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嘴角挂著一抹冷笑,因低著头,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太子伤心过度,卧病在床。”
“行了,没你的事了。”
景帝懒懒地挥了挥手,青年起身,朝殿门走去。
“慢著。”
青年回过头。
景帝用那双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著眼前从容自若的男子,“你代我,去看看涟儿。”
青年道:“以什麽身份去?”
“当然是以二皇子的身份去!”景帝微怒。
轩辕沥淡淡地看了景帝一眼,没有半分对主上应有的尊重,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讥讽,令景帝愤怒地拍了下龙椅。
轩辕沥没再说什麽,转身离开。
薛平治的心腹涉嫌刺杀卞国世子在前,薛家与卞国勾结的证据在後,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薛家看著是要倒了,然而太子的地位还是很稳固。
废太子自从奉炎回来闹了一回和离後就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被景帝软禁在深宫中。
至於脑子有问题的轩辕泯大皇子在这期间出宫建府一事,倒显得像芝麻绿豆那般大小了。
不少人纷纷猜测,怆国,只怕是要跟卞国打起来了。
京城杨府。
钱塘推开听涛轩的院门,深冬已过,万物复苏的季节,这个院子却显得格外寥落。
自从杨息与轩辕沥和离後,他们将军就搬回了浣清院与杨老夫人同住一个院子,说是天冷,可省地龙的钱。
哪怕杨老夫人对将军颇多脸色,将军仍是厚著脸皮赖在浣清院。
钱塘也没想到,本该是恩爱夫妻,怎麽说和离就和离了?
他趁著将军府换班休息之际,偷偷回到这个人去楼空地方,二殿下走前只带了少许衣物,还留下了很多字画,钱塘偶尔会来这里偷偷看眼画,怀念一下曾经的主子。
不过这回,钱塘刚靠近院子,就听见卧房传来了声响。
钱塘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但是不敢太靠前,但这也足够让他到房中传来了床吱呀吱呀的动静,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跟在二殿下身边的时间久了,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什麽声音?
“唔……你今天可真热情,是不是为夫太久没有喂饱你了?”
回应这句话的,是另一人难耐的娇吟。
“啊啊……慢、慢些……”
钱塘站在原地,顿时如五雷轰顶。
──将军竟然、竟然在听涛轩私下里养了娈宠?!
钱塘深吸了一口气,灌入肺腑的冷风都不足以浇灭内心莫名的火。
“……什麽人?!”杨息低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钱塘不敢应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只是误闯进来的吧,你又忘了锁门……”轩辕沥轻笑一声,揽住杨息的脖子,献上自己被啃得红肿的唇。
外头寒风料峭,房内却热情如火,杨息拖著轩辕沥的腰又是一通狂暴的抽插,边喘著气边道:“扫兴!好不容易能和你见一回面……”
“偷情的感觉还不错?”轩辕沥舔著唇道。
“真想永远都在床上啊……”
杨息委屈地看了轩辕沥一眼。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都十分清楚,再过不久,杨息就要前往战场,挂帅出征了。
能见面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而且每次见面都得偷偷摸摸的,谁能想到,他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一对夫妻?
☆、第三十四章
从杨府出来,轩辕沥在头上戴了个斗笠,白纱垂下,遮挡住他不俗的容貌。
未免被人发现,小心点总是好的。
只是杨息这回做得太狠,轻功运不起来,後庭酸麻异常,令轩辕沥的脸泛出微红的颜色。
此时大清早的,街上行人也少,不会有什麽人注意到他。
谁想,就在轩辕沥抬腿迈出巷子时,一人横在了巷口。
“狐狸精!你别想跑!”
轩辕沥定睛一看,来人是钱塘,再联想到之前听涛轩偷听之人,心里已有了个大概。
若是钱塘的话,在他面前表露身份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要是问起自己为什麽要与杨息和离,轩辕沥却是不能告诉他。
索性就不露出真容,见钱塘气势汹汹要来捉拿“狐狸精”後,轩辕沥脚步微动,身法诡谲,与扑过来的钱塘擦肩而过。
钱塘好歹也是个将军府的侍卫,一击不中,马上又续上了第二招:“可恶!你这勾引了将军的贱人!是不是你害得将军把殿下休了!别走!还敢跑!”
