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有些犹豫:“你说的靠不靠谱?”
“你若不信,我不勉强。”李清吾笑道,“我不过刚好能帮到你。”
王虎想着这唐三少是唐府的地下管家,想必对书画的研究十分精湛,自己也没什么救济的办法,不如博它一搏,压个大,看能不能开全彩,便咬牙应了。
一展拳脚
唐安宁到了桐安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桐安的总扛把子鲍威。鲍老大在桐安是个土皇帝,手握整个桐安最重要的人力和财力,在这个暴力出政权的地方,手段狠永远更加容易生存。唐安宁此行即是要寻求庇护,若想在这到处虎狼的桐安县立足脚跟,首先要做的就是向当权势力低头示好,若能争得重视,方能一展拳脚。
可以想见,鲍威不是谁要见就能见到的。唐安宁被拒之门外,门前站着两个腰间挎刀的彪形大汉,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清秀男子,语气生硬地说道:“鲍老大没空接见无名小卒。”
唐安宁只能另想办法,明着见不着,就从暗处着手。
隔日,往镇上最具风名的清霄阁订了一间雅间,邀了魏梁最有名的风月鉴赏大师郝流云作陪,房间定在鲍威每隔一日就来的雅间“来香”隔壁,而这日刚好鲍威会来。众所周知,鲍威有个癖好,那就是极好房中术,看鲍府的后院上百佳丽即知此人极尽淫奢,且对收集□和春宫图乐此不疲,而这世上他最喜欢的就要数姬淩公子的画和孟清流的书,这两位蜚声风月书画坛的大师级人物,并非一般宣扬造势的低俗之流,要知道他们的作品只能在皇宫内院、王公贵族的府邸里珍藏流传,且是一般人买不到的价格,鲍威虽是个粗人,却也喜欢附庸风雅,尤其是他们书画之中的房中术被推崇得很高,自然心痒一直想求个一本,怎奈即便有钱也买不到,首先这姬孟二人并不高产,再者,两人已经停寂了很久,珍贵的手抄本只在高墙内院中传阅,故而,一般人别说是买了,见都很难见到。
唐安宁请来的这位鉴赏家说起来和唐府还有些渊源,郝流云做的是有关风月书画的生意,对作品质量的要求相当高,唐安宁在唐府管家的时候,曾经和这位老板见过面,并且唐府也是做这方面生意的,这个生意的收益相当之广,唐老爷把了很久的关才放手交给唐安宁,要知道这种生意虽然来钱快,却也是担着风险的,就好比开妓院,有朝廷主控的官妓,但私营青楼就要不停地受户查。
唐安宁知道这种生意要打点好各关各节,与所谓的“官员”打好关系,最好抓住他们某些癖好的把柄,这样才能一方面小心经营,一方面对于被缴的可能性有恃无恐。这位郝流云是个官门的售书人,可以说有义务为自己的店增加点新奇事物,唐安宁他接触过,对鉴赏□话本很有一套,卖给自己的几本唐家出本反响都还不错,所以也愿意和他有所交流。
不过,他对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好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在这朝廷三不管的地方谈。到了清风阁,郝流云见唐安宁已经等在那里了,连忙上前赔罪,唐安宁一把拉住想要作揖的对方,笑道:“郝老,您就被折杀我了,能请到你已经是我莫大荣幸了,快请坐。”
待二人坐定,唐安宁眼观鼻、口观心,和郝流云交谈的同时注意隔壁的动静,不一会,鲍威如预见的一般来了,唐安宁渐渐进入正题,用不大却足够经过门口的鲍威听到的声音对郝流云道:“实不相瞒,郝老,我今天请您过来,是因为我这有一本孟清流的未完结话本,想让你看看是不是真品。”
果然,本来反感隔间居然有客人的鲍威顿住了脚。只听里面唐安宁依然滔滔不绝道:“这是孤本,还是手抄本,是我一个近日落魄了的故友家里的藏书,他本不想卖,无奈囊中羞涩,而且这艳书,用他的话来讲‘有辱斯文’,所以我愿意帮他一个忙,给他估估价,若是真品,自然不能贱卖。”
郝流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过半册书翻开仔细地看了看,面露喜色,啧啧称奇道:“这确实是孟清流的手笔!”
