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想要鸣人的命吗?'
“砰!”
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的鸣人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哑着原本清澈剔透的嗓音低低地咒骂,“该死的……”
身后的树丛一阵不自然的窸窣声,少女警觉地抽出一把苦无回过身,却看见黑发白瞳的少年拨开枝叶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对方并不意外,看来早已察觉到她,紧接着微蹙起了清异的眉,似是发现了她情绪的不稳。
“……宁次?”
……
“原来你也在这里练习啊。”金发的少女坐在一段低树枝上晃荡着双腿,漫不经心的笑容较之平常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宁次双手环抱胸前,侧靠在她对面的一棵树干上,“嗯,和你交过手后,我发现自己对白眼的掌握度还远远不够。”
不管如何训练,视野始终有一个死角。
“是吗,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鸣人小声咕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来我有段时间没见到浓眉了,他的腿还好吗?纲手婆婆应该有帮他治疗吧?”
宁次一怔,沉吟半晌后摇了摇头,“按火影大人的意思,治好他腿的机会渺茫,手术风险极大,但他执意要试一次。最近火影大人似乎也在查找这方面的资料。”
“连纲手婆婆都觉得棘手,他的腿伤得那么重啊……”鸣人想起出手造成一切的红发少年,目光不禁有些黯淡。
白瞳少年见她消沉,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劝慰,“李没有怪罪那个砂之忍者的意思,毕竟比赛中生死难定。”
鸣人闻言冲他勉强地笑了笑,“即使你这么说,我也释然不起来啊。”
“你为什么要为此困扰?”宁次微蹙着清异的眉,“这并不是你造成的。”
“但是……”
“很多事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去背负,”少年开口截断了她的话,“李就算治不好腿也不会懦弱到一蹶不振,别把他想得太脆弱,担心之类的东西纯属多余。”
只能由……当事人自己来背负吗?无论是伤痛、绝望,还是……复仇?
鸣人忍不住的又一次想起黑发的少年,那一瞬他面对自己同胞哥哥时眼底深重的仇恨刻骨铭心,让她看过后便难以忘却。
见她不说话,宁次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已缓和了不少,“你的确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家伙。李那么义无反顾地坚持要做手术,也是出于不想被你落下的心思。其实你已经为他做了很多,我听说,找回现任火影大人也有你的功劳。”
“也算不上功劳吧。”鸣人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脖颈上的那条项链,心情不知为何稍许轻松了些,“纲手婆婆只是需要一个解开心结的契机。”
宁次没有再接话,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便沉默下来,但意外地并不尴尬,而是弥漫着一种轻暖的安宁与平静。
鸣人感觉自己原本剧烈浮动的烦躁心神已平定了不少,眉眼间的阴霾渐渐散去。
白瞳少年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的开口道,“其实,我也应该感谢你。”
“哎?”
“那天比赛结束后日向家的族长向我解释了一切,当年的真相并不如我所想。这之后我才发现从小到大的偏执如此可笑,若不是遇见了你,恐怕我现在仍活在自己给自己编造的牢笼里。”
宁次平静地叙述着,莹白色的眼瞳目光沉静而真挚,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但就是能让人感到心安。
鸣人习惯性地偏过头,一双深邃又澄澈的蓝眸未语先笑,“宁次,你知道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初次见面时相比,真的变了很多,果然……”她于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鸟飞即美啊。”
莹白色的瞳孔微微撑大,宁次的神情略带讶异,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似乎因此受到了某种触动,好像整个未来都豁然开朗。
那一刻柔暖明和的阳光中,两人一个绝丽倾世,一个风华绝代,氛围并不暧昧却说不出的温馨。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来,早已身处高层深谙世故的他们,仍能找回少年时纤尘不染的明澈心境。
彼时一个位居火影、一个身为家主的漩涡鸣人与日向宁次,依旧保持着知己一样微妙的友谊,彼此的了解并不算深,但无言的相处却能够使烦躁的心归于安宁。
也因此,尽管未来的他们令人惊讶地从未产生任何逾越,一直都只是维持着纯粹的朋友情谊,相处中也并不怎么亲密,在外人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总是显得分外暧昧,好像只是一个眼神交汇,双方便沉入了旁人难以介入的宁静气氛之中。
这种被未来的木叶二当家奈良鹿丸吐槽甚久的相处模式,便是于此刻扎根发芽。
鸣人从坐着的树枝上跳下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总觉得,呵,我们可以处得很好呢!”她笑容灿烂地冲宁次挥了挥手算是道别,“我先走一步啦,你的训练可要继续加油喔!”
白瞳的少年回以她一个再见的手势,一直目送那雀跃的金色背影离开,自己都没有察觉,他那鲜有表情的清俊面容上已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浅笑。
“鸟飞,即美啊……”
……
月上树梢,时为深夜。
黑发的少年目光茫然地靠坐在树上,将自己完整地隐匿在枝叶的阴翳里。
白晃晃的满月背景下,却有四道身影突兀地出现,一眨眼的工夫,他们便落在了佐助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少年空洞的墨眸微动,挑起一侧眉,不甚在意地扫视了一遍四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
“音忍四人组——”
“东门的鬼童丸!”
“南门的次郎坊!”
“西门的左近!”
“北门的多由也!”
面对来者不善的四人,佐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喔,大蛇丸叫你们来的?”
被揭了老底的四人组,“……卧槽小鬼你怎么知道的?!”
佐助继续面无表情,“之前是猜的,不过现在我的确是知道了。”
“……”
左近额角直暴青筋,“你敢玩我们?!”
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心,语调淡淡,“可以先谈点正事吗?大蛇丸那家伙……似乎很想让我跟着他混?”
