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作者:即墨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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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作者:即墨凉-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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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作者:即墨凉

一代又一代,只要人在,纠缠就会一直在。


到底要会在什么时候才能安宁?
难道真要等到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才能真心以待吗?


詹念说,我只是想爱你。

☆、1

  “王爷,晦亲王求见。”
  善戊王——詹念,青碧如水的眼睛一动,把手里的奏折压在身后书架里。
  “请他进来。”
  晦亲王邵谦走进来,嘴角翘着,喜上眉梢。身姿绰约,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一样。詹念闻到浓重的香气,那可不是王府里的熏香,却是城里花楼中姑娘身上的胭脂香气。
  “又去青楼了?”
  邵谦自然而然的坐在正位,翘起二郎腿,道:“王兄不也去过么,听您的语气倒是在责怪小弟。”
  詹念起身过去,坐在他旁边,浅淡的笑了一下,眼中存着宠溺。道:“你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行事要有分寸。青楼不要再去了,太傅虽无实权,可他若参你一本,就够你喝一壶的了。你要是看上谁,我去给你接到府里。”
  邵谦耍起小孩子脾气,道:“太傅本来就喜欢王兄多一些。若是您有一丝皇家的血脉,他就力保你入住东宫。”
  詹念收敛了神色。邵谦感觉到一丝寒意传来。
  “此话不可乱说!”
  邵谦收了玩笑的神色。对上詹念那双清冷的眼睛,就让他不寒而栗。这几年都忘了,他也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表情了。
  “王爷。”小竹在门外叫道。
  “什么事?”
  “陛下今日龙体欠安,宣御医去看了。”
  詹念摆手,让他下去。
  “我进宫去了,今日不回来了。”詹念对邵谦留下这句话,不等邵谦说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那背影邵谦在很多年前也见过的。在那城门之外,决然而去,即便有骇人悚然的叫声,那人也没有回头。在堂皇瑰丽的皇宫之外,越行越远。像一位超然升仙的仙人,只留给世人一个清丽的背影。邵谦知道那人是谁,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可就忘不了那抹淡淡的身影。
  “詹念,你以为不是皇家的人就能逃脱掉么?这争乱,是不会有人置身事外的。”又笑道:“自己都犯了忌讳,还有心思说别人。真傻……”
  进到皇宫里,正巧御医出了宜宁宫。
  御医行了礼,道:“王爷放心,陛下没有大碍。只是昨夜熬了心血,老毛病了。”
  詹念谢过御医就进了宜宁宫。进到寝室,见皇后也在,不敢多留,看了看邵旒便将奏折整理好带去了奉文殿,又宣了几位大臣一同审阅。
  邵旒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喝了一些粥。听说詹念将奏折都挪到了奉文殿,便也要去。
  皇后劝道:“有詹念在,陛下放心吧。”
  邵旒想了一会儿。确实,有詹念帮衬着也无需他操心,可就是很想去看看。
  到了奉文殿,邵旒也不许通告,静静的站在屏风的后面。殿内倒是很安静,偶尔有讨论的声音也是降低了音调。邵旒向殿内看去,詹念邻近江自流,确实坐在下座,他单手翻动奏折,流转于字里行间的目光清冷如水,也有着不屑。有批改便随性的写上,笔杆快速的游动,能看的出他的不耐烦。
  现在这张漫不经心的脸,已经无法让邵旒与多年前那个,被魔魇缠身瘦骨嶙峋的少年联想到一起。邵旒渐渐的弄不清楚,当初的决定是错是对。
  清早小安子和小竹熬好了药端来。詹念就坐在那张石凳上,那张原本用来下棋的石桌,现下却没了用处。詹念有很多时间都会在这里坐坐。旁边的能开出艳丽的花的树,依旧枝桠茂盛,遮住耀眼的日光。
