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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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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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宫主,这一次就全靠你了……



19、误时过

  门是被一脚踹开的。
  断影没有回头,他也不必回头。在这晟泽殿敢这么开门的只有一个人,也只会有那么一个人。也就是这座皇宫的主子,从小就被人惯坏的启浩承进来了。
  启芸鸿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他才刚醒过来,都没有来得及积攒起力气抱起在一旁哭鼻子的儿子。
  “不知陛下何事起驾晟泽殿,罪臣有碍在身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责罚。”
  庆南帝一个箭步冲到床前,“责罚?朕当然要好好地责罚你,看你干得好事!谁让你把云化推进莲花池里去的,你看不出她怀有龙种吗?!”
  “回陛下的话,罪臣没有。”启芸鸿的声音不卑不亢,却很没有底气(必然没有底气,人家孩子都快没气了说><),“云贵妃她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失足落水?那为什么来报的人偏偏说是你推下去的?当时池边几十好人她为什么偏偏就说是你把她给推下去的!”
  “罪臣不知。”
  “你不知?你推她下去你会不知?”气愤中的庆南帝没有看到躺在榻上的启芸鸿苍白虚弱的脸色。
  “臣没有。臣只是……咳…咳咳……”
  “你只是什么?少在这给朕装虚弱,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给云贵妃母子祈福了吗?亏朕还相信太医的话怕你身体不好,你可是武霸天下的暗影宫宫主黎雁影,你会轻易地把自己给搞成这幅病恹恹的样子?”
  “坏人!”
  下方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启浩承不由得低下头去。
  启芸鸿赶紧制止,“念儿闭嘴!”
  就是那个孩子,他从外边带回来的孩子。小脸此刻正憋得通红,可那眉眼间的清秀出尘,却把启芸鸿像足了十成十,就是脸型上稍有些不同,也能看出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难怪把她藏得如此的严实,让朕翻遍全国你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把她找出来。
  怕是当年自己中毒之后在天医谷里九死一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迷醉在温柔乡了吧。可笑自己还想着怎么努力才能受到先皇的正眼,想着要做到哪一步才能留住你。
  可谁也拦不住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才一岁多的孩子哪懂得看人脸色,他懂得的只有自己爹爹被人欺负了,欺负爹爹的人便是坏人。
  “坏人,欺负爹爹。爹爹都生病了,你害得,害得……”
  庆南帝一把捞起脚边张开双臂,一副要保护别人样子的小孩,“哪里来的小野种。”
  “坏人!放开,坏人!”
  启芸鸿一惊,强撑起虚弱的身体,“你放了念儿。他不是…野种,放了他。”
  “哦?”庆南帝一挑眉,“你说他不是野种。那好啊,你就来告诉朕这小野种的娘亲是谁,在什么地方。等朕确认清楚了他就不是野种了。”
  “没有……”启芸鸿疲累地合上双眼,“念儿他……没有娘亲。”
  “好,你不说是吧。”庆南帝伸出另一只手拎起启芸鸿的衣领,“朕到要看看你到底能为这个小野种做到哪一步。”朕到要看看你这个念儿,你想要念的人到底是谁。
  庆南帝说着便顺势把捞在怀里的黎念阳扔了出去。
  “……”启芸鸿已经失去了言语的力气,只是本就苍白的面容霎时便失去了人色。
  沁梅一个翻滚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黎念阳。“承公子,我保证要是少宫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等庆南帝回话,一旁的侍卫便大喝道:“大胆!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脑袋太结实了是吗!”
  沁梅突然扬起一抹嗜血的微笑,“我的脑袋结不结实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来取了。反正沁梅在江湖中漂泊惯了,也无所谓什么家国天下。”
  所有的侍卫都把手放到佩剑上,却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断影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匕首,很随性地一下一下抛着,“你们也可以随便动一下少宫主试试,反正这天下间刀子比我快的人不足十个。”
  “你们,都给我闭嘴……”
  “怎么,真打算教唆属下造反了么?”庆南帝的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我去……”
  庆南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启芸鸿叫断影过来更衣才明白过来。
  “陛下,你让罪臣去为…贵妃娘娘,母子祈福。可…罪臣的儿子,在你眼中,就真只能是个……野种么?”
  “那你还希望朕叫他什么?”
  “罪臣……什么都没有奢望。”启芸鸿看着他,只是看着,目光如一潭死水浮不起丝毫的波澜。他还能再乞求些什么呢?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好把那种彻骨的爱与痛深深地刻进灵魂了,要让将来,即便是走过轮回再次相见,仍能够不曾忘记。
  庆南帝拂袖而去。你的暗影宫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少宫主,你还想让朕说些什么?恭喜吗?
  任凭断影摆布着为自己穿上外面的长衫,启芸鸿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空洞的眼中只剩灰败。就连眼泪……都已失去下落的力气。
  他还能奢望些什么?他还有什么好要奢望的?云贵妃的龙嗣早产要他去祈福,而他九死一生换回的念儿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哼,野种。
  倒要看看他是谁的野种……
  来福趾高气扬地带着启芸鸿向钦兰殿走去,完全没有觉察到本该武功盖世的汝南王,此时连脚步都虚浮得可怕。
  
