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件事对同伴的触动有多大,黑发少年单薄的背影不出意料地狠狠一颤,可以很明确地感知到他的动摇。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残忍,因为这相当于直接否定了他四年来所有的仇恨与拼命,毁掉了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直至把宇智波佐助的这一块伤疤全部都血淋淋地揭开,让记忆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与阳光下,让他疼地彻骨、疼得撕心裂肺,才有机会涂抹上全新的药剂来治愈。
然而在她再次开口之前,黑发少年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那一刻她站在光影交错之间,而他完整地埋没在深夜的黑暗里。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轻轻地笑着,“那又……怎么样呢?”
佐助慢慢地回过身,笑得如此愉悦,愉悦得如此之假,“小樱啊,我像是那么天真的人吗?那种破绽,我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可是——我得知真相,和我要叛逃木叶,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小樱从听见“叛逃”两字开始就眼前一阵发白,后面的话半点也听不进去,她死咬着下唇以保持清醒,直至咬出一道鲜明的血痕才缓慢而艰涩地开口,“佐助,别逼我……和你动手。”
黑发的少年挑起一侧眉,黑暗中他墨色的瞳眸如同黑曜石般光华流转,“你要和我动手?”
小樱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的脸色尽管惨白依旧却不再犹疑不决,那种坚守与镇定形成了一种逼人的气势,“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说服你,而是带回你。”她露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右拳握紧悄无声息地蓄力,左腕抬高,被雪一样的脸色映衬得格外鲜艳的唇叼住稍稍滑落的特质手套缓缓上拉,翠色的眸子目光冷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佐助撑大眼眶,那一瞬间樱色的身影已然欺近身前,右拳举起携着无边气势挥落而下,却只穿透了一道蓝白色的残影便砸在地上,立时裂痕遍地、碎石飞溅!
“啧!”退至樱发少女身后的佐助脚步错移,身影鬼魅一般飞快地拉开一段距离。
这是何等的怪力啊,少年皱着眉,即使是他看到那樱发人形凶器的破坏力也一阵心悸。不行,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击中,这么大的动静也会引来其他人,到时候再想脱身就麻烦了!该死!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又是一拳击下,隔着飞起的碎裂石块凝视着对面那黑色的一点,小樱的瞳孔渐渐附着上一层毫无光泽的蓝,无机制般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放弃吧佐助,就算是你也受不住我的一击。你是要毫发无损地跟着我回去,还是被打断几根骨头以后再被我拖着回去?”
佐助微微愣怔,似是被队友少见的模样与强硬的态度惊住了,然而他旋即又一次勾起了笑容,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带着一种诡异的放松,“还真是暴力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小樱悚然一惊,不远处黑发少年闭上双眼的动作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像是为了验证这种感觉,下一秒,她脆弱的咽喉就已被对方牢牢掐在了手里!
“你提醒了我——既然都已经撕破最后的伪装,既然你都已经摆出攻击的姿态,那么,我又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呢?”
佐助挂着恶劣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掐着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一点点用力,后者的脸孔因此失却了最后的血色,想要抬起阻止暴行的双手也被电弧划破指尖与手腕,失血过多的状况导致她再无力动弹。
原来……差距如此之大。
从始至终,黑发少年都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就好像是拔去昆虫翅膀的小孩,兴致盎然地看着那脆弱的生命垂死挣扎。
直到颈动脉的跳动已经微弱到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他才稍稍松开了点钳制,猛然灌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小樱剧烈咳嗽起来。
“佐助你这个混账……”少女瞪着恢复翠色的眼眸,额角青筋暴起,说话时除了不间断的咳嗽嘴角还有一条细小的血液滑落而下,“鸣人、鸣人她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这么离开的!”
闻言,黑发少年如墨的眼瞳竟闪烁起晶亮的光来,在夜色中令人不寒而栗。
“那就让她亲自来找我吧,她要是真来了我也会很高兴呐。”他是真的在兴奋,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残忍的愉悦,然而这种状态转瞬即逝,“至于你……还是不要太过碍事的好,休息一会儿吧,嗯?”
