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寂寂夜里,只有一团火燃着。
我抓起吴婉的肩膀,摇晃:“喂,司马超群的老婆,醒一醒,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就是二》的三 (2390字)
正月十五。
长安。
夜。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武林中的名流大腕们已经落座。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左边上首的几个座位,由于我失忆,卧床休养这半年卓卓给我布置了个任务,就是把百晓生的江湖名人画册全背一遍,要熟练到见面能叫出名字。
可是,古代没有素描这种东西,所以……
“北道三十九路大镖局总镖头,当今武林中第一强人,司马超群到!”
我吓得一个激灵,搓了搓冰凉的手脚,挑开门帘,走入厅中。
一边心里想着,这是谁报的幕?拖下去阉了!
司马超群的排场确实很大,卓卓一向要给司马超群最拉风的出场、最隆重的PARTY、最牛逼的称号,我知道这是卓卓的一片心,但是,这样张扬一定会遭到嫉恨的,男人的嫉妒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大龙头,您近来可好啊?”一个声音洪亮的大叔迎了上来。
身边的小厮递过来酒杯,我赶忙接过,向大叔敬酒:“我还成,您呢?”
大叔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争先恐后上来跟我敬酒的各派掌门、长老、名剑、宗师淹没了,我发现在人群中打哈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大家都不会计较我嘴里咕哝了些啥。
唯一让我不安的是,卓卓去哪里了?
卓卓说,他会替我找出那个神秘少年。
我不敢露出一丝破绽,只能规规矩矩地正视前方,规规矩矩地坐在总镖头专属的虎皮椅上,两脚分开,两手支在膝盖上,这种坐姿不大文雅,不过卓卓让我这样坐着。
接着,我看到了那个神秘少年。
“你为什么不问我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卓卓当时说。
“?”我茫然地看着卓卓,他不是说他对那少年一无所知吗?
卓卓似乎有些失望,他继续说:“你知道,一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能看出很多问题,比如那种丝线产自哪里,织法是什么样的,从哪家制衣厂流出。”
我忍住了高呼“卓卓你好厉害哦,知道这么多!”的冲动,望着卓卓,请他继续说下去。
卓卓好看的眉头皱起:“可是我查不出,那件衣服无论丝线产地、织法还是其他痕迹,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心想,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衣服。
卓卓摇摇头:“那是一件很普通的白棉布衣,如果不仔细观察,你看不出它同其它衣服的区别。”
但是,卓卓,我现在一眼就看出区别了也。
那明明就是一件经过改装的白T恤么。
我的手一抖,酒洒了一半,就在这时,三个穿青布褂子的壮汉跳了出来,挡在我面前。
完了完了完了,刺客来了。
保命要紧!我忙不迭跳下虎皮椅,在我的“开山大弟子”杨坚同志奇异的目光中冲向后堂,卓卓,救命啊!
杨坚同志很快追了上来,他跟上我的速度,边跑边问:“师父,怎么了?”
我努力憋红脸,作痛苦状:“拉肚子!”
杨坚同志的眉毛抖了一下,脚下却没有放慢速度,他仍然追着我,似乎怕一离开我就会被人砍掉脑袋。
我跑到走廊尽头,两个保镖头子向我行礼,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卓卓不在里面。
我失望地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大厅里去了。
他们讨论的武功招式,我都不懂,他们议论的江湖大事,我都不感兴趣,除了僵硬地笑啊笑,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样的地方让我窒息。
我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大声说:“你呀你!不是说了要实现卓卓的梦想,成为一代大神司马超群吗?怎么才刚开始就退缩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这地方挺安静,我的大嗓门回荡不休。
旁边有人小心翼翼戳了我一下,我抬头看,杨坚那小子阴阳怪气地笑着。
我吓了一跳,怎么办,我的心里话都被他听见了!
杨坚挑起我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摩挲:“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是个龙阳吧,师父大人。”
我背后直起鸡皮疙瘩。
杨坚的猥琐脸暴露无遗,他印沾樟斯矗⒋翟谖伊成希骸澳愫妥慷锤傻哪切┕肚抑拢鹨晕也恢溃俸伲蕉铱墒亲盼丝纯茨阏馕淮笙揽汀⒋罅罚车乩镆幻嬗卸嘟腥硕裥模虐菽阄Φ摹!�
我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怎么办,他知道,他知道我喜欢卓卓的事了!
要杀了他吗?
这时,我看见门开了。
一个人提着一口箱子走进来,无声无息。
我吃惊地看着门后,杨坚从这个位置看不到,他得意洋洋地跟我讲着条件,除非我怎么怎么,他就不会把我和卓卓的丑事抖出去。
他大概又啰嗦了两秒钟,脑袋从身体上掉下来。
一刹那的寂静,他的血喷了我一头一脸。
炙热的,跳动的,我厉声尖叫,拼命用手去抹眼睛,我要逃走,我会被杀掉的。
良久,良久,屋子里又恢复寂静。
我缩在角落,听见走廊中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人在门后说话,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听到了卓卓的声音。
这声音让我又活了过来,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杨坚的头停在地板上,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卓卓已经来到我面前。
“没事了,没事了……”
我扑进卓卓怀里,我壮硕的身躯缩在他怀抱里,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脊背,从头到尾,都在不停重复着:
“没事了,没事了……”
很多年后,卓卓微笑着回忆起这件事,就会摸摸我的鸡窝头,说:“司马本是个深沉内敛的人,遇事不乱,这点我都不如他。那天进门前我只想着多半你受了重伤,大不了就是卧床休养,进门后看见你那副狼狈相……”他捉着我的手,放在胸口:“这里却是有些痛。”
而那时同卓卓一起进来的高渐飞——也就是那神秘少年——则大笑不止:
“你一个一米九的大汉跳进人家一米七的美人儿怀里,噗哈哈哈哈哈!”
