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鸾只静静听着,然后问:“这密道绝对安全吗?”
白清扬回头,众人随他望向密道入口,只见那扇石门竟然已经自行合上,纹丝无缝。
白清扬道:“这密道巧夺天工,只有父皇和我知道,绝无差池。”
白鸾点头:“多谢。”说罢抱着陶夭走向一处空地,席地而坐,扶起陶夭,向逻珊碧虏唤道:“逻珊碧虏,过来助我运功。”
“是!”
逻珊碧虏走到白鸾身边盘膝而坐,三人团团将陶夭围在中间成一个品字,六掌推出,掌心按在陶夭身上。
白清扬挑挑眉,摇着烧焦的扇子好以整暇的瞧着那边疗伤的几人。柳传羽只见一股隐隐的红光在四人之间反复流传,白鸾神色平静,而逻珊碧虏两人却明显有些勉强,头上大汗淋漓。
如此几个周天循环下来,白鸾收功,逻珊碧虏双双瘫倒。白鸾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瓶,倒出两颗药丸,给二女一人一颗服下。
陶夭靠在白鸾的身上,渐渐醒转,四周看了看,问道,“鸾儿,我们这是在哪儿?”
那亲昵的口气,听得柳传羽不免有气。
白鸾轻抚他的头:“我们在云霄殿下面的密道里。”
“密道?”陶夭想想又问,“那黑衣女呢?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抢我的宝瓶?”
白鸾道:“那人是大理王女,先皇的第三个妃子晴妃。”
“什么?”白清扬在一旁听了大叫起来,“晴妃?”
白鸾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直以来在宫里对弘明殿虎视眈眈的那个人,就是她。如今宫中大乱,分崩离析,她便想趁乱来夺宝瓶。”
陶夭一听,身上颤抖起来:“她……她是密宗的人?!”
白鸾道,“我不知道,跟她一番交手,武功套路的确是来自密宗。”
陶夭激动起来,双手抓紧白鸾的手臂:“那她人呢?你杀了她吗?”
白鸾道,“我跟她没分出胜负,她大概是逃了。”
陶夭大惊:“什么!你居然让她逃了!你……”一急又开始咳起来。
“唉?”白清扬听罢两人对话,摇着扇子道,“这是怎么跟密宗扯上关系了?是那个佛门密宗吗?自称雪山神教的那个?”白清扬惊奇地看着白鸾和陶夭,“这到底怎么回事,皇宫里也能有魔教的人?”
陶夭一听,边咳边冲白清扬大怒道:“放屁,你才魔教!逻珊碧虏!给我掌这个人的嘴!”
逻珊碧虏听命向白清扬走去,白清扬吓得连连后退:“喂喂别开玩笑!”
白鸾立即阻止道:“逻珊碧虏,不得对二皇子无礼。”然后又轻声安抚陶夭,“丹增,别再闹了,你现在气息乱得很,得先让你休息下来才好。”说罢抬头看向白清扬:“这密道里有能歇息换洗的地方么?”
白清扬道:“只有几间简陋石室。”
白鸾道:“陋室即可,带我去。”说罢又抱起陶夭,随着白清扬继续往密道深处走去。逻珊碧虏及柳传羽跟在其后。
白鸾将陶夭在石室里的床铺上安放好,这时白清扬忽然说:“白鸾,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白鸾回头,稍一顿,然后淡淡点头,“好,我们出去说。”说罢两人出了房间。
逻珊和碧虏分别去忙烧水换洗的事宜,只剩柳传羽坐在陶夭的床边,陶夭一看到他,恨恨地扭头转向另一边。
“陶……”柳传羽刚一开口,又只能咬住嘴唇。
陶夭扭回头,瞅见柳传羽满脸沮丧,气像是消了些,眼珠忽然一转,他想了想,对柳传羽道:“陶夭这个名字,以后我不许你叫,要是叫我,就叫我丹增。”
柳传羽想起白鸾便是这么称呼陶小夭的,但这名字古怪的很,不像是汉人的名字。
丹增似乎猜到柳传羽心里想什么,哼道:“我才不是汉人。”
柳传羽“哦”了一声,对他的话,柳传羽自然是百依百顺,连忙点头道,“好,我以后就叫你丹增,再不提陶……嗯这两个字。”
丹增冷冷地笑了笑。
柳传羽坐在他身边,见他面纱上全是血迹,心里不由得一疼,“丹增,你这伤,并不是刚刚被打出来的,是不是?”
