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陆鹿比总把我挂在话头,那是因为她知道,知道我不可能答应她。这种人的害怕有很多,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害怕承担责任,现代人的毛病很多,爱无能算一种。我的害怕还能抓得住,如果哪天我升职加薪,前途光明坦荡了,我或许就不那么焦虑了,当然是或许,分析自己不可能那么恰如其分。
想到爱无能,我又想到了房东,房东比我大两岁,今年二十七岁,据尤得和水灰比的回馈,房东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也是爱无能吗?
给房东送水饺的时候,房东还缩在沙发上打字,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要飞起来了。
“又清姐,你在赶稿子吗?”
阿晓是典型的拖延症患者,他说他这种形态在文手和画手圈很普遍,交稿前一个星期不会有动静,也基本不存在文思泉涌,一定要等到交稿前的一个晚上。这种摸鱼的感觉,我还是有体会的,当然不是在我身上,是在我的组员身上。经常的我一路过,他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又是打开word又是打开excel,还有一些更干脆,右下角是播放视频的软件,停留在桌面上,样子十分认真,仿佛能把桌面看出朵花。
“嗯。”房东的手指仍在翻飞,她戴着眼镜,看上去非常的……禁欲。
“又清姐,我喂你吧。”
“好啊。”房东张了张口,眼睛没有离开word。
房东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陆鹿比一口一个的水饺,她可以分两三次吃,“好吃,你包的吗?”
“没,我在超市买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超市?”
“今天和客户在外面谈生意,谈完看见有超市,就顺便带了两袋水饺。”我吹了吹水饺,“又清姐,你要去逛超市吗?”
“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好啊,我有大把的时间。”和房东独处,我当然有大把的时间。
逛超市,房东也是慢条斯理的,两对杯子她看了很久。超市的灯光很柔和,从我的方向看,能看到房东精致的侧脸以及长长的睫毛。“你觉得这对好看,还是这对好看?”
我觉得你好看,“嗯……右手这对可爱,不过左手这对应该更适合你,白釉精美,纹饰看上去简单实则繁杂,很有生活水平。”
当然有生活水平,价格几个零我数数,快赶上我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不是我工资低(好吧我工资低)是这对杯子太他妈高了。
“你对茶杯也有涉猎?”
没有涉猎,只有胡说。“日本客户喜欢茶艺,听他说得多了,耳濡目染。”
“我觉得你工作挺有意思的,能学这么多东西。”房东顺手便把两对茶杯放购物车里了。
“听着有意思,做起来没什么意思。”
房东笑了笑,“那倒也是。”
和房东一起逛超市,我还是很开心的,莫名的,有点温馨。和初恋分手以后,我就没怎么和别人一起来逛超市,更别说挑挑大白菜和小豆角了。房东挑白菜的样子也很可爱,她拿起包装盒看了看,又放下包装盒,拿起另外的包装盒,又看了看,样子十分认真。
“又清姐,你在看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个形状有点像笑脸。”说着还弯了弯眼角。
我瞅了瞅,也拿起了一个包装盒,“嗯……这个比较像。”
“你的这个比较像爱心。”房东说,“嗯那就你的这个吧。”
我在前头挑醋,房东推着购物车,慢慢地走上来,她的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手也抬起,握住了我的手和醋瓶,“这个醋酸吗?”
房东离我很近,我感觉我耳朵有点红,“嗯……酸而不涩,这是山西的老陈醋。”
“这个我知道,山西的水土较硬,醋可以起到软化的作用。”
“是的,山西人喜欢吃面食杂粮,醋可以帮助消化。”
房东眨了眨眼睛,又搂着我的肩头,“这次我的专题是美食,你帮我抓抓虫怎么样?”
“抓虫?”
“好吗?”房东拖着尾音,有点撒娇的意思。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红到耳根了我,“我只了解湘菜。”
“没事,你做菜这么棒,不像我,五谷杂粮分不清,还学人家写美食。”
“怎么会,很多美食家都是比较会尝。”也许?