小樱瞳孔一缩,佐助的手刀已经利落地砍在了她的后颈上,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佐助松开手,她失却依托的身体便软软地滑倒在了地上。
黑发的魔鬼盯着趴伏在地的昔日队友打量了半晌,指尖再一次闪烁起漂亮的蓝白色雷光,映衬着他清秀的面颊有一种诡秘至极的美感,“抱歉了,樱。”
佐助去掉了昵称直呼其名,下手的动作更是没有带着半点歉意,手起雷落,噗噗两声,穿透两条小腿的雷光带起鲜红得刺眼的血液,钻心的疼痛使得少女即使于昏迷中也露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蓝白色电光闪烁,彻底斩断了两个同伴之间最后的情义,那个曾经会别扭地表示关心亦或是伸出援手的黑发少年,那个会因为所有人相安无事而暗松一口气的宇智波佐助,早已消失在模糊的回忆里,再也寻不到丝毫痕迹。
“这样,就暂时没有威胁了。”
佐助满意地点点头,顺手紧了紧有些下滑的背包带,转身朝大门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过那残破的身影一眼。
四周安静到了极点,只有月亮默默目送着少年远去,直到那道小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黑夜里,那具本应昏迷一天一夜的身体却突兀地动了起来。
“妈的……”小樱哑着嗓子,吃力地撑着地想要爬起来,然而稍一动作便牵扯到小腿的伤口,当即脸色一白,再次重重摔倒在地面上,“那个死小子,下手可真够重的啊……咳咳!”
要不是在那一刻有所防备,立即集中了所有的查克拉护住后颈,妈的老娘现在可真就不省人事了。劝说对他完全没有用,这双腿也暂时是废了,既然无法动弹,那也就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了。
小樱吃力地聚集起残余的查克拉,勉强治疗了一下右手的伤势,绿色的医疗忍术光芒还在闪烁,她便已经颤抖着伤痕累累的手撩开遮掩了耳朵的发丝,按住耳垂上佩戴的耳扣,输入最后的查克拉启动了特殊配备通讯器。
几声刺耳的杂音后,通讯器另一边传来女子阴沉到极致的声音。
“小樱……情况怎么样?”
小樱痛苦地咳出一口血,闭上眼,说出了最残忍的答案。
“师父……咳咳,目标已出村,春野樱重度负伤、咳,无法行动……说服无效、咳咳,拦截任务……失败。”
话音刚落,通讯器便因为没有了查克拉的驱动而中断,纲手死盯着手里的设备,半晌后猛地将它丢在办公桌上。
金发女子抬起蕴藏了暗沉怒火的眼睛,目光从一张张神色严峻的脸上扫过。
“中忍奈良鹿丸带队,下忍日向宁次、犬冢牙、秋道丁次,以及……漩涡鸣人。”
纲手略一停顿,随即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以五代火影的名义,交予你们这个A级任务,追拿木叶叛忍——”
“宇智波佐助!”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终结之谷倒计时
☆、一生承诺
你说什么?!佐助他……会叛逃?!
是的,之前还只是我的猜测,可现在这种状况……不会错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去告诉师父,让她集结一支小队,我先和他交涉,说服失败的话再通知你们。
我还是无法相信……那可是佐助啊,那么厉害的佐助,为什么要叛逃?
人是会变的,鸣人,所以,绝不能心软。
那……小樱也会变吗?
是的,我也会。但是请相信,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将一直、一直站在你身边。
——等我,把他带回来。
小樱一度以为,自己早已经足够坚强,即使被曾经的队友重伤至斯她都能够坦然面对,又有什么事可以让她为之动容?
