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宫灵胸腹带伤,摔在叶沉面前,一如之前的长孙红,只是他的伤口是刀伤。
一刀,即败北。
叶沉再探他的鼻息,同样微弱。
丐帮人多,又是在大本营,楚留香他们才知晓叶沉来了,无花却是不知道的。他看着戴斗笠的人,轻声道:“车夫的手……有这样白嫩吗?”
叶沉缓缓起身,苦笑一声,将斗笠摘下,“亲弟都要杀,怕也不少我一个师弟了……不,如今连师弟也不是了。”
无花死遁,他也弃戒,若无花选择此时生死相见,两人便当真不算师弟了。
他为无花弃了十年戒行,无花却在盘算自己的计划,说不定还要杀他灭口,真是可笑。
无花一看是他,一刀劈伤南宫灵都未改的脸色,总算是变了一下,眼中神色莫名,“三目,这个时候你该在少室山。”
他扫视着周围。
“放心吧,”叶沉道:“就我一个人,师父没来。”
叶沉说着,散指如初割莲,以十二合掌起势露出防备的姿态。
无花看着他,沉吟道:“你真让我为难啊,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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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义绝
天空不负众望的落下了雨滴。
起初只如牛毛斜织,渐渐变大,打湿了叶沉和无花的脸颊。
但是他们都没有去擦,这个时候是不应该轻举妄动的。
叶沉的动作隐隐把长孙红和南宫灵护了起来。
无花看见他的动作,轻声道:“我们打个商量,你将他们交给我,我放你走。”
叶沉没说话。
大家都不是傻子,且不说他根本不可能交人,就算他交了,无花能放他走吧?放他去给楚留香报信啊?以无花的态度,杀可能不会杀他,但他之后也别想再见到自己师父了吧。
“所以我说你让我为难,”无花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定然是不会杀人的,即便不是你亲手杀人,可是,他们却是一定要死的。”
叶沉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他都不敢说自己想过和南宫灵一起,去杀石观音。
叶沉看了看地上只剩小半条命的两人,面沉如水,抬头对无花道:“无需多言,动手吧。”
无花反手将刀插入树干中,赤手空拳与叶沉对上。
叶沉知道和无花决斗有多难,他在无花眼中,根本无所遁形,无花手把手教导过他。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无花只给了他两条路。
雨势越来越大,乌云蔽日,处于树林之中,即使是白昼也如同黑夜。
出招即变招,叶沉最终没有选择用十二合掌,或者自己更为擅长的飘萍掌,而是以少林神拳御敌,此时此刻,唯有这种刚猛的拳法才贴合他的心境。
一拳惊人。
无花目含欣赏,口中竟忍不住点评,“这么多年,你总算领悟了少林神拳。”
连他也没有直面应对这声势惊人的一拳,而是选择了避让其锋芒。
暴雨已成倾盆之势,而叶沉的招式,好似暗合着连绵惊雷,向无花袭去。
叶沉的眼睛终于是忍不住红了,被刺激得招招下死手。
无花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面对叶沉不要命的打法,他也不能游刃有余了。但是叶沉的状态无法保持很久,百招之后,他的招式便凌乱起来了。
无花指间弹出一缕劲风,击在叶沉咽喉,叶沉吃痛,手下就有些杂乱无章起来,无花借机以一掌印在叶沉胸口。
叶沉后退数步,手捂伤处,口角流出一丝血。
无花皱眉道:“你冷静一下吧。”
叶沉想开口,但只能听到嘶哑含糊的声音,喉咙生疼,原是他刚才被无花伤到了,一时无法说话。
雨越来越大,再拖下去,恐怕南宫灵和长孙红不需他交出去,也要没命了……
无花走了过来,伸手去按叶沉的肩膀。
叶沉一退,没能避开,无花的手掌就按住了他的肩头,无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受了比丘戒没?”
