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御医作者:舞绫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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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御医作者:舞绫飞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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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自是记得。药中落毒从没间断,孟公公不是常来勘验?那六皇子身子日衰有目共睹。但我不是说过了,留他条贱命尚有用处。六部暂时少不了他,况且朝臣、百姓,尤其圣上笃信他乃祥瑞吉兆,道尊赐福,死了必引起人心惶然,若万岁受此打击呜呼归西岂不糟糕。」杜衡嗤笑道:「当务之急解决了太子和皇後,稳住皇位,除去个半条命的崇临比踩只蚂蚁还容易。」
  昭贵妃走过去,用猩红纤长如凶器的指甲挑起杜衡下巴,眼中满是焦躁与阴毒:「有什麽计策就快说。」恒帝病重昏聩只想升仙,皇後国母身份尚且难以动摇,再欲废其亲生太子谈何容易。
  杜衡直视昭贵妃,双唇开闭间吐出十二个字:「太子出征,成也无功,败则加罪。」
  在皇宫,皇後与太子的名衔不仅代表身份,更是生存保障。一旦崇宁有罪被废,皇後地位也岌岌可危。古来从无善终的废太子,亦无安享天年的废後。
  实在好主意!就算羌人和阜匪军砍不死崇宁,在外要设计取他性命还不容易?更不用说战败算账太子一党连锅端,那霸占後位多年的贱妇她必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昭贵妃从喉咙里笑出声来,面上神色半似癫狂。
  「我与太子交陪多年,他有几分斤两还摸得清楚。带兵打仗,他必败无疑。」杜衡言罢献宝似的从袖中掏出个小漆木盒:「这是我新调制的美颜秘宝雪莲玉露膏,有复返青春之效,和温水服用,每日三勺。娘娘若能更加明豔照人,迷得皇上立下诏书,大事必成。」
  昭贵妃素来极爱美,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接过漆盒,双眼闪动异彩。
  
  翌日,三公九卿四品以上大员皆受邀集结兵部总衙议事。
  崇嘉一改向来紧把兵权的态度,竟主动提出将武关所调四万兵马、赵洪涛一万余守兵的指挥权交给太子,连镇压阜匪军的上万驻兵的调动权也归他。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最愕然的当属崇宁。崇临入主兵部已稳住局势,何故此时放权给他?
  「大哥忧国忧民,当初斩卢启善是你的主意,如今领兵亲征,收拾善後也该不会推辞吧?」崇嘉犀利的眼中毫无感情,吐出的话语令崇宁彻骨冰寒。
  闵太宰沈声接道:「太子殿下通晓武艺,又擅兵法,解羌人和小小贼匪之困当易如反掌。」
  几名高阶武将亦表示愿尊太子为主帅立功杀敌,建不世伟业。面上冷冷热热真真假假一看便知。虽有元老立驳亲征危险,皇上龙体欠安子女不宜擅离,却都被崇嘉一党以家国大计重於泰山、储君应为国执首等理由挡了回去,只妥协可增派骁骑军五千兵马,给他聊助声势。
  此时此刻逼太子出征,决胜在外谋算在内,成也无功败则重罪,更遑论暗箭难防。但崇宁无法推辞,示弱无能无异放手皇权。失势储君下场可以想见,只怕他和皇後母子都性命难保。何其歹毒的招数,崇嘉绝没这等头脑,也不像是闵太宰和昭贵妃能想出的伎俩。
  ──崇临!一定是他,有如此敏睿心机和胆魄的绝无他人。
  崇宁攥紧了拳头,骨节都捏得嘎嘎作响,却见六弟迟疑著站起身来。
  「亲征并无必要。」崇临声音不大却极有力:「如今兵部是我所掌,调控安排都已妥善,主帅定由董晟将军担任,帅印将发,临阵换将不祥。大哥虽通文晓武,实战经验却嫌不足,故而……」
  「故而什麽!」崇嘉一把扯过崇临的手将他拉了坐下,面色狠厉:「大哥都没反对,你瞎操的哪门子闲心。」
  到这节骨眼还用惺惺作态演戏吗?崇宁全身血液都在逆流。亲兄弟又如何?成者王侯败者寇,他不曾留情亦不会希冀旁人留情。出征便出征,谁说定无转圜之机!
  「我愿往。」
  凤凰是不死鸟,必浴火重生。