《就是二》的四 (2484字)
杨坚已死。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天色,看起来又是黄昏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上辈子我也是这个地方的人,我家住在朱雀街边,长安城的中轴线,也就是这条并排八驰道的皇家大街边。
走在同一条路上,千年后是高楼林立,千年前却碧瓦绵延,滴滴融化的雪水从檐上落下,落在阶前小石子镶嵌的散水地上,亮晶晶流入水沟中,汨汨向南方流去,那里,天色已晚。
我拐进一条小巷,临巷的小饭馆生意正隆。
忽然,人群中一人向我招了招手。
“嘿!”他说,“就是你,别跑!”
我转身就跑,还没跑到巷口,被人扑倒在地。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小饭馆的包厢里,沉香木的桌上摆着两个酒杯。
包厢的窗户紧闭着。
“我叫高渐飞,你可以叫我小高。”
他就是那天和卓卓在走廊里争执的人。
他看见了司马超群胆小鬼的一面,我紧紧握住酒杯,粗着嗓子:“小高,你是穿越来的吗?”
没错,我不能再给卓卓添乱了,卓卓这几天为了处理杨坚死掉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我只见过他两次,两次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像一个纸片儿人似的,被风吹得团团转,如果风再大一点,他就要被吹走了。
为了卓卓,我一定要稳住小高。
小高果然露出惊奇的表情:“难道你也是……”
我一摆手:“我不是,但我知道这回事,至于谁告诉我的,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可以猜到。”
小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他?我真没看出来。”
喝过三杯酒,小高说:“其实,我不仅是穿越来的,我还知道你们的故事。”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小高歪头一笑:“我们现在,都不过是活在一个故事里而已,你是大侠客、大英雄,完美无敌的司马超群,然而在纸上,也不过是几行字而已。说实在的,”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又喝了一杯。
自从那天之后,我知道了酒的好处,它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只沉浸于当下的感官中,甚至会捏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你不想知道你将来会怎样吗?”
我笑:“小高,你会算命?”
小高呲牙:“说了半天你都没明白我在说啥,你这个白痴古代人,交流不能!”
小高的说话方式让我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可是我不能认他,我要让他以为卓卓才是和他一样的人,我要让他消减对卓卓的敌意。无论舍弃什么,只要能为卓卓减少一个敌人,我都愿意。
卓卓是那么样一个孤单的人。
只有在为我费劲心力的时候,他才能稍微解脱吧。
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甚至没有朋友。
“你会死。”小高突然说,明亮的眼睛变得深邃狭长,他的目光摄住我,“你会死。”
我平静地看着他:“卓先生呢?”
小高的眉头挤住,他疑惑地打量着我,像是第一天发现有我这么个人似的:“你真的是司马超群?”
“你先回答我。”
小高嗤笑一声:“卓东来也会死,因为你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笑:“是吗,那我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成。”
分别的时候,小高有些醉。
黄昏之后,漆黑的街道上又下起大雪。
漆黑的大雪扑簌簌落在脸上,是长安夜凝成的冰冷。长安居,大不易。
小高勾住我的肩膀,醉醺醺地说:“老兄,我一直以为……呃……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哈哈,你是个狗熊!”
我搀起他,小声说:“那你就是个熊猫。”
小高瞠目,指着我:“你说、我是什么?你知道我有多苦、多郁闷、多不爽吗??我一个好好的三次元人类,跑到这个二维世界里,一过十几年!山上那个老头一直让我学剑,学轻功,学内功,学种地,学纺织,学……基巴的!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又偏偏让我遇到你们,你们这些故事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狗屁不通,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我都没个说话的人,呜呜呜……”
小高真的大哭起来,然后把隔夜饭全吐在我身上。
我拍着他的脊背,让他舒服一点。
“小高,我问你个事儿。”
“呕……”
“是谁杀了司马超群?”
“呕……”
“是朱猛?”
“不……”
我看他进入状态了,又把我认识的人问了个遍。
“不、不……”
我有点不耐烦:“总不会是卓卓吧?”
“卓——卓——?哈哈哈哈哈……”小高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没错,就是他!”
我吓了一跳,想甩开小高:“你醉了。”
小高执着地抓着我:“你、呃、你这个坏蛋,你不是想趁着……趁着老子醉了……好、好套话吗?”
小高说什么,我压根懒得听:“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高松开我,仰面躺倒在雪地上:“哈哈,你走吧……我、我还想躺一会儿……”
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神经病。
他抓住我的裤脚:“也许……结局会不一样的……呃、如果、如果是你……”
我回过头,脚下传来小高的呼噜声。
我把身上的银子全倒出来,在长安城最好的客栈给他开了间房,把他丢进去,然后回家。
院门“吱呀”一响。
灯影下,卓卓站在院中,雪光剪出一袭青影。
“你去见他了。”
我傻笑,卓卓很关心我,我做什么他都知道,不必我解释。
“你不该见他。”
为什么?
我似乎听见卓卓的叹息,他走到我面前,紫貂裘中露出白玉般的脖颈,昏暗光线里,睫毛上的雪珠还在熠熠发亮。
我想伸手替他拂去。
“我替你与他约战,二月初一,慈恩寺。”
我的手抬起一半,停住。
“他叫高渐飞,三个月里刺杀了昆仑华山崆峒三大剑派门下四大高手的少年剑客高渐飞。”
“但你,是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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