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图兰被送走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那空洞的双眼总会浮现在眼前,不停的逼问他:“景炎,为什么这样对我?”
明明只把他当做棋子,为什么这般放不下,他手下的冤魂无数,却只有他的影子始终无法消散。
景炎啊景炎,若是真的不爱,为何在他濒死之时泪流满面?若是真的不爱,为何强势的夺回他,甚至连哈伦都不让碰他?若是真的不爱,为何现在这般放不下……
“皇上,贤妃娘娘再有半月便会产下龙子……”
“少废话,朕宠幸谁用不着你来操心。”景炎君烦躁的打断常德贵的话,把茶盏往前一推,常德贵立刻用茶壶去添水,可水还没倒出来,扑通一声人头就已落地,血染了茶盏,污了天子的心情。
出其不意的出手,还真是那人的风格。
景炎君老早就注意到身后的气息,也料到了这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但还是反感这空气中的血腥味。
“一个太监,你杀他做什么。”
“他是差点害死图兰的人,还有你。”景凌握着剑,语气冰冷异常,“是你把图兰毁成这个样子的。”
景炎君假装不在意,用冷漠的表情掩住了内心的不安:“图兰?呵,那是他自找的。”
景凌真想立刻手起刀落,让这个男人和地上的常德贵一样身首异处,可……
景凌扔到武器,屈膝跪了下来,跪在了自己的……弟弟面前:“我是来求你救图兰的,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放过他吧。”
“是他非要装疯卖傻的欺骗朕,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会出此下策?”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你想杀我,何必伤他,这条命早就是你的,随时都可以取走,但求你让我看到他好好活下去,我也死而无憾了。”
“朕凭什么顺你得意?”
“因为你爱他……”
爱……这个字狠狠的敲在景炎君的心脏上,他几乎窒息。“爱?他只是个供朕利用的工具。也罢,朕还用的着他,人在哪儿?”
养心殿外,御林军团团围攻。景炎君命令一声,士兵立刻闪出一条路来。
齐文远抱着图兰,一脸的从容不迫。没错,他不怕死,一点都不怕,反而向往。
“把人送到未央宫,太医院所有老头子都找来。”
“不必了。”齐文远出声制止,“那帮庸医煎药就够了,除我之外,没人能救他。”
“朕喜欢你的自负,你可知道言出行不到会有什么后果吗。”
“求之不得。”
由盛公公带路,齐文远进了宫门就把图兰放在榻上写方子:“一样都不能差,砂锅煎三个时辰,凝成膏状。”
小太监拿着方子跑出去后,齐文远又开始吩咐景炎君,他可不管你是皇帝还是草民:“这屋子七日内不许透进半点光亮,用厚毡从里面封住窗户,我需要的药材备够量放着,七日内任何人不得擅入。”
景炎君也不恼,笑着问道:“为何?”
