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他甩得生疼,讶异余男孩力道之大,席顃站起身,「好吧,你就自己先去洗。」他看了一下手腕,有些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圈红红的很久没有褪去、甚至还有一点点乌青样子。
「顃顃,你先去里面洗吧。」没有注意到异样的舒蜻走过来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房间推,然后不忘一脚往小鬼屁股踢过去,「小鬼你快点洗一洗,顺便把你家想起来在哪,等等我们载你回去。」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会儿,如果小鬼住附近飙得快一点时间一定够用了。
利落的闪过屁股一踢,小草扮个大鬼脸后窜进浴室,不过走了几步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转回过头,「席顃,你几岁?」眨着大眼,他问。
「?」回过头,望进那双有些暗绿的大大眼睛中,「二十岁。」
「嗯。」
小草笑了。
「顃顃,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鬼怪怪的。」
坐在地上等待好友的舒蜻对着后面问道。
「哪里怪?」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
一点轻轻的声音传来,浴室的门打开,大量的温气冒了出来,「我是觉得还好,就是一个小孩子走丢而已。」将上衣套上,席顃让开身,「换你,我去看小草洗好没有。」拿起干净的毛巾擦拭头发,他边说边走出去。
看着走出去的好友,舒蜻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房中的兔娃娃。
扭曲变形的兔娃娃仍躺在房中的一角,红色的眼睛看着他映出了模糊不清晰的倒影。
走出房间后的席顃仍然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慢慢走过去一看,却发现有点怪异。
照理来说水声这么大又是热水应该要有雾气从门的下方通风口飘出来才对,可是他站在门前看了一下,连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
皱眉,他看得出来那小弟不喜欢热水,但淋了雨之后不会真的……白痴到洗冷水吧?
「小……」举手要敲门,才刚碰到门板却发现浴室的门一动就开了半缝,那个小孩显然洗澡没锁门、也没关好。
疑问,不过席顃仍然是将门给推开走进去。
反正小孩子有什么东西不能看,更别说两个都是难的,没啥好避讳。
一推进门,席顃整个人都愣住了。
浴室里面的人同样也愣住。
不是那个叫小草的男孩,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你……小偷!」有个小偷闯进他们租屋了,而且小偷还脱光衣服蹲在浴室里面洗澡!居然还是用冷水!
退了两步,直到背脊贴在浴室的墙上,惊觉到瞬间脑袋空白的席顃立即想起来舒蜻还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连忙转过头就要喊声。
一双手霍然从他身后窜出来,摀住他的嘴就把人往后拖还不忘把浴室门踹上。
「呜——!」极度惊吓的席顃本能的就想大叫,可是没办法。
「别叫,我就把你放开,席顃。」最后那两字是在他耳边低低吐纳,暖热的气息直接窜进席顃的耳中。
有一秒钟,席顃觉得自己全身鸡皮疙瘩一定猛掉,然后他慢慢的点了点头,身后那人才松开摀住他嘴巴的那一手,不过另外一手还是拖着自己的肩膀无法动弹。
「你是从哪边进来的?」只觉得整个浴室都是寒气,有点冷得让他小小一颤,眼角看见方纔的舒蜻放满热水的浴缸已经被人放光了,取代的则是莲蓬头源源不绝的冷水。
「刚刚跟你们进来的。」陌生人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缓缓的说。
「骗谁,刚刚我进来时候明明锁上门!」席顃看不见后而那个人,不过就刚刚那几秒对瞪时候有稍微打量了一下。陌生的小偷很高,光裸的身上肌理分明相当健壮。原来现在当小偷都要练过……
「是你们带我进来。」嗅着席顃身上的香皂干爽的味道,陌生人微微蹙起眉然后看一下后面仍在喷水的莲蓬头又把视线调回,「你身上香香的,那个水没有这种味道。」
感觉到后面那人将脸埋进他的肩膀,席顃一个恶寒,想把他推开可是又被扣住肩膀用不上力气,「什么香的臭的,这是肥皂的味道!」低吼了声,然后他自己也发现话题被转开了,「你乱讲,刚刚跟着我们进来的是倪草,一个小男孩,你要说谎也说高明点……对了!你把小草怎么了?那个小孩不住这里,不要伤害他……」
陌生人皱起眉,可能觉得他太吵了的样子,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往前一环又摀住他的嘴巴,「我就是倪草。」他说,「现在换你说,肥皂是什么?」他觉得这个香香的味道很好闻,所以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摀住自己的手慢慢松开,席顃吐一口气,整个浴室都因为冷水不停流动加上他刚洗完澡出来后感觉就变得很冷,冷得已经有点发颤,「小草是小孩……你把他怎么?」他还得把那个小孩送回家。
「小草是我。吶,什么是肥皂?」不死心的追问着,陌生人逐渐将扣着肩膀的那手加紧力道。
感觉吃痛,席顃倒抽了口气,「旁边那个肥皂架上面的东西就是肥皂!」他很确定,这个小偷一定是疯的,疯得不知道什么是肥皂而且还在入侵人家家里之后脱光用冷水洗澡!
