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静静听着,其实他并不太听得懂,但是这种感觉他能体会,当他醒来之后,也曾手足无措,况且他只是失去记忆,还是个大人。
胡跃情真意切,说到动情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九里拍拍他的肩:“好好好,别哭了,我懂,我都懂。”
胡跃抹抹眼泪,瞪大眼睛问他:“你真的懂?你不觉得我有病?”
九里给他擦擦眼泪:“我当然懂,我一觉醒来就忘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我也曾经这么无力过。”
胡跃听他这样说,哭得更凶了。
九里眼睛也酸酸的,小白在一旁看他二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似乎有些困惑,没敢过去打扰。
胡跃兴许是哭得有些累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九里无语地推推他,竟然还不醒,他摇摇头,无奈地将他抱起,放入床内侧。自己洗了把脸,将灯熄灭,在外侧睡下,小白见风平浪静,才蜷到九里枕头边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惨叫把九里惊醒,胡跃双手护着胸退到床尾:“你你你……”
九里打了个呵欠:“怎么了?”
胡跃“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咬着唇下了床。
九里解释道:“昨天晚上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叫也叫不醒,就把你弄到床上来了。”
胡跃本不算白,可是这样都能看到脸有些红,九里急忙道:“我只是抱你到床上,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胡跃看他这样,忙摆摆手:“好啦好啦,没事的,我还该谢谢你呢。”说罢,笑嘻嘻地过去拍拍他的肩,“要不是你昨天收留我,我估计该被美女姐姐戳成马蜂窝了!”
九里扑哧一笑:“你昨天怎么会当众调戏她呢?”
胡跃搔搔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夸她长得好看,想跟她交个朋友的!”
“你还小,不懂的,男女是要大防的啊。”
胡跃嘟着嘴:“我管他那么多呢,要是一直被这些东西框住,该有多不快活!”
九里一愣,仔细琢磨着他的话——“一直被这些东西框住,该有多不快活!”不禁笑道:“胡跃兄弟,你果真是个奇人!”
胡跃不知他为何这样说,睁大眼睛看看他,腹中突然作响,便忘了这茬,开口问道:“九里哥哥,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九里瞧他难忍的模样,又见小白也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便说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吃的,收拾收拾咱们出去吃吧。”
于是打了水,二人洗漱一番,胡跃拉着九里,九里拖着小白下楼去了。
填饱肚子,胡跃满足地揉着肚子,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而是随着九里回了客栈,跟着他进了房,坐在桌前托腮凝神。
九里见他出人意料地安静,有些不适应,便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安静?”
胡跃摇头:“我本来是同迎春一起出来的,结果昨儿在酒楼里她扔下我一个人逃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她人丢了我倒不着急,只不过银两和行李都在她那儿呢,也不知道怎么能找到她。”
九里拍拍他的脑袋:“人丢了还这么不着急?!我陪你出去找找吧,横竖她也不能出了这个城的。”
胡跃笑:“她有水有粮,身上还带了银子,还能受了委屈不成!你可别小瞧了她,她那个泼辣不讲理的性子,任谁也不敢欺负的。”
九里无奈:“虽然这么说,还是找找吧,就算是人没事,你也得把行李找回来不是?”
胡跃似是觉得他说的有理,站起来伸个懒腰,正要出门去,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小白不是只狗吗,让它闻闻味儿,就能把迎春找出来了吧?”说罢从自己身上左找右找,边找还边嘟囔着什么。
九里和小白对视一眼,一个面色尴尬,一个囧囧有神,九里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小白是……狗?”
胡跃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将小白看了个遍:“小白不是狗么?”
九里点点头,见小白正在磨牙,忙笑着将它抱进怀里,细细抚摸着它的毛,加重语气说道:“小白自然不是狗。”
胡跃走过来,伸手捏捏小白的耳朵,小白嫌恶地往后退了退,本想扑过去揍他一顿,无奈九里有先见之明,将它抱得紧紧的,它只得嗷嗷叫几声表达愤怒之情。
胡跃摸着下巴想了想:“不是狗啊……”
九里拼命点头。
“那么,难道是猫?”
