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舜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又被踹了几脚,胸口血气翻腾。口一张就吐出几口血来,海大一碗。
小六还不解气,对着殷舜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眼看人都要让他给打死了,他才揪住他的领脖子把他提了起来杵在墙上:“这黄翡你到底哪里来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说那些鬼话我一定拔掉你的舌头。”
“我说的都是实话。”殷舜嘴里冒着血,模样看着真是可怜。
小六却觉得这人此时就像个夜叉,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才痛快。他哼哧哼哧直喘气,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想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殷舜摇头,满脸痛楚。
一声惨叫后,小六竟真的生生用手扯断了殷舜的舌头,血花飞溅溅了小六一头一脸。殷舜喉咙里嘶嘶叫了几声便痛晕过去,脑袋垂了下来刚好搭在小六的肩膀上。
“他怎么可能会死,你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补
小六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是殷舜家而是以前住的地方。瘦猴在床边坐着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撞到床柱子上。小六睁着眼看着床帐上的雕花,越看越觉得模糊。
瘦猴的脑壳终于“咚”一声撞到床沿上,醒了。看见小六睁着眼睛发呆忙拧了把汗巾上前给他擦脸。擦了一阵小六的眼珠子终于活泛了。
“六爷,六爷你醒了?”瘦猴的语气颇为惊喜。
“师爷呢?”小六声音有些哑,拿开脸上那张汗巾坐起身来,只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师爷昨晚上已经被送回家了。六爷昨晚上到底是怎么了,殷师爷大半夜满脸是血的把你背回来,我还以为有谁这么大胆子伤了你呢!请了大夫看了半天都只说没伤,爷你可别再吓唬我们了,要是王爷怪罪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你下去吧,我有些累。”小六闭上眼,脑子里一阵阵的恍惚。
门关了,脚步声也远了,小六就开始发笑,一声笑完又是一声,只感觉脸上枕上都潮湿一片的时候才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六的精神状态就已经恢复了,他又晃到了殷舜的小屋,推开门就看见殷舜背对着他在药杵里捣药,他太过于专注没有发现有人进门。
小六闭了闭眼,声音里无限落寞:“他是怎么死的?”
殷舜听见声音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小六。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整个下巴颏都是肿起来的,模样看着有些好笑。小六却笑不出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面打转,最后只能从肚子里咽下去。
殷舜起身,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陷害。”
“谁?”眼中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殷舜只是摇头,又写道:“很多事情都有疑点,五爷死有蹊跷。”
是啊,五哥聪明过人,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
小六看着殷舜嘴角又开始溢出血来,上前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他张口。口腔里那舌头已经被掐断一半,只剩下小半截上抹着绿色粉末,被血水沾湿成了墨黑色,却还在不断的往外渗。随着他张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小六的鼻尖又开始发酸。
“对不起,我当时气疯了。”他垂首站着,完全失了那晚的疯狂样子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殷舜不忍,勉强扯出个笑朝他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怀。
小六看着殷舜,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殷舜其实面皮生得很好,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十分好看,他这模样一看就是五哥喜欢的样子,也难怪五哥会破例让他跟着,事事为他着想。
那只黄翡算盘就是五哥特意为心上人做的,时时揣在怀里舍不得让旁人触碰。五哥性子淡,与人都不容易交心,如今这算盘在殷舜身上,看来五哥是爱惨了他的。
可惜,他如今却把五哥的心上人伤成这幅模样。
“殷舜,你还疼不疼?”
说着就要去碰他的脸,殷舜受痛倒吸一口冷气,本能的退开了一些。小六得知自己又莽撞弄疼了他,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对…对不起,没事吧?”
