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焰火耀春光。”
倏然,一个男子摇了一柄羽扇,慢慢从人群中踱步出来。
一身奢华锦袍,衣领和袖口袍镶着金丝,头戴紫金发冠,腰系玉带,与夜下的烟火交相辉映。举手投足中是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光洁的下巴高抬,半阖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神情倨傲目光平淡。
“姑娘觉得在下对的可是工整?”他微微低头对若水温柔一笑,然而眼睛中的眸光冷淡平常,好似并不在问她。
“呀,是于公子。”古亭下办灯谜展的主人家一见这男子,便顾不得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人一鞠躬,“呵呵,不知公子到访,骆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来了好一会了。”于
21、灯展 。。。
倾笑了笑,“小镇庭满喜气,特地过来沾染些。”
“如今的小镇兴旺还不是多亏了于公子。要不是于公子和宫主的大恩大德,我们怎会有今天?”灯谜主人笑哈哈地用袖子拍了拍他方才坐过的高椅,这才毕恭毕敬地端给于倾,“不知道宫主近来可好?”
于倾坐道:“她老人家福寿齐天,但惦记着镇上的百姓,特地派我过来看看。”
什么于公子,什么宫主。
若水只觉得自从这个公子出来报了下姓名以后,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被激奋的人流挤到后面去。
众人口中喊着“于公子”喊着“宫主万福”,好像早就被灯谜那些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没有了乐趣,正想起该去找韶年和咸真了,毫无准备的时候,背后被人推搡了一把,顿时整个人跌撞出去。
好在绛云山整整一年多时间的练武不是白练的,足尖点地,运起内力协调身体平衡,总算没有摔得很惨。
背上一暖,有人接住她,在她背上运了功力,若水转头一看,竟是那位于公子。
“多谢。”
“姑娘是镇上的人?”
“不是,我是绛云山弟子下山看灯展。”
于公子看着她,点了点头:“哦……难怪我看姑娘还是有些内力的。”
“于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那先松开我吧。”若水动了动后背。
他们两人从方才开始就以一种很奇异的姿势靠在一起,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身子,每动一下都好似小猫在他怀里蹭毛。
于倾偏过头去,嘴角微微上扬。
“啊,我想起来了,刚才就觉得姑娘特别可爱,想请姑娘跟我花前月下美酒对酌,姑娘意下如何?”
“我……”若水眨了站眼:“我不会喝酒呀。”
于倾轻笑道:“原来姑娘是不想给在下这个面子。”
他这么一说,从刚才开始就呆愣在一旁的众人顿时醒悟过来,以为于倾又替她解灯谜,又邀请喝酒的,果然是对这位小姑娘有意思,一齐起哄着要若水答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不会喝酒。”若水羞赧地低头,“但是我师叔酒量很好啊,我先去找到他们,再跟你喝。”
“好啊。”于倾终于松开手。
若水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对面人前,一声叹息:“真令人伤心,那么容易就把师叔给卖了?”
“师叔!”若水奔过去。
但见韶年不知何时已经在他们跟前。
他抱着胳膊斜眼看他们,略显单薄的长衫衬得一个非凡的身影。
“你在叫哪个师叔?酒量很好的师叔是说我吗?”任其拉着自己的衣袖无动于衷,韶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咦,我以为师叔是什么都会的嘛。”
韶年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瓜:
21、灯展 。。。 '网罗电子书:。WRbook。'
“这等低级马屁对我不管用。”
“咸真呢?”
“他找你去了,我跟他说好一个时辰后在桥东碰面,走吧。”
“恩。”若水转而对于倾道,“对不起不能陪你喝酒了,我们要去找我师兄啦。”
“也好,这位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既是朋友就不要叫我‘这位姑娘’了。”
于倾一笑,拱手道:“请问贵姓?”
若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韶年转过身去抱了抱拳,笑:“免贵姓韶名年,有空可以去绛云山找我,届时一定跟于公子花前月下美酒对酌。”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今日大概会两更吧。。。
22
22、月似怯 。。。
岸边树木成荫,在桥下的摊子点了几壶酒,寻个树底的位置坐下。
虽然不是树木春风迎面,桃花探枝的时节,但漆黑的夜里,河对面的火光和鼎沸的喧哗声,依然很能让人感染畅快。
咸真倒满酒,抱着酒壶笑道:“不想元宵佳节酒也卖的挺贵,每升一两银子。”
若水惊道:“师叔,你居然舍得花那么多银子换酒?”
