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刚长出的新肉被她的指甲慢慢陷进,百日照咬牙攥紧拳头,背上冷汗不住地冒出,忍着钻心的疼痛说道:“王妃何出此言呢,九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属下,又怎么会在乎属下毁不毁容。”
秦碧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轻蔑:“王爷自然是不在乎你,他是权倾朝野的九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奴才。”
百日照笑了笑,说:“王妃教训的是。”
秦碧朱哼了一声,唇角扬起得意炫耀的笑容:“不要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媚惑王爷,你永远都争不过我,任何人都休想。”
是啊,他哪有什么资格跟她争,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尊卑有别,再如何牵念,终究也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她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绵延子孙,而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呢,等到年华老去,不过是一具空留于世的皮囊而已。
秦碧朱收回手,从袖口掏了块丝帕擦着指甲上沾染的血渍,鄙夷道:“原本王爷宠着你,你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却如此不知廉耻地与其他男子私会偷情,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下贱的男人,只一会儿就耐不住寂寞,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水性扬花。”
这番话就像一把沾了毒的锋利剑刃,深深地扎进百日照的心口,冷冷道:“属下没有跟其他男人偷情。”
他跟慕容槿即便有什么苟且之事,但这份感情也是光明正大,你情我愿的,绝不容许别人有丝毫玷污。
她嗤嘲道:“你干了什么勾当,自己心里最清楚,总而言之王爷是不会再见你的了。”
百日照的胸口一窒,紧接着就有些疼,想起那晚慕容渲冷绝的眼神,彷佛身体里流动的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足以冻僵人全身血脉的雪水。
“属下要见九爷。”
秦碧朱道:“你是作死的吗,居然还敢有脸见王爷,就算你见到了又能说什么,以为王爷还会受你迷惑吗?”
百日照一愣,是啊,见到慕容渲他能说些什么,他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见慕容渲一面,哪怕不肯听他解释,哪怕再打他骂他,也想见到他……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可是想见他又能怎么办呢,这种念头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
百日照低头说:“属下见不见九爷,王妃似乎没有权利过问。”
秦碧朱瞋目案剑,纤纤素手扬起,而后猛然落下,“啪”,干脆利索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里。
“王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这个巴掌是好好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百日照抬头直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正要开口说话,一个柔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一进来就这般的聒噪,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妃啊,失敬失敬,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不但性子豪爽,连嗓门也如此宏亮。”
朝声音出处看去,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花诗相公,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秦碧朱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花诗话里的挑衅讽刺之意。
烟儿忙不甘示弱地斥道:“放肆,你一个娼倌竟敢这么跟王妃说话,是嫌命活长了吗,要是王爷知道了定治你的罪。”
花诗相公脸色一沉,随即又妩媚呵呵笑道:“治我的罪?王爷现在夜夜召我侍寝,少了我,还能有谁能满足王爷呢,你说他舍得治我的罪吗?”
秦碧朱闻言,愤然地指着花诗相公,厉喝道:“好个不要脸的狐猸子,竟然说出这等话,简直不知廉耻!”
花诗相公笑:“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莫不是因为王爷冷落了你?如此的话,那还真是花诗的不对了,这就给王妃赔罪。”语毕,还真的屈了屈膝,盈盈一礼。
秦碧朱冷笑:“既然是赔罪,那就给我拿出点诚意来,烟儿,替我掌嘴。”
烟儿得了令,大步朝花诗相公走过去,还没等有所动作,身后的两个侍卫忽然站出来。
烟儿怒视道:“你们做什么,没听见王妃的命令吗,还不快让开!”
花诗相公一只手抱着手肘,另一只手揉抿着小巧的耳垂,微笑说道:“该让开的是你们。”说罢,视线绕过秦碧朱,落在百日照的身上:“王爷要见你,随我来。”
慕容渲要见他?醒悟过来后,百日照朝他拱了拱手:“有劳。”
花诗提防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接着转身径自离去。
百日照连忙跟上他,脚步顿了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秦碧朱,只见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一口气看来是没法咽下去,一双手紧紧捏着丝帕,关节处已经微微泛白。
心头忽然漫上一股复杂的心绪,居然有些同情她。
不禁又自嘲,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去关心别人,不再看她,转过头迈出了这个阴暗的地牢。
16、no。16
百日照跟在花诗相公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走了一段路,花诗凉凉地笑问:“跟六王爷浓情蜜意时,可有想过如今的下场?”
“……”百日照不答话,只管走他的路。
花诗讨了个没趣,又不甘受冷落地问道:“百护卫可用过饭了?”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百日照老实回答:“属下已经吃过饭。”
听了这话,花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咕哝道:“吃过便好,也不至于没有体力晕过去。”
“……”百日照疑惑地看他。
花诗相公的繁丝衣袖宽广,微微举起就遮住了半边脸颊:“快走吧,六王爷也来了。”
通幽曲径上,重重假山叠翠,几欲垂地的碧萝紫藤的后面,就是半月亭。
几株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掩映着小亭子,隐隐约约可见或坐或站着几个人。
今日慕容渲穿了一件流朱色的绛绡罗鸾服,如此华丽贵气的红更衬得他风姿优雅,一旁的慕容槿一身缀水墨轩衣,清丽脱尘。
这一红一白,煞是引人注目。
花诗相公巧步走进亭中,大喇喇地坐在慕容渲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颈项,笑颜如花:“王爷,花诗替你把人带到了。”
慕容渲微点头,一只手揽着他纤细的腰,另一只手从盘中摘了一颗葡萄往他嘴里送去。
“你做得很好。”
花诗相公张嘴含住,接着俯□子,将圆润饱满的葡萄哺入他的口中。
两片红唇紧贴在一起,说不出的香艳诱人。
百日照怔怔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花诗相公凑过头,小声耳语了几句,还未说完,白皙光滑的脸上就泛起一层红晕。
“昨晚你不是都晕过去了吗,本王对毫无反应的身子可提不起兴趣。”言语中带了一丝轻佻。
花诗相公羞红了脸,正要开口,慕容槿的声音冷冷□来:“我来这儿,可不是来看你跟小倌调情的。”
慕容渲听了也不生气,一只手肘撑在石桌上,十指抚上眼角,浅笑道:“六皇兄急个什么,你要见的人不是已经带到了吗?”
