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永瑞嘴角一扬,对着站在身后的赵林道:“赵侍卫,这些时日你务必保护好太子的人身安全。皇上担心的没错,若是皇宫里下不了套,也许他们就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动手。”抬头看着天上飘着的淡淡云烟:“这天看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远远再看一眼笑颜如花的两人,朝永瑞一挥手中的折扇,起身翩然离去。桌上的茶还在飘着淡淡的轻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不多日,考生们终于盼来了此次春闱。所谓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众生俱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得主考官龚大人甚感欣慰啊!
只可惜如此关要的日子,偏偏老天却却下了大雨。街上尽是狼狈奔跑的考生。
朝锦晖一早就撑着伞到了约定的茶楼下等待陆馨宇,鞋上,裤脚上已溅得一片濡湿。一见到慌忙出现的陆馨宇,脸上立即荡开了笑意。陆馨宇有些惊诧他怎如此的早,都淋湿了一身,忙从怀中掏出块布给他擦干,朝锦晖可真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又接过他手中的布来擦。
考试终于开始了。考场上一片寂静,只有屋外哗哗不停的雨声和考场上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
朝锦晖得益于一早心情大好,拿上题看了一看便开始奋笔疾书,写得那是一个如同车马过市般顺畅。
馨宇一贯平静安详。阅题之后稍稍闭目冥想了一会,便挽袖提笔蘸墨开始答卷。
余考生也各有姿态,或嘴角轻扬书写流畅或愁眉紧锁无法落笔,更甚者已趴在桌上呼呼梦周公。看得龚大人啊又是一番感叹!
街上传来一声咚鸣响,考试结束。考生们喧喧嚷嚷从贡院鱼贯而出,脸上形态各异。不是哭丧着脸哀叹此次无望便是满心满意志在必得的欢喜。馨宇安静地走在人群中,与此番喧嚷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朝锦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淡然的身影,直至他寻到自己的目光。
陆馨宇看着朝锦晖满脸笑意的等在茶楼下,轻轻一点头,便迎上前去。朝锦晖亦上前细细寻问,馨宇淡淡应之。
两人相携前行,朝锦晖问是否上哪放松一番。馨宇眉目清淡,望着远方,只道:“就此走走罢!”朝锦晖弯起嘴角,看着他的侧颜,微微点头。
只要这么待在你身边,无论做何事都会觉得开心!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呢!
两人撑着伞缓缓绕着京城瞎晃,街市突然间一阵喧扰,就见不远处一群人马疾驰而来,溅起路边的一阵阵水花。朝锦晖举目遥望,认出了最前一骑马上坐着的正是十七王爷朝永瑞。
朝永瑞看见朝锦晖不由分说就把他拖上马,向馨宇微微一道别就疾奔而去。锦晖挣扎两下不满道:“王叔,这是干什么?我还有事要与馨宇说呢?”
永瑞一脸深沉的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哀伤让锦晖心里一疼,忙静下来问:“怎么了?王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永瑞不忍再看他,沉痛的闭上眼才说:“皇兄去了!”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朝锦晖顿觉一阵晕眩,两眼金星乱冒,险些栽下马去,不可置信的问道:“父皇他。。。去了?何。。。时?”言语竟已颤不成音。
永瑞拥紧那颤栗不已的身子:“刚不久,一直在等你回宫,可。。。”
心里一疼,泪已如泉涌。父皇,儿臣竟未能赶上见您最后一面,儿臣不孝啊!
宫里四处白绫翻飞,看得太子更是沉痛不已。昭和宫内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更让太子觉得天地已乱。皇后掩着帕子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撰着胸前的衣袍似要将它拽碎般,心疼的无以复加。
太子上前,望着躺在床上已然一脸安详的父亲,泪流不止,“咚”一声就跪下,慢慢跪走到皇上身边,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杜公公有些担忧,忙上前安抚:“太子爷,您要节哀保重身体啊!”朝锦晖这才“啊”一声哭喊出来,挨在床边哭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哭得一室的人都心疼不已连连上来劝慰,直哭到两眼昏黑晕了过去。更是吓惨了一番人马,急急招来太医来就诊。皇后更是吓得不知所措,也险些昏了过去。
等到朝锦晖醒来已是夜近三更。他睁开湿润的眼看着床边站着的一大众,倾泪而下。丞相大人魏暄上前一步,劝慰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乎。太子可要保重身体啊,皇上在天之灵也不愿看见太子如此!”太子苦笑:“我是不孝之人,父皇离世我竟不在他身边服侍,父皇一定走的不安心!”永瑞走近他身旁,拍着他的肩安抚道:“皇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若再这般下去,他真会走得不安心。你得振作起来,你可是太子啊。”
朝锦晖泪眼朦胧看着永瑞,喃喃道:“王叔!”
