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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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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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笑不得,又走近一步,想让她安静下来。

    吴婉的叫声更凄厉了:“你不是超群,你不是超群,你是谁——??”

    我停住脚步,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她哭够了,又咯咯笑起来,向我爬来:“超群啊,超群,你回来啦?”

    我吓得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大孩子抱着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他们飞快经过我身边,扑向床上的吴婉,哭喊着:“娘,娘,别丢下我们。”

    我知道这局面我收拾不了,只好转身,正准备走,吴婉扑下床来,拉住我。

    我回身,她仰起头,一脸的鼻涕眼泪:“相公,你还要去找卓东来吗?——还不拉住你们爹爹。”

    两个孩子围住我,小的那个死死抱住我的胳膊,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我。

    吴婉平静下来:“相公,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我问:“什么梦?”

    吴婉勾起嘴角,笑得诡异:“我梦见相公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不禁失笑:“女人?”

    “一个说自己只爱卓先生的女人。”

    我笑了,摇摇头,又笑。

    吴婉温柔地拂去我嘴角的污物,又替我整了整衣襟,痴痴看着我:“相公,你……动情的模样,婉儿很喜欢。”

    我一个哆嗦,对我来说,那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她目光中的痴迷勾起我心中的悲酸,不知为何,我没有推开她,她把冰凉的小手塞进我手里,十指相扣:“可是,你说你只爱卓先生。”

    我摇头:“那只是个梦,当不得真。”

    我怜惜起眼前这个女人,她是无辜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辛辛苦苦带着两个孩子,日日盼望丈夫的温存体贴。她想要这么一点点的爱都得不到,我那么大的奢望又怎么可能成真,不如怜取眼前人,我们两个都不过是情场失意者罢了,再不互相体谅,还能去哪里求得安慰。

    吴婉露出天真的笑容:“相公,那你能替我做一件事吗?只要一件事就好,以后我都不再强迫你做任何事。”

    我握紧她的手:“什么?”

    “去洛阳,杀朱猛。”




《就是二》的九 (2431字)

去洛阳,杀朱猛。

    风雪中驾着一匹黑马,我来到洛阳城外,踉踉跄跄下了地,两腿磨得要死。

    杀朱猛的具体可操作性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我来洛阳有一个明确目的,就是找小高,好好跟他聊聊。我觉得小高这个朋友可以交,一来他武功好,跟着他比较有安全感,二来他是我老乡,我耍耍手腕说不定他就能投奔卓卓,三来他和朱猛关系不错,说不定朱猛看在他面子上也不会找卓卓的麻烦。

    在找到小高之前,我不能被朱猛的人发现,否则就GAMEOVER了。

    我竖起披风领子,拿出顶斗笠扣在头上,鬼鬼祟祟走进一家酒馆,这家酒馆有个很亲民的名字:老张馒头店。

    我来的恰是时候,酒馆里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正在高声谈论小高的英雄事迹。

    “那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好小子,俺牛皮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他。”

    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小子真他娘的够种,真他娘的不怕死。”

    我给他斟了一杯酒,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除掉令牛皮兴奋的血腥渲染和粗鄙的口头禅,大概说来,故事是这样的:

    朱猛赶去长安追剿叛徒的时候,自己的老窝雄狮堂反而被剿了,手下蔡崇受了卓东来(“那狗贼”)的好处,占据整条铜驼巷,带头起来反叛朱猛,声称只要朱猛敢回来,他就敢把朱猛的头砍下来当夜壶。

    朱猛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之际,一个神秘少年与他见面,翌日,少年孤身杀到铜驼巷里,冒着被百来号人活剐了的危险,当众杀掉蔡崇。这个神秘少年就是小高。

    “那个少年没事吧?”我忙问。

    牛皮翻了个白眼:“我这不还没说完么,有你这么先问结局的么!”