“这苦命娃能不能活,就靠这七天,用药吊着熬过去就能恢复正常,他这眼疾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阶段,透进一丝光就会瞎一辈子。”
景炎君允了。于是药草干粮与必备的物品都被送进了未央宫,甚至煮饭煎药的灶台都搭好了,烟气顺着挖好的地道正好排到屋外,让屋内不至于呛人,这宫里的工匠当真技术都不是盖的。
奴人们叮叮当当的将厚毡定在了门窗上,当真是一片漆黑,而齐文远也注定要在这黑暗中度过七天。
一声甜腻的猫叫在齐文远封上门缝后响起,他并没有太惊讶,早在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只金黄色毛茸茸的小东西了,也不是出于迷信思想,但看这毛色这么吉利,算是讨个喜气,就留它下来吧,正好猫眼的光亮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齐文远闭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少年时常喝药的好处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耳聪目明,他能看清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
“唉,苦命的娃。”齐文远叹了口气,将温热的药膏抹在指尖,送进了图兰的体内。这自然是引来了一阵凄惨的尖叫,但图兰药效未过,依旧动弹不得,也真是可怜。
齐文远总感觉是自己在□□他。
药膏涂抹完,齐文远就用白米与枸杞、红枣和几枚莲子在炉子上熬了一锅粥。
“苦命娃,起来吃饭了。别怕,不会弄痛你,米粒软软的,不伤胃,很甜很可口,来,听话,别吐出来。”齐文远感觉自己像个吹夸自己商品的小贩,不过对于这精神衰弱的苦命娃,他也只能哄劝了。
细心的将莲子尽数挑出,盛到碗里,再用粥匙的背面按压莲子,莲子被煮的软软的,自然一下子就变成了碎末,再将粥和枸杞盛进去,搅拌一下。
齐文远将锅中剩下的粥盛了一小碗给那只小猫,转身坐在榻上,扶起图兰,让他靠着自己,一口口吹凉了粥,才送进图兰嘴里。
莲子若是整颗的喂给他,或许会因咀嚼的不是很碎而难以消化,甚至吐出来,这对于图兰的病情只有恶化的余地。都说一个中医半个厨,说的就是齐文远。
这照顾细致入微,只不过图兰长期没有进食,胃收缩的厉害,小半碗还没吃下去就要往外吐,齐文远立刻顺了顺他的胸口:“小祖宗,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你可别给我吐,肚子里没食可怎么喝药。”齐文远知道是因为图兰半躺着的原因才喂不进去,将人抱起来,估摸着大概能行了,才让他再次躺回榻上。
“想当初我照顾亲爹也没到这种程度。”齐文远瘫在木椅上,扒拉了几口粥,又立刻开始熬药,时不时还和图兰说几句话:
“其实,有些事你也不必太介怀,如果所有事都烦心,人生也就结束了。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也确实很伤人,但痛过,伤口结痂脱落也就放下吧,没什么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
“我也曾经被人伤过,刻骨铭心的爱着那个男人,可他不仅负了我,还讲我送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最后甚至流落到土匪手中。我也确实堕落了,但我依然想活下去,因为我是大夫,我还想救更多的人。”
“我不知羞耻的去勾引土匪,在自己身体里下药迷晕他们,连夜逃了出来,养了一段时间,身子好的差不多就开了家医馆。好景不长,竟被下山的土匪头子认了出来,他居然当着我病人的面侮辱我,很过分不是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齐文远是个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淫*荡*货,我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但却没多少人是来看病,都是来女票我这不收钱的男女昌,医馆都快成青*楼了,多可笑。”
“所有自诩为正经人的人都躲着我走,但生了重病,一般的大夫治不了的时候,又不得不求助于我,蔑视却又不得不依靠,那种眼神简直可以称为恨意。”
“可我不在乎啊,苦命娃,你学学我。”
齐文远知道现在的图兰或许什么都听不到,但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全当是让他卸下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包袱了。
炉子上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齐文远将烫手的药膏涂在黑色的布条上,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的时候,敷住了图兰的双眼。
“苦命娃,这些天可别再哭了,不然神药也救不了你。”
齐文远点起火盆,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差不多了之后,才掀开图兰身上的被子,用微热的掌心,沾着进宫之前炼好的精油,按摩着那具冰凉的吓人的身体。
“啧,真凉啊,我赌今天的晚饭,放给那些庸医诊你,肯定就说你离死不远了。不管这样做对你是好是坏,但我得救你。你是我第五千个病人,医好你,我就可以去死了。”
“我也蛮自私的,所以别怪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景凌来救你。”
