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刘嫣冷笑,“你以为没你不行?我告诉你,没你,计划照样能成!”说完,气冲冲地跑回房间。
李清吾头疼地走出院子,看到侍女小厮叽叽喳喳地说着,脸色一冷:“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干活!”众人一哄而散。
唐安宁回来的时候已是未时,没回正屋,直接往李清吾的院子来了。着人做了些饭菜,唐安宁饿得很了,吃得很急,李清吾有些心疼,柔声道:“慢慢吃,别急,喝口汤。”
直到打了一个饱嗝,唐安宁才放下筷子。李清吾倒了杯茶搁在桌上凉,对唐安宁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连饭也没吃?”
“我出去踩点了。”唐安宁用毛巾擦了擦嘴,“看看这里书画行情,顺便看看哪儿赁门面。”
“有收获吗?”
“这里的前景不如城南。”唐安宁喝了口茶过口,“学子、仕子也没有城南多,据说好些人专门在城南买书,更相信那里的刻印版。”
“那岂不是会很艰难?”
“是这样。”唐安宁淡然地笑了笑,“做生意就是这样,要随时做亏本的准备,你不用担心,我到底是有经验的,有分寸。”
李清吾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就多画些画,看看能不能多销点。”
说不感动一定是假的,唐安宁一直一个人,习惯了独自跌倒,独自爬起,如今有一个人愿意站在身边,无论贫穷富贵倾其所能的帮他,这在唐安宁的人生话本上无疑是一个喜剧。
窝心地上前抱住了他,唐安宁问道:“今天都做了什么?”
李清吾把刘嫣知道他们俩的事告诉了唐安宁,也交代了自己打了人一巴掌,醋意十足地要求唐安宁不要生气,唐安宁笑了,拉着他躺倒床上,深情地说道:“我唐安宁只对你李清吾情根深种。”
李清吾还在想刘嫣说的事,真怕她做出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来,便嘱咐唐安宁多加小心,唐安宁懒懒地应了。李清吾看着他日益俊朗的侧脸,低声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唐安宁看了他一眼,淡道:“这问题不是问过了吗?”
“那时问的是‘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这次是‘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李清吾认真地说道。
“如果是你……”唐安宁坏笑,“我会惩罚你,压你在床上做掉半条命。”
“这么狠?”李清吾眼皮跳了跳,开始考虑要不要一辈子瞒着他。
这时,唐安宁也问了:“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李清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如果是不可挽回的错误,我也许一辈子都没法释怀。”
惊天逆转
自那日谈了关于欺骗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李清吾提心吊胆地等刘嫣发难,奇怪的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唐安宁整日往外跑,寻找印刷间,以及书画的一些材料,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一回来便是吃饭,然后抱着李清吾纯睡觉。李清吾看着唐安宁眼下的两片青黑,很是心疼,奈何自己对经商毫无概念,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画些画在那,等店铺开张。
这日,唐安宁意外地回来很早,脸色也十分难看,李清吾问了好久才知道是遇到钱财方面的问题。唐安宁的积蓄用来买这座宅子,从唐府拿的分家费除去家里的开销、佣人的工钱和店面的租赁,已经所剩无几,印刷、书画全需要材质,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要想和印刷间合作就必须先付一年定金,而现在是买稿纸的钱都拿不出,为此,唐安宁很是烦恼。也想回去借一些应急,不曾想唐老爷似乎下了“格杀令”,不允许唐家底下任何产业向同行融资,于是,唐安宁被逼上了绝境。
李清吾没什么积蓄,从唐府拿的工钱也都寄回了桐安县,给刘婶生活,因此更帮不上忙。想到刘嫣,李清吾突然道:“不知道林老板那里能不能借到钱?”
唐安宁似乎并不像经过林老板,李清吾哪能看不出来,当即劝道:“这只是为了解燃眉之急,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允他些利钱,至少书铺的生意可以先做起来。”
唐安宁想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便同意明天去问问,哪知竟是生生断了自己和李清吾的一切可能。
唐安宁出门后,李清吾在房间里作画,正提笔细描,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先生,不好了!”
李清吾不悦地放下笔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夫人去衙门告老爷去了!”
