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倾尘————十三公子
1.
我曾经也善良过。
但是昨日起,注定我不善良。
我相信人性本善。况且我长的如此可爱,按照相由心生的观点,我绝对是个好人。
曾经善良如我,也落得如此下场。身后烟雨蒙蒙,让差点想起我和柳絮相遇时的样子。美人依旧,她仍是京都第一美人,而我,却不是京都第一才子。
京城里人情世故,我在阴冷的日子被曾经的管家扫地出门。他张口,横眉冷对,假装不认识我,〃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进君家大门!〃
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君家大公子君飘尘,我是你的主子,我是京城第一风流才子。虽然,那也只是曾经。
昨日以前我是京城第一商家君家的大公子。可惜,如今我只是君飘尘,一个落魄书生而已。我跑去京城里平日与我交好的官员那里,竟然都是闭门不见,好个世道。
自小受尽宠爱,当然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所以怪不得我此时如游魂般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十里亭。
十里亭,十里一别。是不是我也该在这里和这个红尘告别?
苦笑,身上华贵的衣服被冰冷的雨打湿,粘在皮肤上的感觉好冷。原来华贵的布料被雨打湿了同样是冷的。身体却是滚烫的厉害,冷热交替之下,我希望早点死去。好早点投胎再世为人。否则。。。。。
我想我说过,从昨日起,我不善良。
所以若留我下来,只有祸害人间的份。
其实昨日还在痛苦麻木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游荡在京城大街上,现在被这雨一淋,才想到应该早早自我了断。我左思右想大约三个时辰,才想了这个好方法。
想我此时已不是君家之人,自然什么都没有。身无长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附庸风雅的白面书生一个,叫我如何活下去。既然不能苟活,死得壮烈不是更好。
本想找根白绫吊死在君家匾额之上,清早看着那朱漆匾额才发现自己没有钱买白绫,也没有轻功把白绫挂上那高高的匾额梁子上。
可笑,我堂堂一代才子连死都无路。
索性死在那眉河里,一个纵身淹死做罢。兴匆匆走到那眉河边,却想起了当日的柳絮。
记得当日柳絮与我在这青青柳岸旁偶遇。她薄纱被风吹起,一张俏脸惊慌失措看着身旁的丫鬟,丫鬟连忙拿起团扇,遮挡不及。大家闺秀就是如此,不轻易抛头露面,出来游玩必定要带个面纱遮掩。
我拾起那绿纱,〃小姐,你的面纱。〃潇洒一笑,指指身后刚叫的轿子,〃那里的轿子给小姐坐吧。〃
女子感激的看我一眼,原本苍白的脸上点点粉红晕染开来,竟美不胜收。
才子佳人,自然绝配。金童玉女,为京城中人所津津乐道。
为回忆所累,自然又没死成。
神志恍惚来到十里亭,就是如今光景。
〃滚!〃
看来我被雨淋湿,〃风寒〃都变成〃疯寒〃了。
〃不想死快滚!〃那声音再次出现,冷漠清疏。
声音凛冽,一定不是我的声音,据说我的声音是温雅清澈的。
而且我直觉那声音不是从原处飘来,更加不是近身的,而是……………直接出现。
纵然我一心想死,那也不代表我不好奇。四处张望一下,黑漆漆的一片萧瑟。雨已停了片刻,四下寂静,偶尔几声蛙鸣,刚才没有注意,现下却觉诡异起来。
谁规定死前不准害怕的。恰恰死前的人最是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觉可怕。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仍然是直接入心,〃哼,不过一个胆小书生,怕死就快滚!莫妨碍本座办事。咳咳。。。。〃
再次四下张望,风吹过十里亭旁那些白色野菊花,分外凄凉。
本来还以为那声音会再次出现,等待了很久却仍旧寂静一片。
风吹在仍旧湿冷的衣衫上,果真好冷。
〃公子孤身一人,在此荒郊野外,做甚?〃黑暗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媚态,容貌艳丽,身段婀娜。好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啊。
如此美人真是世间少有,还是其实眼前的美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
不过在考虑这种风雅问题之前,我倒想问问眼前女子,她要做甚。
刚才的恐惧一下全不,果然看到美人心情大好,这男人真是本〃色〃啊。
我竟然能在此时笑的出来。好象自我被君家赶出家门之后就未曾笑过。两天,我整整两天都未笑过,可是曾经,我却是日日带笑,儒雅温文的公子哥啊。
缓缓开口,〃小姐孤身一人,在此荒郊野外,做甚?〃我原话奉还,那女子以袖掩口,轻笑起来,娇柔的身段也跟着起伏起来,看起来风光甚好。
她见我直直打量,目光毫不避讳,就大胆走近,〃公子,你欺负奴家,好讨厌。〃
粉拳打在身上,没觉得疼痛,只是一阵酥麻和脂粉女儿香。
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多少也能体会那些风流无度之人的感受了。
死在如此美人身上,就算变成尸骨也甘愿吧。
一把揽上纤细如柳的腰肢,软玉温香,叫人好不惬意,正在发愁怎么死比较简洁方便,此时竟然来了一个狐狸精。
听闻最近京城郊外有鬼怪出没,时常有年轻男子失踪,看来此事不假。
〃公子请随我来,呵呵。〃又是笑,笑的又娇又媚,怕是男人都抵挡不了吧。
展转蜿蜒一条小路,竟然到了一个宅子里。宅子看上去古朴典雅,实在是不适合寻欢作乐的地方。不过就算这个宅子,也是用什么法术变化出来的吧。
彼时此地,是什么地方呢?荒凉已久的坟地,还是破庙驿站?
