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诗习武打猎,节庆时分的与民同乐,有这样宠爱他的人夜夜绊着他,又那样可爱伶俐的孩子陪伴身侧,若水在深宫的日子一点都不寂寞。
他们家只有这样一个麟儿,却从小就聪明非常,常常说出些出人意表之言,连明帝都为之惊叹,小麟儿跟他父亲习武多年,若水将那套游龙剑法悉数教他,他时常还拉大内高手跟他过招,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明帝不但宠爱他,而且将自己的治国之道全部都灌输给这个孩子,小小年轻这个小麟儿都张口闭口都是民心仁爱天下云云,似个小大人一样,看着明帝和若水两个人不禁笑起来,他们只有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没有了后祠之争,朝廷中也少了那些党派的起由,终归算起来,若水总觉得这是老天见怜。
他曾经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却伤他最深,而曾经以为只是旅途的偶遇却成为不离不弃的爱侣。
如果在很多年前,他根本不会想到他的一生会陪伴着赵烨在深宫中渡过,到最后想想也许这一切皆天命,非人力。
若水这些年心态平稳,他练习的龟息术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容貌始终都还是十八岁绽放的美丽容颜,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连赵烨都为之惊叹,那日在御花园里赏花之时还笑着对他说:“太傅如今的样貌还是二十年前我初见你的样子,若是走出去,外面的人定然以为水儿你跟麟儿是兄弟两个呢。”
“我就是这样一个妖精,怎么?后悔了吗?”若水抬起他那水波荡漾的眼眸去看赵烨。
“说什么呢?水儿你一直这样美丽如昔我当然高兴,我还怕你厌了我这个老头子呢。”赵烨将他拥在怀里说:“水儿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挚爱之人,我的心中从未有过第二个人。我们说定要相伴一生,生同岑,死同穴。”
“恩。”若水靠在他的怀里,若是二十年前赵烨说这样的话他定然觉得他只是博他欢心的漂亮话,可是二十年始终无微不至地呵护相知相守他信了。
……
草长莺飞四月天,赵烨带着若水和他们的麟儿微服行至京畿,不为别的,就只为体验一下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放风筝。
他们的麟儿已经长得快要跟他父皇一样高了,五官轮廓都像着赵烨,带着一种独有的尊贵威严,而那双如水的明眸和白皙如玉的肌肤都像这若水,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烨,你也不多带些皇宫侍卫来。”若水下了马车一边看着京畿旷野之中的青山绿水,一边念叨着。
“要是周围都是那些板着脸的宫廷侍卫,哪里还有心情。再说太傅一个人比十个宫廷侍卫都强得多,有太傅在,我还带什么侍卫,我自己也有每天习武未曾疏忽。”
“爹爹,我昨天跟孟叔叔比斗我还赢过他呢。”他们家的小大人赵麟也表示自己武功不俗。
“好啦,好啦,你们一个个都很厉害,行了吧。”
“父皇,你看爹爹给我画的风筝,漂亮吧,是一条金龙呢。”赵麟挥舞着手中的风筝说:“我们快将它放起来吧。”
若水看着父子两个人拿着风筝在青翠的草地上奔跑着,风筝高高地飞了起来,父子俩的笑声不断地传来。当他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可是在那一刻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孩子,有着明亮的蓝眼睛,曾经哭得小脸发红那样委屈地看着他,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却没有尽过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也许他该去波斯看看那个孩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俺会写一个波斯国的番外,等一月份从波斯国(伊朗)出差回来写
相逢亦不识
德钦三十年
明帝在泰山之颠举行祭天大典,这些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康,一片盛世太平。此次大典乃是恩谢上天的厚待。
明帝在位三十年一直是一个贤明仁德的君主,一路行来,百姓夹道相迎。
斋戒礼拜,庆典隆重。
庆典延续了数日,那日若水刚刚从庆典之中行出,独自在神庙之后的傲来峰林荫之中散步。
看着山峰下面云海滚滚,直欲升仙。
他的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人生短短数载,若是说七十古来稀,那他已过大半,曾经少年时经费种种突变,中年时居深宫数十年,享尽了荣宠。也许人生若水,行其所当行,止其所当止,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不争故天下未能与之争,不争不辩,命运的洪流自然会将他带到他该去的地方。
只有顺应自然之势才是修真之道。
有时候我们总是争不到我们想要的,而命运给予我们的总是最适合我们的,只需要顺应天命。
修习龟息术之后若水的容貌和身体从未变过,还是年少的秀美容颜,即使他一手教出来的明帝赵烨已经白发苍苍,他还是那副一笑倾城的绝世之姿。
若水站在那泰山的傲来峰上,一袭白衣胜雪,山峰吹拂得他的裙裾纷飞,在滚滚的云海之上,如同是天上落入凡间的神妃仙子一样。
“若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若水转头看时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白发翁一身白衣,身后背着一把玄铁古剑。
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苍然泪下的感觉。
那声音太熟悉,曾经是他梦里无数次纠结的身影,那把玄铁古剑也太熟悉,他年少的时候曾经一次次擦拭着这边神兵。
可是面前的人却是那么陌生,那老翁雪白的长发飘在风中,容颜苍老,皮肤如同是风干的橘皮一样起了褶皱。
那白发老翁看到转过身来的若水也呆住了。
“姑娘,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白发老翁对他说:“我在找一个人,你跟他的背影很是相似,刚刚我看到姑娘的时候还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人。”
“老伯您要找的是什么人?”若水问他。
“我的一个不听话的小奴跑了出去,我找了他整整三十年,这三十年来我走遍了中原西域南疆北戎,天下都被我找遍了,却始终未曾找到他。”
若水的手指有些轻轻颤动,他几乎能够确定这面前的白发翁就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可这一刻近在咫尺却又是如此地陌生。
那是他年少时曾经以为是他要侍奉一生的人,如今纵使相逢亦不识。
端木君宇似乎也没有认出面前的人就是那让他苦苦寻找了三十年的小奴,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执着地寻找着,如今见了那人,却认不得了。
若水在心中苦笑着,原来在他的心中他也就是个‘逃跑的小奴’,他也再没有期盼过自己在端木君宇的心中能有什么更高的地位,可是既然只是一个小奴,他为什么要如此苦苦寻觅?
