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赐福的房间,天赐摸摸他的头发:“小家伙长大不少。”
“我本来就那么大了,什么叫长大不少啊~”朱雀纠正他,然后又皱眉:“太子真看不出来,竟也是个道道地地的痴情种。”
天赐微笑不语。
“哎,赐福真幸福,如果有人也这样对我就好了。”朱雀有些哀怨地望望某人。
天赐停下脚步道,认真地看着他:“不会有这一天的,因为我不会让人有机会这样伤害你。”
“嘿嘿~~油嘴滑舌!”朱雀甜蜜地捶了他一下,可是嘴角的笑意却忍不住倾泻了出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冷静,朱雀心底渐渐有了一个疑问:爱情是如此甜蜜而神奇的东西,赐福和太子都是很敏锐的人,他们都认为原天照是真心爱上了赐福,那么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那么原天照真的忍心下这么重的手么?赐福真的是他伤的么?
如果不是他,那么赐福是为何会受伤,而那人的剑术竟然可以与当世第一神剑的弟子媲美?
还是原天照真的为了他不知名的野心丧心病狂?
20
赐福的伤情使他们去拜访李驭的计划一再延后,天官已经渐渐不能忍耐,每次联络时,天赐总是需要费很多工夫来安抚他。
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而天下医术最高明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
太子也仿佛忍耐到了极限。
这天,朱雀正在喂药给她,因为她无法吞咽,只能在嘴上插一只漏斗状的工具,但即使如此,每次一碗药最多只能灌下去三分之一。
忽然大门被人以极其张狂的气势嘭地推开。朱雀吃了一惊,只见太子披散着长发,手持长剑,眼神妖异的可怕,一步步走了进来。
“你……你要做什么?”朱雀有些被他吓到了。
太子仿佛没有看到他,自顾自走近赐福的身边,那绝代的美人此刻正死尸般躺在床上,太子迷恋的伸出手抚上她惨白的脸颊:“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醒来了?……你从来都不屑我的爱,直至今日依然如此……”
朱雀的心凉了半截,他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太子继续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地府!”
朱雀直吓的魂飞魄散,赶在太子的长剑劈落之前奋不顾身拦住他,好在太子失魂落魄下并未用上内力,否则以朱雀之力恐怕只是螳臂当车。他大叫着:“你疯了吗?这是赐福啊!你最心爱的人啊!你不要做傻事,会后悔一辈子的!”
“一辈子……”太子笑了,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悲怆,“早就没有一辈子了……放心,我会马上下去陪她的,她不会孤单的……”
“你真的疯了!!”
正在他们纠缠的时候,天赐听得声音赶来,朱雀忙喊:“快帮忙,他疯了,要杀赐福!”
天赐也吃了一惊,急忙上来抓住他。太子悲愤之下力大无穷,两人眼看着就要拦不住他了,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你,要杀我?”
三人拉扯的动作停滞,以极慢的速度回头,只见赐福虚弱地半倚在床上,湖水般的眸子已张开了,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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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极小心地喂着赐福小口小口喝药,房内除了天赐和朱雀,还有那名叫牙牙的小女孩,太子像是极信任她。
赐福垂着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乖乖的喝完了药,吁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原来那天夜里,赐福发觉原天照一个人偷偷溜出府外,便跟着他赶了好一天的路,忽然在半路上被一个蒙面人拦住,不得已动了手,还被他所伤。
“但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看出这个人究竟是谁,只知道武功奇高,我在百招之内差点被他一剑穿心。”赐福皱眉。
赐福好冷静哦,她受到这样的打击,却好象马上就恢复了回来。朱雀崇拜地想,他想问究竟是谁对赐福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他好抓那人来千刀万剐,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人忍心让她再次回想那不堪的场面。
“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赐福续道,“原天照前往的方向是青崖洞。”
“他定是去向李叔叔要暗云石!”天赐皱了皱眉,“我这就去联系天官,让他注意是否原天照的踪迹。还有,我们尽快动身前去青崖洞。”