可是当看见漩涡鸣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以至于不似活人的面容时,她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无所畏惧。
——脆弱就算掩藏得再深,也还是脆弱。
——其实破开坚强的伪装很容易,就看是谁陪伴着你等待着你的哭泣。
无尽的悔恨在这一刻席卷了全身,如果不是因为她过于武断想要自己一个人查明情况,如果不是因为她盲目自信提议自己一个人来拦截佐助,事情……或许根本不会演变到现在这种地步。
樱发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医疗忍者治疗她小腿伤口的动作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真的,很痛。好像浑身的皮肉被一层层地撕裂开,露出最最不堪的内在。
“对不起……”她沙哑着残破的嗓音,翻涌肆虐的感情最终只汇聚成一句话不断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手背上蓦地一凉,小樱愕然抬头,正望进那双满含着心痛哀伤与柔和的蓝色眸子。
金发披肩的少女半跪在地,轻握住同伴的手,微偏着头轻柔温婉地微笑,她还穿着那身漂亮的短和服,在黑暗里如同一朵盛放的金色花朵,绝丽的脸容呈现出一种脆弱又坚强的冰白色泽。
面对这场几欲致命的打击与变故,两个女孩所暴露出的情感惊人得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人因为愧疚自责而深陷其中迷惘彷徨,另一个,却选择了默默地承受与背负。
毕竟接下来的路还是得走,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别人承担,正因为有了对比,才会更加显得残酷。
是谁曾经立下了誓言?
又是谁决定了要将谁保护?
“没事的,小樱、没事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错。”鸣人努力上扬嘴角的弧度,眨了眨眼阻止软弱化为泪水流出,“我会把佐助带回来,一定。”
她越发握紧了同伴的手,一字一句作出承诺,“这是——我们一生的约定哦。”
有什么命中注定要出口的话,残忍地贴合了记忆中不愿面对的轨迹。
金发的少女笑得如此美丽,仿佛就此便会定格成一种永恒。
“呐,小樱,你相信我吗?”
小樱通红的眼眶狠狠地撑大,只感到心肺都被绞得疼痛起来,就好像被一把从沉溺的水里捞出来一样清醒而痛苦。
这就是漩涡鸣人。
明明自己也感到无措和惶恐,明明自己才是最没有准备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却仍能挂着微笑认真地向同伴许诺,甚至用“一生”来作赌注——对他人这样的温柔,又是对自己这样的残忍,让人心如刀绞地为她心疼,几乎要因此窒息。
一声承诺,既成一生承诺。
叶樱一直都很清楚,漩涡鸣人从来不是一个只拥有一腔热血的单纯家伙。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从一个纯白干净的世界里长大的,她知道人类的阴暗面和无理由的怨恨是什么样子。
她生来就带有那样一种气质,让身边的人觉得——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翻天覆地、无论曾经的伙伴如何分道扬镳甚至加以背叛和伤害,无论是否如何混淆、黑白如何颠倒,没关系——至少,还有你可以相信。
“我相信……”樱发的少女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我相信你……”
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永远只跟漩涡鸣人站在一起。
从始至终,行动小队长鹿丸都没有出声催促,就这么双手插兜闲闲地站在不远处。
他慵懒暗含复杂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从金发少女苍白的侧脸上滑过,落在了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边的白瞳少年身上。
“鸣人,真的很温柔呢。”宁次轻声道。
“啊,的确。”鹿丸耸耸肩,“是个很容易被喜爱被依赖的家伙啊。”
宁次没接话,无声地表示了默认。
沉吟半晌,冲天辫少年突又压低了声音开口,“宇智波佐助,实在有够混蛋。”
宁次盯着那印象中向来骄傲灿烂的金发少女低垂下的眼睫,那双光晕氤氲引人遐想的蓝瞳里框满了晶莹的泪水。
他认真地点点头,“嗯,同感。”
经过应急处理后,小樱的腿伤算是暂时稳定下来。满脸泪水的女孩被医护人员们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担架上抬走。
鸣人却没有起身,就这么怔怔地跪坐在原地,定定望着同伴离去的方向。
身旁传来的动静让她陡然回神,走到她身边的犬冢牙直视前方,目光不知聚焦在何处,忍犬赤丸趴在他肩头,呜呜轻叫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