叶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时间不对。”无花面无表情的说,他做和尚的时间比叶沉长多了,清楚得很这些程序需要多久时间。
提到这个叶沉岂不是更愤怒,攥起了拳头。
无花一旦冷下来,就全然没了妙僧的风采,和私底下南宫灵有那么几分相似,多了几分戾气,倒不愧是兄弟。
他显然猜到了些什么,探出两根手指,搭在叶沉咽喉处,滑动了几下。
叶沉忍无可忍,一下推开无花,将无花之前插在树上的刀取出来,刀锋指向无花,他开口,声音便如被砂纸磨砺过一般粗粝,“你今日想要杀南宫灵,就先杀了我吧,我若还有一口气在,你便休想成事。”
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说不清自己护住南宫灵,是因为自己放过狠话,还是不想亲眼看到无花杀人。
无花的脸一分分沉了下来,“你我情分不同旁人,你待我也不同旁人,我自然会……可你为何偏要这样固执。”
“你不想成佛,我还想呢,”叶沉惨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说着,竟然扔了刀回身去扶起南宫灵和长孙红,将背后给了无花,左手南宫灵,右手长孙红,运起轻功就跑。
无花:“……”
无花也是无语了,他没有想到叶沉放完狠话就跑。
但是叶沉是肯定跑不过无花的,就算没带俩人也是这样,何况抱着两个累赘,身上还带了伤,无花知道这一点,叶沉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并非是往济南城跑,而是向河边跑去。
暴雨倾盆,水势猛涨,无花看到他跑路的方向,也不由得一惊,“三目,你做什么,我不会杀你的。”
叶沉狠狠道:“我知道。”
无花方才算是对他手下留情数次了,没有一开始就下杀手,看得出他心中的犹豫。
叶沉望了望那河水,心拔凉的,他对无花道:“今日……你我恩断义绝,我自知艺不如人,但也不须你放过。”
无花似是知道他想干什么,沉声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来。”
叶沉面色苍白,透过雨帘,“……你觉得我往下一跳,还有没有命啊。”
无花:“你有没有命不一定,但是他们二人肯定是没命了。”
“谁知道呢……”叶沉话音未落,就拉着南宫灵和长孙红往水里扎!
他的身影在河水中起伏一二,很快就看不清了。
无花盯着汹涌的河水,这是死路,也是除了他给的以外,唯一的生路。
无花不想追上去,反正南宫灵和长孙红水里这么过一回也难有生机,可全了他的计划,但叶沉……
倘若叶沉在水里不一心托着二人倒也罢了,他身上有伤却没重到那个地步,可他要是死心眼的要护着那二人,就说不定了。
他本该站在这里,任他们去,让老天决定叶沉的生死。
可这样,岂不是就真的恩断义绝了?
传戒大会的流程他再清楚不过,虽然他只亲身经历过一次——没错,无花至今未受比丘戒,但是他能推算出,叶沉下山放弃了些什么。即便在最后,叶沉也没有给他自己动手的机会,分不清是他的仁慈还是残忍。
虽说诈死不应使人知晓,不过……
无花吐出一口浊气,跃身投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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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救人
叶沉在水中沉浮,手抱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只有脚能踩水,耳畔俱是水声与雨声,隐约听到无花的声音,他咬牙不去理会。不敢寻浅滩上岸,看到一处山壁,兼有茂盛的草木遮掩,便奋力靠岸,隐匿于草木之中。
仔细一看,那山壁还有一人多宽的裂缝,恰好把南宫灵和长孙红都塞进去,自己也躲了进去,蹲下来一看,应该不会被发现。
叶沉恍惚又听到无花的声音,雨声太大,他身心疲惫,胸口像聚了一潭死水,涨得整个人都发昏,也不知是不是幻听。
“我怎知事已至此,我却还在为你积功德……”叶沉心累的揉了揉眼睛,自嘲着。
他这个师弟真是当得够意思了,就算放在古代,也算独树一帜了吧,早知如此,不该贪其美色,慕其风采。
其实,如果无花不是无花,他没有这样的身世、情节,他们还是师兄弟模板,情谊深厚。但要不是如此,无花也不可能对叶沉比亲弟弟还好了,他要不是身世隐秘,心思沉重,又怎会交游广阔,而无知己,因此看重叶沉。
