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
“甲辰月辛亥日,未时。”回话的人是冷玉,在这种混乱的时刻,他的声音还能保持镇定。
叶闲庭快速心算了一下,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愁云密布:“不好,生门落七宫,正西方太阳归位,太阳之匙已经启动,这岛很快就要裂成两半了!”
随后,像是特地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似地,地面发出巨大的“吱嘎”声,像是万千野兽痛苦的轰鸣,在一阵又一阵的轰隆作响之中,房间的地面从中间裂成两半,楚昭然大惊失色,努力想要跑向南边,却被不断豁大的裂口与掉落的断石阻住了去路,楚昭然向洪定山投去求救的眼神,喊了一声:“师父!”
洪定山看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眼中的恳求,丢下他追着林震南的脚步夺路而逃,楚昭然深受打击,呆立原地,直到耳边响起一声轰响,一只手拉住了他把他按倒在地。逃过一难的楚昭然怔怔回头,看见叶闲庭的脸,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在落石交织成的雨点与山体崩裂的雷鸣般响声中,徐韶云躲在龙煜的怀里,忍不住悲哀地心想:完了,这下可真玩大发了……
☆、第 29 章
当徐韶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上的天是在移动的,脚下的地是在移动的,就连面前大哥的脸都是在移动的,他伸手摸了摸龙煜的脸颊,然后把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小声给自己催眠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闭上眼睛正待继续睡,被龙煜敲了个爆栗,只得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醒过来。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徐韶云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有广厦坪那样大小的孤岛上,身边都是废墟与乱石,头上连块遮风避雨的瓦片都没有,岛在海上漂浮着,他们就这样风吹日晒地曝光在露天的大海里。现在正是晚上,静海浮月,涛声阵阵,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人都已经醒了,冷玉仔细地检查小乙身上有没有伤势,龙煜抱胸坐在一边,一脸不爽的表情,叶闲庭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正闭目养神,只有楚昭然背对着他们坐得最远,遥望沧海一线,背影略带几分惆怅。
令徐韶云觉得好笑的是由于幻冥岛裂开时尘土飞扬,再加上在废墟里打过滚,他们这些人此刻看上去灰头土脸地,就像一只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小螃蟹,联想到面前都是螃蟹横着爬的画面徐韶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噗……”
刷刷刷刷刷,一连五道锋利的视线齐齐射来,徐韶云赶忙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小叶子帮主,是时候跟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下,所有的视线又汇集到了叶闲庭那里,只见叶闲庭缓缓地睁开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幻冥岛其实是座漂浮岛的事?”
徐韶云摇摇头:“没说过。”
叶闲庭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苦笑,娓娓道来:“十五年前泰山总舵的千叶教被那帮子所谓的武林正派围剿之后,我继任千叶教的新任帮主,带领剩下的教徒寻找千叶教的新根据地,找了好几年,终于在海上找到了一座幻冥岛,那里地形凶险,地处偏僻,不易被人察觉。可是直到几年前我才发现这座幻冥岛不是一般的岛,武林秘籍中有记载这世上一共只有两座漂浮岛,这两座岛的地底藏有阴阳二极,会随着极数的变化而飘动,平时纵然相隔万里,只要阴阳二极开启,就会合为一体。这座幻冥岛便是其中之一,它的底下藏有的是阳极,而另一座阴极的冰魄峰传说远在无人之境,行迹飘渺,千百年来从不现于凡世。”
徐韶云饶有兴味地听着,得出一个由衷的感慨:“这阴阳二极怎么跟对赌气的小情人似地,平时赌气互不往来,一有事就千里迢迢地凑过去扑一块儿。”
叶闲庭笑道:“你这解释倒也别开生面,就是这个道理。”
冷玉问:“阴阳二极如何开启?”