    小高被围攻,又是朱猛现身,喝住旧日手下,他们两个义气兄弟,经过一番血战,终于震住了一条铜驼巷,“老狮子就是老狮子!”牛皮慷慨激昂地说。

    “那个少年现在在哪里?”我又问。

    从长安到洛阳,大雪天,走官道,就我这骑马速度,大约要走七天。

    得知小高和朱猛带领雄狮堂的残兵旧部杀向长安的那刻,我便只想捶自己一个拳头。

    匆匆上马,直奔长安。

    卓卓明明说过,这一个月让我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我却跑出来,留他一个面对强敌。

    确实,我跑出来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我杀不了朱猛,打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只是想远远躲开,躲开那个紫色的屋子,躲开那些人。

    虽然现在我也没准备好再见到卓卓,但我决不希望永远都见不到他。

    我用了三天到达长安,没黑没白地赶路,这回基本是滚下马。

    卓卓,等我,一定要等我。

    “司马?”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一看,是小高,我拍拍小高的肩膀:“早啊,能麻烦你送我回镖局吗?”

    小高把我扶起来,肩膀架着肩膀,他拨了拨我的头发,我看到他手上斑斑的伤痕,虎口裂了一道,又细又深的伤,看着都痛。

    “卓东来怎么照顾的你?”小高有些恼怒,“你别回去了,跟我回客栈吧。”

    “呃……你们别找他的麻烦了,他都是为了我。”我想跟小高解释清楚。

    小高的脸色变了,他充满关心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愤怒,他甩开我,我踉踉跄跄坐倒在雪地上,小高揪起我的领子:“司马超群,你根本没看到卓东来那混蛋都干了些什么!朱大哥的老婆被他抓走,朱大哥的兄弟被他挑拨离间,朱大哥一个人喝着闷酒,在雪地上等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卓东来那混蛋放过他??”

    我摇摇头,笑:“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我的脸偏到一边,剧烈的疼痛一开始像烧着了,我捂住脸,把嘴里的血吐出来。

    小高再次揪起我的领子,凑近我,眼中流过危险的暗光:“你的意思是,为了成王,就可以不择手段啰?”

    我看着他:“送我回镖局。”

    小高一笑,又一拳砸在我颧骨上,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耳朵嗡嗡蜂鸣。

    我瘫倒在城门边,再次被小高提起来,他说:“司马,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你回镖局。”

    眼皮肿胀耷拉着,我从狭小的空隙里平静地看着他。

    “穿越到这鬼地方的人,是你吧?”

    他紧张地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直接找到答案,我可以感觉到他那种惶恐又患得患失的激动,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个人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时,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难道要我承认,任他毫无顾忌地和朱猛联手,去伤害卓卓?

    我努力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很想说是,可我不想骗你。”

    “不可能,不可能!”小高双眼之中的情绪一瞬间放空,很快,失望的愤恨让它们重新燃烧起来,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亲手扼杀了他最后希望的仇敌,然后他两只手扣住我的脖子,举起来,顶在城墙上。

    我一点都不想死啊臭小高!放开我!我挣扎起来,使劲踹小高,奇怪的是,他一下都没有躲开,反而被我结结实实踹了几脚,我没闲工夫怀疑他在搞什么鬼,估摸着高度,一脚狠狠踢在他小弟弟上。

    小高痛苦地松开了我,跪在地上,用头使劲拱雪,活像一只虾子。

    我们两人在长安城大门口打得要死要活,自然引来众人围观,我抬头一看,发现围观群众们脸上带着极度兴奋的神情,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揍他,揍他!”“打扁他的头!”“猴子偷桃!”之类的武术指导。

    我搬动腿,木然向前走,人们依然对我指指点点,不知他们是否有人认出我,不过我此刻死狗一般的模样,估计卓卓都人不出来了吧。

    司马超群,你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你可给我撑住,撑住!我眼前,人们模糊不清的脸一个接一个,互相重叠,又分散开,长长的道路,两边是陌生人组成的人墙,我在这条路上走着,那头就是我一厢情愿喜欢着的人。