轩辕沥自然是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的,蹂身一闪,两指并起,在钱塘身上几大穴位点了几下,钱塘便动弹不得了。
从始至终,轩辕沥都没有出过一声。
但他面纱下的脸上,却是微微一笑。
“想不到,杨府里竟然还有人能惦记著我……”轩辕沥摇摇头,转出巷子,寻了个地方又换了身衣服。
而後再追来的钱塘又与他错过了。
轩辕沥微叹一声後,又回到了宫里。
之前他因太子的身份,景帝并未给他安排出宫建府之事,如今废了太子,他还是住在皇子所,与皇子中年纪最小的轩辕淇住得很近。
从奉炎回来以後,轩辕泯就分出去了,为此,慧妃没少操心。
轩辕沥回到冷清的住处,再换下外服,这回穿了一身得体又不过分华丽的常服。
随身的太监宫女都是景帝安排的人,他用著并不能放心,不过一些简单的近身活倒是可以让他们代劳,小宫女麻利地将轩辕沥的头发绑好,戴上玉冠,望著铜镜中俊美明豔的脸,不禁红了脸。
轩辕沥并未错过她这个这表情,只是眼眸低垂,像是并未在意。
从皇子所出来,轩辕沥并未绕弯,直接去了太居宫。
轩辕涟虽是传出伤心欲绝的传言,但轩辕沥见到他时,轩辕沥神色平静,正坐在亭子边,给池里的鱼喂食。
天还很冷,残雪未消,轩辕涟居然还有心思养鱼,不知道这是死了几批鱼了。
但看轩辕涟的表情很是专注,直到轩辕沥走近他时,轩辕涟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小杯,笑笑道:“皇兄来了啊。”
“你这句皇兄,如今我可担当不起了。”
轩辕涟眼神黯了黯,唇上依然笑著:“怎麽担当不起?在涟心里,就只有你一位皇兄。”
“看来你气色还不错,父皇让我来看望你,却是他多虑了。”
“我确实因母妃之事伤心许久,但母妃所做,也未必不是为了我,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懂得许多?”轩辕涟盯著轩辕沥的眼睛,笑容底下有种令人不寒而栗之感:“只是她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
轩辕沥神色不动,淡淡道:“薛贵妃之事,确实令人唏嘘。”
“外面冷,皇兄还是到屋里坐坐吧,这里头皇兄可是比我还熟悉呢,我不过才来两个月。”
“也好。”轩辕沥的表情是无可无不可,而轩辕涟则走在前面,看不到是何表情。
☆、第三十五章
太居宫的布置只是比以前略有不同,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轩辕沥本就是个对物什不太上心的人,对太居宫也并不陌生,迈著轻步与轩辕涟进入主殿,客座上已有机灵的宫女为轩辕沥斟上了茶。
要说最大的不同,或许是太居宫里大换血,宫女太监全换成了轩辕涟从府邸带来的人,或许其中还有薛贵妃给轩辕涟挑的人。
轩辕沥朝那宫女微微点了下头,拿起杯盏,抿了一口茶。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麽事了,都退下吧!”轩辕涟摆了摆手,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莫敢不从,眼里连半分惊诧都没有,安静地离开,又安静地带上了门。
看来轩辕涟对太子这个身份,已经习惯了。
轩辕沥不动声色,低头盯著浅青色的茶水。
轩辕涟则在说完方才那句话以後,就一直看著轩辕沥。
太居宫的主殿还没有景帝随便一间偏殿那麽大,因为这是给太子起居用的,比宫外的府邸也小了,但里面置放的物件全是内务府精挑细选价钱不菲之物。
大到桌椅床柜,小到古玩玉器,皆不是凡品。
殿中有地龙,暖融融的。
轩辕沥一杯水已经见底,却还不见轩辕涟有所表示,他让自己进屋说话,又屏退了侍候之人,可见他是有些话,要私底下与自己说的。
只是,轩辕涟还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轩辕沥。
“怎麽?”轩辕沥看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先说:“太子殿下让我进来,只是为了看我喝茶?”