李清吾一惊:“你说清楚点。”
“夫人……夫人拿着状纸去衙门了。”
“老爷呢?”李清吾问道。
“老爷刚从城南回来就被传去问话了。”丫鬟拽着李清吾就走,“先生,咱们得快点去。”
李清吾就这样被扯着逮到了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李清吾被拉着挤着人群来到公堂,堂下刘嫣和唐安宁都分别跪在地上,见到李清吾,唐安宁脸色一僵,继而目光犀利地看向刘嫣,刘嫣镇定地目不斜视。
李清吾发现唐安宁看自己的眼神复杂,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还没想明白就被身后的丫鬟推了一把,趔趄地步入公堂,座上的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怒道:“放肆,来者何人?”
这时,跪在一旁的刘嫣声音悲怨道:“禀大人,这就是民妇之夫,唐安宁。”
李清吾诧异地看着刘嫣,刚要反驳,就见县太爷又打了一下惊堂木,厉声道:“公堂之上,还不下跪?”
李清吾辅一跪下,县太爷即对刘嫣道:“唐林氏,你接着说。”
“是,大人。”刘嫣轻轻磕了个头,一脸悲戚地缓缓说道,“民妇本是城南人氏,前不久刚刚和城南唐家的三少爷成亲,分了家就搬到了这里,买了座老宅、几个家仆,打算安安静静过日子,我们从唐府什么也没带出来,只带了一个人,就是我身边的李清吾。”刘嫣指了指唐安宁道,“这人是个画师,想必喜欢字画的人也曾听闻。他在唐府帮忙花了两个月的画,谁知道……谁知道……”说到这,刘嫣举袖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清吾越听越心惊,有什么像是要呼之欲出,只听刘嫣哽咽着继续说道:“谁知道他竟勾引我相公!”
一时,满座哗然,公堂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有人竟还大声说出来:“看上去仪表堂堂,原来是个兔儿爷!”
县太爷皱了皱眉,拍着惊堂木大声道:“肃静!”这才安静下来。
县老爷姓关,已年过半百,执一把虚白的胡须,为人正派、严谨,墨守陈规且有些迂腐,对这分桃断袖之事自然不齿,当即看李唐二人的眼神就有了些轻视,对刘嫣也充满了了同情,如此娇容月貌,却嫁了这样一个人,遂放轻了语气问刘嫣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告这位画师?”
岂料刘嫣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告这画师,我要告的是家夫唐安宁!”
“哦?此话何意?”关老爷奇怪地问道,“不是这个画师勾引你家相公的吗?”
刘嫣恨恨地看了一眼李清吾,在别人眼里就好像李清吾是个无恶不作的丈夫,令人生寒。刘嫣正对县太爷:“大人,我要告唐安宁骗婚!”
“此话怎讲?”
“我本是城南林府的三小姐,一日出门上香,偶至唐府书店墨轩,买了几本书回去,当天被唐安宁看到了,于是过了两日着李清吾来府中说亲。我听闻唐府三少虽不如大少、二少一般风流才情,却是个书画好手,民女也是个爱画之人,想若是唐三少人品样貌各方面说得过去,一起生活也未尝不可,至少我们有共同的喜好。见了他,我喜出望外,因为没想到居然是个俊俏公子,连女子也自愧不如。”说到这,众人朝李清吾望去,都言确实好看,县太爷冷眼旁观,对这纨绔更是无甚好感,轻咳了一声示意刘嫣接着说。
“我也是被他的表象迷了心窍,当即求爹爹允了这门亲事,之后就商量起了婚事。我爹爹觉得等过了一年成亲比较好,可唐安宁却希望尽快,见说服不了我爹爹,就偷偷找我,让我求求我爹,我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两个月后进了唐门。我以一片真心待他,敬他爱他,岂料他和我成亲竟是幌子,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和这画师行苟且之事,若不是我的丫鬟不小心发现他们的秘密,我还被蒙在鼓里!之后,我去问他,他供认不讳,说是会补偿我让我不要声张,天地良心,老爷,我嫁人是希望有人疼我怜我的,若这点心愿都没办法满足,岂不是和修行的出家人无异?于是,我想和他和离,他不肯,还威胁我若是不听话,就要我好看,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便不再顾忌脸面前来告状,还望老爷替民妇做主!”说完,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关老爷听罢,转向李清吾,厉声问道:“唐林氏所言可否属实?”