第十章

  柳公公端来茶点,却见他那太子爷还在桌前愣神。自从兵部回来崇宁就跟失了魂似的,直到掌灯时分还水米未进。明儿个清早就要出征,万一倒下可怎麽得了。正想劝两句,小太监突然报说杜衡求见,柳公公大喜,忙让领人进来。
  掸了掸肩上落雪,杜衡迈进屋,四处打量。感觉上很久没来了,许是晚上的缘故,光线有点暗,而最阴沈的无疑是那用手指一下下来回拨弄烛火的人。
  「烧伤了我可不管治,没带药箱过来。」
  「杜……衡?」崇宁骤然抬眸,满眼的惊异和难以置信。半晌,寂寞却故作嘲讽似的笑起:「你来看笑话还是送我最後一程的?」
  杜衡没答话,在他旁边的圆椅上坐了。他不说话,崇宁也没再开口。窗外风摇树影,枝杈横斜张牙舞爪,像有生命般跃动在窗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崇宁探身抱住了杜衡。动作虽霸道,力道却极轻,全身如风中残叶般轻颤著。杜衡抬起左手覆上他的背,感觉怀中人猛地抖了一下。
  「其实你早有预谋吧?不管是杀卢启善还是後来的乱局。」
  崇宁窝在杜衡肩头笑了:「不错,博弈有时也要走步险棋。三弟握有兵权绝不会坐以待毙将皇位拱手让我,但他无谋莽撞又易冲动,遇事必捅下大篓子。我虽杀人却依著法令,相较之下三弟罪责更重,定会自乱阵脚。而我只需静待时日便可火中取栗,铲除他和一众党羽,接管兵权身登大宝。」
  「我曾经爬上过灵山顶峰。」杜衡突然讲起完全不相关的话:「也不晓得有多高,云都飘在半山腰。你知道我看著那风景想到什麽?」
  崇宁摇摇头,抱著杜衡的身子不再颤抖,阖上双眼,感受著心脏在胸腔中有力搏动。
  「站在群山之巅,才发觉到人有多渺小。贱如蝼蚁的百姓如何,万人之上的帝王又如何,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改变天地。」杜衡将崇宁扶起,看进他的眸子:「当皇帝一辈子如履薄冰,御座下白骨成山,未必过得安稳。崇宁,你有勇有谋,却欠缺仁慈。」
  「你是说我为争权做的错了,不遵天道没资格当皇上了?」崇宁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辩驳道:「我根本没得选择,我什麽都没有啊……既不像六弟漂亮聪慧,也不如三弟娘家权势遮天。我母亲封後只因她是生下长子的正太子妃,昭贵妃和华妃进宫後,父皇就没来过中宫。他从不抱我,眼里只有三弟和六弟。可我也是他亲生儿子啊……宫闱争斗弱肉强食,如果稍显弱气,我们母子连命都保不住。」
  杜衡第一次见他这麽失控,但心知他站在悬崖边,已没有退路了。逼他到这步田地的人,正是自己。
  崇宁声音里隐带哭腔,脸上神色痛苦却坚定:「我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争到手,不管是皇位还是……」
  还是你。
  「如果我有办法帮你呢?」
  崇宁惊讶的张大眼。
  「我可以助你摆脱困局得到皇位。但须得应承我三件事,发誓在你有生之年都不能违背。否则,」杜衡一字一顿决绝道:「必横遭天谴、不得善终。」
  
  小荻提著灯笼在阶兰宫外等著,见杜衡出来,闹别扭的直跺脚:「怎麽这麽晚,还以为您又睡这儿了呢。」
  「那还不被你念死。」杜衡拍去他脑袋瓜上积的雪:「信都送去了吗?」
  「早送完了,您要的回信也拿到了。」这些天来难得能跟在爷身边,小荻心情倒是很好。「话说回来,老爷怎麽怪怪的。」
  这些日子也真是奇了,好端端一个二个都变得怪里怪气。晌午爷给他几封信,小荻忙活著到处送。最後一封是给老爷子杜廷修的,几年没踏进杜府大门,小荻心中抵抗和忐忑兼而有之。这两父子自从断绝关系,平日里杜老爷子视亲子和仇家无异,言语态度要多毒有多毒。小荻总管杜廷修叫老狐狸,趋利避害刻薄阴狠,根本就是个无情的家夥。
  「怎麽个怪法?」杜衡似不经意的问道。
  小荻咂舌:「把我叫到书房,正襟危坐拆信看了,东问西问好一番,您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啊快不快乐什麽的。完全像变了个人,真有够……」见鬼的。
  「奇怪吗?」杜衡挑唇,露出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甜笑:「他没变,只是你还小不了解。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慢慢长大後,才知道抱朴守拙、安身保命,方是处世之道。」
  「大人真复杂啊。」小荻眉心拧成个十字,没一会儿又喜笑颜开的说起街头趣闻了。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踩著夜雪,渐行渐远。
  