房东眨了眨眼睛,“你真好。”
我又折腰了,明明是客套话,偏偏在耳朵里转了好几个弯。
回来以后,房东便让我来看她的稿子,房东的稿子有十二三页,一万多字。虽然房东不会做菜,但她的美食稿子写得是非常好的,看起来很有食欲,我肯定是写不出来的,我写的东西都是些公文,连朋友圈都很少发。
“怎么样?”房东给我泡了一杯奶茶。
我指了指肚子,“好饿,看得好饿。”
房东笑了笑,“要我给你下碗面吗?”
嘶……
房东下厨,那我不饿了,“你饿吗?买了这么多东西,可以做宵夜了。”
房东想了想,“好啊。”
我给房东指了几个细节的烹饪点,“川菜的辣子鸡块,鸡块要外脆里嫩,这就需要放入至少小半锅油。等到油温特别高时再投入鸡块,鸡块内里的水分还未流失时,外表已经炸脆。老百姓日常做这道菜,是舍不得放这么多油的,少量油一直炒,把鸡块中的水分都炒干了。”
房东点了点头,等我起身,房东便拿电脑开始修改了。
晚上吃东西,还是要吃点清淡的,我准备熬点粥。房东的厨房很大,也很洁净,没有什么烟火气,熬粥的时候,我又做了几样凉菜。做饭对于我来说,有点像休息,就像之前上学,学业紧张,我通常用洗衣服来减压,这比躺在床上,更要放松。
出来的时候,房东还在审阅稿子。
“你看看,还有要修改的地方吗?”
“好的。”我擦了擦手。
房东真的写得很细致,有点像中文系毕业的那种文风,精于炼字,引经据典。“又清姐,你写得真好。”
虽然说过了,再看一遍仍然想感慨,“姐,现在的职业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我觉得自己问了废话,肯定是想做的啊。
房东的神情顿了顿,“嗯……”
“其实也不算吧。”
“不算?”
“不说这个了,要我帮忙吗?”房东转移了话题。
“不用,我现在可以端出来了。”
“我帮你端。”
随便吃了点东西,房东吃得很少,只是抿了一口粥。这时我才想到,房东这么一个自律的人,应该不会吃宵夜吧?那……是……怕我饿了?
回房间的时候,房东喊住了我,她递给了我一只白釉杯子,“有一对,送你一只,正好。”
我愣了愣,然后接过了杯子,咦?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喜欢送杯子,然后喊着一辈子?当然作为一只姬佬,我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撩房东。于是,我规规矩矩就差鞠躬了,“谢谢又清姐。”
这只杯子,是我小半个月的工资,房东说送就送,我咬了咬指甲,那我该送房东什么好呢?真是,房东又是送手链又是送多肉,现在还送了一辈子,我该怎么回礼呢?
“又清姐,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想了许久,我决定还问房东,我给房东发了一则消息。
“你要送我东西吗?”
“嗯嗯。”我打着字,“又清姐,你就让我送吧,要不然收了你这么多东西,我良心砰砰地乱跳。”
“我有两张音乐剧场的票,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啊?”
“送你就好了。”房东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第30章 互换信物?
我撑着脸,咬了一口包子,又继续看着电脑。房东周末请我去看音乐剧,其实我也算看过音乐剧,如果元旦汇演算的话。电脑里还放着知名的音乐剧,《卡门》,真的,当初读书的时候,我也告诫自己要做一个追求生活品质,摆脱低级趣味的女人,然而当室友跳《小苹果》的时候,我的腿脚就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天性很重要,我觉悟得很早,我的晚年,可能是一个迎着广场舞起舞的大妈,不过我肢体不是很协调,估计到了晚年,也就只能在旁边打拍子,喊两句“嘿,嘿,嘿”。
为了不让自己当天露怯,一问三不知,我决定考前突击,划划重点。考前突击是每一个大学生的个人修养,医学生除外(她们的“考前突击”通常也是提前一个月)。这几天,休息时间我都在看音乐剧以及音乐常识,我有感觉,房东请我看电影,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难道是想看我的生活品质,是否和她交相辉映?和岑岑(我为什么要找岑岑?)说的时候,岑岑笑了一声,“你的生活品质,一眼就能看到,不值得用其他方式这么曲折。”
“所以,你也觉得房东对我有……”我还没娇羞。
岑岑就说了,“你觉得,你对一个女孩有意思,会请她去看她会打瞌睡流口水的音乐剧?”