小白彻底疯狂了,九里忙转过身挡住它那两道冒着火光的视线,低声在它耳边道:“小白乖,听话,不生气,不生气,要宽容,宽容……”
小白终于平静下来,九里松口气回过身来,见小白眼神还是恶狠狠的,又摸了它两下,小白终于认命地将头埋入九里怀中逃避现实。
终于太平了,九里忙拉着胡跃出门,将小白留在房内消气。
转了大半条街,依旧没有迎春的影子,这便又到了昨日胡跃与人争执的酒楼门前,经过方才的事情,九里已经对胡跃少根弦的大脑有了一定了解,也大概知道了他昨天对那女子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却浑然不知,并无调戏之意,但想起那白衣女子的怒容,总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他竟是半点抓不住。
胡跃站在酒楼门前东张西望不一会儿就被路过的人认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胡跃素来脸皮厚反应又迟钝,并没有什么反应,九里却有些受不住,悄悄往边上退了退,离胡跃越来越远,胡跃一回头,见九里已经退到门边,三两步走过去:“九里哥哥,怎么了?”
九里本想假装二人不相识,此刻也失败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没,没什么,我看咱们还是进去问问吧,说不定他们又见过迎春呢。”
胡跃歪头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便要拉着他进酒楼,九里只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恨不得快些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在角落里坐着喝茶,胡跃忙跑过去:“迎春!”
女孩儿不过十七八岁,娇小玲珑,长得倒是十分机灵,见是胡跃,蹙眉抱怨道:“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
胡跃在她旁边坐下:“还说我呢,你昨儿个抛下我一个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迎春笑:“不是同你说了在这儿汇合吗?我从今儿早上就开始等了,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胡跃回忆许久,也不记得迎春说过来这儿汇合的话,见她此刻一点不担心自己,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站起来叉腰道:“好你个迎春,公子有难你不救就罢了,竟还跑了,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好在公子我功夫好,要不就客死异乡了!”
迎春不理他,慢悠悠将一杯茶喝完,白了他一眼:“我说公子,你下回碰上谁长得好看,能不能就远处瞧瞧,别跟个无赖似的凑上去,都被收拾几回了还不长记性!”
胡跃瞪她:“我哪有!”
迎春将他的包袱扔给他:“我下次也不陪你出来闯荡江湖了,好没意思,还不如在家呆着。”
胡跃听她这么说,梗着脖子,鼻中使劲儿出气,也不开口。
九里一直在旁边站着,将两个人斗气的模样看了个完全,一直也不好上去插嘴,此刻见战争已经差不多停了,忙拎着笑,说道:“胡跃兄弟,我看你也找到人了,那我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迎春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人,循声看过来,倏地双目发光,也不顾方才还在冷战,忙一把拉过胡跃,两个人咬了几句耳朵,胡跃本来还皱着眉,却慢慢咧开了嘴:笑道“你可是答应了我,不许后悔!”见迎春点了头,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笑了一阵,九里看他俩的模样,瞬间感觉背后发凉。
胡跃清清嗓子,说道:“九里哥哥,也不知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呢?”
“我本是为陇州的奇山异水而来,听人家说来陇州必去永昼山,那么我下一站就是那儿了吧。”
胡跃正要开口,却被迎春接过:“九里哥哥,你来陇州是游玩的啊,那太好了,我们也是,正愁没个伴呢!”
“你和胡跃兄弟两个人……”
“两个人哪儿有三个人热闹,九里哥哥,我老家就是这一带的,我在陇州长大,对这儿自然非常熟悉,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带路可好,省得你一个人走弯路,我保证每个好玩好看的地方都带你去个遍,你看可好?”
九里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迎春却拍手笑道:“就这么定了吧,公子,你说呢?”
