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束成一把。动作间,里衣的袖子滑垂至臂弯,露出半截粉白细嫩的手臂来。他
自理好了,回头看到严正阳一手拈著信纸,一手拿著个牛皮笺封袋,却怔怔看他。
他知道映雪开始修练那化生诀,心情大好,笑颜如花,向严烈阳道:〃城主看甚麽
?刚才哪一个说道,不图我的皮相呢。〃话一出口,便觉得这话实在是打情骂俏的口吻,他性子浪荡惯了,这等话原不知道
说了多少回,此番却觉得脸上微微发烧,转过了头去。
严烈阳回过神来,却也见了九宣的神态大异寻常,这一翻纯系自然的羞涩以前真是
想也想不到会出现在九宣这声名狼藉的风月浪子脸上。他精明冷静,知道这时候去
点破他绝无好处,便当做没有看到,把那信封了起来,叫人来送了出去。
九宣转头看著窗外,风雪甚紧,天色昏暗,清清嗓子说道:〃这才刚过午不久,便
天黑下来了。〃严烈阳忍了半日,这时终是说了一句调笑之语:〃这便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了,恐世
人长叹春宵苦短,是故天黑早天亮迟呢。〃九宣明明听得严烈阳跟他风言风语,照著从前的风流性子,哪有不打蛇随棍上的。
这时却觉得十分不妥。严烈阳固然是变得不妥,自己却也是三番五次的行止不受控
制般。便忍住了,一句话没有说。
到得用了晚膳,风更紧了些,外面便如鬼哭狼嚎一般。江亭回了日间之事,又说风
来得太大,恐夜来有什麽不妥。严烈阳来嘱咐了几句要小心顾看。回过头来却见九
宣已经抱著棉被缩在了椅上。头一点一点的,已经瞌睡起来,憨态娇溢,心里象是
一大片温水漫了上来,直浸得整颗心都柔软起来,将他轻轻抱了起来,放在了床褥
上,又替他除了鞋袜。九宣一双脚生得极细巧,雪白莹润,纤秀均匀。桌上烛光一
跳一跳的跃动,映得那淡粉的趾甲晶光流转。严烈阳忍耐不住,凑过去在他细致的
足踝处轻轻吻了一记。往昔多少缠绵之情一齐涌了上来,在许许多多夜里,他曾经
握著这美好的纤足,在这少年的身上得到多少快乐。他情热难抑,俯身吻上九宣半
张的樱唇。九宣无意识的轻轻扭动了两下,宛转相就,两人唇舌缠绵在一处。
九宣朦朦胧胧伸手抱住身上的人,听他在耳边唤:〃九宣,九宣。〃那声音低而柔,
把两个字念得无限回肠荡气,轻柔的应了一声,扳住他的脸,绵密而情浓的吻去。
严烈阳轻轻晃他,看他张开了眼,那明亮的眼中映出了自己。九宣望著他,不明白
他究竟还磨磨挨挨等著什麽。严烈阳也忍得极辛苦,说道:〃你不愿意的话,我便
停手。〃九宣眉头轻轻皱起,觉得眼前这人真的陌生到十分,又古怪到了十分。而自己却也
怪异,这一句〃我自是愿意〃却卡在嘴边。直觉这一句话要是说将出来,便有什麽大
不相同了。他风月惯经,这时便双手不停,向下握住了严烈阳的那处,轻轻套弄起
来。只觉得身上人呼吸急促,那物涨得更巨,轻轻展眼一笑,媚态毕露的扭转身子
,迎了上去。
严烈阳初时尚能忍耐,抽撤轻缓,後来便有些忘情,使力渐猛。九宣攀著他精壮的
肩膊,咬唇呻吟,突然被一下猛击所撼,这一声便叫出来。严烈阳听在耳中,最後
一些儿理智也飞远,下力的动作。
九宣只觉得身上那人精力似无穷无尽般,身上细汗一阵一阵的渗出来,屋里帐里情
热氤氲。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烛火也灭了,九宣身子剧颤,严烈阳慢慢退了出
来,将他紧紧的抱住,再不愿意稍松一松。
九宣 正文二 第7章章节字数:3274 更新时间:07…07…21 23:04情如孤舟,愁似深秋。
九宣站在一张画之前。他在偌大的庭院里乱走,这一处他从来没有来过。
画上有花,有叶,有树,掩映著一个人的身影,在碧叶花丛中,看不清。旁边非偈
非诗有这两句在上头,九宣本是文采风流的人物,这时看了又看,觉得那画只算是
一般,那字却写的力透纸背,字好,意却不好,偏又是这样两句话,倒是个情用到
了十分的样子。远远有人探头探脑看他。九宣知道这城里想要他命的人不知道有多
少,只是都顾忌著严烈阳罢了。江亭那天早上一看到他春懒怠起,鱼水尽欢的模样
,立即换了副殷勤嘴脸来应对,绝非先前那皮笑肉不笑的德行。这种情形九宣早也
见惯,这城里,除了严烈阳一个,他也不惧谁来。而那些人无论怎麽窥看跟踪,也
不敢上来。
无趣得紧。
映雪……现下在何处?信她有无收到?