李清吾一直在想刘嫣想要干什么,却终不得解,如今得了机会,立刻道:“大人,草民并非唐安宁。”
“大胆!”关老爷怒拍惊堂木,“死到临头还敢性口雌黄,你不是唐安宁是谁?”
“李清吾。”
“……”县太爷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又指着唐安宁问道,“你若是李清吾,他又是谁?”
唐安宁自第一眼之后就没再看过李清吾,这时转过脸来对着他,神色漠然,李清吾心下一凉,顿觉不妙,连忙道:“他是唐安宁。”
“大胆!”县太爷怒道,“一会儿你是唐安宁,一会儿他是,你们视公堂、本府为何物?还不快从实招来!”
“草民真是李清吾,还望大人明鉴。”李清吾道,“我不知唐夫人为何说硬我是唐安宁,不过我确实不是,那里的丫鬟可以为我作证。”说着,指着身后带自己过来的侍女。
不料那丫鬟道:“老爷,你做什么冒充李先生啊?”
李清吾直觉被设计了,转而对唐安宁道:“你呢?怎么不说话?”
唐安宁面色淡然:“你要我说什么?”
“说我不是你!”李清吾满脸受伤,“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嫣冷笑:“还看不出来吗?他不会再帮你遮丑了。”
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唐林氏,你来说,怎么回事?”
“大人,想他是不愿伏法,公然狡辩,不过他确实是我相公唐安宁,府里的家仆均能作证。”刘嫣一脸令人信服的真诚。
“只是家仆做不了证人。”关老爷人老却不糊涂,“也有可能是你让他们说,须得有确切证据证明他就是唐安宁,我看不如往城南请唐府的人过来认认。”
刘嫣脸色一白,刚要说什么,就听一直没说话的唐安宁淡淡道:“不用了,我有办法证明他就是唐安宁。”
县太爷奇道:“如何证明?”
“只要证明我就是李清吾。”
“你怎么证明?”
“麻烦大人差人去我院子里拿些纸笔。”唐安宁道,“我要作画。”
一旁的李清吾双手紧握,骨节突白。待到官差将东西带过来,县老爷皱着眉道:“你要我们坐在这里等你画完?太费时间了。”
“不用多久。”唐安宁道,“半柱香即可。”言毕,执笔沾了点墨在洁白的画纸上渲染开来,李清吾望过去,画纸上熟悉的轮廓浮现,便不再看,绝望地闭上了眼。
最后一点香燃尽,唐安宁刚好收笔,将画递给身边的官差呈上去,对县太爷道:“这是我来靖河作的第一幅画,唐府唐安宁的院子,名唤荷院。”
县太爷点了点头,对师爷道:“可知谁人识得李清吾的画?”
师爷想了想道:“书画斋的老板应该识得。”
县太爷便道:“传。”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虚白的小老头气喘吁吁地被带进来,喘了口气,慢慢跪下对县太爷道:“草民李云书画斋的老板李云。”
“免礼。”县太爷招了招手道,“可认得出这幅画出自谁之手?”
李云微弯着腰恭敬地上前看了看,面露奇色:“莫不是桐安李清吾的手笔?”
“你认得出?”县太爷问道,“可会认错?”
“应该不会。”李云道,“李清吾的画很难仿,而且他的画虽然妙,却是个年轻的后生,买主不多,没有多少人会仿他的画,不挣钱,不过多年之后,一定是个备受追崇的大家。”
县太爷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对下首的李清吾道:“你可还有话要讲?”
“画还是可以仿的,唐安宁就可以。”李清吾说得很艰难,“我不是他。”
这时,站在一旁的官差突然道:“大人,我去拿纸笔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说着,递上了一卷画。
师爷接过打开摊在案桌上,关老爷一见,竟一幅美人图,当即问道:“这幅画怎么了?”
师爷看了一眼画,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