罢了,反正我是今日要命丧于此。是什么地方都一样,反正入土就行。况且温柔乡里死,也算美事。
轻轻退下美人衣衫,情动难以自制。纠缠许久,久到我都觉得不耐烦。想快点进入主题,当然不是我色急攻心,而是我求死心切。
想起过去种种,始终不能释怀。
我是真心爱过她的,我的柳絮,我也是真心对他的,我的二弟,即使他是偏房所生,从小就被人欺凌,但是我从未看轻过他,三弟刻薄他的时候,我甚至出手相劝。我从来不知道,他恨我如此,恨到要把我赶尽杀绝。恨到,要把我的柳絮抢走,要把娘逼死,要把我活下去的意志都剥夺。
胸口一紧,原来是那小妖精咬住我的胸口。
〃在想什么呢公子?恩?〃女子朝我眉眼连连,身上有仅剩一件肚兜遮体,我却无心欣赏。
为什么那么慢?为什么还不来吸食我的精血,为什么还不让我死呢?
〃他想快点死,你还不下手?〃古色古香的屋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竟然是刚才叫我害怕的男音。
〃谁!〃妖精一改刚才妖媚,把我重重扔下床去,声音凶悍。随着她的视线我也朝那屋子空旷的地方看去。那里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一头乌黑长发,一件森白雪衣,整个人竟然还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还没看清楚那人样子,那妖精就对着那白色人影射去两道红光,刺眼的很。
妖精一边变出两条红色皮鞭,一边抽打起来,樱桃小口里还不住的骂:〃我说这地儿怎么最近人越来越少,原来还出了你这个小贱人和我抢男人!贱人,看招!〃
待我定睛看清楚那白衣人,却被吓了一跳。若那妖精是红尘艳丽的话,那么那白衣人定是绝尘脱俗。真是幸运,死前竟然看到了这样的美人。可惜不但是个冰山美人,还是个男人。
那白衣人轻轻咳嗽一声,竟然有一滩鲜血从嘴角溢出,好不妖艳。
〃你不过比我早来几日,就占山为王了?此风水宝地的归属是谁还未有定数呢!〃说着就变出一把晶莹通透的宝剑刺向那红衣妖精。
那妖精反手一挡,用鞭子一挡,猖狂而笑,〃凭你!一个孤魂野鬼也敢和本仙比?〃
〃仙?〃白衣人冷笑一声,眼神轻蔑,〃不过一个小小狐妖就敢妄自称仙!〃
两人剑拔弩张,说话间已经开始过招。
我被刚才那女妖精扔在墙角,情况很是凄惨。微微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经过刚才那么折腾衣服早就干了,整好衣服。我笑着迎上那白衣人的目光,因为我发现他开始就有意无意看着我,眼神中似有玩味。
〃这位公子,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似乎不好吧?〃我朝那白衣人作揖说到,礼仪风范做得周到。
本来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或者是更加紧张。那妖精回头看着我,眼神冷漠,又好象刚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却突然之间笑了,艳丽异常,似乎又回到刚才床上那般。随即软在我怀里,〃小贱人,你要修习媚道也不去换个女身,你那副皮相再好看有什么用,男人的身子谁爱抱!看看,我连迷魂大法都没用,他就已经为我要死要活了。〃说着点着我的唇,慢慢磨折起来,手上的鞭子确是越握越紧。好一个狡猾的狐狸精。
那白衣人冷笑一声,我从未见过冷笑能笑得如此邪美的人。〃这个男人你爱要就要吧,我本就不是非男人不可。要不是最近找不到好的精原,我何苦去屈就那些臭男人呢。〃
女子听了他的话一把推开我,我又一次如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地上。〃那你来做什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过日子就可以,你为什么要来坏我好事!〃
〃我啊。〃白衣人舔舔舌头,幼嫩的丁香小舌在唇边舔了一圈,春光无限。他又眨眼,不知是朝着我的,还是对着那红衣妖精的。
〃我是来吃你的!〃说罢一个凶狠眼神射来,乖乖,把我吓的后退几步。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那妖精的咽喉,那妖精竟然失了刚才跋扈,只能狰狞着脸不停挣扎。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在空气中不能挥舞着纤细的手。
白衣人竟然面无表情,看着那妖精挣扎。当断不断,这样看个女子挣扎,很有意思吗?