“没错,如果有李大家的帮助,事情会好办很多,”太子点点头,柔声对赐福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多休息下,我们会把一切准备好的。”说罢不禁伸手想帮她理一理额畔的秀发。
赐福立刻将头一偏,太子的手便落空了。她沉静的说:“太子美意,赐福心领。”声音虽温柔,却也说不出的冷漠。
屋内的其他人都偏过头,不忍看太子的表情。
朱雀对太子并无好感,但几天来也被太子的一片痴心感动。此时不由得心下寻思:人家说难得有情郎,太子那么又狡猾又讨厌的人能对一个人那么死心塌地不容易,但赐福怎么好象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啊?莫非……她是因为身子被玷污了,所以才拒绝太子的?又或是我们与太子之间的敌对关系?……
他最看不得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了,朱雀暗暗决定要好好开导开导赐福。
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朱雀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等其他人都走了,便赶紧把门关上,坐在赐福床边正色道:“赐福啊,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赐福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抹笑意:“放心吧,我和公子爷纯粹是姐弟朋友关系。”
“不是那个啦!~”朱雀这才知道自己每次吃飞醋都被人家看在眼里,尴尬地咳了咳续道,“大概是我多事了,我是想让你知道,那个什么贞操啦之类的八股调调,根本不构成女人们追求幸福的障碍,在我们那里就是这样的,你千万要想开哦。”
赐福默然了半晌才道:“我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拒绝太子等人的。”
“那难道是因为太子一直追杀天赐?安啦~我们现在是盟友关系!”
“也不是这原因,”赐福轻笑了几声,牵动了伤口,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赐福蒙许多奇男子错爱,但是,赐福心不在男女情爱上。”
“什么?”她的意思是不是她对男人没兴趣啊?朱雀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当初随公子爷逃亡,李大家带赐福去拜师,那就是上一代的‘妙手’,”赐福的目光渐渐深远,“师父是赐福最景仰的人,他妻子是一个标准的荡妇,她带给师父一个女人能带给男人的所有屈辱,但是师父仍然爱她。那女人要逼师父写下休书,只因她找到了更有钱有势的男人,要去做人家的小妾,为此她甚至不惜下毒想要毒死自己丈夫。师父一直没有答应,直到那女人告诉师父她已经怀了别人三个月的身孕,师父才最终崩溃……”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她嘴角勾起无温度的笑:“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师父,他乱摔东西,镇日在酒乡沉湎,根本无暇顾及我,我也只好躲在角落偷偷哭。有一天我因为太久没吃东西饿昏过去了,醒来后已经躺在床上,师父愧疚地摸摸我的头说:‘孩子,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他把所有的屈辱和恨意,全都转化为无尽的大爱,他告戒我,千万不要被情爱所牵绊,只爱一个人,不如爱所有的人,身为大夫,病人就是我们的全部生命,全部的爱!”她的面容发亮,“师父真的很伟大,我曾发誓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救尽天下苍生,只为我的病人而活!所谓的男女情爱,我并无任何兴趣。因此这次的遭遇,对我的打击也比对一般女子要小,你们不用担心。”
朱雀呆若木鸡。
“至于太子么……”赐福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仿佛有些吃力,她闭了闭眼,“牛牵到飘香城还是牛……”
虾米?莫非我的智商和她相差太多,不然为何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朱雀还想再问,但见赐福已经疲累的合上眼,只好默默退了出去,心想:她说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也知道太子没戏了。唉,可惜了那么个倾倒众生、位高权重的大帅哥,竟然被心上人看的那么扁……
他一个人边胡思乱想边走着,忽然被人叫住:“朱雀天子!”
21
太子曾告诫府中的人,叫他“朱少爷”而非“朱雀天子”,谁会无视太子的命令啊?朱雀有些奇怪地回头,只见一个有些面熟的青年正激动地看着她。
“啊!你是那时的狱卒大哥!”朱雀眼一亮,雪中送炭的人总是让人难以忘记,他热络地上前拉着他道,“你最近过的好不好啊?啊,你叫什么我都没问过呢!”