“天啊,你到底被灌了多久的药,肌肉这么僵硬,就算恢复行动能力,你也不会动了吧。”
齐文远又用手指挖了一些药膏,放在掌心,捂热了才涂抹在图兰的身上:“太瘦了,摸着只剩下骨头,好起来之后可得把自己喂得白胖一点,不然可对不起我。”
图兰的手指微微一动,虽然动作很小,却被齐文远感觉到了:“再努把力,一定能从药效中解脱出来的。
那只金黄色的小猫爬到图兰枕边,伸舌舔了舔他的脸,齐文远觉得时间差不多,又坐在炉边熬药,吹凉了,就喂给图兰喝。累的时候就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图兰一出声,他又立刻清醒过来,去缓解图兰的痛苦。
说到底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齐文远有点太高看自己了,严重劳累过度,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导致等不及结果的景炎君在第八天派人去察看二人状况的时候,只发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齐文远。
从未央宫里抬出来之后,景炎君亲自照看着他的状况,因为无人知晓图兰的病情与治疗方法,所以没人敢轻易进去,只能等齐文远醒来。
“……第几天了?”齐文远猛的惊醒时,这是第一句话。
“第八天。”
“为什么不叫醒我。”齐文远感觉胸口一阵重锤感,立刻推开面前的景炎君,几步走下地,一口血吐在水盆里。“派人去将未央宫用来遮光的厚毡取下,动作一定要轻。”
“你似乎情况不大好。”
“用不着你管。”说着,齐文远就穿上布靴,走出了养心殿。
景炎君突然觉着自己这皇帝当的有点憋屈,居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怕他。
齐文远还是不放心这些笨手笨脚的宫人,暗使轻功进了房间,取下厚毡,没有惊醒图兰。
房间瞬间亮了起来,齐文远又去摘下图兰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用湿棉布擦去了图兰眼睛上残留的药膏。这些天来图兰已经习惯了这种轻抚,很安心,没有醒来。
可景炎君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轻功,沉重的脚步声吓得熟睡中的图兰猛的惊醒,麻痹神经的药效已经散去,不能再遏制图兰的行动,只见那憔悴不堪的少年立刻从榻上弹了起来,退到床榻内侧,惊恐的望着景炎君:“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紧紧将自己缩起来,他的身体在不停颤抖着,景炎君没搞清楚状况,又往前踏了一步,图兰立刻将自己抵在墙上,不停地摇头:“求你不要……好痛,求你……”
景炎君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来化解误会,几步走上前,拉着那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脚踝,将图兰从角落里拖了出来:“图兰是朕错了,别怪朕,朕会……”明明的很温柔的语气,却令人痛苦不堪。
话音未落,怀中的图兰就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两手死死的捂住眼睛:“不要让我痛,求你了,我什么都做,我听话……”
景炎君算是懂了,他的图兰,再不是曾经那个喜欢赖着他撒娇的图兰了。他不认识他,只是个被逼疯了的,空有美色的一具躯壳罢了。他心里清楚别人要对他做什么,可是他却无力反抗,只能捂起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他哭叫,他求饶,却只是被人们当做提高情*趣的行为,最终被虐待到身体都残破,灵魂消散的程度才肯罢休……
“为什么会这样……”景炎君睁大了眼,呆愣愣的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
将图兰抢回来的齐文远轻抚着图兰的眼睛,安慰道:“乖孩子,千万别哭,你会瞎掉的。好了,别怕,没事了,没人再能伤害你。”
等再次将图兰哄入睡后,齐文远出门一声猛咳,才将积压在胸腔多时的那口血吐到草丛里,血量有些多,弄得他有些头晕眼花。
“你需要治疗。”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你还是多反省自己的罪孽吧,咳咳……”
“你给我活下去,不然没人能救他。”
齐文远轻蔑的一笑:“救活他,然后再被你折磨到死吗?呵,你给我找几个男人就能缓解,我就是缺男人了。”
回房,捣药。
齐文远胸口痛得要命,不得不靠深呼吸来缓解。
“你在开玩笑。”
“没必要,我在被土匪强*暴的时候就下了药,半个月没和男人交*合就会毒发。”
“你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不配解药来救自己?”
“何必呢,能和男人享受还不好?”
“呵,真是个放*荡的人。”
“多谢夸奖。”
齐文远咳得越来越厉害,景炎君开始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你随我来。”
天牢,关押着朝廷的重犯,大都十恶不赦的等待处刑,禁欲了很多年,自然抵挡不住仅着亵衣,而且身经百战的齐文远的诱惑,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风韵依旧不减当年。
立时,天牢中争闹声起,浪*荡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