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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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大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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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带不走阮双,古宜是武将,就算阮双再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办法了。
  不过我立刻发觉事情绝不是我想象得那样美好。
  因为我先前看到的白光,并不是什么祥瑞之兆,而是一把闪闪发亮的锋利匕首。
  阮双已经放开我撤身,往后一跳,躲避刀锋。
  古宜不管,持匕往前,朝阮双冲了过去。
  阮双步步后退。古宜步步紧逼,一直把他逼往了墙柱。
  阮双很快就会没有退路了。
  “古宜,”我赶紧在后头道,“别……”
  “伤他性命”四字还留在我的嘴里,古宜已经发力,朝阮双胸口戳了下去。
  我怵在原地。
  阮双却反应敏捷。我只见眼前绯红衣袂翩飘,然后“噗”得一声。
  古宜的匕首扑了空,深深插进了墙柱里。
  有一缕青丝缓缓从半空中飘落。
  阮双伸手,神色倨傲地摸了摸自己被刀锋削短的那几根头发。
  然后,他抬头,冷冷道:“放肆。”
  说完这句他突然反手,出其不意地甩了古宜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比我刚才的似乎又重上许多,古宜身体一晃,磕碰到了一旁案几上的花瓶。
  “哐当”一声,花瓶碎了一地。
  立马有太监进来查看。
  他瞧到我与古宜,大为惊愕,一时怔住。
  古宜见状,猛然拔出匕首,再次朝阮双扑了过去。
  这一回阮双垂手站在原地,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一脸平静。
  古宜已经勾住他的脖子,匕首抵住他的颚下。
  “让开。”他对那太监道,“不然我就杀了他。”
  说完这句他已经拖着阮双到我跟前,道:“陛下您快拧脱他的手肘,别让他反抗。”
  他又低头,将匕尖往阮双的肌肤里轻轻一戳:“你敢动,我现在就割断你的脖子。”
  有殷红的血液沿着匕尖沁出,缓缓滚落。
  阮双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抬头看我。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
  他的双肘被我拧脱过,被太傅拧脱过,后来差点为此在湍急的河流里送了性命。
  可他刚才身手矫健,如果不钳制住他,我们手里就没有砝码,若是招来侍卫,谁也走不掉。
  我有些犹豫不决。
  他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
  于是他莞尔一笑,缓缓将双臂举起,朝我平展开来。
  有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没有丝毫血色的皮肤照成几近透明。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忍着点。”
  然后我发力拧脱了他的双臼。
  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根本没有痛苦的神情流露。
  相反,阳光灿烂之下,我感觉到他的眼底深处,满满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笑意。
  我与古宜以他为质,很快退出了偏殿。
  我们退出去很久之后,我才听到偏殿里的太监尖嗓大叫一声:“来——人——哪——”
  
  ===
  我们带着阮双,避开正道,一路在山里穿行。
  盛夏,泥土里冒出半人高的青草,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
  古宜远比我熟悉路,走得很快。
  可他手里的阮双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到了最后,几乎是古宜拖着他走。
  我看阮双额上有大粒的汗珠滚落,便拦住古宜道:“我们已经跑得很远了,侍卫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搜不过来,不如先歇歇吧?”
  古宜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问道:“陛下是走累了吗?”
  我看了看呼吸凌乱的阮双,点点头。
  “现在休息不得,如果陛下走累了,那让臣来背陛下吧。”他道,顺手放开了阮双。
  阮双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的手脱臼了,摔倒下去的时候无法缓冲,整个人都埋没在了郁郁青草里。
  我想拉他,没有拉住。
  古宜已经朝我伸手。
  我没有理他,蹲□来去扶阮双。
  他半闭着眼,身体软绵绵的,勉强在我的帮助下才半坐起来,和方才与古宜动手的飒爽模样全然不同。
  我皱了皱眉。
  我觉得他宛如烟花,瞬间爆发到极致,然后弹指便耗尽了所有。
  我抬头,问古宜:“他已经走不动了。如果你背我,那他怎么办呢?”