叶闲庭说道:“冰魄峰和幻冥岛上分别有太阴之匙与太阳之匙,幻冥岛的太阳之匙便在那座圆形的玉台上,为了怕幻冥岛上的阳极被开启导致岛的飘动,因此太阳之匙上的太阳一位一直是被封住的,剩下‘少阳、少阴、太阴’三个极,只有在午时未时的太阳之时以外力破坏才可调转其位。可是千算万算,谁也没有算到一枚小小的银针会成了开启阳极的元凶啊。”
说到这里,五道视线又再次射向徐韶云,徐韶云红了一张脸,羞愧地往龙煜的身后躲,关键时刻还是龙煜厚道,替他说了一句:“他也不是故意的。”,大哥就是大哥,虽然平时总损他,必要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儿,徐韶云觉得大哥的背影再一次高大了起来……
“那我们究竟要怎么回去?”问话的人是楚昭然,他的语气和神态无一不透露着焦急。
叶闲庭看了他一眼,有意逗弄他,轻飘飘地说:“怎么,楚公子那么急着要回去是要兑现比武招亲时的承诺娶我么?只可惜我现在不是女人了,要不换成你嫁给我?”
一提起这件事楚昭然立马脸色一沉,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阴着一张脸背过身去,谁都能看得出他压抑的怒火。叶闲庭知晓他对那日之事耿耿于怀,玩笑过了,便不再取笑他:“要想回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找到冰魄峰上的太阴之匙所在之处,将太阴拨转到其他极,这样就可以没准就能回去了。”
“没准?”
叶闲庭摊手:“我也没试过,如何知道这方法可不可行?”
龙煜皱眉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幻冥岛上的太阳之匙再扭转回来得了?”
叶闲庭指指身后那一摊废墟中的废墟中的废墟:“你以为就模样我们还能把那太阳之匙翻出来?”
众人沉默,五道幽怨的目光又再次射向徐韶云,徐韶云这回避无可避,直接成了马蜂窝……
是夜,露白风清,明月高悬,海面上吹来的风凉飕飕地,由于突生此变故,六个人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徐韶云倦倦地将脑袋枕在龙煜的腿上,看到小乙和冷玉并肩坐在岸边洗漱,小乙弯腰掬了一捧海水在手心里,冲冷玉笑得无邪,冷玉微笑着,放了一片花瓣在上面,娇嫩的花瓣浮在月儿的倒影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正是掬水月在手,落花满地香。徐韶云懒洋洋地开口问:“叶教主,这岛还要漂多久呀?”
叶闲庭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会不会漂上个十天半个月,等他漂到的时候我们已经饿死啦?”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可以把你吃了充饥。”叶闲庭笑得像只修炼成精的九尾狐。
“……”徐韶云大受打击,转而又去龙煜那里寻求安慰:“大哥,我好无聊……”
龙煜打坐被打扰,不耐烦地说:“自己抽自己耳光,保管不无聊。”
徐韶云大为不甘,跟条鱼似地在他腿上扭来扭去:“不嘛,我要听你唱歌,你给我唱首歌听听嘛。”
龙煜眼角一抽,飞出一记眼刀:“你几岁了?”
徐韶云仗着大哥宠他,不依不饶地恳求道:“我想听大哥唱歌,大哥,你就唱吧,唱吧唱吧,求求你了。”
龙煜见他卧在他膝头的模样像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心里一动,可表面上仍是一副严厉的样子,喝制住他:“别闹!”
徐韶云沮丧地撅起嘴,肩膀和眉毛一块儿垮下去,那泫然欲泣的小表情叫人看着于心不忍,龙煜脑袋一热就差一口答应他,后来还是叶闲庭被他们给逗笑了,说:“你们这对兄弟真够有趣,不过我听韶云说得不错,今夜月色这样好,干坐着怪无聊的,不如弄点丝竹乐曲声,一块儿解解闷吧。”
龙煜忙不迭地回绝:“我可不会唱歌!”
叶闲庭狡黠地笑道:“放心,没叫你唱歌。我只是听说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轻尘公子不仅剑术高超,还精通音律,凭借一把玉笛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相比较而言我这千叶魔君才疏学浅,没什么拿得出手,只能吹吹叶片,不知轻尘公子可否赏脸,与叶某合奏一曲?”
