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平复了激动,脸上已是常日的漠然表情:“为什么要讲这些给我听,师兄你行事从来不会做任何解释的.....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认同吗。”
“是阿,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缓缓摇头。
我从来不向人说任何的心底话,爱恨情愁都只埋进自己心里,憋了一辈子,可能在时日无多的现在方想一吐为快吧,把所有事都带进棺材,死的也未免太过沉重。
既然无法死的轰轰烈烈气重山岳,那就轻如鸿毛吧。
眼里飘过沧海右手背上一块被烫红的痕迹,我从怀里拿出消肿退红的雪花膏走过去,携起他的手却马上狠狠的被甩开。
我抬头看他,沧海却倔强的撇过头去不看我,暗叹了口气,我又踏过去伸手去拉他的右袖,沧海依旧是大力的甩开我,就这样我一拉他一甩重复了好多次。
真是任我再有耐性也要被他耗光,终于我受不了开口:“刚刚使性子烫着自己手就别不承认,把手伸出来让我上药!”说完我再拉他的手,这次他没再甩开。
待抹好了一层药膏后,我撤回手转身要走却觉得手腕一阵紧,一看原来是沧海抓了我的手,我微微皱眉:“别再闹...”
我话尚未说完,就被沧海突如其来的抓着凑近他的脸,湿热的鼻息一吸一呼都吐在彼此的脸上,望着眼前逐渐贴过来的唇,我直觉性的微微侧过头,看见沧海莫名的一愣的神情。
接着我只感觉到耳边传来暗哑的嗓音,有些颤动:“如果你不要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手上加的劲于是松了,我看着沧海的背影,竟有些不忍,只是倏然脱口道:“沧海,我要你...过的好,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所以我要你们都过的好,过的快乐过的开心...”
沧海闻言停了脚步,幽幽话声缓缓的划空而来,是要割心的凄冷:“你不要我,教我怎么能过的好,怎么能好...怎么能好....”
我垂头不想再看也不敢再看,正当我以为他已离开的时候,远处一道银针挟气破空飞过身旁,牢牢钉在墙上是一个用红绸丝做底金缕线锈边的囍字。
“既然我们师兄弟俩注定了不能过的好,至少让无欲过的好吧...这是有人暗中摆在我们房里的,还留了写着无欲名字的字条,应该跟他的下落有关。”
奈何天 第四十二章
我手里掂着沧海交予我的那个线索,那样上等锦织制的囍字,是非真的阔气富豪皇亲国戚所能用得起的气派,今日在市集看到的北擎送亲队伍不正好就是一例,而且依我记忆眼里所见,两者的样款实在十分相似,但也不能完全肯定无欲失踪就是与他们有关,再说这囍字又是谁留下的,他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底细与此行目的,他是敌是友又有何居心....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透露出诡异,我的疑虑虽层出不穷,不过既然是条线索还是得循着去探探。
依他们那样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速度,这两天应该还是赶不进西楚宫内,打听之下他们果然就宿在离此处不过十里的西楚行宫,虽说就我一人前去有所不妥理应找沧海与我同行,但刚刚才和他莫名其妙的吵了一回,现在我跟他谁见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于是我在房里留着张条子给沧海交代我的去处与离开的时辰,换上轻便的衣物就只身出发去查探。
没想到才从窗口一出,就见到扬名坐在对面矮房的屋顶上笑嘻嘻的朝我这方向瞧:“想扔下我一个跑去玩啊...没这么容易!”
我凌空飞身过去立在近处屋檐:“小子,你晕血好了吗,软了一天还不怕,学不乖这会还想再跟着我们?”
我看着他两眼通红,眼窝下还有些肿,活像兔子似的凸眼珠似的,脸上笑意浅浅,今天他窝在房里就一直埋在水盆里猛洗脸手的事,我不是不清楚。
扬名不服气的力刻愤愤反驳,所幸他还记得现在是大半夜,吼叫的音量稍稍控制了一点:“谁晕血了,我只是不喜腥味!”