“你答应过我的话可算数?”
“本王说的话自然算数。”
“那便好,人我带走了。”慕容槿站起身:“告辞。”
“慢着。”
慕容槿脚步一停,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什么事?”
慕容渲说:“虽然如此,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走。”慕容槿略一踟躇,看向百日照:“日照,你愿意跟我走吗?”
百日照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就反应过来,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抬头望向慕容渲,他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狭长的凤眼里透露出了一丝紧张。
虽然不明白慕容渲在玩什么名堂,但依他的性子铁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想想真是可笑,他有什么资格来选择啊?
假如可以的话,他宁愿谁都不选,独自一个人过活也并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开这里吗?”慕容槿温柔地说道。
百日照心中很是内疚,低声道:“对不起。”
慕容槿一愣,有些急了,抓着他的手问:“为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谁才是真心对你的吗?”
“……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慕容槿咬了咬唇,眼神哀怨:“想呆在他身边可以明说,拿话搪塞我做什么?”
百日照低头不吭声,最后叹了一口气:“放过我吧,你们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不服对方,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就像一根肉骨头,抢到的那一方固然得意,但一吃干抹净,等待那根骨头的下场就是被无情地丢弃,他虽然是个低微卑贱的奴才,但也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禁不起这样的丢来倒去。
“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这句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似水的清眸有些神伤。
“……只不过是年少时的戏语罢了。”
慕容槿闻言愣了一下,半天才笑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心口涌上一股酸恻,百日照自责地几乎想要揍自己一拳。
白玉无暇的脸上,泪水滑出眼角,碰碎在胸前:“我也想忘记,可是,忘不了啊……”
百日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口一团乱麻,闷的像被人用手捏紧一般,安慰人的动作很是拙劣。
慕容槿顺着抬手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倒在他的臂弯中,看起来就像是百日照主动搂他入怀一样。
“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情意绵绵,感人至深呢。”充满调侃味的声音冷冷响起:“如何,是想跟他走吗?”
百日照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怀里的慕容槿已经直起身,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他愿意跟我走,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还没跨出一步,就被侍卫拦住去路,慕容槿蹙眉,示意了一下问:“这是何意?”
慕容渲捋一捋鬓边碎发,笑道:“本王还没听到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慕容渲沉默,推开腿上坐着的花诗相公,站起身:“百日照,是走是留你自己说。”
百日照低下头,垂着眼睑:“属下,想离开……”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过日子就好,像他这样的人没什么鸿鹄之志,有一处容身之所让他过完残生也就足矣。
听了他的话,慕容渲的脸色有些发白,死死盯着他,神情不定。
慕容槿报以一笑,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薄唇微颤了一下,慕容渲勾唇笑说:“本王的男宠怕是不能服侍好皇兄,不如先让我调教几天……”
“不必,我没有把他当男宠。”
“哦,那你把他当什么?”
“对你而言,或许他只是个任人使唤的奴才,但对我来说,他则是我的全部。”
听到这番话,百日照微有些动容。
慕容渲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丝冷笑:“使唤的奴才,本王何时把他当成奴才过?”
“你自己心里有数。”慕容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叫你的人让开。”
慕容渲抿紧双唇,半天没有说话,而后颓然地坐在石凳上,细长的凤眼轻轻阂上,许久方道:“来人,把六王爷送回府。”
“慕容渲,你敢说话不做数。”慕容槿直呼其名讳,显然已经恼羞成怒。
慕容渲面无表情,反问道:“他亲口说过跟你走了?”
慕容槿一窒,看了看百日照,勉强说道:“他自然是愿意跟我走的。”
“……”百日照对自己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这件事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细长的手指间有些薄汗,但依旧紧紧握着他的。
不想他们二人为了自己针锋相对,百日照扯了扯他的衣袖,低低地叫:“槿儿……”
“他的脾气可倔得很,若是不好好调教一番,只怕会冒犯皇兄呢。”慕容渲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就有侍卫擒住百日照,让他被迫着半跪下。
慕容槿上前的步伐被阻拦,急道:“慕容渲,你别伤害他。”
百日照疑惑地看着几个健壮男人朝自己走过来,不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就算是给他一顿打,也无须动用这么些人吧?
容不得他细想,身体就被死死按在草地上,紧接着感觉到下身一阵凉,裤子被褪到了脚跟处。
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百日照的心猛地一沉,艰难地抬眼看去,慕容渲就那样远远地无动于衷地站着,冷眼旁观。
一旁的花诗相公幸灾乐祸,一副迫不及待看好戏的样子。
满心满肺尽是难以言喻的悲愤欲绝。
身体被压制着不能动弹,百日照现在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俯在草地里,不反抗也无力反抗,假如说这样能够让他解气的话,那他也甘之如饴,反正贱命一条,被谁上都一样……只要能放他走,什么都无所谓了。
慕容槿似是骤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