    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没有勇气走完我的九十九步,去发现你还站在原地。

    一步之遥,是我跨不过的距离。

    那夜的门在我面前“砰”地落下。

    我闭上眼睛,向前栽倒——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司马超群。




《就是二》的十 (2894字)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我突然从美梦中醒来。

    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铁锈味,我皱皱鼻子,从地板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客房,通常这种客房都与柴房或储物室连在一起,卖给第一次出来跑商的穷鬼,他们通常都是失了土地的农民。

    此刻,小小一间房子,床上、地上坐满了人,一双双眼睛看着我,如同看到会生蛋的公鸡。

    “喔,这就是武林第一强人司马超群啊。”

    “他没有长三个脑袋八条胳膊啊?”

    “这真的是北三十六道镖局老总司马超群吗?”

    “小高不会蒙我们的。”

    我稍微挪动一下,他们的目光也跟着我走,我摸了摸脸上的伤,他们也伸头来看我的脸,一个个像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喔,他的脸上有伤啊,他会痛吗?”

    “他是神哎,神受了伤也会痛吗?”

    “那是他活该啊,你别忘了他怎么挑拨咱们兄弟相残。”

    纷纷的议论并没有因为我的目光而收敛,这些人一边用奇异的眼神盯着我,一边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交流着他们的观点。

    我知道有一种情况可以媲美现在的我所处的情况,那就是猴子在假山上。

    我像一只猴子,光着屁股,任观众们指指点点。

    他们不在意我的想法,更不会问我有什么想法,因为我逃不出这个假山,我的所有举动到了他们眼中都变成一种表演。

    我忍着痛,决心不露出一丝可以取悦他们的表情,我站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他们的目光随我移动。

    没人拦我,也没人跟我说话。

    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从这里走到门口,只有短短两米距离,可我不敢用脚碰门前坐着的那几个人,我想跨过他们,又怕激怒他们,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坐着,眼睛翻上来看着我,一边飞速说着什么,话语里频频出现“司马超群”这个名字。

    我越靠近他们,他们的瞳孔就越往上翻,直到黑眼仁都快缩到脑壳里。

    我知道,一旦激起这些人的愤怒,他们可以用任何残忍的手段来对待我,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上一个人,他们不打算和我交流,不打算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信息,主观断绝了和我之间的任何联系,这样,他们处置起我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丝毫动摇。

    厉害,厉害啊,高渐飞。

    你把我交到朱猛的这些死士手里,想干什么呢?

    你打定主意让我逃不出去?

    你自己不敢动手,于是你找来一群和我没关系的人来动手?

    我抬起脚,脚下盘腿而坐的人抬起头看我,死死盯着我,一屋子的人突然沉默了。

    只要跨过他们,只要一米的距离,我就可以扭开门跑出去。

    哈,我可没那么傻。

    我退回原位,也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让心气平静下来,灼人的目光被我隔绝在眼皮之外,渐渐,身上的疼痛和疲惫都忘却了,我仿佛浸泡在一片温柔的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屋子里的人窸窸窣窣出去,一个人来到我面前,蹲下来。

    “你是司马超群。”粗壮的声音说。

    “我是。”我依然闭着眼睛。

    “你不想看看我是谁?”

    “看或不看,我的结局就有所不同么?”我笑。

    他叹了口气:“你该看看,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掉在你的神殿里出不来。”

    我睁开眼,遇见一双猛虎似的眸子,眼底压抑着滚滚浊流,浊流之上,是丝丝红线割裂的黄天,一轮黑日凌空照耀,我在黑日中看见自己。

    朱猛,雄狮堂主人,江湖人称老狮子。

    他此刻的模样,不像刚失了妻子兄弟,反而如复国君主,正准备重登大宝。

    朱猛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人,这种人总是高高悬在神话里的高山上,从来懒得一顾人间,只有乱世倾国、四海狼藉之时,他们才愿意动一动手指,顶起一个新的王朝。

    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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