陌生人探了一下头确定了肥皂之后才慢慢松开手,「谢谢。」还很有礼貌的道过谢。
席顃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放开我,顺便把你的『东西』移开……」他已经忍很久想说了,后面的裸体小偷把他扣得紧紧的,某种两个人都有的东西顶在他的腰际;虽然没有硬起来但是软的已经叫人很尴尬了。
「什么东西?」不懂他说什么,陌生人继续发出疑问。
「你的……!」
巨大的敲门声响打断席顃要丢出的脏话,连带的也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顃顃?你跟小鬼在里面干嘛?」
舒蜻一走出浴室就觉得很奇怪。
本来说要去看小鬼洗完澡了没的席顃不见了,他把房子走了一圈之后才听到浴室有两个人的声音,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敲门,「那个小鬼如果不会自己洗的话把他丢到洗衣机按按键十分钟再去提出来就好,不用好心到帮他洗!」
浴室中的席顃一听见好友在在外间,马上就是用力的往后一撞——
叩的一声很清脆让他有绝对把握撞到后面那个小偷的脸上要害,果然扣着肩膀的手立即松开。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的后脑一样在发痛,冲了两步到门口用力的把门拉开,「舒蜻!有小偷!」
舒蜻一听到立即就把门用力推开,正好里面的席顃冲出来,「小偷在哪里?」立即把人拉过来身后,舒蜻摆出极度标准的空手道架势。
浴室传来一阵寒气。
「席顃……」
两人一起瞪大眼睛。
走出来的哪是什么小偷,是那个还没穿上衣服的男孩托着席顃的衬衫,「你的衣服太大件了。」眨着眼,他说,顺便露出一笑。
「顃顃,这只是小偷?」舒蜻站直身体,低头看着那个把衣服套了又套的小鬼,「那我把他抓去洗衣机关再去报响。」当然是纯粹说说。
席顃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探头往浴室看了好几圈,然后又看底下的男孩,「小草,刚刚那个小偷呢?」一个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小草摇摇头,「只有我在里面没有小偷,席顃刚刚不是也看过了吗?」把身上的衣服打了几个结总算勉强合身,他咧了笑容。
「我……」
「顃顃,你有点发烧耶。」没接续话题,注意到他脸色有点泛红的舒蜻伸出手按住他额头,「等等你还是别去上课好了,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反正下午这堂不是很重要,席顃功课那么好、跷几次不会死。
「没关系,先把小草送去警察局好了,他爸妈一定很着急。」虽然不明白刚刚的小偷怎么会不见,不过席顃还是想到小草的问题,既然他不知道住在哪边,也只好送交警察局了。总之小孩不见的话父母一定会报案,又有人照顾他总比留在这边好。
而且,刚刚的事情一定不是错觉,他不知道那个入侵者在哪里,现在让小孩待在这边也是很危险。
「我不要去。」小草皱起眉,抓住席顃的衣襬,「席顃,我是来找你的。」暗绿的眼睛滑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紧紧盯着席顃不放。
有种被蛇盯住的诡异感觉,席顃看了好友一下,「你不去,爸爸妈妈会找不到你喔。」再次确定那个小偷真的消失,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冲动。虽然舒蜻对运动武术什么很擅长,可是跟小偷打起来的话一定会受伤。
受伤……就不好。
「我没有爸妈。」小草看着他,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不然你是石头蹦出来的喔。」舒蜻凉凉的丢来一句。
「是泥土长出来的。」很正经的纠正了他的说法,小草又把视线转回来看着席顃,「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给你三个愿望。」
……
「顃顃,你捡到的小鬼脑袋有问题。」还三个愿望勒,阿拉丁看太多了是不是,干脆把自己当成神灯巨人来用。
舒蜻一笑,转身走进厨房。
他不喜欢眼前的小鬼,说不上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雨停了我就带你去警察局。」开始觉得头有点昏昏的席顃淡淡的说道:「跟警察备案之后你爸妈找人也比较快。」
小草皱起一张脸,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点点的香气,然后舒蜻端着两个马克杯走出来,杯子里面是刚煮好的热牛奶,他分别递给一大一小的两人,「我要先去上课了,冰箱里面还有昨天的东西没吃完,我会先跟老大取消晚上的约、改天再去。」
