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家都闲着没事干,这两天全都跑来我这干瞪眼了。”我笑的恣意,眼神冷厉横扫过屋内众人。
腾耀依旧阴沉着脸不发一语,而一旁的厉之仪圆圆眼珠一溜,讨好笑道:“没啊,最近天气闷的慌啊,你这房最凉快,所以大家才窝来这的嘛,顺便大家聊聊天连络连络感情,孟政你说是吧...”
厉之仪转过头去正要孟政搭话,却刚好见孟政大汗淋漓的猛搧着手上扇子,高卷两袖频频拭汗,下不了台的厉之仪泄忿的给了他一记狠拐子,痛得他当场闷哼。
“就算是这样,可惜我今天没那个心情!”我冷冷一笑,一把推开门,下了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三人再如何不愿也只得愤愤离去。
将视线转回安然熟睡的沧海,阖起的浓密长睫在眼窝下遮成淡淡的影子,让沧海艳丽的面容多了一些稚气,这样美丽的一张脸在清醒时更是漂亮的叫女人自叹弗如,我永远忘不了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日里,面前丰润胜血的红唇轻扬,笑的温柔:我最亲爱的月笙师兄,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走一步吧...”
我着魔似的,把手轻轻环上眼前细白优美的颈子,然后一下下收紧,再收紧...杀人者于杀人时其实有一种激狂的痛快,往往被视为疯狂的行径,但此刻我的动作缓慢慎重,像在进行最神圣的仪式那样庄严。
延着颈子优雅的弧线往上望,那六日未曾一张的两泓秋潭,正幽幽望着我,我看见那深遂瞳仁里,我竟是没有半点慌张的淡淡笑着。
奈何天 第三十六章
被我紧紧的掐住脖子,沧海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原本死白的脸色也慢慢转青,从他紧揪的眉眼我看的出他很痛苦,但是沧海却没有丝毫的挣扎任我勒住颈子,漂亮的细长幽眸,就连一丝波动也无。
“这算什么,任沧海,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手劲更加几分,弯着身子凑到沧海面前,冷冷笑道。
沧海两唇微启,抖出细碎几不可闻的声音:“你怎么啦.....月哥哥...你不开心么?”
我顿时像毒蛇沾身似的倏然放开手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檀花木几,上头的花瓦青瓷碎了一地,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任沧海...你刚..你刚刚叫我什么?”
自从师父死后我漠然相待,沧海只基于礼教上称我为大师兄,至于几年后他终于不再忍耐奋起拿着手上的剑一把刺进我心窝后,从来也只温柔水甜的叫我月笙师兄,向多是嘲讽用意,可是如今这个称呼我已经多年未闻。
沧海掀了被褥坐正起身,慢慢向我走来,沧海脸上的笑容刺入眼底竟有些飘缈,我双脚就像定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月哥哥...你又因为师傅亡故的事在不高兴了吗....不要紧,你还有我啊月哥哥...谁走了谁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只有我们两个...”沧海揽我靠在他身上,冰凉的手一下下轻轻的顺着我的背,语声再温柔不过,简直像是哄小孩似的说话,潮热盛夏,我从头到脚只感觉的到背上的冰凉,丝丝点点要寒浸骨肉。
“萧遥...该死的,你放开他!”
尚走不远的腾耀等人听见刚刚东西碎裂的声响,立即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我与沧海这般诡异情景,腾耀毫不思索的上前将我一把扯到他身后。
厉之仪插身挡在沧海面前,狠狠撂话:“任沧海你别仗着你是魔教之主就可以这样一再胡作非为,要是你敢再对萧遥不利,我头一个找你算帐。”
“你们是谁为什么识得我?”沧海碧眸一转,凛冽眼神旋即打量着前方两人,竟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不过不管你们是何人,都最好别多管闲事,我跟教主之事你们插手不上。”
我一听当场忘乎所以,急急伸手排开前方腾耀:“任沧海...你..你口中的教主是谁?”
沧海一见是我,随即又松了神色道:“当然是师兄你啊,你该不会忘了师傅死后就是由你暂接教主之位了吗?”