  古宜抬头看了看远处,道:“我们以他为质是为了暂时摆脱那群太监。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太监们肯定也去通知了侍卫,如果陛下不快些离开,只怕不妙。”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阮双。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吗?”
  古宜跪下来恭谨道:“陛下,性命攸关,切勿意气用事。”
  我是不该意气用事。如果我和古宜被抓了,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如果阮双被重新抓回去,太傅是不会杀他的。
  可我不管。
  “不行。”我大声道,“我好不容易趁太傅祭天把他弄出来,他如果回去了,守卫森严,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古宜大概是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垂头不敢说话。
  一直半闭着眼的阮双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朝古宜轻蔑笑了一声。
  “古家的人还真是一个德行啊。”他甚是恶毒地道,“动了心后就只知道唯命是从,被整死也不晓得说‘不’,天生奴才嘴脸。”
  古宜猛然抬头看住他,脸色又红又白。
  “你是这样。”阮双喘了一口气,淡淡补道,“你爹古光台也是这样。”
  古宜闻言瞪圆了眼睛。
  然后他似乎是受了刺激,突然从地下爬起来,伸手一把将我扛过肩头。
  “古宜你要干什么?”天地旋转,我猝不及防,大叫道。
  “陛下,恕臣无礼,不能听您的话。”他扛着我跑动了起来,“您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我勉强抬了抬头。
  阮双还是坐在草丛里。
  半人高的青草淹没了他大半的身体。疏朗婆娑之间,他微微仰着头,异常沉静地看着我。
  虽然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我知道,他刚才用话刺激古宜,绝对是故意的!
  我低头用力打古宜:“放我下来。”
  古宜死死钳住我,不放,反倒是越跑越快。
  我有些绝望地重新抬头。
  只那一瞬,我似乎看到,阮双的眼中有不舍一闪而过。
  我赶紧揉了揉眼,想仔细瞧清楚。
  他已经重新阖眼,不再看我。
  苍白的脸上,淡如烟云,什么表情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好糟糕啊……555……再更一章好了……




☆、第 51 章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这张涉及非主CP(太傅和阮双)之间的肉。由于争议太大,这章在HJJ被批评得很惨,如果诸位觉得戳中雷点请不要看……谢谢……
                        
  第十八章:
  
  古宜背着我一路往山下跑,很快就离昨夜我们藏身的地方很近了。
  我坚持不懈地打了他一会儿,很快脱力了,只好趴在他的肩头由他颠簸。
  他颈后的头发随着颠簸时不时冲入我的鼻子里,惹得我喷嚏连连。
  我很不满意地对着它们吹了吹气。
  头发吹开,露出他的颈骨来。
  以前戏文里有讲过,颈骨上头有一个地方叫百会穴。
  这是个很神奇的穴道。
  轻揉则能缓解头痛,重击却会使人晕厥。
  于是我干咳一声,道:“古宜,我不意气用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放慢脚步。
  “我的头被风吹得痛得很。”我又道。
  这回他终是完全停下来,把我放下,关切道:“陛下你没事吧?”
  我看着他,道:“有事的。我头痛。”
  他顿时急得束手无策的样子。
  “我知道脖子后面有个地方叫百会穴,可治头痛的。”
  他立马道:“我来帮陛下。”
  我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来。”
  他微微一怔,有些失落的样子。
  “可是我不知道百会穴在哪里,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吧?”
  他点点头。
  “你能告诉我吗?”
  他再点点头,将自己的头发撩开来,点了点脖子后的某处。
  我用手指按上那里,轻轻摸了摸,问:“是这里吗?”