以前是最相信也最不相信他的人,现在是最亲厚也最憎恨他的人。
刚刚恩断义绝完,叶沉又取出贴身携带的雪莲丸。
没错,当初叶沉发愿要用在给无花积功德的雪莲丸,他是带着下山的。
兜兜转转,这粒灵丹妙药,竟是用在这两个与无花关系匪浅又为他所伤的人身上。
叶沉精疲力尽,此时才撑起身体,去探二人鼻息,不想好似没了呼吸,他大骇,心想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弄出来,还要喂你们这么珍贵的药,可别死了啊。
叶沉抵着他们的背心,输了几道真气,一咬牙,又操起不熟练的人工呼吸术,帮他们恢复呼吸。
如此折腾几番,才摸到两人重新恢复心跳,赶紧将雪莲丸塞了进去,不多时,再去摸脉,果然逐渐平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两条命算是保住了,接下来后续疗伤想必事半功倍,叶沉不禁感叹,不愧是少林寺珍藏。
命保住了,此处却也不能久待,恐怕生变,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去济南城,上官道搭车,往聊城去了。
无花诈死,说不得他也要带人诈死一段时间。
本来叶沉拖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搭车,正常人都不敢让他上去,但运气好,第一个就遇到一位路经此地的老太太,叶沉上去套了两句,一听,信佛的,得,就您了,这边三条命,就是三七二十一级浮屠了。
他路上还照顾着二人,直至到聊城外,发现有座寺庙,便辞别了老太太,去那寺庙中挂单。
叶沉未亮出真正身份,但凭他的本事,与此间方丈交流后,就顺利住了下来,南宫灵和长孙红也被他说成是暴雨不慎落水被他救上来的小夫妻,方丈不疑有他,安排三人住了下来。
为南宫灵和长孙红疗伤之事,叶沉不敢假他人之手,自己带伤为他们疗伤喂药敷药。如此忙下来,叶沉也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他看着脸色稍差但呼吸还算平稳的二人,揉了揉额头,心说,按理说被穿越者人工呼吸过,就是立起了收房的旗,我在这边做了十年和尚,还没亲过谁呢,都便宜你俩反派了。不过就算你们真要以身相许,那我也是不可能答应的,人品且不说了,一个无花的兄控弟弟,一个痴恋无花的未来老婆……要不怎么说,恩断义绝了还尽是干系。
叶沉摇头叹气,只觉头晕脑胀,想来自己伤后,淋雨下水,还光顾着这俩人,可不得发烧,他哪来心思去抓药,往床上一爬,直接睡南宫灵和长孙红中间了。
叶沉最后睡在两人中间的举动,也是他无意识间做的一件正确的事了。
长孙红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不是无花的男人面对面,当时她就想动手了,无奈身上有伤,一动就察觉内力凝滞,手脚无力。再凝神一看,对面不但不是无花,而且是无花他弟。
长孙红气得脸发红,伸手挠在南宫灵脸上。
南宫灵痛醒,看到长孙红的脸,也黑了脸,“怎么是你,这是何处。”
“我还想问你呢。”长孙红恶狠狠的说,“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南宫灵心说我才被我哥正面砍了一刀,我能做什么啊我,口里厌烦的道:“瞧不上你。”
长孙红愤愤一掀被子,这才发现他们俩中间还蜷着一个小和尚,只是头缩在被子里,她才一时未发现。
长孙红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个他。”
“……”南宫灵:“一个人不行两个人反倒好了?”
长孙红白了他一眼,“他是出家人。”
南宫灵幸灾乐祸的道:“他已弃戒了。”
长孙红不理他,仔细思考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她把自己以前还想杀过的小和尚拎起来,发现他脸上又红又烫,显然是发烧了,看向南宫灵,“是他救了我们吗?”
不必她说,南宫灵也想到了,而且他比长孙红昏迷的晚,更清楚一些,“想必是的,我本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恍惚间好像还在水里经了一遭,现下虽不能大动作,却无性命之忧,定然是叶沉喂了什么灵药给我……”
长孙红也“呀”了一声,同样发现了自己的伤势,“不错,确是这样。”
南宫灵神情恍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