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嗳醯难印�
殷舜这两天尝遍了刑罚,被打得血肉模糊又没有地方清洗,他爱干净得很,身上黏黏糊糊的,血液汗液都粘在了一起,很想洗洗干净却又身不由已。
小六知道他的困窘,在随身的包袱里拿了水壶和汗巾打湿了一点点的给他擦干净,再往伤口上涂了些止疼的药。
擦药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先开口。最后倒是薛邪闯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宁静。
薛邪有些恼怒的踢开牢门,吩咐左右衙役将殷舜重新锁好吊上。小六退到一边,什么都没有再说。
薛邪怒气冲冲瞪着小六,牙齿咬得咔咔直响:“他害死了老五,你还有心思给他上药?!”
小六不说话,扭头看了一眼殷舜,提着他的包袱走出了地牢。
薛邪一股子邪火轰的就冲上了头顶,拽着小六非要他给个解释。
“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他妈的不要命跑过来竟然只是来给他上药,你想什么呢!疯了吧!”
“轻点,后背疼得很。”
薛邪都被他气笑了:“我看你真是有病!”
“我是有病。”
“妈的。要不是韩王殿下说留他等着结案,老子非弄死他不可!你再敢来,我一样打断你的腿!”
“我不管你怎么折磨他,至少事后给他清理一下。他跟五哥一样,都爱干净。”
多新鲜,多新鲜!薛邪急了,“他也配跟老五比。”
“他是不配,可五哥毕竟跟他好过一场,他们有过盟约。这一点,你我都比不上。”
薛邪牙齿都咬出了血,心里酸得很。老五啊老五,若是你当初能看我一眼,今日也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若是你能给我一点点的暗示,哪怕只是一点,我薛邪也会为了你赴汤蹈火,决不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可是,悔不当初啊。
薛邪倒真是听了小六的话,每次拷打完了当真给殷舜清理一下。可他当然没有小六细致温柔,往往是一桶水泼过去,从头到尾血水顺着就流了下来,几桶水以后倒真是干净不少。
一天,小六趴在床上养伤,突然听县衙的衙役来通报,说殷舜要见他。
依然在湿哒哒的地牢里,满室的血腥味,小六估计他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
殷舜抬起头看见小六,此时他的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光华,脸色惨白的吓人。他想对小六笑笑,脸皮抽动了一下,最终没有成功。
小六吩咐人将他抬下来,他已经没有了坐起来的力气,只能躺在地上。小六拍了拍身边的泥地,也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听劝
殷舜能说话,却因为只有一半舌头的关系,只能小小声的说,小六连蒙带猜也听懂了大概。
往事就是这样的,三两句就概括的事情,却要经历无数的痛苦折磨。
殷舜当日在来山西的路上遇到山贼被老五救了,有没有山贼这回事当然就另说,可老五救了殷舜后便将他带在身边,为他疗伤。
老五会医术,殷舜又好学,两人便师徒相称,一起到山西来办银库丢失案。
渐渐的,两人渐生情愫,老五便将随身的黄翡算盘赠与了殷舜,约定了终身。
殷舜说这个的时候眼神空洞,“我当时只是想跟在他身边了解案子的进度,却从未想他竟然对我动了那般心思。于是我便顺水推舟,装作懵懂无知收下了他的礼物。”
小六感觉脑袋上有一根筋抽一抽的特别疼,便皱着眉头拿拇指按了按,头疼稍微缓和了一点。
银子接二连三的消失,老五到底还是怀疑到了殷舜的头上,于是便将案子进一步的查了下去。终于,案子有了眉目,老五便要回去复命。
“我便一直求他,说这案子并非我一人之力可行,背后的势力定要让整个晋朝土崩瓦解,可他不信,偏偏要一意孤行。结果,被人伏击,死在了半道上。”
“他是被伏击致死,当时你在哪里?”