丹增丢了个白眼给他:“要你多管闲事。”
柳传羽不觉挫折,继续道:“我见你寻找‘凤髓’,是不是因为你旧伤缠身?还是病了?”
丹增看着柳传羽,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柳传羽说:“只要能于你有些用处,‘凤髓’你只管拿去。”说完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绳子挂着的绿松石坠子,两下一掰,居然是个中空的细小容器,里面装着深红色不透明的晶石碎片。
柳传羽将坠子递给丹增:“这里面便是‘凤髓’,我从西域沙民手里得来的火山晶石,虽然只有一点,但是只要能帮上你,一点也好。”
丹增张大眼睛:“你……为什么……”
柳传羽耸耸肩:“这东西对我来说又没什么用,你拿去就拿去好了。”说罢不等丹增回答,将那中空的坠子塞进丹增手心里,合上他的手。
丹增握紧手指,神色语气充满怀疑:“柳传羽,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柳传羽笑了笑:“我哪有什么目的。我不讨你喜爱,武功又差,不能像白鸾那样子保护你,让你依靠。但凡只要有一点儿能为你做的,我都会欢欢喜喜地去做。”
丹增听罢,静了片刻,而后咬牙,低声骂道:“柳传羽……你这蠢货……”
柳传羽嘿嘿玩笑道:“我本来就笨么,更何况以前重伤过,脑子更加不灵光了,你就大人大量,别再埋怨我啦。”
丹增握住那个装着“凤髓”的坠子,放在胸口,然后道:“柳传羽,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叫陶夭这件事,你莫跟任何人提。陶夭这名字,也别跟任何人讲。”
“为什么?”柳传羽皱眉,“陶……丹增,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苦衷也罢,隐情也好,总之跟你没关系,你别说漏嘴就行了。”
柳传羽想了一想,点点头:“我不说。只是,跟白鸾也不能提吗?”
“当然不行!”丹增喝道,然后恨恨地瞪着柳传羽,“为什么提白鸾?怎么,难道他对你是什么特别的人么?”
“不是……”柳传羽被丹增忽然发狠的语气吓了一跳,忙否认道,“我只是见你跟他特别亲昵。”
丹增对柳传羽冷哼一声:“当然,鸾儿跟我从小就亲密无间。柳传羽,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白鸾?”
“你胡说什么!”柳传羽吓一大跳,赶紧擦擦额头,“我怎么会喜欢白鸾呢。”
“鸾儿长得俊美,你一看他就眼放桃花,你喜欢他只不过是因为他长得美,是不是?”丹增接着逼问道,语气越来越凶,柳传羽坐立不安道,“这是哪里跟哪里嘛,要说起来,我还更喜欢你一些呢,呵呵。”说着不自然地笑了两声。
丹增冷笑回去:“很好,柳传羽,下次要是再看见你盯着他,你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剔出来。”
柳传羽赶紧抖了抖表示不敢。丹增侧身撑着床板坐起来,对柳传羽道:“去把那边的蜡烛端过来。”
柳传羽应了,蜡烛拿到丹增面前,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翠玉碧绿的烟杆,正是当初在桃树下相遇时,烧坏柳传羽衣裳的那件罪魁祸首。
丹增掰开柳传羽给他的那个松石坠子,从里面挑出一片针尖大的碎结晶,放进烟杆,在蜡烛上点燃了。
一股奇异的香味顿时在室内飘散开来。
柳传羽奇道:“这香味……”
“这是心血草的香气。”
丹增拿着烟杆,吸了一口烟,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脸上如此可怖么?这便是原因了。我是靠心血草和‘凤髓’续命的。”
☆、画皮障眼之卷·其之二
心血草的香气浓郁,略带辛辣,烟丝袅袅飘起,一缕缕带着血一样的颜色,其中还有些硫磺的气味,想必是“凤髓”的缘故。
“凤髓”乃熔岩蒸汽的结晶,极脆极轻,采之极难,而且遇水即化,遇火成烟,须得小心保存。那心血草混着“凤髓”烧出烟气向柳传羽飘来,柳传羽鼻腔一痛,差点呛出泪来。
柳传羽看着丹增细瘦的身躯,心想是了,的确是心血草和“凤髓”的缘故。心血草极热,“凤髓”属火,两样都是至阳之物,若是和在一起,说不定真能死气重生,但是恐怕这样极盛的阳气积聚于内,也会造成内伤。丹增脸上那红色的丑陋疤痕,想必是热毒内积所导致。
但不知丹增是得了什么重病,非得要心血草和“凤髓”才能续命?