杜公公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太子爷,皇上临逝前已颁下遗诏,传位于您。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爷得紧打精神进行继位一事啊!不可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屋内众人齐齐跪下:“愿太子保重身体,即日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望着这铺天盖地跪成的一片,仰头闭上了眼,眼角处闪着一滴晶莹。
沉浸于悲痛之中的太子爷当然完全没有想到,就在刚刚,他进宫之前,皇宫里可是危机四伏啊!
当朝驸马爷今早打着陪公主回宫省亲的旗号,入宫面见皇上。可是,这位驸马爷表面上看去温文恭清,暗里却是策划篡夺皇位的头目。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公主做的。虽说他面上功夫做的很好,可是还是被皇上看出了马脚,一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驸马爷野心虽大,心里却不够细腻,一直认为他自己的计划百密而无一疏。将公主送往皇后寝殿后,他后脚一转就跑到了皇上的御书房进行逼宫。
皇上是何许人也,比这样更加惨烈的局面都见过,这点威胁还有什么好怕的!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上千个手握兵器的将士,他依然淡定自若。还极力劝阻驸马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奈何驸马已被权利诱惑的失去了自我,不肯听劝。皇上轻叹一声,单手一挥,书房外一声炮响。几千士兵竟被排山倒海般的人声惊吓住,驸马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上万人马,顿时凄厉一笑。不想自己设计多日,最终功亏一篑。可是他不愿认输,最后就算死也要尽全力最后一搏,挥起手中的长剑就取皇上的人头。
公主与皇后问询赶来,就见驸马正和皇上打的不可开交。公主凄声劝停,却始终不得回应,最后还被驸马一句:“你当我是真心爱你吗?不过是看中了你的华贵能助我成大业罢了!”搞得满心破碎。
可是,驸马爷又怎是皇上的对手,即使皇上赤手空拳,不多时,也就落了下风。在一挑,手中的长剑竟被皇上一脚挑飞出去。
皇上接过长剑驾于驸马脖子上,驸马不但不惧,还冷冷一笑:“不过是我的一时疏忽罢了。”手接过剑刃就往自己脖颈上抹,血染红了一片凉地。
驸马死了,一切叛军归降,逼宫事件最终归于平静。公主抱着驸马的尸体,泪流不止,希望皇上能允她将驸马的尸首带回故里安葬,从此以后她便也再不回京。皇上怜惜爱女,无奈答应。
谁料,公主刚离开,皇上就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皇后急急命人请来太医就诊,可是已迟了。皇上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又因刚才一番激烈打斗,恶化了病情,已是奄奄一息。皇后垂泪相伴,皇上却一脸看开一切的样子:“爱妃,别哭。世人终有这么一日,只不过是于朕早来了那么几日。还有,我的太子。。。锦晖,朕已拟好遗诏,将皇位传于他,爱妃,你要多费些心思好好教导皇儿,朕。。。朕先行蓬莱。。。一步。”话毕,气已断。
朝永瑞看着悲痛的太子,心里也难过。他奉皇兄的命令去将驸马的余党歼灭,回宫时,皇上已人事不醒,虚弱中一直念叨着太子的名字,想着快些去把太子接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面,可是马才奔到宫门口,就听远远传来一声声:“皇上驾崩了!”含着泪继续往外奔,无论如何先将太子接回来再说。
这一日的惊心动魄是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才被告知于太子的。朝锦晖后知后觉:“难怪突然没了皇姐的消息,原来是这样。。。”口气平淡,却不知心里是如何波涛汹涌。
此后,太子继位,改国号重孝。先帝逝世,举国同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那日之后,馨宇再未见过朝锦晖。又遇上先帝驾崩,举国同哀,他竟也忘了此事,直到延迟数日后的复试开始,他才想起许久未曾见到他了。那个会在茶楼下笑着等待自己的人,那个会小心翼翼问自己是否饥饿的人,那个胡天扯地却愿意安静听自己教课的人。不曾想,他的一分一毫竟已深深刻在脑海中。已形成一种习惯了吗?习惯果真可怕!