  詹念接过药碗,浓稠的药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当下变了脸色问:“这药……是谁配的?”
  “秦太医上个月告老还乡,陛下的药便由曲太医送的。有什么问题吗?”
  詹念舒展开眉头,接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秦太医告老还乡我知道,可是我也给过药膳局一个方子。怎么,没人给送来吗?”
  小安子道:“曲太医说,这方子是秦太医留下来的,说是专治陛下的病。王爷的方子,倒是没听说过。”
  “这事是谁准的,怎么还没个章程了?曲太医的药有人验过吗?药方在哪里,你看过吗?”
  “陛下亲准的。但,陛下似乎没看过药方。”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安子望了望屋内,走近詹念身边,小声道:“陛下对这事不在意,皇后娘娘以为还是按着以前的规矩来,也没过问。王爷的方子就没人用了。”
  詹念看着手里的药碗,一碗药汁映出他那双湛清安然的眼睛。风吹来,药汁一晃,就什么都散了。
  把药倒了,空碗放回去,詹念吩咐道:“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人,不准再有其他的人知晓。” 
  小安子和小竹不明所以也不敢乱说话。
  “还有,小竹明日开始按我给的方子煎药,然后送进宫来。小安子你必须亲手接药,务必让陛下将药喝下。陛下若是问起,就说是曲太医换了方子。”詹念吩咐道。
  “是。”小竹道。
  小安子问:“王爷,这是为何?药真的有问题吗?”
  詹念淡淡笑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疑心重而已。” 
  詹念进到屋子里,邵旒已经醒了,他走过去扶邵旒起身,又给为其穿好衣服,漫不经心的道:“再过几日御花园里的花就要开的更盛了。今年办一回赏花节吧。”
  邵旒看了看他,问道:“一夜都没休息吗?”眼睛都红了,衣服也没有换。
  詹念只淡淡的笑了一下,道:“边疆的事不必再担心了,昨日夜里来的加急奏折,宋将军已经平息了纷争。壤驷伽明上书,说那只是误会。江丞相他们也已经拟出法子来了。所有的奏折都在奉文殿。”
  邵旒看着他前后忙碌,心有不舍,却怎么也管不了自己的嘴,道:“小念,朕想去泰山祈福。”从年初时他就想说了,而每回见到詹念,总是咽下去。
  詹念直起腰,脸色沉下来问道:“这种事……下了朝再说吧。”
  下了朝邵旒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朕老了。”
  “这算什么理由。不见得天下的老人都要去泰山祈福吧。”詹念扶着他坐在桌边。
  “你还小,不会明白。人老了,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想去为曾经的故友们祈福,盼着他们下辈子能过的好些。”邵旒那日为皇后梳头的时候,看见了皇后头上的几根白发。那种揪心的疼真得是无法言表。
  该说是谁欠了谁的呢?皇后说,都是还债的,一辈一辈的还下去,谁都欠着一身债呢。
  詹念没说什么。他心里清楚邵旒是为了谁要去祈福的。
  邵旒稍稍坐了一下,看看天色,道:“朕想出去走走。你回府吧。”
  他要去哪里詹念自然知晓。一年一年都是这样过的,却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他居然不想让邵旒走。伸手抓住了邵旒的手,握在手中。冰凉的感觉传到了心底。
  邵旒惊诧,回头看,一下子就沉进了詹念那双如水的眼睛中。
  却看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怎么?”
  詹念自己也愣住了。抿了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风大,小心着凉。”他自己放开了。手里空落落的,心里却揪着疼。想告诉邵旒如果他能交付了天下江山,詹念会陪在他身边,无论是哪里能带他去。
  邵旒也不说什么,走开了。
  詹念看着邵旒离开,心里忽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道折子。本是夹在普通奏折里的,不小心被他翻了出来,被弹劾的人是晦亲王邵谦,说晦亲王暗自结党,意图不轨。詹念想起小安子公公说的,当初邵旒的皇位也是逼宫而得,詹念不知道邵谦是不是也要这么做。
  而詹念被夹在很奇怪的漩涡当中,进退两难。
  小安子不知道詹念用了什么手段,隔了一日太医院还是送来了汤药。这次詹念没有看,让他送进去了。小安子想打听打听,却是哪里都没有风声,便将事情按下。


