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的生死关头中,这两句话有如春雷惊蛰。
天罡七星前璇玑后玉衡,在天体的运行中,以紫微星为轴心,永远是自左至右前后相随旋转。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要她采用反旋逆转的方式跟随,由她主宰动向,前后相随变为前锋转任后卫,正变为反,再猛然聚合形成反轴心运动遂行攻击。这就变成柔劲打前锋,不需强攻,仅需将挡路的兵刃引偏,后面强猛的钢刀超越切入,行雷霆一击。她如获神助,从狂泻的刀光中抢出,伸剑轻搭劈来的一刀,后面的刀光已一掠而过,前面用刀攻击她的人,脑袋突然向下掉落。风卷残云,眨眼间断头折足的人撒了一地。
一刀一剑所经处轰雷掣电,波开浪裂,向老魔和伏魔剑客一群人冲去,真像猛虎扑向群羊。惨烈的搏杀为期甚暂,老魔竟没能及时参予,突如其来的眩目暴乱,震惊中胆气沉落。
第一个转身逃命的人是伏魔剑客,看清从天而降的人是文斌,一个杨琼瑶已经令人战栗,再加上一个更强悍的天魁,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后面那栋房舍的门是大开的,逃的人一涌而入。
老魔怎敢再逞强?三两闪便消失在屋角。
“不可穷追!”文斌急叫。
“我非捉住他不可……”杨琼瑶尖叫着飞跃而进,毫无顾忌地冲入黑暗的大门内。
文斌怎能不跟入?一把没拉住姑娘的肩膀,只好顺势跟入,身后砰然一声大震,大门闭上了。屋外灯火明亮,全院通明,屋内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门户重叠不辨东南西北。
窗都是双层的,外面的雨帘放下,外面的灯火透不进来。
杨琼瑶追得太急,砰一声撞在一面墙壁上,撞得眼冒金星,几乎反弹倒地。
脚步声传自黑暗的角落,随即死一般的静。
她扭头摸索,绕出壁角总算看到了门,门外火光透入,原来是文斌转身把闭上的门打破了,引入光线,才能看清门内的景况。“你干什么?”文斌拉住了她。
“出去取灯笼。”她仍要向外冲。
“也好。”文斌放了她,抢先出门。
稍一耽误,屋内的声息完全消失了。
房舍甚多,重门叠户,没有灯火在内走动,肯定会找不到门户,甚至会碰破头,或者陷入机关。她就是追得太急,撞上壁吃足了苦头。
两个各提了一盏灯笼,快速地搜寻人踪。
可是,不但没有人踪,连一只小猫也没有,房舍小厅家具摆设甚多,但不可能有人藏匿。
两人重新外出,到了另一座更宽些的院子,四周毫无声息,鬼影俱无,所有的灯笼仍然明亮,整座大院一览无遗,连狗也不见了,成了光亮耀目的废墟。“不可能没有人。”她感到极度不安,失去伏魔剑客的踪迹,绝望的感觉爬上心头:“我要放火,他一定躲在某一栋房舍的密室里。”“放火没有用,我们也不能放火。”文斌急急阻止:“人一定躲在地窟里,火对地窟无效,也许有地道通向院外,他们从地道逃走了。”“我一定要找到那畜牲。”她咬牙切齿,重新进屋寻找地窟或地道秘门。
“天亮再找好不好?”文斌跟在她身后苦笑。
到底有多少间房舍,无法估计,两个人在夜间,那能搜遍每一角落?天亮之后找就容易多多,密门密室的痕迹夜间不易发现。如果设有机关削器,那就更为危险。“我……罢了!”她颓然叹息:“如果他们从地道逃出山林,恐怕永远追不上他的。”
如果那些人不走官道,没有既定的目标投奔,往山林僻野匿伏,怎么追?