平时的酒价一般也就每升三十文钱,今日确实贵了太多。
“这个……”
若水大呼:“师叔,你的外裳呢?”
韶年摸了摸下巴:“这会该在你肚子里了吧。”
若水神色大变:“不是真拿去当了吧?”
“诶,钱乃身外之物,而酒肉穿肠过。人生嘛,不就是要及时行乐!”韶年咳了两声,“喝酒喝酒。”
咸真又给他们斟满:“跟着师叔,我们就有酒喝有肉吃……你们继续喝,我再去端几瓶过来。”
韶年倚在她背后,手里还拿着一只酒壶,闭目仰头饮下一大口,笑道:“朗月清风,佳人美酒,人生好不乐哉!”
若水道:“若是此时放得烟花,就更美好了……”
韶年道:“烟火之美在于一时之绚烂,倘若能永世长存,又有多少常人会向往。”
若水道:“我喜欢烟火却不是因为它火光漂亮。”
韶年笑问:“哦?那是为什么?”
“我以前听过流星的故事,我自幼生活不美满,乡下有一个教书先生说世上有一种叫做流星的东西,在天上转瞬划过,好运的人能看见它,如果许下愿望就能实现。打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期盼能看见流星。”
她说完转头一笑,却见韶年离她极近,一双星眸映着烟火的光。
他倾头盯着她看,目光清朗,眼角微微翘着,顾盼有情。
“枉费你我还叔侄一场呢,我都不知道你过去是怎么样的。”
若水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其实……其实我长大一些的时候,爹爹做生意亏本,喝了酒以后就拿我娘纺织赚来的银子去赌场,有时候一年不回来。有一次,冬天下雪,是除夕的晚上,爹竟然带着人回来了。原来他欠下巨额赌债,把家和娘都赔进去了。”
“那天晚上醒过来以后,娘就不见了,过了不久爹爹也死了,我被那些恶徒逼债,几乎走投无路……幸好被一位侠士所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息沉稳、语气平静。但眼神中流露出悲伤、愤怒、不甘、甚至是遗憾的情愫。
韶年抚顺着她的发丝,怜惜一般,低低道了一声:“你以后不会那么苦的。”
头皮上冰冰凉凉的有些发痒,然而喝了酒以后,倍感清凉舒服。
若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嗯哼了两声。
“扑扑扑,砰——”
果然烟火满天,有
22、月似怯 。。。
爆竹的噼里啪啦声响,惊得酒水一震。
镇上的人都被璀璨的焰火所吸引,发出赞叹的喧哗。
“快看!是烟花诶,真漂亮!”若水盯着绽放的烟花,手随意地往后探去,逮着一只手便紧紧握着,欢呼道:“咸真,看啊!”