也不知方才迎春许了什么事给胡跃,他胡乱地应了一声,九里看这情形想不答应也难,只得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迎春走过来拉住他,在桌前坐下,口中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九里回头看胡跃,他还在那儿傻站着,也不知在笑什么。
迎春欢欢喜喜地拉九里出去,见胡跃没跟着,不耐烦地回头叫上他,外面看热闹的人还有三五个不死心的,见他们三人出来,指指点点,迎春俩眼一瞪,他们便没好意思再围观,作望天状匆匆离开。
回了客栈,迎春和胡跃又订了间房,却不进自己的屋,都赖在九里房中不走。九里只得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小白本来心中还生着闷气,见九里回来本要诉诉苦,没想不仅宿敌来了还跟着个口齿伶俐的援兵,便爱答不理地在床上趴着,谁也不理。
迎春正喝茶,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扫着,瞅见了小白,忙站起来:“九里哥哥,那个是什么?”
九里见她指着小白,笑着说道:“它叫小白,一直跟着我的。”
迎春听他这样说,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抓起小白:“好可爱的小东西。”说罢还揪揪它的毛。
小白今日已经受了打击,懒得反抗,任她蹂躏。
迎春见它懒懒的,问道:“九里哥哥,小白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动都不动啊?”
九里走过去,欲将小白接过来:“它是困了,困了。”
迎春却不给他,仍旧双手举着把玩,九里也不好硬抢,在旁边陪着笑。
小白实在有些烦了,将头扭至一边,双眼看看九里,似是向他求助,九里忙走近两步:“迎春姑娘,小白认生,你还是把它给我吧。”
迎春撇撇嘴:“好没意思,”正要还他,突然笑得十分诡异,“嘿嘿,小白是条公狗啊。”
九里瀑布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白抢回来抱紧,以免它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小白却是淡淡的,同情地看看他,遂捂着脑袋装死。
胡跃“嗤”了一声:“迎春,你好没常识,小白怎么会是狗呢?”
迎春以手叩额想了想:“不是狗啊,长得还蛮像的。”
九里勉强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胡跃倒是打了个呵欠:“迎春,我困了,回去伺候我睡吧。”
迎春挥挥手:“你先一个人过去,我再陪九里哥哥坐会儿。”
胡跃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九里忙说:“迎春姑娘,你也回去歇会儿吧,胡跃兄弟今儿为找你费了不少力气。”
迎春见九里劝她,也不好驳了他:“好吧,九里哥哥,等一会我过来看你。”声音娇滴滴的,不似平常。
九里忙点点头,送他们出去,关上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零捌
零捌
听见那两个人出门,小白也探出头来,九里也觉得有些乏,一头栽倒床上:“小白,我得睡会儿了,你自己玩吧。”
小白倒也懂事,冲他点点头,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家主人的好,谄媚地趴在他肚子上,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样过了几日,等九里的新衣裳做好,三个人就上路了。
原以为有女眷在,他们是要坐马车的,没想迎春做主退了马车,和胡跃一人一匹马,胡跃洋洋得意地将在城内买的剑挂在腰间:“迎春你看,像不像大侠?”
迎春笑:“若是不认识的人,倒真能被你唬一阵,不过估计一对阵,就看出你的三脚猫功夫了。”
胡跃美滋滋地把玩着剑:“那我就管不着了,好看就行。”
九里只在一边看着他们,不说话。
迎春却催着马过来:“九里哥哥,你的剑呢?”
九里摸摸鼻子:“我?我没有这些东西的。”
“九里哥哥,我送你一柄怎么样?你说说想要什么样的?”
九里尴尬看看胡跃:“我不会使,要了也没什么用,你还是送胡跃兄弟比较合适吧。”
迎春也回头看胡跃耀武扬威的模样:“他啊,喜欢什么自己就会买,不用我操心的。”
九里刻意放慢速度:“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让姑娘费心的……”
迎春摆手:“不费心不费心,我是自愿的。”
九里见怎么说她都不明白,脸色红了红,见胡跃已经赶上他俩,忙转到胡跃的另一边,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