端木君宇看着眼前立在云海之上的窈窕身影,那是容色倾城的一个绝世丽人,白衣胜雪,腰若束素,环佩叮当,宛若神妃仙子飘然而至。
那如水的明眸像极了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那精致的轮廓也跟那人一样样的,可是面前这人那样地年轻,正是二八年华的妙龄,一袭雪色的绫罗锦缎华丽宫装,头顶带着上百颗明珠和黄金打造的九凤冠,那黄金的凤尾一直从头顶垂到腰上,黄金的翅膀盘绕在白皙如玉的脸蛋旁,如此的打扮一看就是皇亲国戚尊贵不凡。
这样尊贵的人儿怎么会是他的那个贱奴。
端木君宇转身离去。
他不在这里,他要找的人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如此苦苦地寻觅去仍是找不到让他魂牵梦绕的那人?
刚刚那漂亮的姑娘真是像极了他的若若啊,端木君宇这样想,可是他的若若不是女子,也不会这么年轻。
若水看着那白发飘飘苍然离去的老迈身影,心里一酸对着那背影喊了一句:“你不要再找了!”
端木君宇立刻僵在了哪里,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他说:“你就是我的若若,对吗?”
他走过去想要去拥住若水,却被若水微步轻移地躲开了。
“回到东海颐享天年吧,不要再这样奔波寻找了。”
“你是我的若若!对不对?”端木君宇看着面前一身华丽宫装的若水:“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啊?”
“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若水对他说:“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回不到三十年前的断肠崖一战,回不到四十年前在天剑宫的日子,回不到五十年前你在苏州城的街上将我捡到的时候,忘记这些吧,回去东海天剑宫好好地安享晚年。”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离开我之后究竟在哪里?”
端木君宇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执着不放的人,他是那样的完美主义者,所有不能随他心愿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他一生都在追逐着完美,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爱着那个从小跟随他的小奴,可是如此骄傲的他却始终不肯承认,得到的时候觉得他不够完美,失去之后就更是心中缺憾难填,才会费尽一生不懈去寻觅,直到白发苍苍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在寻觅的是什么,是这个他曾经爱到骨中的小奴,是这个让他失望让他伤心的贱奴,还是他心中始终找不到的完美梦想。
也许这世界并没有真正的完美,白玉无瑕常常只存在于梦想之中,多少倾城的美人能是白璧无瑕?瑕疵的存在才是真实的见证。
若水的唇边弯起了淡淡的笑容。
端木君宇看得呆了,在三十年之后他已经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这人却仍旧那样秀丽如昔一笑倾醉天下,不仅仅如此,那一身掩不住的尊贵气势更是让人动容。
若水没有说什么,他转身向山下而去。
“等等!”
端木君宇还是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身穿黄衣的宫女匆忙地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在这里!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找您呢,娘娘……”
那窈窕的白色身影慢慢地消失在眼前,只留下端木君宇苍然独立在泰山之巅……
皇陵
仁显太子赵麟挺拔英俊,如同玉树临风的璧人一般,所到之处常常引来街市上众人的争相观望,少女们将他所乘的马车上放满了梨桃珠玉。他的穿衣喜好也成为京中争相效仿的风尚。
这些时候他的父皇明帝日益将朝中的事务委任他去处理,常常都在深宫中陪伴那个人,而那就是他的爹爹,数十年来始终容颜未老青春依旧的静德皇后。
柳皇后得此静德的称号乃是源于两点,第一他甚少说话,不少人还说他是哑巴,太子心知那是因为若是开口他的身份定然会揭穿,所以在人前他始终不言不语,此为‘静’。第二是皇后从不过问朝政,更没有外戚专权之患,就连皇后那个左相的哥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的一个人,而这一点是因为其实他实在没有什么亲戚,更不要说干涉朝政,他最亲的人一个是他的丈夫明帝赵烨,一个是他的儿子赵麟,自然一心都扑在这两个人身上,此为‘德’。
太子赵麟所不喜见的是这些日子他爹爹的心思全都花在了建造皇陵之上,若水从丹凤城请来了擅长营建机关之术名士左风,又找了工部的建造名师乔其,整天跟这两个人学习建造和机关之术。
那时候赵麟曾经问过他爹爹:“若是建造皇陵,大可让那些精通建造和机关的人去设计即可,为何要辛苦地自己学会,再自己花心思设计,这不是多走了许多辛苦路。”
他爹爹若水答道:“自古建造皇陵的人到最后不免一死,我是不忍心这些人才花费了一生心血最后却是一条死路。”
“那爹爹你呢?”赵麟问他。
“若有一日你父皇驾鹤归西之时,我亦会在皇陵中守着他,这是我曾对他的承诺‘生同岑,死同穴’,这皇陵即是你父皇的皇陵,也是我的皇陵,由我来设计兴建自然最是合适。”
“爹爹,你打算为父皇殉葬?”赵麟惊问。
“有何不可?”
赵麟命宫女拿来铜镜给他:“你看看,爹爹,这镜中之人仍是花朵一样艳丽,你真的忍心就这样陪着父皇长眠地下。”
“看你说的呢,你父皇身体还硬朗着呢,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话虽是这样说,从那之后他爹爹每日细心的画皇陵的设计图。
一年多前耗费数载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