他这几日伤势渐愈,又闲来无事,把那铁钩银划的剑法练得熟极,多悟出不少剑理
。他却不知他负手站在那里,背脊因为日日练剑而显得愈挺,长腿细腰的模样要有
多纤秀便有多纤秀,有如一枝琼花玉柳,只是花固无此精神,柳也无此清丽。
他仔细看著那画笔力轻重,虽然不甚细致,却也春意盎然跃於纸上。觉得这作画之
人功力虽平平,但画中此情此景定是刻骨铭心。他在那处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
自打不练沁心诀之後,发呆的次数比从前十几年加起来也要多。
严烈阳对他,真的好到了十分,也用心到了十分。他多年情场过来的,自然分得出
真心假意。要待跟从前一样看管看,心管心,便也没有什麽烦恼。偏是不象从前一
样能分得一清二楚,那些一丝一丝的甜意,便这麽缠缠绕绕的,捆将了上来,密如
蛛网,细若蚕丝。
他本能的有些怕。
怕这不受控制的心意和思绪……除了怕,还有些迷惘。那化生诀,真的有效麽?
而从前他几次吃忘情丹,又都是为了什麽人……
这些想头儿,白日练功不想,夜间也会盘上来,象一尾蛇,凉凉的,阒静无声,躲
也躲不开,避也避不了。
有些不太甘心的,他有时竟想心一横,不理映雪说的话,再把沁心诀练起来。
忽然身後有脚步声响。九宣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固然有些神不守舍,来的人功夫应
该极高,不然也不会已经离得这样近他才察觉到。那人在他身後停下脚,也不说话
。九宣的手本是拢在袖里,现在悄悄握住了剑柄。
忽然身後那人说:〃情如孤舟,情如孤舟。〃那声音带点沙哑,以前没有听到过,平
平的也没有高低起伏,九宣只觉得背上冷汗快要透了出来,回过头看。
身後那人穿一件灰色长衫,脸容清俊削瘦,鼻梁挺拔,长眉凤目,似是没看到他坐
在椅上一般,抬头只是看那墙上的画。九宣看他服饰并不是北狼的人,放下一大半
心事,站起身来说道:〃打扰了,我误闯了来,先生莫怪。〃那人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又转回那画上,声音冷得象外头的冰雪:〃既然知道
误闯有错,还不快走?〃九宣自来没有被人这样厌弃过,一半惊异,一半好奇。掸掸袍子,把卸在一旁的斗
篷披上,转身走了。这人虽不是北狼的人,那一身肃杀之气也令他极不舒服。待得
他七转八转回到贮玉阁时,严烈阳已经回来了不知多久。九宣这几日心里有些虚,
就为著那一天严烈阳说过不图他色相的话之後,总是躲著他不欲多言。严烈阳心里
明镜一般,也不来迫他。九宣机伶练达,知道严烈阳的底限在何处,这一个走字倒
也不提,只是两人相处,却再没有初时的温存融洽。
待用过了晚膳,严烈阳见他又早早的躲到床上去装睡,自己捧起帐册来继续看著,
终有件事梗在心中不吐不快,轻声说:〃九宣怕我麽?〃九宣嗯了一声,似睡似醒的,没有答他。
严烈阳把册子丢到一旁,掀开帐子看时,九宣闭著双眼,呼吸沈稳,似是已经睡熟
。严烈阳心里不知是当气还是当笑。你若说他孤傲,他便也时时摆出无赖样子。要
真说他油滑,他却又一股子气焰总也按不下去似的。便是笑著做小伏低,眉眼柔顺
,那骨子里却象有一根铁签子撑著,就硬让人不能看低了他。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玉颜看了许久,九宣终是装不下去,睁开了眼来,说道:〃没
有见过麽?总是看什麽?〃严烈阳心里情知他白天做了什麽,见了什麽人,那人……却是让他怎麽也放心不
下,在心里揣了一晚上,实在是压不下去。这时见他双眸明朗似寒星,一点尘圬不