  “沁梅,你让人看好这里照顾好少主,我出去跟外面的人接应,尽快找到路神医。”
  “请大人放心,沁梅会照看好这边的。你快去快回,就是请不会路先生也要尽早回来。毕竟你是后藜人,比我们了解宫主的身体,要是有什么万一还有靠着你呢。”
  片刻之后,一束瑰色的烟火在宫门之外冲天而起。
  
  “折腾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是吗?”
  胡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庆南帝脚下“启禀陛下,小皇子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胎位还没有调正。所以虽然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还没有下到产道。”
  “饭桶!”
  “臣万死!”胡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臣学医不精,怕是下虎狼之药会有伤龙子。”
  “药师呢?”
  “回陛下的话,陈药师月前丧母,请假回家服丧了。臣等众口不一实在难以确定给龙子的万全之药,不知陛下欲选哪位御医的方子。”
  “你先下去吧,朕哪位都不选。”
  “这……”
  旁边来福是看出来了,不管陛下跟汝南王起了怎样的争执,这心是始终留在那了,还不如自己开口去争取这个机会,“去去,陛下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哪这么磨叽啊。”
  胡太医见皇上喝了口差就没有再开口,也只好就这么下去了。
  “陛下,老奴曾听你说起这汝南王在天医谷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您看是不是要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哼!”庆南帝有险些掷了茶盏,幸好最终收住了,“摆驾钦兰殿。”
  
  还没推开佛堂的大门,庆南帝就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朕的第一个皇子就难产,看你做的好事!”
  回答他的是佛堂空荡荡的回声,仿佛这里没有活物存在过一般的死寂。只有高高在上的菩萨俯瞰着脚下芸芸众生,一脸淡然似笑非笑。
  “哑巴了?”菩萨是当年安帝按照辰妃的面容命人做的,如今庆南帝看着于那人七八分相像的面容更是气愤,“朕让你到这里来给云贵妃母子祈福,你倒是连木鱼都不会敲了?”
  咣啷——
  木鱼杵清脆的落地声在空寂的佛堂中分外清亮。
  “你还跟朕叫起板来了?”庆南帝用膝盖踢了一下跪在蒲团上的人,“有本事你把木鱼打到朕脸上来呀。不敢了?当初那个弑帝逼宫的汝南王哪去了?”
  身下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呻吟,庆南帝再低头看去时,启芸鸿已经缓缓地向一边栽去。
  “又想装死?朕告诉你,这招已经没有用了。今天朕要是看不到云贵妃母子平安你休想……”
  启浩承突然说不下去了。
  宫制的长衫从里到外七重绢锦,如今已是尽数让冷汗浸透了。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鸿,你这么了?”启浩承终于是慌了,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归远!你不要吓我啊,归远!朕已经害怕了,朕认输了好不好?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追究了,好不好?归远,朕错了,朕不该凶你,不该逼你。只要你好好的,朕就什么都依着你。”
  启芸鸿的睫毛轻颤,却终究没有睁开。他早已失去强撑的力气,就连喘息也像是一种劳累了。
  “念儿……他,不是野种……”
  “朕知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暗影宫的少宫主,真没会是野种呢?”启浩承抱起他脱力的身体,竟不知他是在何时变得这么轻,“所以你要撑住,朕去叫太医来,等你好了才能再见到他不是?”
  一滴眼泪从浓密的睫毛间渗出,缓缓滑落。
  