“再说与其留在客栈里跟那个可怕的教主独处,我宁愿跟你去上刀山下油锅也比较好了”
我睨了他一眼,语气似笑非笑:“喔...终于改回口叫沧海教主,不再逼我接任了?”
扬名突然像是愧疚的低下头,说话声全含微微蠕动着的嘴里,不清不楚:“我.....”
“你说什么,大声点!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说,你们刚刚在我房门口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扬名鼓足气的大声吼完,又马上气虚下来的连声说道:“我一听完就知道是我不对了,真笨真蠢,我自己都想搧自己几巴,我不应该什么都不了解就理直气壮的逼你回去过你不想过的日子,原来你以前过得是那样的日子,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了那样....”
看着扬名说着说着,话声越细双眼泛红,晶亮晶亮的眼珠好象就要滴下泪来,我连忙安慰:“你这兔子眼不会就是这样哭来的吧,你可别真现在哭起来啊,我可没准备手绢给你用。”
“去你的,谁哭了”扬名仰起下巴,伸出两袖用力往脸上抹了抹。
我淡淡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后方传来扬名着急的声音:“你去哪,别扔下我一个人啊,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我缓缓说道:“我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让人跟着,也不喜欢让人同情。”
“谁同情你了,我喜欢你萧月笙这个人,你也说你对我好的,那我们就是朋友,朋友就该一起共患难。”
听着扬名这独门自创说法,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了结了他名动天下的懵懂憧景,现在又来了一套毫无因由的朋友道义,这小子脑袋到底能不能装点正常市井小民的思想。
扬名不知又怎么兴致冲冲的跑了上来只手搭住我的肩:“反正以后我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了,你到那上天下地我都要跟着你,那你也别再想小子小鬼的叫我,以后你就叫我扬名,我就叫你....叫你月笙好不?”
突然我觉悟到要跟顽固的小鬼讲道理,简直比对牛教书还白费我的口水,而且讲完了这天也恐怕是亮了。
我只好退而其次的认命暂时妥协:“爱跟就跟吧,随你高兴,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小子...嗯扬名小弟!”在扬名不悦一瞪下我才匆匆改了称呼,没办法小子小子叫习惯了,一时要改口也难。
“好好,月笙哥哥你怎么说小弟就怎么做!”看着扬名眉开眼笑的脸,我只觉得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月笙这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
循声一转头,竟见沧海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神色倒是无异,半点也看不出刚刚的失常,只是一双凤眼透出冷凛凛的寒芒射向我身旁的扬名。
“月笙他又不是教内的人了,我们又没辈份之分为什么我不能叫他名字没有道理嘛。”
沧海冷冷一笑缓缓走至扬名面前:“因为我不准,下次让我听见你这样叫信不信,我就让你永远不能再张口说话。”
看扬名顿时被沧海吓的血色尽失的脸,我有些不忍的出声:“这也不是什么事,你就别这样说话可会真的吓坏他了”沧海闻言仍是一副听若罔闻的样子,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去。
我瞥见他手里握着一张字签似乎就是我刚刚留在他厢房里的字条,推测他应是看我的字条就马上追了出来:“沧海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沧海不回答我就先一步跃下屋顶纵身离去,看他没反驳就应该是要了。
奈何天 第四十三章
北擎送亲队伍落脚之处是三座楼院各据一角,连秧成巨三角形,中间是有一大块的空地做为庭院,在此夜半时分共只有十名侍卫在各楼门看守,其余四名在走道巡逻,一个王室的公主出嫁这样的防卫是合情合理,甚至稍些不足。
