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被那痛心的叫喊声又一次拉入噩梦中,不由自主战栗。
多少年了,尘封了多少年了,从记事起就深深烙印在心上的伤口从来都没与愈合过,它一直在流血,没日没夜的滚出鲜红的血液,每时每刻都在啃噬被蒙尘的心,逼自己一直装作不知。即使有一天血流干,心也不会结疤,伤口会一直留在那里,到死也不会合上……
熟悉的眼神让他面对痛苦,陌生的声音又将他带出恶渊。
“因为他三天前来这里过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他不在你这里又会去哪……”方舒黑亮的瞳孔里闪过一道阴霾。
狐裘松裹遮住他短暂的气息失调,小梅扬脸轻蔑道:“还没男人能在我这里待过十二个时辰。”
“你……你……你把他杀了!”颤抖伸出的食指利剑般指向一脸漠然的小梅。
小梅闭上眼,将狐裘裹紧了,方舒冷到骨子里,他身上每个毛孔都在承受惊悸,不止天寒地冻,那话把他从里冰到外。
这两日母亲以泪洗面却不肯告诉他什么,方舒猜是方东流寻花问柳不上归途,他从徐姨娘嘴里得知方东流来了这里。
方舒常听人背地里偷议论,有个人暗香若梅妖冶似火,在洛阳城外一片山光水榭中有一所无名的院子里,勾引男人上床,阴晴无定,不满意来人就杀了弃尸荒野。
冰冷的天下,寒彻的心里,只剩下茫然一片雪白。方舒泥塑一般定格在梅花树下,清香扑鼻盖脸。
“我已经二十八天没杀人了。”小梅道。
方舒没动静,他早被自己的想法怔住,方东流死了?听到小梅这句话,方舒更加回不过神来。子榛曾笑方舒脑子天生就是一根筋,从来不知道拐弯是什么。现在又应验了。
“你再不走我可就不让你走了。”小梅弹过一瓣梅花不偏不倚点在方舒鼻尖上。
方舒鼻
1、一 。。。
子一痒,无故想到方才糊里糊涂的一腔热吻,脸飞红。
“你还不走?”小梅见他脸上层层泛起的红晕玩笑道,“难不成真想让我在床上欣赏你的身体?”
“我不信。”方舒说道。
小梅松开狐裘,露出雪锦外衫,紧贴身子地上衣描画出柔韧姣好的身段,他悠然起身,和方才一样一步一步,一脚一脚,踩上落花香泥来到眉峰高挑的方舒身旁,妖冶笑道:“那我就让信。”
说完,小梅娇笑着吻上方舒越显苍白的脸,刚吃过耳光的脸颊,微微肿起还在发烫。
方舒忽然抓住小梅柔若无骨的手,叫道:“我的意思是说……不信你没杀他,他一直没回去,一定还在你这里!就算是尸骨,我也要带回去!”
灼热的气息喷泄在小梅脸上,小梅发怒了。在他的地盘上,还没有人敢抓着他的手对他发吼,他才是主导!
“啪!”方舒又吃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一头撞到梅花树,血溅梅花,栽倒在泥地上翻了一个大跟头才停住。
染就孤枝雪梅,血花飘散落在雪狐白裘上,几点鲜红,数片飞花。
方舒倒在血泊里,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疼痛到不能呼吸,脑子里充斥夹着梅花香的血腥味。
2
2、二 。。。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差不多就是一个转折,虽然有点长,但还是咬牙发上来了。
亲爱的读者们,如果你们觉得长,可以留言。O(∩_∩)O谢谢!
今天提前更新这篇文了,晚上再去努力更新《雪樱天下》~~
腊月十一,夜。
方舒醒来的时候,躺在一方绒丝雪锦大床上,安神香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这间屋子不是很大,却无法简单的用奢华描绘它的贵气,七彩琉璃灯罩,将屋子笼罩在艳媚的光环中,流光溢彩的朦胧让方舒恍若生在梦中。
雕刻着几树雪梅的白玉柱凛然高立,寒梅怒放,清冷动人,金丝楠木打造的九龙书架、梨花木方桌、笔直光滑的横天梁、精致的梳洗台旁,巨大的铜镜将整个房间反照得更加宽旷……就是这张大床上倒垂的流苏璎珞,洛阳的官宦之家很难与之媲美,不像洛阳布坊的材质,手感柔和丝滑倒像出自苏杭,方舒呆呆地看着,等他起身竟发现就是香炉都是金子雕的!