席顃对他点点头,接过杯子。
「谢了。」吹着杯缘,闻到除了牛奶之外的另外一个香气,他弯起淡淡笑容。
蹲下身,舒蜻用力戳了一下小草的头,「小鬼,顃顃睡觉的时候不准吵他,他生病了要休息。」
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捂着被戳的额头,小草对他用力的吐了舌。
「掰掰。」
席顃躺到床上后正要入睡,模模糊湖的听见了好友关门的声音。
其实他才是给舒蜻照顾最多的那个人。。。
勉强掀动了眼皮,他看见摆在旁边的兔娃娃,红红的眼睛无辜的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看见那年那个时候的小妹,睁大一双眼看着他。
可是,他没察觉小妹眼中的求救。
「席顃,你很烫。」
朦胧中他听见低沉的声音,然后是有只宽大的手掌盖上他的额,「发烧了,流完汗会舒服一点。」脚步声窸窣的移动然后又走回来,然后是一张冬被覆上。
动了动身体,席顃慢慢睁开眼睛。
乍然看见的是那个小偷!
小偷坐在他的床边!
「你……!」
小偷笑了笑,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席顃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小偷其实长得很好看,可以算得上是许多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又高又壮的,「又是你!」脱口一出,马上就一阵昏眩感窜入脑中。
「我说过了,我就是倪草。」他笑了笑,然后将席顃身上的被子又盖得紧一点,「我是来找你的,给你三个愿望。」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个三在他眼前晃了晃。
席顃用力的看清楚眼前的陌生人,却意外的跌进一双锐利的眼,那双眼中带了暗沉的幽绿色,就像……小草的一样。
那双眼睛都太过锐利,他不习惯,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般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是……」
混乱的脑袋很难牵动思考。
他现在想到的是那个小孩不会跟眼前的小偷是同一伙的吧?趁着他们所有人不注意时候给小偷开门,然后趁着人出去时候才开始进行洗劫。
他们居然被惯犯给骗!
难怪那个小孩死都不肯去警察局!
「我是倪草,来帮你实现三个愿望。」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偷拿了毛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温柔得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我是……席堄墓上的草。」
一愕,席顃立即翻开被子坐起身,「不准拿堄堄开玩笑!」几乎是用尽力气的怒吼一声,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没撑稳的他立即又摔回床上。
他不准有人对堄堄不敬!没有人可以!
疑惑看着他的狂怒,倪草不明白的偏着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席堄墓上的草。我们墓草每隔十年会释放一次力量后就会有一个像我的个体产生,去实现一个悲伤人的愿望;而今年,轮到我出现、帮助你,也是席堄的愿望。」
他说得太过自然了,反而更像不尊重的玩笑话。
「你给我闭嘴!」席顃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生气过,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也或许是这小偷擅自闯入又拿小妹开玩笑的原因,一阵烈火就在他胸膛熊熊烧起无法熄灭,像是恨不得要将他胸口烧穿一个大洞般;小妹那双眼突地又清楚浮现在他脑中,像是诅咒般纠缠不离,「给我滚出去!」抓起枕头就往那个小偷身上砸过去,然后脱力的他半趴在床上不停喘着气。
接住了那个其实没什么力道的枕,倪草将它放回床上,「席堄死了三年,我在她墓上栖息了三年,三年中你几乎每个月、有时候甚至一星期或是隔几天就会去一次她的墓,流泪。你知道我是被你所养大吗?」顿了顿,他俯下身按住还想挣动的席顃,「墓园中的伤心人没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