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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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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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消息,都仿佛重磅炸弹一样冲击我的心。再这样下去,大司几百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我能想象外面的情景,战火纷飞、家毁人亡、妻离子散,而我……我却只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急如焚,却毫无作用。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竟渺小如一粒尘沙。
  所有我所关心的人,母后、清隆、椎水、还有仍逗留在皇宫的柏藤,我保护不了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还有木头,我不知道他在何方,但我很想他。
  我咬着牙齿,在无声地哭过一场之后,坚定地下了一个决心:逃!
  我一定要逃出这里!!
  
  我开始用心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囚牢,只在每天有人送饭的一小刻时间里,才有片刻昏黄烛光。如此重复了几次,我大致摸清了这里的环境。囚室四四方方,不大,但很深,尽头有一道铁栅栏,再外边是石阶,通往地面,从声音而辨,上面还有一道门。
  整个囚室似乎是被完全隔离的,铁栅栏处有两人把守,石阶上那道门就不得而知了。
  而从第一次现身之后,玹芜从没怎么再出现过,有两次他跟着椎水他们一起走下台阶,但就站在铁门外的阴影里,一眼不发。偶尔烛灯掠过,擦起浓紫色的长袍,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气息,如幽灵一般琢磨不透。
  我盘算来盘算去,硬闯的可能性非常低。
  
  尽头的烛火似乎闪了一下,我在黑暗中无声睁开了眼。
  囚室的时日难熬,除了留心周围的一切,如今我所有的期盼就只有椎水,却又是左右撕扯的矛盾,一方面我是真的想见到他、确保他平安无事,另一方面,每次见到他来,都必定有更多的坏消息。
  铁锁响动,果然,是4个黑衣人押着椎水进入牢房。“公子……公子……”一靠近我,椎水就低声唤我。
  我的心头一热,低低应了一声。椎水被押着走进来,腿一瘸一瘸,似乎又添了新伤,坐下的时候,需要双手支一下,才能慢慢盘身。我忽然想起从前那个眼波明媚、身手矫健的少年,心又是一阵难受:“你瘦了。”我看着他憔悴的脸。
  椎水摇摇头:“公子,你过得怎么样?他们折磨你了吗……”话没说完,旁边一个黑衣男子一鞭狠狠甩上去,我一抬手挡住,鞭子抽在我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别废话,说正事!”那黑衣人恶道。
  椎水看着我,眼眶瞬间就红了。我努努嘴,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一阵沉默,昏暗中我先开口:“这次又有什么消息?”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转眼恢复正常,低声说:“恒王勾结尾牙弃宫出逃,禁卫军追击,途中遭伏,溃败。禁军统领墨弯……墨弯失踪。”
  我的心咯噔一下,墨弯失踪!我很清楚,他在向我发出讯号后,会即刻捉拿恒王,可惜局势生变,终究还是累了他。我黯然点头,脸上无悲无喜:“我知道了。”这消息……恐怕墨弯大半已凶多吉少……
  “说完了,可以走了。”黑衣人见任务完成了,立刻催椎水走人。椎水还没站起来,被拉得急了,脚上一个不稳,直接朝我摔过来。
  我一惊,立刻去扶他,手还没有搭到,就被一个黑衣人挡住,椎水被另两人擒住了衣领,他对我动了动手指,跌跌撞撞被押着往外走。挡在我身前的人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跟了出去,锁住了铁门。
  我的目光降下来,烛光熄灭的一刹那,看见椎水刚才跌倒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抹亮。
  
  整整一天我的脑中都是墨弯失踪的事。
  这些天来整件事就像是一场梦,原来我打算声东击西,于是远走诸夷,是为了与清隆墨弯里应外合,一举铲除内忧外患,所有的环节都在我的算计之内,没想到横生枝节,一着棋死,环环皆错。
  这世界就是这么讽刺,有谁会想到,堂堂大司王朝的君王竟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血染衣袍,受人牵制。
  一朝风月倾城,东风过尽,再无人间烟火。
  