暮色浓重,月上高空,估摸着过了三更,方舒一时有些迷糊。
他记得向那个男人来要人,然后就被打昏了,好像是这样。脑子上裹了厚厚的绷带,怎么回事?方舒忧心忡忡拉开红木门,梅笑冲寒,郁匆如彩。满院的梅花傲立在月华夜色下,还在院子里!
方舒不可置信地走到满院梅树下,寒风袭人锦衫,方舒一阵寒噤。沿着千回百转的回廊往前走,他不知道会通向哪里,无意识的麻木地向前走着。他的心告诉他,还不想离开。
临行前,留书一封,定要来找到父亲回去。他不想见到母亲愁容满面的泪眼。若是找不到,若是父亲已走,若是自己回不去,母亲该如何是好?方舒似乎这时候才被冷风吹醒,他闻到了重重的香味,暗香?不止……
“啊……嗯……啊啊……小梅嗯……小梅……”
淫/荡的呻/吟,撩人的挑拨,粗重的喘/息,摇曳的声响……清晰无比地钻进方舒耳朵里。
“小梅……小梅……我要死了……小梅……啊啊……”
方舒愣住了,怎么会到这里?晕乎乎的脑子再度空白,他慌张得想逃,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不知何时,已从两颊烧到耳根顺路蔓延进脖子。
搞不清方向,竟往前跑!方舒一不小心没关住眼睛,在大开的朱红轻纱窗外,昏暗灯火明灭处,看到了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两个赤luo/交/缠的身体毫无保留撞进方舒澄澈的眼眸子。
本应很淫/秽的画面此刻却鬼魅般香艳得动人心扉,方舒呆了,上面那个扭动腰肢的白玉美人……
方舒怎么回到房间,他自己也不记得了,那一幕香艳和抓不住的暗香填满整个大脑。推开门呆坐在地毯上的方舒,汗湿了衣衫,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腊月十二,清晨。
昏了太久睡不着,方舒就这么坐了一夜,不知不觉,天已大亮,丫头的惊呼声将他惊醒。
丫头将洗漱盆巾和食盒放到桌上,走到门口时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是第一个破了例的活人。”
方舒惊魂未定,吓道:“我昏了多久?”
“一天两夜。”说完,丫头甩头出去了。
方舒打了个哆嗦追出去问道:“方东流在不在这里?”
丫头回头冷眼道:“不知道。”
方舒不死心,追上继续问:“就是三……不,五天前来……”
“你这人有完没完,我都说了不知道。”丫头甩开他走出长廊。
方舒默立,心道,反正来都来了,也过了时辰,要命一条,一定要问出结果!
满院梅花飘香,踏飞雪赏梅姿,一片纯白的世界里,一树梅花数升酒,再看人间风流韵。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
“梅花、美酒、美人,这小院是占尽风光。”方舒叹气。
人到底在不在这里?小梅说走了,丫头说不知道,难道真不在?我要不要一处处去寻……
方舒亲眼看到那个从床上下来裤子还没穿好的男人被丫头扫地出门,那个人临行前不满足地哀求要留下,丫头一句‘想死就留着’,那人系着腰带连滚带爬绝尘而去。
丫头看了一眼方舒,没说什么就跑开了。方舒跟着跑,他不知道为何要跟着,就是想跟着。
丫头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不顾方舒呆若木鸡站在门口就匆匆跑开。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锁好衣服该倒水进浴池了,小梅最讨厌人拖沓,她不能惹小梅动气,更不愿像上个丫头一样被赶出去。
方舒眼前出现了个一丝不gua的男人,柔媚妖艳的人儿,此刻竟像一个醉鬼吐得满地狼藉,斜身坐在一角,满头乌发如流云铺泄开来,皱着眉绷着脸孔捂着胸口撑着地面,对着一个铜盆猛吐不停。
一阵阵上气不接下气如同怀孕女人害口才发出的难受的吐泻呻吟声充斥方舒两耳,他闻到的是从胃里倾倒而出残渣让人作呕的气味,看到的是一个没有丝毫气势,却似一个需要怜爱的人。
方舒走上前脱下自己宝蓝色外衫,披到那满肩满胸都是猩红吻痕的胴体上。
小梅受惊,丫头没这么大胆子敢在这时候来接近他,一把甩开衣服,伸手拉方舒。被小梅掐住脖子,方舒吃痛,想要挣扎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刚刚软弱无力现在怎么这么大力气?方舒无力思考,尤其无法直视小梅横怒似火的眼眸。
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还没有排清,小梅稍一用力反胃的感觉即刻扑卷而至,顺势松开紧扣方舒脖颈的五指,吐了那人一脸一身。
方舒懵了,头顶的绷带、脑门、眉毛、睫毛、鼻孔,包括微张的嘴巴都没逃过此劫,一阵恶心的酸腥味冲击方舒,他也想吐!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又是几大口呕吐物迎面突击!