忠心的四人组差点当场就炸了。
——什么叫跟着他混啊!我们英明神武不可代替(雾)的大蛇丸大人不要把他说的跟个街边小混混一样啊混蛋!
“所以说,”佐助无视对方几欲杀人的眼刀,从容地站起身来,“你们四个的任务是来带我走吗?”
“在此之前,”脾气绝不算好的左近语调恶劣,“得先确认一下你的实力!”
“喔?”黑发的少年终于流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唇角悠悠地扬起。
下一秒,他便从四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左近一惊,佐助的手已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一种威慑的压迫力,恶寒沿着脊椎向上蔓延,后背当即被冷汗浸透。
“怎么样?我算过关了吗?”黑发的少年半偏着头轻笑,诡魅的身形仿佛已与这整片夜色糅合在了一起。
音忍四人组皆是惊恐万状,鬼童丸第一个单膝点地,恭敬地垂首,“非常抱歉宇智波大人,我们只是受命为您测试……请您千万不要因此心生芥蒂,我们还有大蛇丸大人都非常希望得到您的信任……”
佐助神情疲惫地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大蛇丸那边我会去的。”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也立即跪了一地。
“我回去稍微收拾一下,”黑发的少年目光漠然地看着诚惶诚恐的四人,“你们几个,先去村外等我吧。”
说罢他转身欲走,却被四人组唯一的女性多由也叫住,“请等一下。”
佐助背对着他们停下了脚步。
“我能否请问一下……”多由也紧紧盯着夜色中少年的背影,“您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我们的原因。”
佐助沉默了很久,久到多由也几乎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才开了口,夜风中那声音缥缈得几近叹息。
“突然间厌倦了这里而已。”
或者说,是厌倦了面对她时就乱了方寸丢了理智的自己吧……至少,在变得足够强大或者能够很好控制情绪以前,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了啊……
求而不得的悲哀,莫过于此。
那么,就在将来用切切实实的力量,把她牢牢攥在手心里吧。
多由也微微愣怔,随即再次恭敬地深深垂下头去,“我明白了,宇智波大人。”
然而黑发的少年根本不在意她的回应,一眨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嗯,转折点开始了。依旧是双更~
☆、旧友无踪
木叶如今的形势,当真是不容乐观。
佐助一路畅通无阻地朝村外走去,竟是没被一个暗部人员发现,更别提遭到拦阻和盘问了。不过想来也是,卡卡西重创初愈都忙着出任务,要不是他和鸣人发生冲突恐怕连个影儿都瞧不见,由此可见村子里的中坚力量当中恐怕是没有几个闲人的。
迷蒙的夜色中,墨发少年身背着寥寥无几的行装,投下的影子异常消瘦单薄。
他忍不住于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说什么稍微收拾一下……其实,这里、这个村子根本没什么东西真正属于他、可以让他带走,不是吗?
——所以,不需要留恋。
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明明晃晃为他照亮了一条看不清未来而又荆棘丛生的路。
从来没有想到过,温润如月光也会是一种这么刺眼的东西。
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样孤独落寞地走出去,以这样难看的、属于逃避的姿态。
然而他早已别无选择——再迟一步,他就会彻彻底底地失控,然后毁了她,毁了自己,毁了一切,毁掉所有值得回忆的美好事物与感情——那些东西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曾经”。现在的他,已经只剩下这种自欺欺人的曾经了,不是吗?
他只是不想,在所有的所有都不可挽回之后的某一天,感受到撕心裂肺的后悔。
很快的,出村必经的大门已经进入了视线范围,佐助深吸一口气,马上,就能逃离这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突兀地响起,其间似乎压抑着无数极为复杂的情绪,似动摇也似决然,如同一颗小石子跌落湖面打碎了原本的寂静。
“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出村吗,佐助?”
佐助顿住脚步,墨色的发随着他停顿的动作在脸颊两侧划过细微的弧度。他闭了闭眼,感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恍惚间似是在轻声地叹息。
“……小樱。”
樱发的少女应声从一片树丛间的阴翳下走出,望着队友无动于衷的背影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喃喃地询问着,“佐助啊,你这是……要去哪儿?”
为什么我总感觉,如果这次你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黑发少年微微回侧过头,“我去哪儿?呵呵,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翠色的瞳孔一个细微的收缩,小樱的声音低沉下去,“是的,我……知道。”
夭蓝曾经说,你知道很多,知道所有你应该知道的,还有很多你不该知道的。
那么,这份注定了要发生、而她却偏偏不想要它发生的事情,又到底是她应该知道的、还是不应该知道的呢?
无论答案如何,只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
小樱直视着佐助凉凉的目光,不顾声音的艰涩,唇瓣细微又执着地一开一合,“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来阻止你。”
佐助嗤笑一声,讥讽而刻薄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小樱啊,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像鸣人那样天真……看来,也不过如此。”月光被云雾遮掩,光华从少年的肩头一点点消退,直至把他完完整整地丢弃在了阴影中,“我不是轻易会被说服的人。事到如今,给我一个——我留下来的理由。”
小樱咬了咬唇,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地握紧,特质手套因为这动作皱起一个个细微的褶子,“当年、当年的事情,我是指宇智波家……”她停顿半晌,突然现出豁出一切的表情,声音猛然拔高,“你就没有想过吗?那次的案件明明有着那么多的漏洞,局外人都可以发现这种不自然,你为什么不去好好查清楚?!为什么不去把真相弄清楚!!”
——你拥有能够窥视一切匿于虚假下的真实的眼睛,让全忍界嫉羡的血统,为什么偏偏看不清自己身边的人?
——为什么,看不清自己应该走的人生?
她知道这件事对同伴的触动有多大,黑发少年单薄的背影不出意料地狠狠一颤,可以很明确地感知到他的动摇。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残忍,因为这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