  潮湿的石室,不知什么生物在角落里凿着石头,有一下没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啪——”地一声,铁门打开,黑暗里亮起一盏灯,一个黑衣人端着饭碗走进来。开饭了。“给。”他将木碗放在我面前,犹如将一根骨头丢给狗一般。那不知什么烧成一团的黑乎乎的东西是每天唯一的一顿饭。
  我没有动,眼睛掠过他脚底板上绿莹莹的泥发呆。
  “赶快吃!”那黑衣人将灯光往前递,照在我脸上。
  那一瞬间,我突然抬起头,弯起一个绝美的笑容。灯光如豆,衬着瓷白的容颜,凌乱的发丝垂落肩头,破碎的衣衫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那般迷离而销魂。
  那人一时呆了,怔怔看着我。
  
  笑意渐媚,我轻轻动了动唇。
  “你说什么?”黑衣人听不见我说话,将头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快从身后伸手将他击昏,同时吹灭了烛火。昨天椎水离开时留下了一根细铁棒,我花了一天将手上的枷锁打了开来。
  “怎么了?”铁门外的守卫高声询问。
  “哦,没事,灯灭了。”我学着那男人的声音回道,末了,又踢了他一脚,“他奶奶的凶!”
  外面的守卫不再说话。
  须臾,烛火重新亮了起来,我穿上黑色的衣服,手捧木碗,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囚室。
  
  沿着石阶而上,打开门,迎面仍然是牢狱。
  我并不吃惊,自我看见那送饭人脚下绿莹莹的泥,便依稀猜到上面也是牢房,只不过,对于我这样的角色,他们收藏地更加密实一点。若是有人来劫狱,也断然不会猜到牢房之下还有一间密室。
  牢房的设计和我之前在白州墓地下看过的差不多,两边囚室半嵌地下,狱卒在上面走,可以很好地监督囚犯的情况。整个地方一阵阵扑面而来的腐臭和潮湿,我低头快步往前走,穿过三两个巡逻的狱卒,走出了牢门。
  
  阳光一阵刺眼。
  我在大门口顿了一下,长久呆在黑暗中,倏然见到太阳让人晕眩。缓得一缓,我继续往前走,牢狱外是个花园。我略略吃惊,这地方比我想像中大很多,看上去像是“翼”的根据地,前方左右两边有精致的房宇,也不知有多少人。
  走过花园,有一条长长的石径通向前方,没走得几步,迎面走来一个佩剑男子。我认得他,好几次玹芜出现时,他是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之一,显然认得我。我暗叫不好,只能将头埋得很低一点,硬着头皮走过去。
  十尺、五尺、三尺、两尺,相遇……擦身而过,他没有停步,我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慢着。”突然,身后的人停□子。
  我的心猛地跳到喉咙口。被看穿了么?凭我现在的武功,靠打根本出不了虎穴。我吸了口气,镇定地转过身:“是。”
  那佩剑男子看看我手中的碗:“里面的人怎么样?”
  “老样子,吃得很少。”我据实回答。
  他挥挥手,衣衫飘动,径直往前走:“恩,去吧。”
  
  我如获大赦,赶紧转回来往前走,眸转间,拱门处弯过两个少年,并肩走来。两个人都没有着黑衣,左边一人穿着烟黄衣裳,旁边的男子是一袭灰白长袍。
  我仓猝间抬起眸子。
  一眼。
  只一眼之间,我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响,脸色唰地白了。
  还想低头,迟了。
  “寻王。”一冷一柔,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44、chapter 40 双翼 。。。 
 
 
  我仓猝间抬起眸子,一眼之间,脑子“嗡”地一声炸响,脸色唰地白了。还想低头,迟了。“寻王。”一冷一柔,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下一瞬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已将我团团围住,无数刀剑架上脖颈。
  手中的木碗跌到地上,一声闷响。我甚至来不及逃。
  晕眩地抬起头,苍白的惊愕还未曽完全褪去,阳光的白点朦胧而剔透地洒在眼前的人影身上,可谓完美。那个烟黄的少年,媚视烟行,歩若蹁跹,却正是流香苑红倌、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的绫衣。
  而站在他身旁的清冷的少年,无波无澜地注视着我,那张脸,这一年来熟悉万分——丰羽。这个曾经救过我,又被我一手提拔的人。
  我做梦都想不到,这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他们都是“翼”的人!!
  