  他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放开手指,看准他头颈后头的那个点,抬起手肘狠狠砸了下去。
  他果然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
  我沿路往回走。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巨大的黑幕将整个茸山别宫都藏匿在了幽暗之后。
  我有些看不清路。于是我抬头,然后我看到,山上有地方许多火把在隐隐晃动,好像是侍卫出动搜寻的样子。
  我想了想,朝火把的方向悄悄走去。
  地上的青草逐渐变得茂密,火焰的光亮也越来越浓。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埋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慢慢走,一边仔细寻找阮双。
  我要在那些侍卫找到阮双之前找到他。
  正值新月,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很想直接大声唤他的名字,问他到底身在何处。
  可是我又不能。
  我只好蹲身草丛间,心里头有些气馁。
  夏虫在我周围声嘶力竭地鸣叫,将夜晚点缀得格外热闹。
  此起彼伏的虫鸣里头,我倏然听到了一记人声。
  有人从容道:“阮双,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一如我十几年记忆中的那样,温润如水,缓缓在夜色里流淌而下。
  我知道,那是太傅的声音。
  我连忙趴在草丛深处往外看。青茂的草叶遮蔽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无数火把浮在草上,红彤彤地照亮了半边天空,有一瞬间让人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我深吸一口气,往声音飘来的地方悄悄爬过去。
  才爬了没有几步,就听太傅下令:“你们都退开。”
  火把浮动开来,瞬间离得极远,围成了一个圈。
  应当是将太傅和阮双围在了中央。
  我探头瞧了瞧。
  那些侍卫全都面孔朝外站得笔直。
  草太茂盛了,又是夜晚,我很快郁闷地发觉我也不慎被他们围在了圈里。然后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说明了我与阮双的距离,已经不会超过这个圈。
  想到此处,我甚是高兴。
  于是我赶紧又往里面爬。
  这一次我爬得很小心。外面全是侍卫,如果惊动了他们,恐怕不大好。
  爬了几步,只听“格达格达”两声,似乎是阮双脱臼的手臂重新被接了回去。
  太傅的声音再一次飘来:“你心甘情愿被他拧脱了双臼,他不还是为了逃命,扔下走不动的你不管了?”
  我听了十分不服气,我并没有为了逃命扔下走不动的他不管,是古宜为了逃命扔下走不动的他不管了。
  古宜是武将,从小强身健体,我打不过他,这事不能怪我。
  要怪就要怪太傅,是他打小没有教我强身健体。
  我很有冲动冲到阮双面前去解释清楚,告诉他罪魁祸首其实是太傅。
  不过我非常识大体地忍住了。
  太傅又道:“太监说你还把药瓶给砸了。你看你如今这般浑身无力的光景,又是何苦?我知那药不太上口,不过良药苦口,你只有吃了,病才能好起来。”
  我闻言愣了一愣。
  不是说,是太傅病了吗?怎么变成阮双病了呢?
  我侧头想了想,觉得应当是太傅病糊涂了。
  阮双前面的确跑不动了,但那一定是古宜跑得太快的缘故。先前他在偏殿里打我的时候,力道可是大得很。
  想到此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火辣辣得疼。
  先前阮双一巴掌打的地方似乎肿了起来,我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破相。
  不过破相了也好。将来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用它来威胁阮双,说这是他欠我的。
  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他了。
  我越想越开心,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我又非常识大体地忍住了。
  我甚是自豪。
  我正一个人想得出神,却有衣帛摩擦的声音传来,接着就听太傅笑道:“我叫人给你做的这件红衣裳好像大了些。你看,怎么领口都散开了?”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草海如滔天巨浪般得气势汹涌。
  他的语调随着夜草起伏,却是我从未听闻过的柔软温情。
  柔软温情得宛如最触目惊心的沼泽,无声将我的一腔热忱溺毙。
  我这才发觉,自始至终,阮双没有开口接过一句话。
  我想到太傅方才说他身体不佳,心中倏然甚是慌乱。
  于是我重新匍匐下来,慢慢摸索着往他们爬去。
  风拂草动,蛾飞蝉鸣,遮盖了绝大部分的动响。
  可我依然能够清晰听见青草被缓缓压倒的声音,依然能够清晰听见衣带被慢慢抽离的声音,依然能够清晰听见太傅急促的喘气声音。
  这些声音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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