复试那天也未再见到他,他如同人间蒸发般从自己身边消失了。
陆馨宇苦笑,自己不是一个人惯了,怎还留恋起他人了。且他与自己本也不属于一个世界,当断则断,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忘了罢!可心里终究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陆馨宇照常每日街边摆摊,敬等放榜之日。
这日,京城可热闹了,到处锣鼓喧天,恭贺声、欢呼声响成一片。馨宇一如往常捧着书坐在摊位上看,却见临屋卖肉屠大叔急急跑来拖着他就往家跑。平时没啥往来的邻里,今日怎的这般热情。屠大叔一面扯着他,一面冲着里边喊:“来了来了!”。到屋一看,发现这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头公公皱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是陆馨宇?”陆馨宇点头回礼:“学生正是!”公公立刻展开一张谄媚的笑脸:“恭喜陆状元,贺喜陆状元,荣登榜首。明日即来迎你入宫进行封赏。”馨宇淡淡接过圣旨,还谢公公。公公又讨好的说了些话才领着一众人风风火火回宫了。
胡同里瞬间如同开了锅一般,隔壁大娘送了只大公鸡,邻家阿婶送了一篮鹅蛋,屠大叔“咣”的剁下一猪膀子就提上门来庆贺。
馨宇不好推礼,便一一答谢了!
第二日一早,宣旨公公就早早派人送来朝服与九叶顶冠,馨宇速速换了衣裳便随着公公入宫去。
皇宫果然就是气派,金琉璃绿瓦盖,一片金碧辉煌。看得馨宇有点眼花,紧紧跟在公公身后,担心一不留神就跟丢了。不消一会便到了朝堂外,公公领他与新科榜样和探花在午门外稍候,直到殿内传来一声“宣新科进士觐见”,于是又在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泰和殿。刚进殿门,远远就看见坐在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一身威严,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玉冠珠帘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模样,隐隐中却可感受到那英气逼人。两边站满了各个官员,俱一脸的庄严肃穆。
馨宇与榜样,探花一同上前,向皇上行三跪九叩礼。殿外鼓乐声起,响彻天际,鞭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礼部尚书上前宣读制诰。宣读完毕,殿外鼓乐声大作,朝堂各官及新科进士均向皇上行三跪九叩礼,至此。典礼完毕。
且听皇上一声:“众爱卿平身。”馨宇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这个声音不就是那曾一同嬉笑,一起研读诗书的声音吗?原以为会忘却,却不想早已牢记于髓。
还未待陆馨宇起身,眼前便出现了那一双玉蚕丝金龙靴。一身黄袍苍龙腾飞。肩上一紧,已被他搀扶而起,耳边传来亦是那温和熟悉的轻唤:“馨宇!”陆馨宇大惊,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拱礼而上,恭恭敬敬的唤道:“皇上。”朝锦晖一愣,眼神受伤望着他,嘴里轻轻喃着:“皇。。。上,皇。。。上。”杜公公一看不妙,怕出差池,忙上前冒着大不敬的罪责轻轻扯了扯皇帝的龙袍唤道:“皇上,该行受封礼了。”朝锦晖这才回神,双眼清明。转身坐回龙椅,并命吏部尚书宣读册封官职。
状元陆馨宇授正六品户部下堂主事。榜眼薛远授大理寺左寺丞,探花关之言授翰林院编修。礼罢,受封完毕。
封赏过程陆馨宇一直没有抬头,他怕看见那个人的眼神,怕与他面对面。直到封赏结束,直到皇帝的銮驾已走,直到满朝文武百官互相恭贺着离去。他心里很静,静的让自己发慌,连众百官前来祝贺,也是失神的草草回应。
原来曾与自己一起读书研习的竟是当今天子。自己何德何能能入了皇上的眼,能令他与身相伴许久?可为何又要瞒着这么个惊天的秘密?
曹锦晖?朝锦晖?原来此朝非彼曹,是自己太不上心了,还是他的谎言太过严实,这与生俱来的威严感自己何尝未感受过,却迟迟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