众人惊愕,沧海却仍是一脸说的理所当然,我喟叹:“教主之位早在四年前就是你从我手上夺过去了,沧海...”
“这怎么回事啊这....萧遥...”于后的厉之仪呆若木鸡的瞪大眼,伸手拍上我的肩。
沧海立即靠过来不悦皱眉的甩开厉之仪:“把你的手拿开,什么萧遥,这是我师兄呢,你别乱找乱认。”
“厉之仪怪叫道:“你不知道谁是萧遥了?就是你师兄啊...”
沧海不屑冷嗤,柳眉一挑,俨然就是从前那个孤傲自负的二师弟:“萧遥..谁呢...压根没听过!是师兄认识的人吗?”
我目光沉沉盯住沧海脸色,一丝一毫的神情都读进眼底,沧海却是神色自若的回睇着我。
他真的将那段前尘往事全数忘却了吗,只记得我们情谊未变的那段光景,是你放弃得了过去,任沧海....你愤愤不平的说绝不放过我的那句话犹言在耳。
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还是应该认为这又是你另一个报复我的新招数。
厉之仪看看脸色不善瞪着他的沧海,又转头过来直瞧着我问:“我还真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事...萧遥你说怎...怎么办..?”
最近怎么很时兴问人怎么办吗,越来越多人一个个都喜欢追着我问要怎么办了,我淡淡道:“就叫孟政有空去把灶挖挖吧...”
“啊....?”厉之仪不明所以的疑惑道。
“或替我找块上好柳杉木,要六尺两吋高的,宽度嘛也不用太阔,反正我还称不上胖。”我嘻嘻一笑,果见腾耀阴沉的脸上又更暗了几分,他懂我在笑些什么,若沧海真的没了一段记忆,我身上的十四道生死穴根本再无人可解
。
我看着厉之仪,不动声色的握着袖中那只当日嵌进沧海身上的一只银星镖,上面刻有的龙龟玄武,乃是西楚皇室图腾,希望真的是我小人度腹....
一旁沧海听了只是笑,傲慢的嘴角微扬,眼里笑意淡淡,没有算计,没有心机,一个很单纯的笑容,有点过于孩子气的一个笑容,一如当年我折了只草蚱蜢送给他,他脸上纯粹的欣喜之情。
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年轻的不得懂要去珍惜,那怕只是一个这样的笑容,我知道我早已失去。
流光如电,蓦然回首一切都变得不忍卒睹,再抬眼发现众人盯着我的目光尽是疑惑担忧,直觉的想无谓的笑笑....脸上五官却像僵住了似的,什么时候已经连一笑都藏有目的,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只是不想去思索我厌恶的是什么。
萧遥,你笑的比鬼还难看...
──角落里目空一切的萧月笙,清淡的眉眼轻藐的看着我,我故意笑得更是夸张,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已无可得无可失,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样活着可悲,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奈何天 第三十七章
黑幕低垂,炊烟冉升。
晚膳时间,我埋首于桌上各项色相味俱佳的菜肴,努力猛吃,这几日忙着替沧海疗伤看顾,其实真没有什么时间好吃东西,想想往后时日无多,搞不好再也不能尝到孟政这一手好厨艺,还真是对不起了自己的五脏庙,杜娘子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美食当前也只需尽情享受了。
东挟一口菜西盛一口汤,我吃的正是起劲,却突然想到满桌菜怎么就只我一双筷的踪迹,无欲在沧海伤势稳定后就回教内打听沧海受伤缘由,而着无欲一道的烈焯自是跟去,这间屋子少了两个可又多了两个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
一共五人的饭桌上怎会安静如斯,抬头看看桌上四人的脸竟是相似,如出一彻的难看至极。
“都这种时候了还真亏你是食能下咽,天塌下来都没你的事样...”厉之仪不满的死盯着我挟菜的手,嘟嘟嚷嚷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怎么瞧不顺眼。
“是你自己不吃的,别到了半夜又喊饿啊,今天的橙汁熏鸡味道不错呢...不吃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故意挟起厉之仪嗜吃的鸡脖晃过他碗前待他要伸筷拿碗接过时,我手才迅速一缩回自己跟前。
厉之仪筷一挟空,气愤的大吼:“萧遥你这卑鄙小人,把我的脖子还我!”
