务,还真没有少插手,一会儿读信函,一会儿分析情形,末了,连姚锦离交代事情下去,他都要插嘴叮嘱几句。
等到下属离开之后,姚锦离才问道,“燕君,你可以问了。”
听到这话,赵燕君当然不会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直截了当地说道,“是吗,那得让我想想,该从哪儿问起。”
姚锦离嘴角含笑,耐心地等着他。
原本以为赵燕君第一句就会问眼睛的事,不料,他竟然提起了齐越。
“我有些时日没下过山了,皇上那边情形如何?”
姚锦离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还能如何,你我都了解他的性子,这些年,他没少找我麻烦,也没放弃派人寻你。”
闻言,赵燕君大笑起来,得意道,“那看来我当初选了个好地方,这些年都没被他找到。”
姚锦离摇摇头,挤悦道,“与其说是你选了块宝地,倒不如说找了个好帮手。”
赵燕君笑道:“那当然,我怎么会把阿岚忘了。”
说到这里,他又不禁问道,“皇上怎么找你麻烦?”
姚锦离想了想,好笑地说,“前些年还变着法子骗我进京,一会儿是太后的祭日,一会儿是皇上的生辰,要不然就是嫁了皇妹。这些年,他又派了个难缠的官员到我这里,耿直又认死理的书生,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和他套近乎。”
赵燕君笑问道,“套近乎?我看是要他懂得如何乖乖行事吧。”
姚锦离眯缝着眼眸,脸上闪过几分阴冷之色,他道,“皇上无非想知道冀州的一举一动,而我也愿意给足他消息,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赵燕君反问道:“是吗?真消息?”
姚锦离露出惊讶地表情,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三分真,七分假了。”
说到这里,姚锦离忽然想起了几桩朝里的趣事,便一件件讲给赵燕君听。赵燕君笑过之后,不免感到几分惆怅,当初的朝中同僚,如今有不少都升迁,尤其是那个华迟,更成了齐越的心腹。而自己却远离官场,早就成了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