好不变态。
一副恐怖画面,那白衣男子朝我微微一笑,细眉轻挑,红唇微微动。本来是人间绝色,却笑的让我失去在这世间活下去的勇气。修罗,我那时只想到这个词语。
他低头,红唇亲吻上另外一片唇,那是刚才我所品尝过的,很柔软的妖媚的触感。那妖精本来挣扎的手渐渐下垂,我看她眼神,迷茫得毫无焦距。明显是受了什么蛊惑的样子。
真是讽刺,怕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栽在自己平时惯用的妖媚之术上吧。一手伸进那红色下摆,我自然知道白衣人要做什么。
下流二字当然不能说出口,但是那白衣人的神情却是淫邪的很。
却在下一瞬,那女子成了干尸一具。死状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不怕吗?〃抬眼,他问我,眼中含笑,面上却毫无表情。随后把那女妖精的尸体扔在一边,手法熟练。
怕,我怎么可能不怕。
可是怕又能怎样,我无能为力。
闭上眼睛,全身寒冷的发抖,似乎是发烧了。此时我在等死,反正这也是我的初衷。一分一秒的数着自己的生命消逝的时限,实在折磨。不过被妖怪杀死,总比自己一个人伤心自绝性命听上去好多了。
多年以后,路人会说,〃君家大公子当日被陷害之后被妖怪所杀,实在凄惨。〃而不是说,〃君家大公子当日被陷害之后毫无志气自绝性命,怪不得家产生生落在他二弟手中。〃
等待良久,却始终没有任何异样。
睁眼,那人只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看我。
那么细致那么认真,好似我是精致的古玩佳品。
他开口说话,表情冷淡的可以,〃好久没见你这么俊俏的书生了。〃
我为了应景装出害怕的样子,怯生生看他。他白衣离尘,本来一副天人模样,可惜身上不但染了自己的血,还染了刚才那妖精的怨念,似生生被玷污的神佛般华丽。 〃你。。。。你要做什么?〃我抱着自己的身子,更加紧。只是病痛折磨得我如此,就我本身而言,我不害怕。
他仍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眼神却有异动,〃那么害怕?〃
我只是看他,瑟瑟发抖。
眼神邪恶,我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看透我种种。
〃你这般境地,若是想死的话按理我本应该好好成全你的。可惜本尊是妖非人,本就毫无人性,最看不得别人舒心。所以。。。。。〃他看我一眼,这个〃所以〃尾音稍长,叫人回味。再加上他看我的眼神竟然在眼波之间流转着恶意和娇媚,表情如此冷淡,却娇媚如斯,果然是妖,〃你就苟活着吧。〃说罢就凭空消失在那里。留下一具干尸一个眉眼,绝尘而去。
胸口在他消失的瞬间一紧,下意识的忙拉开衣服看看,胸口仍然平坦如昔,没有任何异常。不痛不痒不胀不瘪。
展转思考之间刚才的府邸已经变做破庙,我应该庆幸,这里起码有片瓦遮雨。
步履蹒跚走向门槛之处,屋外竟然又起了雨,淅淅沥沥,冰冰冷冷。
算了,既然如此就干脆上吊吧。虽然死状不雅,但是死态还是可以接受的,容貌没变可以辨认就好。
缓缓解开腰带,那上面还镶嵌着白玉和红珊瑚。当日被赶出君家,他们竟然没有扒我衣衫,算是仁慈。
用力把腰带抛上悬梁,每抛一下都牵扯着身下的伤口,锥心的痛,锥心的耻辱。
娘,孩儿不孝,不能为你报仇了。
娘,孩儿无能,连自己都失去了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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