“哦?”唐安宁诧异道,“果真?郝老见过孟清流的字迹?”
“不瞒你说……”郝流云舍不得放手,“我店里曾经有一本手稿的《飞花宝鉴》,他的字迹我认得,而且你看,这个故事没在市面上流传过,一定是孤本,很有价值的。”说着站了起来,激动道:“这本我要了,不过我只能给你保守的价钱,但肯定能助你的朋友渡过难关,你看如何?”
唐安宁笑了,不动声色地将话本拿起来随意地翻了翻,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想请先生辩一辩真伪,并没想要卖了它。”
“这是什么意思?”郝流云脸色不好了起来,“有生意不做?我劝你一句,这东西只能在我这里卖个好价钱,其他地方一文不值,还会被当做赃书充公,到时候一分钱没有,你不会想要你朋友钱物两空吧?”
“郝老,您别激动。”唐安宁赔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替他先估估价,再作打算嘛?若是我那朋友在找出下半册的话,岂不是更好?”
郝流云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只是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淡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做生意还是朋友多的好。”
“那是自然。”唐安宁笑道,“今天请郝老过来就是让您先过一下目,无论什么生意,我都会先考虑您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鲍威已经不在门外了,待送走郝流云,唐安宁自顾慢慢地在街上走,自然知道身后跟着人,目的就是身上的那半册《镜月云想》。不出意料,唐安宁到家后,身上的半册书就被顺走了。
但是唐安宁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对方会上门来找下册。
果若所料,鲍威亲自带人上门寻书来了。这个老宅现在有一半已经被唐安宁买下,且签了十分正规的文书,刘栓见刘嫣嫁的人要财有财、要貌有貌,更是一股酸水,不时地找他们麻烦,却总能被唐安宁友好地笑脸挡回去,最后自己前后不是人。
这日,见鲍威上门,甚是惊恐,连忙迎上去道:“鲍爷!您怎么有空上门?”边说边让身边小厮倒茶,鲍威摆了摆手道:“我找那个卖书的。”
刘栓愣了好一会才道:“爷说的是东院那小子?”
“就是他。”鲍威面无表情地半眯着眼,“带我过去。”
“唉,这就去。”刘栓忙不迭道,暗地里幸灾乐祸,我让你在桐安横,现在总扛把子找上门,你就等着脱一层皮吧。
进了院子,唐安宁正在外间画着什么,专注认真、心无旁骛,刘嫣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地递上一杯水喂他喝下,两人在阳光下相得益彰的美好景色晃瞎了一群人的眼。
鲍威不得已咳了一声,唐安宁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长相普通、脸色略微泛黄,脸颊处微微显着不健康的粉色的中年男子,怎么看都不像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暴君”。可见,一个人的本质并不能从外貌得出。
唐安宁皱了皱眉看着院前聚集的一批人,问道:“你们是谁?来我院子做什么?”
“小子,这是鲍爷!”刘栓在一旁狠狠说道,“说话注意些。”
“不知鲍爷前来所为何事?”唐安宁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以为你知道。”鲍威垂着眼帘,看不出表情,“不是你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唐安宁笑了:“什么都逃不了鲍爷的眼。”指了指屋内,“我们里面谈?”
鲍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道:“修文、修武和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
待均坐定,刘嫣给鲍威奉了杯茶轻声道:“慢用。”便站在了一边。
鲍威自进了院子就看了刘嫣很多眼,不过不是看女人的眼神,而是一种探究,并读出这不是个简单女人的结论,从而放弃了一亲芳泽的想法,他喜欢和女人厮混,但前提是不需要操心的女人。
吹了吹微烫的茶水,鲍威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你知道我是来拿什么的。”
“的确。”唐安宁笑了笑,“不过东西不是在鲍爷手上吗?”
“别跟我耍花样,我不喜欢拐歪磨脚,尤其是对我动心思。”鲍威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话里的威严十足,“我知道你拿半册书做饵引我来这里,我家的门房说了,你曾经想要拜见我却被拒之门外,所以你用这个方法见我,笃定我一定会来要下册,那么,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你想干什么?”