“你的脖子不是还好好在你头上啊,我那时拿了你的脖子了?”我一脸无辜说道,见厉之仪气的光火直跳,我也不再恶意捉弄把那块脖子给进他碗里。
沧海却突然揪着我手臂,我问道:“怎么,是伤口疼了?我早说你重伤未愈就别出来吃了。”
“我要吃鸡,师兄你替我挟。”我听了依言挟了一块鸡进他碗里,沧海却又冷冷开口,晶亮双眼看向厉之仪:“不,我要吃鸡脖...别的不要,就要他手里那块。”
厉之仪那啃了一半的肉还在嘴里,吞也不妥吐出也不是的半张了两颔不动,我尴尬的打圆场:“我记得你不是不吃鸡鸭的吗,那块肉人家都已经咬在嘴里了,你别任性了。”
沧海蹙眉想了一会而,然后笑笑说道:“好,我不跟他争,可是师兄你要喂我吃饭。”
我一听,手下的筷子差点没拿好掉地,这沧海无论是不是假失忆,不过就算是假装也装的太过火了吧,这么大的人了,堂堂一教之主还要人喂他吃饭,我勉强维持脸上已经快撑着的难看笑容道:“你有手有脚干嘛要我喂呢。”
“我手上的伤会痛。”沧海抬手露出袖中包扎的一截手腕来晃晃,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一直隐忍的腾耀再也沉不住气,阴狠狠的瞪了我与沧海一眼,冷哼一声拍桌起身而去,他似乎真的是气炸了肺,手劲丝毫不节制,他前脚一跨,桌子受不住力竟硬生生裂了两半,满桌的饭菜也一并皆落了地。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好再胡闹横竖大家都没得吃。
桃花林下,持剑的那人,剑锋舞空,此起彼落的点点剑花讨挑开了片蕊殷朱,掀起花雨红潮,绵绵旋风。
我在一旁看着动作轻盈俐落的沧海,心里恨恨咬牙,半个时辰前还说手上伤口痛逼我喂他呢,怎么这下拉我来练剑的时候就百痛全消身体强健了,无论他病是真是假,都摆明是耍着我玩,更气结的是我居然还上当!
萧遥啊萧遥,你脑子当真是太久没动,都长铁锈了,竟然一再被耍弄。
“师兄,想什么呢?”一回神,沧海吟吟笑脸竟已贴在跟前。
“没有,我想你伤都还没好,还是别练太久准备回去吧”我胡乱搪塞了个理由,总不能老实说我刚刚在心里骂他骂的痛快才失神吧。
“回去可以,不过师兄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先。”
回几个问题那有何难,想想无碍,于是我爽快点头答应。
“师兄你说我的武艺不好吗?”
他的功夫是我一手教导,长年严苛之下练出来的,今时今日与他对战若要得胜,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成把握,依他如此年少之龄有这等功夫已称得上是当代高手 之一,我毫不犹豫的摇头:“其实你今日有此番功力已是许多江湖中人望尘莫及,就算比起师傅也不至逊色多少。”
沧海浅浅一笑又续问:“那是我长的不够俊,比不上师傅那样好看啰...”
“你长的已然够好看了。”我看着沧海那张艳绝的脸孔,有点想笑,沧海实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中相貌最好的一个,如果这样的脸还说出嫌不够俊的话,让天下多少女子听了都要搥胸顿足恨的牙痒了。
“那到底我是那里还不够好呢.....师兄...我那里还比师傅差呢,你告诉我我就会去改的,我会做到样样都胜过他为止...”沧海越说越朝我步步靠近,后无退路的我已背贴在后方的树干上。
我只得瞪大眼任沧海抱住,黑色柔亮的发丝就挂在肩旁,传来柔柔语声,轻如飞絮,翩翩落入耳底:“如果我样样都比师傅好,那为什么师兄你的眼睛不只看我一个人,脑里只想着我一人就好呢,为什么就不能只当我一个人的月哥哥,我从以前到现在都只看着你一个想着你一个啊....”
如果这样哀凄怆然的神情语气是在演戏,我只能说他的演技未免太过逼真,至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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