☆、2

  有几年没有办赏花节了,邵旒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浮夸的赞言美语。詹念也不曾说过什么,不知为何他今年就想要办了。邵旒也没想要去问问。
  赏花节前夕,各国的使臣带着贡品皆已来到。詹念也接待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是别人,就是壤驷伽明的使臣。壤驷伽明欣赏甚至有意拉拢詹念,恐怕朝野无人不知。
  詹念欣喜的接过使臣手中的宝剑,抽出剑来随意的舞了几下,嗡鸣的剑声让詹念心潮澎湃,剑身明亮如镜,映着他满是欣喜的脸。只是,清亮的眼睛映在剑身上却更加的冰冷。
  “好剑。”詹念赞道。
  “吾王心知王爷会喜欢。”使臣道。
  詹念收起剑,道:“真是劳烦伽明叔叔费了如此的周折。小念愧疚。”
  “王爷怎能如此说呢,每年您送往边疆的书册画卷帮了吾王不少的忙呢。”
  “你要是这么说,可就是生疏了。小念与伽明叔叔是何等的关系。再说那些书册画卷也值不了多少银子。”詹念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又是一阵的欣喜,“这柄宝剑倒是稀世之物啊。”
  即便不是皇宫中,每座府宅的眼线也多的叫人咋舌。
  壤驷伽明的使臣夜访善戊王府不消一刻钟,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便是久居深宫中的皇后也知晓了,她深深的拧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晦亲王葱玉的手指划过美姬的脸庞,眼中是阴沉的寒光。
  “送了柄宝剑?我王兄倒是跟他的父亲不一样呢,喜好舞刀弄剑。”轻轻的叹口气,“明明长着一张和善的脸——人不可貌相啊。”
  解开了美姬的衣衫,美姬莺声婉转了一句,“官人好坏呢。”如蛇一般的身躯却主动的贴上了。
  晦亲王抱着美姬倒在床榻之上,道:“去办吧。”
  门外的那人便起身去了。
  晦亲王风流,晦亲王常夜宿于青楼,京城的人都知道。
  赏花节到了,这里里外外全是詹念一手操办。御花园里那些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名贵花,被他撤掉了,换成了山野草花。还有外国使节特供而来的奇花,往年是放在温室里,只有皇家人才能看的着,今年却被詹念拿了出来,摆在了御花园的中心。
  邵旒和皇后看了,都道,这花确实不分高低贵贱,都有一番滋味。
  邵谦摇着扇子,看似逍遥闲适,眼睛却一直瞅着不远处的詹念,脚就朝着那方向去了。
  邵谦只见过清浅一面,只觉得那是个清淡孤傲的人,可他的儿子却是个温和的人。脸上总有着似有非有的浅笑,笑得暖人的心,不自觉的就想靠过去。
  詹念见了他,小声的说道:“衣服也不穿整齐些,到底是个亲王,这是什么体统。”
  邵谦看了自己的衣服,是前襟松了些,不甚在意,道:“不过松散了些,有甚大惊小怪的。”
  “平日里不管你,可现下是什么场合,可别教外臣使节说咱们失礼数。”詹念伸手就要给他整整。
  邵谦用扇子挡住了,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说话的音调也悦耳,“嗯,王兄也是王爷,怎能做这种事。这又是什么体统?”眉梢一翘,细看之下,倒有几分邵旒的模样。
  詹念只笑了笑。
  邵谦牵起他的手,带他走,道:“去个没人的地方。”
  詹念不说话,随他去。
  邵谦带着詹念去了那颗合欢树之下。
  邵谦道:“现下没人,王兄可以为弟弟整理衣服了。”脸上全是孩子气的笑。
  詹念柔和的一笑,道:“你呀。”
  他的头微底,邵谦适才的神情就没了,全然是个阴戾甚重之人。
  邵谦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只要稍稍一用力,胸前这人的脑袋就搬家了,大殿之上的那座龙椅便为他所有!可为何他就下不去手呢?那双湛清的眼睛和温和的笑脸在他的眼前一晃,他的心就软了。
  詹念抬头,道:“这才像样子。”
  邵谦迅速变回詹念熟知的样子,摇着扇子。
  “回去吧。”
  “别呀,王兄。”邵谦拉住了他的手,凑近了道,“那里太闹了,王兄陪着弟弟在这偷会儿懒成吗?”离得越近,那双眼睛看起来就越清澈,教他不自觉的就沉下去。手劲儿猛的大了许多。
  詹念愣了一下,无奈道:“好吧。就一会儿,等下御前用膳可不能不去。”
  邵谦笑得得意,道:“自然。全听王兄的。”
  这个人的嘴最好,什么好听的都能说出来。
  “王兄,这树叫什么?”
  詹念抬头,看着满树的绒花,嘴角微翘,缓缓的道:“合欢树。”
  邵谦看来那笑里过多的是无奈。他自然知道詹念在无奈什么。
  眼角微底,嗜着冷笑,表面却装的好看。心道:明儿个我就将这树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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