殷舜就又摇头又摇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事。
两人对站着,一个说不出话来,一个又不晓得怎么开口,都很尴尬。
屋里有些冷,小六转身便拾来柴火架起了暖炉,拉着殷舜坐下,自己搬了药杵捣药。
“这是什么药?”闻着有些薄荷的味道。
火光映照,殷舜的脸色也好了一些,他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站起来拿了树枝在地上写字。
“止疼。”
“你吃饭了吗?”小六看着那两个字,突然抬头问。
殷舜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现在没有办法进食。小六就从怀里摸出一只紫砂瓶来,倒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递给他。
“吃了它,你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殷舜看见这药便摇头,写到:“这药我见过,极其珍贵。小六公子你自己留着吧。”
小六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颏将药放进去,待他张嘴的时候那副惨象让小六的心里内疚得更加厉害。
“五哥很喜欢你。”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殷舜眨眼,尔后点头。
“他对你有情,你是否也对他有情?”
殷舜点头,在地上写道:“五爷对我有恩,殷舜感恩,愿一辈子服侍左右。”
“他对你可不是恩情,他喜欢你,是想与你长相厮守的。”小六一笑,近乎于温柔。
殷舜一愣,末了突然脸皮泛红看着暖炉里的火光,他只当五爷是恩人,不知五爷对他竟有这份心思。
“你对他可有那份心思?”小六又问,有些偏执。
殷舜一愣,红着脸低头沈思许久,旋即摇头。写道:“我们都是男子,又如何长相厮守?”
小六就不说话了,只是捣药的动作狠了一些。他眯着眼睛看殷舜那张还算好看的脸,不明白五哥怎么就看上了他。如果他看上的是自己,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殷舜知他不高兴,可无奈自己口不能言,只得低头看他捣药。
此后的日子,小六就不查案子只顾着殷舜那只断了的舌头。殷舜连着几日精神不好,整个人浑身酸痛不舒服,间隙有人来看他,可都在屋里坐不了多久就起身告辞。实在是小六公子坐在当中捣药,声音不大但让人心浮气躁实在无法继续交谈。
作者有话要说:
☆、线索
“小六公子你累不累,休息一下吧。往后三天的药都有了。”殷舜在地上划拉。
小六抬眼瞪他,手上的动作却停了。
“你这几日还疼得厉害吗?”说着就要去扒他的嘴。
殷舜习惯性的一偏脑袋躲了过去,小六就捞偏了,手空着支在那里。殷舜有些尴尬,刚想起身躲开就被小六按住肩膀。
“我可怕吗?”小六阴沉着脸,语气却是尽量温柔。
殷舜就摇头,发自内心的摇头。
“那你躲什么?我说过我会像五哥那样对你好,你就不能乖一点。”
殷舜就笑,竟然听话的仰起头与小六眼对眼。
其实小六并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有的时候太过执着。暂且不说他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他对殷舜好那是发自内心的,所谓爱屋及乌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他五哥喜欢的人,他小六也一定喜欢。
案子还是要查的,小六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空闲的时候到大理寺逛一逛,打听一下案子进展。大理寺的太医令薛邪前几日也到了这里,多次送了帖子来他都说推说忙没去。
其实小六跟薛邪倒是有些渊源的,小六第一次知道男人跟男人还能做那事,就是薛邪教的。就跟薛邪的名字一样,那人一身邪气,长得獐头鼠目让人生不出好感来,但他却无疑是个好大夫。
在大理寺,薛邪的人缘不算太好却也不坏,由于医术高超往他身上扑的人还不算少,他总是爱答不理,高傲得很。可他却对五哥情有独钟,平日里甚少打扰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老五跟小六关系不错,连带着薛邪也对小六不错,跟五哥一样,薛邪是真心当小六是弟弟的。
他们从小认识,自然熟悉。小六这次来山西而不去见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五哥已经不在人世,薛邪是个重情的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事来。
殷舜的舌头好了大半,至少从嘴巴里面伸出来的时候不像以前那么吓人。小六每次上药都要亲自给他弄,用支软绵的毛笔蘸了青色的药汁涂在伤口上,动作极缓极慢,每每都让殷舜面红耳赤。
小六一大早就让殷舜起床,带他一块儿到了大理寺。薛邪还没起,小六就自顾自拉着殷舜推开门走进去。
床上一片狼藉,薛邪怀里搂着个漂亮的男孩子睡得正香。那两人可不是在床上手牵手的关系,这种冲击自然对小六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对殷舜来说可就有些毁天灭地了。
他如今连男女之间的床弟之事都没见过,更何况是男人之间的。小六手上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的烫着他,他赶紧甩开,转过头去掩饰自己心里的慌张。
小六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往床脚一摔,床上的两人都惊得跳了起来。估计是还没有睡醒,薛邪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来人,眼皮一闭又倒头去睡了。
另一个男孩子早就已经溜了出去。两个男人睡一块儿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不知道来人是来寻仇还是找人,溜之大吉最干脆利落。
见薛邪倒头又睡了,小六就拿起桌案上的茶壶,一股脑全倒在薛邪的脑袋上。薛邪开始还忍,最后实在是被淋清醒了才慢吞吞的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薛邪脸上只有无奈。
“我很晚才睡。”语气竟然有些委屈。
小六不管,拉着殷舜坐下直截了当的问:“听说案子有进展了?”