但是这样四周俱暗唯楼顶灯光只把中间空地照的通亮,那怕一只小鸟儿飞过也被照得一清二楚,是巧合便罢,若是某人的刻意安排,我只能说他虽手段高明,但却还是低估了他对手的能耐。
我与扬名沧海伏于屋脊之后,大致衡量了情况,此行恐怕脱身不易或有凶险,可能带着扬名前来还是有些不妥,于是我转头对扬名说道:“小子,别说我不把你当大人看,现在给你项工作要你一个人去做,你负责去引开那些侍卫,我跟沧海进去查查里头。”
扬名低头探了下面的情况,颇是不满的抱怨: “为什么要我去当靶子啊,那有十个高头大马的侍卫耶,干嘛不你们去引开他们,我进去查看。”
“因为我老了没你这年轻人双腿跑得快嘛,能者多劳你就爽快点,去吧!”我和善的劝诱,没等他来得及再反驳,扬名就突然一翻身摔了下去,尖叫声可谓石破天惊。
“死家伙这样对你兄弟,你好啊你,这账我记下了稍后跟你算!”扬名再空中再一翻身尚未落地,所有侍卫早就闻声而至亮出刀剑向扬名出招。
扬名倒也机灵,缠斗中一个旋身脚往边墙一蹬就朝外跃去,也顺势带走了所有人马。
我抬头看着沧海,他一摆手表情倒是十分无辜:“他太啰嗦了,直接丢下去比较省事。”
大概是我眉头紧了起,让沧海看出我又要责备他的意思,沧海不待我开口便拉了我的手便纵身跳了下去:“师兄,别说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看沧海脸上的笑容灿烂,倒像是把之前的纷争全都忘了似的,我只得回他一个无奈苦笑,任沧海你到底还在玩什么把戏,这次我真是想破头也猜不中了。
我与沧海才一落地尚走不到十步,黑暗里立刻冲出了第二批人马,二话不说出手一刀砍来便是狠辣杀招,这样的身手与其说是官兵倒不如说是江湖中人。
我拉着沧海示意他站至我身后暂别出剑,击出一掌长袖甩去,厉厉掌风夹带了白色的粉末袭去,过去众人手中兵器再也无力抓紧纷纷掉落,跟着脚一软便七零八落的倒了下去。
偕同沧海走过那些倒下的守卫进楼里去时我有些劝告的说:“能够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吧”这些人不一定就是与我们一路作对的那帮人,都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实无谓任意大开杀戒。
见沧海只是冷冷瞄了那些人一眼,并不回答我,我知道认为我的做法多此一举,我也懒得再费力气解释,再说从前的我岂不是也与他一般轻视人命对他人生死无动于衷,或许总要历经艰辛活到尽头后方知生命可贵。
进入楼内,四周一片漆黑,我跟沧海四处察看并发现任何可疑,不过怪的是除了里头各道门廊原本的守卫,竟也无人再出来阻挠。
我们绕至主楼最顶一处房间,弄昏了门口的两名官兵,进屋后从那里头满是珍珠玛瑙碧罗红帐的装摆看来,实为这三楼里最为奢华的一间房,况且屋里还摆着好几口红桧木大箱的嫁妆,想来应是那出嫁公主落脚的香阁。
我走至榻前把纱帘一掀,榻上居然空无一人:“怎么原来联姻的公主香魂已杳吗,这会儿居然不见人影。”
是早知我们会暗中来察所以将公主移居他处,还是这个公主根本就是个虚晃的靶子,目的是引我们上当,若是如此就算如今引了我们前来又有何意义.....那精心摆下此局的人,他引我前来,要我看的是什么?
还会是什么?
我转身环顾着整个房内,脑中思绪飞转,究竟会是什么....
“沧海,来帮我忙”突然那几口大红箱子映入眼里,我灵机一闪半疑半试的开始一个个拆着外头的红结带,打开里头,可一连拆了三口箱子都净是些金器银皿翡翠玉盘的,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方向吗?
深深无力一叹,我对着身旁的沧海说道:“看来今晚我们真是白来这趟了,走吧。”
我迈开脚走没两步,一转头见沧海仍站在一口摊开的箱子前原地不动,我心生疑窦,凝思定神竟发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飘散的血腥味。
我快步的靠了过去:“怎么回事,发现了什么吗?”
“别看!师兄你别看。”我才从沧海背后一探头,就被沧海用手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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