  第二天清早,崇宁挂帅出征,至京畿神虎营亲点骁骑军五千兵马赶赴巴蜀战场。不过七日光景,大军浩浩荡荡方行至函谷关,恒帝突然暴毙,隔日便匆忙入殓发丧。
  大丧之日皇宫挂满白绸,崇嘉代长子位穿孝执幡,携文武百官护送恒帝灵柩出宫。昭贵妃不知因何没有露面,皇後也称病未出。前脚灵柩刚抬走,昭德殿宫人就忙著更换红毯,登基大典祭天仪式用的朝凤台也著手布置一新。
  出殡队伍甫行至泰安殿,四方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手执长刀的士兵将三皇子及众官员包围其中。
  「大胆!你们主将是谁,居然敢跑到皇宫闹事。」崇嘉怒冲头顶,却见原该远在函谷关的太子身披孝服,与日前告病的兵部尚书柴纪霖等数名重臣当先走出。
  崇宁面色深沈狠厉,嘴角却噙著笑:「父皇昨日薨,今日就发丧,未免太急了些吧?」
  「你、你──」崇嘉几乎语不成句。他根本不曾遣人通知太子父皇过世的消息,就算通知,关河数千里也不可能一夕而返,他绝对早有预谋。看这些士兵的兵服……神虎营骁胜军?不可能!除开骁骑军和巴蜀军队外,调兵虎符一直都锁在兵部总衙。是他,柴纪霖!
  「柴纪霖你吃里爬外的混帐!」崇嘉挥拳便要冲过去,一旁亲随竭力拦住他。
  闵太宰强压惊惧,怒声道:「老臣才该反问太子,您应在出征路上,却率兵逼宫为何意!」
  「逼宫?是除逆才对。」崇宁一挥手,四名五花大绑的男子被押了上来。「这四人闵太宰和三弟可认得?」
  「怎麽可能认得!」崇嘉并未撒谎。
  「这几人混在军中,六天前行刺於我,幸未得手。据他们招供,乃是受闵太宰指使。」
  「你胡说!」闵太宰闻言全乱了阵脚。他所派刺客乃是十二名顶尖高手,其中并无这四张面孔,更何况早下了严令必得在抵达蜀郡开江後才可冒充乱匪行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连皇上暴毙、昭贵妃突患失心疯也都在他的预谋之中?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两名侍卫捧著蒙了布的托盘从宫内跑来低声汇报,崇宁听後笑起:「三弟真有心,这会儿就开始布置大殿、做好龙袍准备迎接我这个兄长凯旋登基?」
  「你……说、什麽……」崇嘉哆嗦得上下牙都咬的嘎嘎作响。
  崇宁掀飞了布,下面赫然是金丝彩绣的龙袍、玉玺还有伪造的诏书。
  「父皇神志不清骤然薨丧,何来遗诏之说!太医院左右院判同我母後皆可作证。崇嘉、闵太宰谋权篡位事实俱在,我朝岂容如此叛逆苟活。谁有异议皆可上前!」
  四周兵士大声齐喝,威势喧天。文武百官极少数早知此局,其他众人见这场面也都明白胜败已分,心中或喜或惧,更无一人上前。
  兵部尚书柴纪霖领头下跪叩拜:「臣请太子殿下执幡,护送圣上灵柩出宫。」
  一时间百官纷纷下跪,恭请太子执首。
  闵太宰强言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京城早已经……」
  「哦?你还不知道啊。近卫营都校冯渊私调一万七千兵马围近京城,已被捉拿,手下兵将亦归我所辖,为策万全如今京城兵围仍未解除。太宰可还有所疑问?」
  眼看崇嘉和闵太宰面白如纸跌坐在地,崇宁似是有趣已极的冷笑出声。
  崇临扶起三哥,神情甚是复杂。这几天他听苏清凌的劝解了权不理外间事,镇日在东篱宫中和他玩鸟下棋,静心等死,全没料到这一场兵不血刃的狂风暴雨。崇嘉一党既倒,自己必受株连。其实谁承大宝对崇临来说并无分别,大哥向来嫉他才能,昭贵妃又恨他入骨,横竖都是一命,只怕连累了苏清凌。
  兵士将闵太宰、崇嘉及其谋逆党羽押起来。一时间哀号求饶声不绝於耳,上百受牵连的大臣、连地位较卑素以崇嘉马首是瞻的四皇子崇德都被绑走,但崇临和苏清凌却平安无事。
  崇临正自错愕,太子突然走来死死盯著他,像要把他看出个窟窿。许久,胁肩谄笑道:「奇怪吗?我不会杀你。相反的,我会把空置已久的辅政国相之位给你。」
  「什麽?!」崇临倒吸一口凉气。
  抬头看著灰蒙蒙阴云蔽日,崇宁抽搐脸孔挤出话来:「既然他不惜拿命来换,就让你活到最後一口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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