唐安宁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极尽诚恳地对他道:“我想请鲍爷帮个忙。”
鲍威讽刺一笑:“整个桐安县想要我帮忙的多的去了,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我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孟清流绝本。”唐安宁一脸笃定。
鲍威挑眉看了他一眼,讥笑道:“这够不成我帮你的必要条件。”
唐安宁顿了一下,对他道:“我想问一下,鲍爷经营的产业大概有哪些?”
鲍威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个,不悦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无论您名下多少产业,都不会嫌钱多吧?”唐安宁道,“若我说我能帮你挣到多出现在一倍的钱,您觉得这能不能构成帮我的必要条件呢?”
鲍威沉吟片刻,终于道:“说说你的计划。”
依稀故人
阴冷的牢房里有一间房映出了橘黄色的光,带着些暖意,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凛冽的酒香,李清吾一身薄衣坐在微黄的烛光之下,举杯轻酌,端得是一派风骨飘然,王虎捧着酒坐在门外,微醺的脸上满是喜意,打了一个饱嗝,笑眯眯地对里面的李清吾道:“这次多亏了你!我王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我罩着你,保证你在这里衣食无缺……”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靠在门上,口齿不清道:“只要你我合力,我们就能挣大钱!”
李清吾摇了摇头:“不能就这样卖画,这是贱卖。”将酒杯放下,李清吾对他道,“我们要有安全的计划,否则会被找出来,毕竟这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行啊!看不出来你文质彬彬的,竟能做出这下流东西!”王虎意有所指地笑了。
“你觉得下流?”李清吾轻笑道,“那岂不是天下之人都行这苟且下流之事?”
“其实说实话,我个人还是挺喜欢这玩意儿的,能学到不少花样,其中乐趣也是颇多的。”王虎红着脸笑,“我看了你画的那些,回去找我老婆试了试,还真别有一番滋味,这些花样都是你想出来的?那你得多累啊,搞不好还会出岔子吧?”
李清吾见他越说越不着调,打断他道:“不是我想出来的,前人的经验之谈,我只不过做了些加工,以前这方面的画画质粗糙、画面模糊不清,且观赏性不高,我的工作就是将一些效果较好的姿势挑出来进行精细加工,在画幅的边边角角写上几个字,连贯一下剧情,使之除了观学之外多点趣味,好风雅的文人士子喜欢的就是这点意料之外的惊喜,我只不过在满足他们。”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在讲这世上多是道貌岸然之人吗?我懂!”王虎神神叨叨的,“我看你是个性情中人,直爽、不拐弯抹角,我就实话跟你说了,你这幅画,我按你说的价多加了一百两,本以为他不会买的,哪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不就是张画嘛,咋就那么值钱呢?”
李清吾听到他擅自加价略有些不满,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淡淡道:“以后就按我说的价卖,不要乱加,不合规矩。”
王虎不以为意:“管他什么规矩呢!他买就说明他不亏,你啊,就是心眼实,人家骗你你也不知道!”
李清吾心里一梗,默默地不再说话,王虎见状,知是提了不该提的事,胡乱地笑了笑,对他道:“虎哥我嘴直,你也别忘心里去,但经了这事,虎哥更加肯定你不是个坏人,多半是被人害进来的,虽然大忙帮不上,但一定能保你这里的生活,生意就交给我,我也不会跟你要大头,之前你说三七分,我觉得多了,不占你便宜,我二你八,你觉得如何?”
李清吾摇了摇头,对王虎道:“虎哥,这钱不是给你,是给嫂夫人的。”见对方不解,李清吾笑了笑,“虎哥爱妻如命,我看得出来你夫妻二人生活并不富裕,所以既然能帮就帮一把,我还等着虎哥帮我做件事呢。”
“什么事?”
“我想虎哥帮我看看镇上可有空置的屋子,帮我买一处,不需要多大,够住即可,带我出狱,可以有个容身之所。”
“你不回唐府?”王虎奇道,“那是你的宅子啊。”
李清吾笑了笑:“不回去,所以,虎哥能帮帮我吗?”
王虎皱了皱眉道:“那房子本就是你的,为何不回去?还是说你家那婆娘不让你回去?有什么委屈要和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