“我悄悄的跟着他,看他被人逼到绝境无计可施,那些人是定要取了他性命才肯罢休的,我救不了他。”
“后来呢…”小六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后来,我找到了他的尸首,火化了打算埋起来。后来听说韩王到了合欢观,于是便将他埋在了那里,毕竟他死前心心念念都是要找韩王复命。”
小六闭着眼睛,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银子其实都没有搬走,都埋在了银库下面的地窖里。那日山洞爆炸也是我做的,我怕你们查到线索,便打算毁了证据。”
“你一人之力,怎么能做这么多!”
“那是我用红根的蓖麻提炼了药物所致,那日你烧毁的那些蓖麻你只吸了少少一点烟就已经那般疯狂,提炼出的液体喝下去更是厉害。它能让人产生幻觉,听命于人。在老五没有给我红根蓖麻种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那种药,只是没有大规模的种而已。”
是啊,五哥交给瘦猴的瓶子里的那点粉末正是蓖麻的灰烬。他虽然早就怀疑殷舜可能跟这案子有关,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偷银子的人。
“老五死后,我便又回了山西,在县衙到了师爷。”殷舜咳了两声,身子动了动,这一动都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没人吩咐,他一个人断不能做得那么缜密。虽然那人已经渐渐清晰,可不听他说出来他也断不会信的。
“小六,这件案子你最好也别查了,那些都是韩王自己的家事。我们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真相是那样,可现实又能怎么样呢!若不收手,你就会跟老五一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那人现在不管你了,你的同伙也不管你了?”
“我生来就只是个小角色,一枚棋子而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又何来管与不管这一说。小六,自从那日你我在稻田里之后,我也是真心对你,你就听我一句,早些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
“事情发展都这个地步,我又能走到哪里?”
“总能有容身之所的…”殷舜的声音说道后来都像是叹息了。
“可是可怜五哥,他真心待你却换来这个结果。”
“我很感激他,是他让我相信了这世上除了地狱竟然还有温情这回事。所以,当你听到他的死讯愤怒的扯掉了我的舌头,我却没有恨你,而是对你卸下了戒心。因为你跟老五都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是把人当人的人。时至今日,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只是小六…”殷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渐渐的听不清晰。
小六凑过去,听到他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脸色悲怆。
殷舜没有死,他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小六出了地牢的时候正看见薛邪提着炭火水桶往里走,想来,殷舜又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隔天,薛邪就一身蓬头垢面的跑过来,抓着小六就是大吼大叫。
“你昨天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在牢里自尽了!”
“自尽了?”小六抬起眼慢慢的说道。
“用铁链子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勒死的。”
“跟韩王殿下禀报了吗?!”
“你现在竟然在关心禀报了没禀报?他死了!这是畏罪自杀,我都还没有折磨他,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小六想翻白眼,他这还没有折磨他,全身上下一块儿好皮都没有了,他折磨的还不够?
“不够,他害死老五这笔账我还没有开始跟他算呢!”
“别算了,这事也由不得他,他的尸身呢?”