方舒这回真的恨像很像一只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旱鸭子,腥臭连天。他竟能忍住没吐,还有力气抱住滑下去的小梅。小梅的身子很软很舒服,方舒心跳得厉害,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身子会让他紧张让他气闷让他浑身发热。那日抓住他的手,就已心动。别看那双玉手柔若无骨,打起人来,却分外的疼。方舒的脸,火辣辣的难受。恶臭连天的房间里,方舒傻站着抱住赤luo的小梅。
小梅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若无其事摇晃着身子,踉跄地转身。
方舒闻到一小阵夹着腥味的梅花香,莫名的奇怪。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会有梅花香。
小梅回头,毫不在意赤luo着笑道:“你要找的那人走后,我也是这样吐的,不过那时没人看到。”
方舒还是愣愣的像个呆子一样站在原地,看小梅□走出门,阳光洒在他身上,肌肤莹润的光泽让方舒猛然一颤。
舒服沐浴后,换了一件天蓝外袍,套上金丝边绣花的轻纱,小梅又到那株树下休憩。丫头很奇怪,梨花柜子里头新衣服都快放不下了,小梅今日为何要穿陈年新衣,他本喜欢火红和纯白,样式和色调鲜有蓝色。
满树梅花和风起舞,几点落白浮动在小梅上方,轻柔的缓慢地飘到他未打髻随意散开的发丝里。方舒静静走到树下,闭上眼的小梅,熟睡的小梅,安静的小梅,像个恬静的孩子,无暇的睡颜让方舒恍然觉得一切皆是梦,没有了初见时的死亡之美,现在的小梅真的是一枝惊艳的雪梅。
他褪去了曼珠沙华的蛊惑,披上了洁净动人的芳香,方舒探着身子靠近,细细欣赏这梦中佳人,突然有一种要吻上去的冲动。
他惊悸,恐慌地退开,站离十几步之遥,长长舒气。转身跑开。
小梅睁开眼,对着头顶曲茂的梅树娇美一笑,眼里顿时爆发出妖孽般的蛊惑。
方舒去找丫头,在清泉旁看到了向水里轻放酒壶的丫头,方舒上前夺下,“这银壶好好的干嘛要丢到水里?”
丫头苦笑:“这泉水里好好的酒壶还少吗?总有一天会给填满。”夺回酒壶,熟练地丢了下去。
方舒问丫头,小梅为什么会吐,丫头哀伤说道:“来了一个男人就吐一回,吐完之后沐浴,沐浴之后休息,休息之后又会有男人来,一夜过后又会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方舒这晚上看到嬉笑笙歌的小梅,美到绝望的小梅,他又听到撩人心弦的呻/吟,粗重的喘/息,唇/舌交响的声音……
腊月十三,早晨。
当方舒再次看到小梅吐到欲罢不能时,心,隐隐作痛。他,好想做点什么。
午后。
小梅又睡到梅树下时,方舒走过去,推醒他,方舒见到了小梅愠怒的眼神。
方舒笑着说:“今天若是再有人来,你就说院子里已经有我了,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
小梅鄙弃地瞅了他一眼,当做没听到似地闭上眼睛,方舒一根筋地推他,直到小梅不耐烦甩手又给他一记耳光。
方舒捂着又肿起来的脸颊,清澈透亮的眸子直视小梅,小梅眼神黯淡下来 ,方舒说道:“你就是再把我打昏睡上十天,我醒来后还会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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