身后的人许久没有动静,但是均匀的吐息吹在她后颈。
若水的身子一颤,这才发觉握住的竟是韶年,他的手掌没有那么大。
这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本来这么是很熟悉的师侄,不要说拉着看烟花《奇》那么简单的事情,就是和衣而睡也并《书》没有什么关系吧,但若水就是觉得四《网》周的空气都瞬间沉闷起来,剩下的一只手绞着衣襟,心下暗暗叫着不好。
久久的,韶年抿了抿唇:“他去买酒了。”
她涨红了连,低头不语。
韶年吸了口气:“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
韶年扑哧一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手就放在他那,抽回来也不是,继续放着却感觉手心里汗冒不止,好像要弄湿了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凉的缘故,风吹得久了,若水的腿开始微微发颤,抬眼就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温和如春风,比烟火还要绚烂三分。
这是一个能搅乱人思绪的夜晚。
虽然有冷清的夜风,但也不能抵得住灌下几杯浊酒的后劲。
若水想,她大概是喝多了。
所以,她看见韶年的脸越来越清晰,仿佛他一眨眼,就能数得出有几根睫毛。
大概刚才是放了一支红色的烟火罢,他如玉的面庞微红,眯着一双渐渐迷乱的眼睛,薄唇张了张,吐道:“闭上。”
然后,一只手搁在她眼上,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感觉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脸颊,食指上有清晰的茧子,硬硬地磕在唇上,点起一处火苗。
若水伸手抱住他,慢慢踮起脚尖,寻着火热的气息,印上一记吻。
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叔,我喜欢你。”
他猛地一震,搁在她额上的手,更加用力。
滴答、滴答。
是桥头处滴落的积水溅在青石板上。
烟火放完了,四周沉寂下来。
桥东偏静,人来人往不多,河边的树枝荡漾在水中,闪起淡淡的波纹。
若水心中的不安情绪也如波光粼粼,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渐渐朝着四周散开,扩散到她发颤的四肢。
“乒乒乓乓”的一阵,酒瓶洒落在青石阶上。
咸真远远地站在那里。
月华倾一幕冷光他身上,投在石阶上的身影显得孤寂茫然无措。
咸真什么都没说,如清风凉月的眼光直直看向他两人。
若水也是一怔。
咸真抱着几坛酒的突然出现,以
22、月似怯 。。。
及他的反应,不知怎么,都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胸怀中有一处酸涩鼓起,却又说不上为何。
头顶传来一记爆栗。
“小姑娘家的,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刁难师叔很好玩是不是?”
“师叔!”若水张了张嘴,想说她不是故意刁难,而是真情实意,一片赤忱真心。怎奈咸真在场,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韶年轻轻笑了笑,以掌心推着她后背:“去,跟咸真说清楚就好了。”
若水生硬地迈开几步,复又回头看了看。
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仍是戏谑的笑颜。
风轻轻地将他俩的衣角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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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笑意浅 。。。
作为一个练武只一年的新入门弟子,能够站在会武比试的擂台上,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何况,若水是十四五岁才习武,而一般人都是三四岁就开始的。
她很紧张,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移开过擂台。
凛冽的寒风吹鼓下,她竟然开始发热冒汗,两边脸颊涨得通红,如琼花含苞。
元州退出比试以后,她获胜的几率大了很多,但也并不就是一定的。
早上拭剑的耽搁,大长老过来看她。
大长老说:“你一定能赢的,我也就不送你那些过场子的话了。”
“多谢师父!”若水大为感动,到底是手把手教导她的师父啊,对她如此肯定,并且信赖有加。
大长老顺了顺长须叹道:“谢什么,我对三十二式可是充满了信心呐。”
若水的手一抖,差点被剑锋带到。
“小心点,喏,这是咸真起早熬的。”大长老推过来一碗花羹。
但见其中比平时多放了一些阿胶大枣和碾碎的核桃,都是氧气补血的良品。
“谢谢师父。”若水怔了怔,又追着喊道,“请师父替我向他道谢。”
咸真……还是关心她的吗?
想到咸真,她心口忽然有如被人剜去一块。
晚上一起赶回绛云的时候,他就闷声不响,早上她故意多等了时辰,也不见他来说几句祝福或者鼓励的话。
若水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这才发现,虽然一直视他为朋友知己,但她却几乎不懂咸真心底的想法,反而是咸真却对她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
那时候她还没有想那么多,因而丝毫没有准备,然而在台上面着那么多对手,心底却打起退堂鼓。
万一输了……
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没有想过。不是她过于自信,而是一直以来都专心习武根本没有去想。
也许师叔不会笑话她,她还可以跟咸真在山上继续那么吃吃喝喝练练武,过一些悠闲自在的生活。
若水摇了摇头,还好还有师父在台下坐着。
韶年也好,咸真也罢,这么重要的时刻,人群中望不到他们的身影。
眼前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个对手了。
若水没有拔剑。对方最后奋起横踢一脚,眼看就要踢中她鼻子,若水拿秋徊剑一挡,腾空而起。
带鞘的秋徊一举挥下,破空之声仿佛是秋雁戾喝。
对面那弟子直直跌倒下擂台。
“哗——”大长老带头鼓起掌,他唇边泛笑,将花白的胡子吃进嘴里也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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