  启浩承看见斑斑驳驳的瑰色,在雪白的长衫上一点点渲染开来。
  像是五月的夏花,绽放着,却是了无生机。



20、滑胎险

  “来福,你去把太医院令和王择木叫来。”
  眼见着庆南帝抱着一个染血的身影出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纵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来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陛下的话,王太医刚刚给叫到云贵妃那边去了,现在估计已经路上了……”
  “那就叫他回来!”
  “老奴遵旨”听庆南帝撂下这么一句话,来福也只好领旨下去了。
  他看见陛下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汝南王,难不成陛下刚刚进去的时候又对着王爷发火了?上次一个旧伤口就治了近两个月才痊愈,这一次还不知是什么场面呢?陛下也真是,火气上来不知轻重地就下手了,可知这伤下面终究是要留疤的。
  
  庆南帝把手塞进启芸鸿的掌心任凭他将自己攥得生疼,似乎现在只有这个方式才能证明着他的存在。可就连那只手都已经开始渐渐开始脱力了,启浩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抓住他流失的生命。
  “归远,你再忍一会,就一会好不好?太医马上就来了。”
  迷蒙之中,启芸鸿的嘴动了动,启浩承附耳过去。半晌,才似乎听出他是在反复念叨着“孩子”两个字。
  庆南帝不由得心下一惊,原来他竟将那个孩子看得那么重,可自己刚才却只因自己一时气愤……
  “你放心,孩子没事。那是你的孩子,朕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绝对不会去伤害他的。”
  “你要撑住知不知道?你的念儿还在等着你呢。只要你撑过来就不治他冲撞朕的罪了,好不好?”
  “要是你就这么走了断影他们篡位怎么办?即便念儿是暗影宫的少主,没有父亲的照顾还是会受人欺负的知不知道?”
  半晌之后,榻上的人才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念叨的字变成了“不要”。
  庆南帝马上接着引导他,“不要什么?是不要看到朕还是不要念儿被人欺负。”
  “念儿他……没有…父亲……”
  庆南帝看他意识还算清晰,便又鼓励他,“既然不想让念儿他没有父亲那你就撑住,只要你挺过了这一关,朕保证之前的一切朕都不计较了好不好?”
  可那人却又费力费力地张口,“本就……没有。”
  没有父亲?那孩子与归远的五官轮廓那么肖似,怎么可能……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他已经愿意走到这一步了吗?
  
  庆南帝正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打断。
  王太医跪在身后,“微臣参见陛下。”
  庆南帝一挥手,“繁文缛节就先免了,你先过来帮汝南王把血止住。”
  “这……”王择木抬头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的身影,“不知王爷伤在何处?”
  这一下却是把庆南帝问住了,他只是看到启芸鸿浑身是血就赶忙都把人给抱回来了,至于是哪里受的伤他也不甚清楚。总不能是云化落水之后又有人趁乱刺伤了他吧,还是说现在在产房里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所有的理由都太过牵强,唯一能够排除的就是启芸鸿的苦肉计。他明知自己的血不易凝固,若是真划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又不及时处理,那跟自尽也没什么分别了。
  “上前请脉。”
  听了庆南帝冰冷的命令,王择木战战兢兢地上前。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虽然后来因为年事已高不常入宫问诊,可却是看着汝南王长大的。从他小时候练剑第一划伤了手臂就是自己来问诊,倾尽毕生所学才费力止住血,自己倒是已经摸索出一套独行的针法为他止血。可就连之前肩上那么深的剑伤裂开都没有在如此大量的出血,这次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听下属的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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