狱卒腼腆一笑:“小人名叫毛豆豆,托朱雀天子的福,一切都好。”
“不要叫我朱雀天子啦,叫朱雀就好了,”难得碰见熟人,朱雀兴高采烈。他甚至想过找那个当初欺负他的侍女长,虽然不好把太子怎么样,找找这个为虎作伥的出出气也不错。可是太子府这么大,想找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毛豆豆嘻嘻一笑,朱雀天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朝气蓬勃。他面色一正,将朱燕拉到角落里,东张西望了半天,确定没人偷听才悄声道:“我是来告诉朱雀天子一件事的。”
朱雀好奇心来了,也不去纠正他的称呼,学着他的样子悄声问:“什么事啊?”
毛豆豆却没有玩笑的心思,认真地说:“地牢里经常关着一些被认为是四神化身的人,然后被巧立名目地处死。据说你们和太子谈和了,我原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人送过来了,没想到前几天又送来几名,昨夜被偷偷处死了,对外称是乱党,但我们都在传,他们被怀疑是白虎和玄武天子。”
朱雀愣在当场直眨眼。
他同毛豆豆道了别,便去找原天赐,把毛豆豆同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补充道:“太子和我们谈和,并不代表就不会杀白虎和玄武,这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只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赐默然半晌,苦笑了几声,并未做答。
“看你那种笑法,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了吧,快说给我听听啦!”
天赐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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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驭,号称天下第一剑,原为原氏王朝南方的一个叫做“晓”的小国的君主,但由于他醉心剑术,无心朝政,以至于朝纲日渐败坏,国力日衰,最终“晓”被原氏吞并。其妻为原生第一命理世家的大小姐闻香宛,世称“大宛后”,于“晓”灭亡之时薨,闻家的二小姐闻心宛即为后来的原氏一族的皇后、天赐等人的母亲,世称“小宛后”。李驭虽是亡国之君,但在“天下第一剑”的威名以及小宛后的庇护下,得到原生朝野的尊敬,与王室的关系也极密切,门下弟子众多,其中不乏高官和富商子弟,其大弟子原天照更是皇子之尊,剑术尽得李驭精髓,青崖洞也成为执武林牛耳的门派。
“当年父皇将太子之位予我,自觉对天照有所亏欠,特地去求李大家收天照为徒,不想今日变成如此局面……”太子的马车宽敞舒适,据说就是那位与赐福齐名的“巧手非花”花非花特制,看似平凡无奇的车厢内极其巧妙的最大限度利用了空间,无论是美酒、点心、菜肴,还是书籍、武器、琴棋,应有尽有,四人坐在车厢内丝毫没有局促的感觉。
太子恢复了他以往的风采,如一个最亲切的主人招待着他们,天赐在外人面前总是显得冷漠少言,反是太子一路上为朱雀这个“原生白痴”解惑。
朱雀总结出一个结论,太子、天赐、赐福都是人中龙凤,各有精彩之处,可是相同处在于,他们都习惯用别种个性来掩盖自己的本性。太子用儒雅掩盖狡黠,天赐用冷硬掩盖温柔,而赐福用温柔掩盖无情(或许应该叫大爱)。总之,天才总是异于常人的,或许这正表现在他们的双重性格上。
半途中,天官忽然出现,他终是放心不下赐福,众人多时未见,重逢自有一番欢喜。
青崖洞是李驭的清修之地,是李驭少时在原生名山青崖山上发现的一处天然洞穴,经过开发成为一处占地面积极广,居住人数相当多的门派。天官在其中细心探察了一阵,并将大致现状面陈李驭,并没有什么大的发现。李驭相当痛心和震惊,并表示会全力支持天赐他们,阻止原天照的阴谋。可是在此期前,暗云石不翼而飞,想必是熟悉青崖洞地形的原天照捷足先登。
对方总是比他们先一步,他们处在非常被动的局面,为此太子等人都暗暗着急在心。
“李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雀对他很好奇。
天赐轻柔着他的发丝道:“他的剑已超凡脱俗,上升到‘仙’的级别……”
“哦~~就是像白云城主那样,‘天外飞仙’,人也如飞仙,是吧?”朱雀恍然道。
天赐不去理他时不时冒出的不知所云的话,续道:“他亲传的七名弟子,人称‘青崖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