楚昭然自是不同意,冷然拒绝道:“魔君过奖了,昭然不敢。”
叶闲庭闻言,故作惋惜之色,失望道:“唉……可惜啊可惜,看来传闻并不属实,这轻尘公子的笛子吹得一定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连吹都不敢吹呢……”
楚昭然被激地出口反驳:“谁说的?!”话一出口才知自己又失态了,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每回一碰到这个姓叶的就那么冲动,楚昭然面色通红,此时听到那人一脸得色,笑着说:“这般,便请轻尘公子多多指点了。”心中再气,也说不什么拒绝的来了。
见拉拢了楚昭然,叶闲庭又问龙煜:“龙小弟可会什么乐器?”,这可把龙煜给难倒了,为难地抓抓头发:“我只会弹剑。”
冷玉见他们忙活起来,由于他自己不擅乐器,原只想看看热闹,但见小乙一脸期待的表情,于是也自愿加入了进来,说:“我来舞剑吧。”
一支玉笛,一片树叶,一把剑,一个舞剑的人,四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表演队,徐韶云和小乙兴致勃勃地坐在石头上边拍手边等待演出开始,只见楚昭然拿出腰间的那管玉笛,凑在唇边,悠扬轻缓的乐声慢慢溢出,叶闲庭以两指轻捻树叶贴在唇上,与楚昭然的曲调相应和,龙煜配合他俩的节奏以指弹剑,铮然有声的叮咚脆响之中,冷玉踩着乐声的截点翩然起舞,姿态飘逸若仙,如月下孤鸿,配上楚昭然的笛声一招一式皆带上了空灵而优美的韵味,雪白的衣袂自在飞舞,剑光闪烁之间像是能把月光切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片,随着仙乐一般的柔缓曲声飘洒在风里,海面上飞花散雪,美不胜收。
完美的搭配让人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今夕是何夕,浑然忘了是梦是真。海风阵阵吹来,将动听的乐曲吹进耳朵,吹到无垠的海面上,吹到的遥远的时与空的尽头,潮水连海平,明月共潮生,浪涛拍河岸掀起朵朵浪花,奏乐的人奏地专心,观看的人笑得开心,海里的飞鱼似乎也被乐声所吸引,成群结队地从岛边游过,高高跃出水面,披戴着月光再次落回水里,细小的水珠溅在脸上,凉凉地,痒痒地。月下的演奏,月下的剑舞,月下的浪花与飞鱼,还有月下的人,交织成了一副美丽的景象,徐韶云在月光底下默默许愿,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最美丽的一刻,该有多好……
越是接近冰魄峰,浮岛上的气候就越来越冷,白天好歹有太阳可以驱寒,到了晚上就真的如滴水成冰一般寒凉,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徐韶云这些天的精神恹恹地,犯困,总提不起劲来。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两夜之后,总算是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冰魄峰,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冰岛,远远看去好似一柄插在海里的冰剑。徐韶云一半是被龙煜摇醒的,另一半是被硬生生冻醒的,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惊讶地发现经过一个晚上的风霜,身下的地面竟都结起了霜,尤其是那与冰魄峰接壤的一块,冰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想必过不了多久,连幻冥岛也要和冰魄峰一样变为冰岛一座了。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被冻死饿死之前找到冰魄峰上的太阴之匙,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兵分三路,龙小弟和韶云,你们负责山阴,冷小弟和小乙,你们负责山阳,我和昭然负责剩下的平地与边缘,若是谁先找到太阴之匙,以三声口哨为盟会和,就这样,大家各自散去吧。”
紧要时刻,叶闲庭难得神情严肃,展露了组织者的冷静头脑与领导风范,其余几人都照他的吩咐去做了,唯有楚昭然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冰魄峰常年积雪不散,一踏上冰魄峰的山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冰住,一旦停下脚步就会被冻死,为了活命只得一刻不停地运动。雪山路滑,攀爬起来格外艰难,龙煜爬之前见徐韶云有气无力的样子,还以为他被冻着了,问他要不要紧,徐韶云只说自己没事,硬撑着爬了一段路,龙煜才发现他脸色越来越差,偏偏这时候下起雪来,两人堵在半山腰上,上又上不去,下也下不去,龙煜问他能坚持吗,徐韶云咬牙点了点头,卯足全力继续爬,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才暂时爬到一个山坳上,两人得以喘口气,龙煜边吐气边说:
“这地方天一黑就完蛋了,我们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