  “啊!夏总司、秋总司……”身后,刚刚擦身而过的男子快步赶回来朝两人单跪行礼,诚惶诚恐,“弟子王湖叩见两位总司。”看起来丰羽和绫衣的地位非常高。
  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丰羽的视线移到我的身上:“寻王,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盯着我,一如往常的冷。
  “你又何尝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冷冷地逼视他。
  旁边的人嘤嘤地笑起来:“那么寻王觉得他应该出现在哪里呢?”绫衣凤眸玉转,移至我身前俏媚地开口,“王湖,堂堂寻王大人竟然在你眼皮底下走过,你说……被主公知道了,该当何罪?”
  那个叫王湖的人浑身发抖:“求总司饶命,求总司饶命……”
  话没说完,空中数道金芒划过,他惨叫一声,立时倒地毙命。
  
  在场所有人都震了一震。说话时绫衣的衣袖根本没动,这致命金针并非来自他,也不像是丰羽。绫衣和丰羽同时往两边退开一步,恭恭敬敬让出一条道:“绫衣、丰羽参见主公。”
  我抬起头,石径上,一袭深紫缓缓走来,高大而邪恶。周围一圈黑衣人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伏下去请安。站着的顷刻只剩4个人。
  玹芜一步步走近,浓烈的气场立刻压过绫衣和丰羽,仿佛可与天地媲美,他目光掠过两人:“你们回来了?”
  “是。幸不辱命。”丰羽低头道。
  “恩。”玹芜点点头,停在两人的前方,眼嘱笑意地抬眸看我:“寻王,你真是不乖啊!”他玩味地吸取着我苍白的表情,深邃的眼角眯起:“哦,对了,替你介绍两位老朋友,丰羽、绫衣,‘翼’的两位总司。‘翼’一共有四个总司,只可惜,另外两位已经被你杀了。”他说得云淡风轻。
  “那我真的庆幸曾这么做了。”我冷哼一声。
  “不,不怪你,是他们技艺不精。”他的深邃的唇线弯起,紫色的衣袂无风自扬,妖异而森寒,“来人,将他押回去。”
  
  地下囚室。
  壁火不够亮,于是移来了两只碳火盆,火星噼里啪啦四溅。
  我被绑在十字架上,一口口吐血。鞭打没有止息,我不知道自己已昏死过去几次,每一次都会被冰凉的盐水浇醒,盐水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如万剑穿心。我没有气力去看一眼伤口,看到的只有血。
  不远的阴影里,玹芜始终冷冷地站着。他的两侧,立着绫衣和丰羽。丰羽冷漠,绫衣的柔媚减了几分。
  
  我不知道站在那头的人在想些什么,时断时续的意识里,我脑海里的谜团却如冰块层层化开——那些怎么都想不通的结:丰羽出现的目的,玹芜快速得到我行踪的原因……甚至我认出了,那夜我捉不住的灰色的影子和声音,原来他已先行打了招呼。
  绫衣之于林天华,正如丰羽之于我,一边是权倾天下的君王,一边是身份尊贵的江湖翘楚,所有棋子,都落在最关键之处。
  玹芜玹芜,果然是技艺最高超的棋者!我闭上眼睛,越向真相一步,心中的伤悲就加深一层。而我,竟连一个仇恨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停!”意识再次抽离的刹那,玹芜扬起衣袖,他重新浮起妖惑的笑意,把玩着从我身上搜出来的小铁棒:“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我支撑着抬起头,撒谎不眨眼:“送饭的人。”
  “哦?你倒是推得干净。可麻烦的是,我不相信。”他的笑容不变,“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垂着眼不睬他。
  “不说是吧!”玹芜拢起手,讲小铁棒递给身侧的丰羽,后者接过,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将铁棒的一头放在火盆上烧得透红,冷冷地往我腹部贴上来。
  “啊!!!!”我惨叫一声,浑身肌肉收紧,听见皮肤背烧焦的“兹兹”声。
  “寻王,我劝你不要与主子作对。”丰羽安静地说。
  我苍白地抬起头。咫尺间的距离,他灰白的长衫在火光下微微透红,鸽子灰的眸子清澈冷傲——一如我熟悉的模样,然而他看着我,手上没有一丝留情。
  “你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虚弱地回他,唯有眸光坚如顽石。
  丰羽别过脸,手中的铁棒再次烙上我的身体。
  
  黑的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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