“我来了半个多月了,你现在才来问我案子。”
“你不是最近才有点线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韩大爷
薛邪翻眼,看了看他身边坐着的殷舜,顿时双眼发亮跳过去,理所应当的给别人把起了脉,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小六也想让薛邪帮殷舜看看伤,就拍拍殷舜的手让他不要挣扎。
薛邪连把脉带揩油鼓捣了好长时间才松手,面色阴晴不定。
“他怎么样?”
“不好。”薛邪叹气。
“怎么不好?”
“心肝脾都不好,气血不足,阴气过甚。”他说得煞有介事。
可一旁的殷舜忙跟小六摆手,表明自己真的很好,他现在能吃能睡比任何时候都有精神。小六却有些紧张,一定要薛邪好好再把把脉,说虽然殷舜也能治治病可到底对自己的事情容易疏忽,还是请薛邪看看才妥当。
过了半晌外面有人通传,说是抓住了个嫌疑犯人,其他大理寺的少卿都去了,就剩薛邪一人。
于是三人便同去。
途中遇到县令的轿子,殷舜便跑过去招呼,毕竟是衙门里的人,不好做出个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六跟薛邪骑马在前面走着,薛邪看了看后面的殷舜道:“他叫什么来着?”
“殷舜。”小六目不斜视。
“阴损?怎么改这么个名儿!?”
“只是个名字而已。”
“我看未必,你这么护着他难道你真喜欢上他了?”
“有何不可。”
“你可别招惹这人,他这样的虽然看起来很难付出真心,但若是真付出了,想逃你都逃不了。执着着呢!”
“我俩你情我愿,我逃什么!”
“你就现在嘴硬,我看有你哭的时候。”
“你省省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六嗤笑一声。
“我才懒得管你闲事,若不是为了老五,我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薛邪也嗤笑一声。
对小六薛邪还是了解几分的,外人面前一副冷冰冰硬邦邦聪明得不得了的样子,可一碰上信任的人那完全就是个没长熟的大孩子。
一路吹胡子瞪眼,倒也很快到了出事地点,是个很大的银矿,官兵把大路都把守起来,小六跟在薛邪身后走了进去。
像这种情况是混不进去的,小六拿出随身的腰牌给官兵看了,那官兵把腰牌反复比对许久才点头,“王爷已经到了,请进吧。”
小六一愣,把腰牌揣好跟着薛邪走了进去。窑洞很深很暗,一路上小六都沉默着,薛邪也不晓得在想什么,两人一直无话。
进入里面就豁然开阔了许多,小六一眼就瞧见了韩大爷,他还是那么神采飞扬的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一点王爷架子都没有,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大理寺的人都迎了上去,将韩大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小六习惯性的在官兵里面瞟了几眼,真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这次带的影卫明面上就有四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