藏的模样,却觉得逼他迫他殊无意趣,便道:〃你装睡好玩儿麽?要是怕我动你,
我便到别处去歇。〃九宣左看右看他好几眼,说道:〃我倒是不怕你来动我……你要爱去别处,我也
不来拦你。〃严烈阳一笑说:〃那你又为什麽装睡?〃桌上烛影摇摇,九宣眼光看看这处,又看看那处,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化解眼前这难
题。便是不想和他面对面眼对眼,才要装睡。现在装也装不下去,目光闪烁,心里
把自己骂成臭头,却也回复不了以前那等无情的心境。严烈阳虽然不再说话,可是
目光也没有一瞬稍离。九宣暗里咬了咬牙,闭了眼,默念著沁心的诀要,只觉得一
点冷意从眉心扩散,本来微微燥动的心绪象被冷水慢慢沁了进去,他忽然张开眼,
妩媚媚的做一个笑。严烈阳本来看他心烦意乱的模样,心中大为快慰,却不料他闭
目半晌後,竟然露出这样冷到极致的媚笑来。他修为既高,见识也广,知道九宣必
是做了什麽手脚。一时胸口不知是气是恨,用力箝住他的腕脉,灼热的真气透体而
入,九宣猝不及防,刚凝起来的一点清冷又破散开去,四肢百骸再没半分气力,只
觉得燠热刺痛难当,咬住下唇,微微偏了头去,不肯再看他。
严烈阳看他细白的颈项,肌肤半透明中带些微青。他曾经想过许多次,轻轻一下子
,那颈子就断折了,从此再没有什麽纠葛烦恼,这时手有些轻颤,突然松开他,远
远退了开去,说道:〃你睡吧。〃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九宣松一口气,见他走了,抱著锦被喘了几口气。胸口觉得有些窒闷,一时竟不知
是该继续习练哪一项诀要才妥当。
严烈阳走时没有扣门,而下人又不敢进这院落,九宣跳下床来,冷得打了个哆嗦,
一手捉著襟口,一手去关门扇。
门堪堪关死,突然有股力在外头一挡,那门只剩了一条缝,却再也关不上。一只手
从那缝中伸了进来,反把门推得大开。
九宣原以为是严烈阳去而复返。冷眼杀机他倒也不怕,只是那门开处,外头一人灰
衫肃立,却不是严烈阳。九宣一惊,向後退了半步。
那人冷如电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扫了一下,说道:〃朱九宣?〃九宣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透著说不出的诡异,轻轻点一点头。
那人慢慢走过房来,四下里看一眼,道:〃严烈阳因何故走了?〃九宣冷得受不住,又不想在这个极不妥当的人面前去加衣御寒,右手三指捏一个诀
,沁心的功诀一字一字在心头流过,便即觉得寒意弱些,不那样难熬。他心里一静
,头脑也清明起来,明知道这人来决非冲著严烈阳,而是冲著自己,他在外头何处
待著,待了多少时候,是不是看著严烈阳走远……这些事瞬间在心头转了两转,
九宣几不可闻的冷笑。
还是一样。
无论换什麽人,换什麽面孔来,也还都是一样。
不过都是美色绮惑罢。
那人不听得他回答,转过头来,跳动的烛光里,九宣只穿著一件月白的里衣,头发
披散著,冷风在屋里旋飞著,卷得他衣袂都乱飘,脸色雪白,秀雅惊人的眉眼里全
是淡淡的不经意。那人心里冷一阵热一阵,听九宣问道:〃你是谁?〃那人身子微微一震,没有答话。九宣道:〃夜深了,你要是没话说,便出去──把
门也带好。〃一边自走到床边钻进帐子里去,竟然不再多看他一眼。
那人怔怔的看著那纱帐里模糊的影子,已经缓缓睡倒,门外有人一字一字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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