柳传羽心里又想,白鸾十分关心的那个寒池,想必就是用来养心血草的地方。当初柳传羽跌进荷花荡里,才呆了没半刻,就差点给冻成冰块,可以想见那池底之水极其寒冷,也只有在这样的池水里,才能种养心血草这种极热极阳之物,下去采集心血草的,也都是那些必死之人。
想到这,柳传羽忽然对白鸾丹增等人产生一股惧怕之意来。
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历,会跟他两人扯上关系?白鸾的身份,一定根本不是一个六皇子那么简单。那白清扬也是心机一个,什么先皇遗命,什么密道,什么东校西校各路藩王,如今又扯出雪山神教来了。
越想,越觉得这方浑水深不见底,也许早早抽身才是上策。
柳传羽坐立不安地挪来挪去,眼睛瞄着丹增。
吐息心血草和“凤髓”的烟气过后,丹增好转许多。他笼起烟杆,又郑重将柳传羽给他的坠子在袖里收好。略一思索,问道:“柳传羽,你寻得‘凤髓’的目的是什么?是你还是什么人,重伤快死了么?”
柳传羽装做若无其事否认道:“怎可能,你看我是快死的样子么?‘凤髓’是稀罕东西,我凑巧得来,不过运气罢了。”
丹增哼了一声,虽不相信,也不多做追究,只是冷言冷语道:“是你要把‘凤髓’给我的,别指望我承你的情,就算你重病不治死掉了,我也不会管你的。”
柳传羽愣了一愣,他虽不想丹增念他好意,但也没想到丹增竟然会这样说,一句就把柳传羽堵死了,竟是完全不想跟他有所牵扯的意思。
柳传羽不禁又暗自难过一番。
不多时,房门一响,白清扬和白鸾走进来,白清扬道:“稍事休息即可,城外已有岭南王的属下接应,我们须速速离开京城。”
白鸾看丹增已经坐起,便说,“丹增,你若是已经好些,那我们也出宫去与韩琦他们汇合吧。”
丹增看了看白清扬,又看向白鸾,疑道:“鸾儿,你跟这家伙都说了什么了?”
白鸾瞧了白清扬一眼,并未答丹增的问题。这时逻珊碧虏刚好端着水走进来,白鸾向逻珊碧虏道:“收拾一下,出密道我们便往紫皇庙去。”
逻珊碧虏应了,便去伺候丹增换洗。丹增心存疑虑,又看看白鸾的神情,却没有再追问。
白鸾转过眼瞧了瞧柳传羽,问道:“你的伤怎样?”
“唔,没什么大不了。”
白鸾略一思索,朝他伸出手,“手伸来与我看看。”
柳传羽犹豫了一下,转眼偷偷看向丹增,只见丹增正由逻珊牵着袖子换衣服,脸转向另外一边,并未注意这边的事情。
柳传羽偷偷松了口气,便将脉门递到白鸾手上,眼睛却不敢瞧向白鸾的脸。因为刚刚丹增一番话,原本柳传羽对白鸾只抱着观赏的心思,从未思索过是喜欢或者不喜,要说亵玩,更是想都没想过了——谁知丹增无端地放下狠话,倒让柳传羽一下子迷惑起来,自己看白鸾的眼神真是色迷迷心怀不轨的样子吗?
柳传羽虽然看到美人就不免要摇摇尾巴,但倒还至于见一个爱一个,难道对白鸾真是如此不同?不然丹增怎地如此生气。不久前见到自己与文仙亲近,他也是大为不快的,这样说来,丹增难不成是一直喜欢自己咯?
想到这里,柳传羽忍不住欢欣不已地嘿嘿笑起来。
白鸾放开柳传羽的手腕,问道:“你傻笑什么?”
“嗯?啊,没什么。”柳传羽赶忙正正脸色。白鸾取出先前给逻珊碧虏二女服用的那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柳传羽,“先吃这颗平金丹,稍后离开皇宫,我再给你疗伤。”
柳传羽心中一暖,又想起白鸾这些时日对他处处温柔照拂,虽然面上总是冷淡,但是关怀备至,深情厚意却是一点也不假的。
难不成白鸾也喜欢自己?
柳传羽伸手接过药丸,触到白鸾滑腻的手指,脸上不由得一红。这时丹增那边传来啪啦一声,听得碧虏道:“啊,小主人,可是烫了?”
柳传羽白鸾转过去一看,只见碧虏端着盘子,丹增将一个瓷盏在地上摔成粉碎,面纱后面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