“我隐隐约约感觉,你在侮辱我。”
“奇怪。”
“什么?”
“你平时觉悟挺高的,为什么老有白富美会喜欢上你的错觉?”接着,岑岑又给私信了一张对比树状图。
我一向不看岑岑的分析图,摆事实摆依据,我感觉我在岑岑面前,只适合自|杀。
我又咬了一口包子,这时候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进来的是实习生。实习生手上还提着饭盒,她动作有些害羞,“赵组长,中午还是吃点饭好。”
“嗯,谢谢啊。”我赶紧拿出钱包。
实习生双手摆着,“不用了不用了,嗯……组长,我转正了。”
“那很好啊。”
“要是没您的鼓励……”
咦?有我的事?我想了想,喔喔是那天在休息间哭鼻子的实习生,叫什么来着?我迅速扫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小辜啊,我没做什么,主要是靠你自己……”
“组长,你也看音乐剧啊?”
“嗯……看一点点……”
小辜眼睛亮了亮,她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专业来着?”
“音乐。”
在我看得心力交瘁的时候,这叫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感谢上帝,又给我抛了一个飞吻。第二天,小辜拿来她不少上学时候的笔记,看了这些笔记,梳理一下普通常识,感觉自己的记忆没有那么艰涩了。
小辜的能力还是有的,像我们这种外向的企业,收艺术生的情况很少。和小辜聊了聊,她的想法和一般的应届生也差不多,她想在这个城市留下来,又没有找到对口的工作,只好先干起了销售。小辜吐了吐舌头,“那天在休息室,要是没碰到组长,我还想辞职来着……”
“不是吧……”现在的大学生,心理素质这么差?
“就是到了自己心里的临界点,其实现在想来,只是一件小事。”小辜说道。
“你想通了就好。”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小辜的,像我,怎么也不敢裸辞。
这一个星期,过得十分的慢,除了工作以外,我还要哼上两句音乐剧。哼着哼着,也不说喜欢,感觉没有之前排斥了,我果然是适应能力强啊。
“准备好了吗?”现在渐渐冷了起来,房东的穿着更好看了,我比较喜欢房东的穿着,大概姬佬都喜欢打扮清爽简单的女人。房东穿着一件姜黄色的丝质衬衫,束在了长裤里,脚上穿了一双不规则拼接的休闲鞋,没有上妆,只是扑了点粉。
我一度觉得房东参过军,她的仪态非常好,背脊挺得很直,无论是穿平跟鞋还是高跟鞋。
“在看什么?”等红绿灯的时候,房东侧着脸看着我。
“嗯……”我赶紧收回了自己热烈的视线。
房东打开了一瓶水,递给了我,“饿吗?等会我们先吃饭吧。”
“好啊。”我抿了一口水。
房东选了剧场旁边的一家法国餐厅,走进去十分轻车熟路,似乎很常来。侍者金发碧眼,递上来两本菜单,我刚准备接的时候,房东拿着自己的菜单和我交换,她给我的是中文,我偏头看她的,她的菜单是法文。“你先点。”
“我很少吃这些。”和齐筱来过几次,好吃是好吃,也贵,不经济,后来发工资直接麻辣烫对付一顿。“还是又清姐你来吧。”
房东笑了笑,和侍者说了几句法语,侍者也恭恭敬敬的,在一旁记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原因,我总感觉这个法国餐厅的侍者格外亲切,之前我和齐筱去的,侍者都有些皮笑肉不笑。
“我也不常吃。”房东说,“讲究比较多。”
“啊?”
“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我感觉和法国的风情很搭。”房东笑了笑,“然后,就自作主张了。”
同样是白富美,我愿意在房东面前自|杀。
房东吃东西一向慢条斯理,吃起西餐更是了,她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忸怩,有时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