“沥,你还是老样子。”
轩辕涟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调动了几分戏谑。
但是轩辕涟的称呼,却让轩辕沥眉头皱了一下。
轩辕沥并不喜欢除了杨息之外的人直呼他的名字,但他仍是不动声色。
“什麽老样子?”
“即便你已不是太子了,可你的一言一行,却仍是这般庄重,光是这麽看著,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轩辕涟笑了笑:“比谁都玲珑心思的皇兄,怎麽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麽?”
轩辕沥面无表情,放下杯盏:“太子殿下若无别的话要说,恕在下身上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轩辕涟盯著他:“还有什麽大事,需要劳动影卫十二纵的主人亲自出马?”
他口中说的“还有”,分明意指此前轩辕沥奉了景帝之命以卞国世子的死清除了薛氏的势力。
“若是太子觉得此中有冤屈,大可与陛下一谈,我可没有那个能力。”轩辕沥叹了口气。
轩辕涟:“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本就是母妃有错在前。倒是你……皇兄,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情,让你对我如此避之不及?”
轩辕沥摇摇头:“没有。”
“既是如此,那为什麽急著要走?”
“确实有事在身。”
“别骗我了,你才从宫外回来。”轩辕涟不依不饶。
轩辕沥淡淡道:“你到底想怎麽样?”
“呵呵,终於愿意停下脚步,听我说话了吗?”轩辕涟苦笑了下,但随即又以那种莫名的眼神看著轩辕沥:“皇兄……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即使我想怎麽样,你也不会为我有所停留,你眼里看到的,永远都只有杨息。”
轩辕沥微微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轩辕涟。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轩辕涟说过不止一次,其实在轩辕沥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有不少官员谴责他眼高於顶,过分高傲。
从字面上的意思看,轩辕沥以为轩辕涟说的和那些官员是同一个意思。
而今日,轩辕涟却多说了後半句。
轩辕涟看到轩辕沥微微震惊的模样,心底有种畅快,又充满了苦涩。
他痛苦道:“杨息有什麽好的?甚至无需我多少表示,他就对我摆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把你娶过门後,如此简单就移情别恋,後来更是能随便放弃你,说休就休!这种人,哪点比得上我?他什麽时候喜欢上你的?他能比我更久?”
轩辕沥打断了他,冷冷道:“别再说了。”
“自从见到皇兄的第一面起,我就一直喜欢你!你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轩辕涟红著眼睛道:“可现在呢!现在你不是太子了!你甚至连轩辕氏的血脉都不是,你怎麽,怎麽还能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著我!!”
“不然呢?”
轩辕涟怔了怔,然而轩辕沥已经从座上起身了。
哪怕是太子又如何?
连景帝都无法随意指使轩辕沥,更何况是区区的储君。
轩辕涟心念才动,身体已经抢先一步,他用力地攥住了轩辕沥的手腕,拉向自己:“我是太子!日後,我一定会继承父皇的那把龙椅,而你是我的影卫,我在明,你在暗,我们天生就该在一块。”
轩辕沥冷冷笑了下:“话说得倒是挺顺。”
他轻轻一点轩辕涟的手背,轩辕涟就觉得自己的整只手突然酸疼非常,轩辕沥稍稍一挣,就挣脱了轩辕涟的手。
“你敢对太子无理!”
“怎敢。”轩辕沥神色仍是平静,刚才轩辕涟的一番表白就仿佛是风过无痕,根本不入他的心:“你的手半个时辰後便会恢复,我只是点了穴,并未动其他手脚。若我真的想对你无理的话,眼下,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轩辕沥说完,抖了抖衣袖,缓缓离开了太居宫主殿。
而轩辕涟,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轩辕沥离开的方向。
☆、第三十六章
朝堂上,因与卞国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朝中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人心惶惶,用一个字形容:乱。
而後宫也是不得安生,景帝不知在打什麽主意,将薛贵妃从地牢中放出,只是降了一级罚俸三年为惩罚,私通卞国之罪就这麽一笔勾销了。
回到後宫的薛妃不再刻意经营,嚣张跋扈恣意而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