“扔了。”薛邪有点恼。
“扔哪了?”小六觉得全身都疼,捏了捏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
“乱葬岗上,你现在去估计也就剩些残肢。”
乱葬岗上常有野狗撕扯尸体的事情发生,虽知道薛邪是说着吓唬他的,可仍旧拦不住胃里一阵阵翻搅的不适。
小六到县衙的停尸房果然找到了殷舜的尸体,他全身青紫的躺在一张门板上,模样很是凄惨。
仵作在一旁擦刀片说:“这尸体验完以后要送去示众的,说是重犯,可轻忽不得。”
小六闭了闭眼睛,一掌拍在仵作后脖子上,仵作立马咕咚一声倒下了。他扛了殷舜的尸体就走,嘴里嘟囔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
出了县衙门,小六听见身后有拔刀的声音,但转身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也许是薛邪不忍伤他,也许是韩大爷好心放他,随便吧,只要能带着这人离开就好。
他实在受不了这人被吊在城门口示众,风雨飘摇的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埋葬
带着具尸体总是不方便的,小六就找人将殷舜火化了,拿了只漂亮的瓷罐子装起来抱在怀里。
小六去了合欢观,五哥埋在那里,他觉得殷舜应该陪着五哥一起。
那天天气还不错,他爬上山的时候时间还尚早。他抱着那只罐子坐在树上打盹,脑子里闹哄哄的怎么也睡不着。
“五哥若是知道我带着你来了,不晓得会不会生我的气。”
“…”
“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以为你这人单纯义气,没想到城府却是这样深。你每日在我房中捣药,捣的就是那蓖麻根吧,好让我一点点受控于你,忘了自己的初衷。”
“…”
“也怪,现在你不捣药了,我也常常会想起你来。”
“…”
“若你不是害死了五哥,我也不会这么恨你,虽说这一切你也只是颗棋子,跟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
“…”
“你这一生有没有喜欢过谁呢?你跟五哥,不过是害怕事情败露想要除掉他,那你跟我呢?也是想要除掉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我都替你累得慌!”
“…”
“这上面的龌蹉事,为什么非得让我们掺和进来明争暗斗。如今你死了,这件事情也就该摊牌了吧。”
“…”
当然没有人回应小六,他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而已,这几个月他都快要憋坏了。
太阳西斜,小六从树上跳下来挖坑。
差不多快挖好了,就听见身后咚咚跑过来一个人。
转身一看竟然是薛邪。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小六惊讶了一下,转过头继续挖坑。
“这坑给谁挖的?”薛邪整个人都魔怔了。
“殷舜。”小六头也不抬。
“那他旁边的是谁”。
“你说是谁?”小六翻眼。
“妈的,他那么俊朗的人怎么可以埋在这里,连个墓碑都没有,就一个屁大的土包?”薛邪的眼睛都有些发直,盯着那个土包喘气。
“没错,就是这个屁大的土包。”
薛邪双眼泛红,突然扑通跪了下去,抱着土包埋头嘤嘤的叫唤,就像只受伤的孤狼,声音都充满了凄冽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章太少了,我会再接再厉。
☆、星空下
小六有些不忍,刚想说些什么,薛邪就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朝他喊:“你刚刚挖的坑留着给我用,再到那里挖一个给他。”
薛邪指了指老远的一片地方,又指了指他怀里的那个瓷罐子,意思就是你把殷舜埋远点儿,老五的旁边归他了。
按照薛邪说的,小六让出了本来给殷舜准备的坑。
完事后,小六和薛邪坐在地上,挨着老五一块儿。
“你爱过那个殷舜没有?”
“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是老五看上的人,你也掺了一脚,只能说韩王底下的隐卫眼光都不怎么样。尤其是老五,眼光太差,放着我这样的好男人不要。”
“五哥也许是觉得他可怜。”
“他再可怜又怎么样?可怜就可以把别人的命不当命,还是他自己名字没取好,殷舜,阴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六笑了一下,倒没有反驳。
“现在这种事态下,你要选边站了,你知道,我只认一个主子。”
“你什么都清楚了?”
“里外里都倒腾了一遍,殷舜死了这事儿也结束了,我也不是傻子总该知道这里面的蹊跷。只是没想到又是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我们下面的人闹得粉身碎骨,主子们倒是很乐见其成。”
“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
“快了,皇上在银矿的地底隧道里找到了丢失的银子,山西县令也掺了一脚,已经被五马分尸了。这案子表面上也已经结案了。”
“老狐狸!”
“喊谁呢!”
“皇上那次没有炸死我们,如今倒是肯放了王爷了?他设了这么多局,还没有达到目的,能这么轻易放弃?”
“这里就我们两个,今天的事情我听到也当没听到。只一点,皇上对王爷从来都是又爱又恨的,王爷兵权在握,声望无人可及,皇上自然有了杀心。以王爷的聪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安排他去查,在远离皇城的地方,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