“他逃不掉故,我会追他追到天尽头。我负责追踪他这条线索,他涉嫌最大。”
“哦!他涉什么嫌你并无确证,活剥了他他也不招,你怎能空口无凭说他与天网的内奸有关?”“我们先找地方歇息,明早再找线索。只要把他弄到手,一定可以逼出线索来。”文斌领先进入一座颇为宽厨的房间,有床有衾寝具俱全:“后面一定有内间,你先洗漱,我四处走走。”“不必了。”她显得心情沮丧:“在床角倚壁靠一靠,我还撑得住。”
“你需要充足的休息和睡眠,不然精力难复。听话,好好歇息,我得留意这附近的动静。”“不会有动静了,人都走光啦!”她将灯笼插在床头,瞥了大床一眼,摇摇头:“这房间好像不是内室,衾席都有霉味。”“甚至没有人味,不像有人居住。奇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主人与伏魔剑客有何关系?“主人自称是九州天魔。”
“哎呀!”文斌突然惊呼。
“怎么啦?”
“庄院小径三岔路口的灯柱。”
“好像是旗斗。”
“不,应该称为信号华表。要传达信号时,白昼用五色旗,夜间用五色灯。也称天灯台,必要时,可升上那种三尺径六尺长的天灯,普通庙宇用来敬神,秘会组合则用作紧急召集的信号。”“你是说……”
“这里是酆都会的山门,九州天魔可能是酆都会的会主。平时山门仅住了几个人,每年三月三秘密聚会。那根华表是传达信号的天灯柱,某种灯号旗号,召集某一堂的人。会设有十堂,影射地府十王。二十年来,江湖朋友仅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会名,而不知该会有些什么人,山门又在何外,虽然难免有些消息传出,但也仅限于风闻。”“那……那你怎么认为他可能是该会的会主?”
“是从这些人的行动猜测的,他是发令人,没错吧?天网曾经调查过这个会,没有结果,寿州的幽冥教,很可能与这个会有某些协议或默契,也可能是这个会的外围组织。可是……”“可是什么?”
“夜袭桑家大院,摧毁幽冥教劫掠五爪蛟库藏的人,可以认定是伏魔剑客的党羽所为,这混蛋又逃来这里安顿,那么,三者之间的关系真复杂得令人莫测高深。”“你无法证明这里是酆都会的山门,也无法证明老魔是该会的会主。正如你不能证明伏魔剑客,是劫掠桑家大院那些人的党羽,同样令人难以信服,他们却可以一口否认让你哑口无言。”“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无法求证。但如果猜对了,这里可能真的成了废墟,人都逃掉啦!这里只是象征式的山门所在地,实际上的密窟决不会在这附近,象征式的山门随时可以放弃,风声一松又可返回,屋内各处不可能遗留下证据,来查的人也会认为查错了地方。你歇息,我仍有点不放心,得四处看看。”她真感到疲累,心情也不佳,往床头一靠,深深叹息闭上眼养神。
她一定要在这五六天内,和伏魔剑客决定生死存亡。
她需要时间,要和生与死竞赛。
文斌的及时出现,她的心情更复杂了,也感到身心俱疲,亟需歇息,靠在床头胡思乱想,一阵倦意袭来,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意识中,文斌在房外查看,必定就在附近走动,房舍中已经人去屋空,她已获安全保障。
她却没想到,如果真有危险,就算文斌站在她身边,也无法保证她是安全的。
她不可能睡熟,凌乱的片断梦境纠缠着她,突然一声暴响,她猛然惊醒跳起来。
本来已经打开的房门,外面多了一道铁栅。
是那种方格铸成的重栅,方格仅八寸见方,人是绝对不可能钻出的,格子粗如鸭卵,宝刀宝剑也不易砍毁。糟了,她这才发现房没有窗,青砖墙厚度超过一尺,上面的高度有两丈,难怪在外面看,所有的房屋高度,皆比一般的民宅高一倍。上面居然有承尘,而且是一排碗粗的木头并架的,要想跳上去打破这种特制承尘,谈何容易?“长虹!”她拍打着铁栅,向外面黑暗的南道大叫。
回声嗡嗡,听不到其他声息。
铁栅是从地下升上来的,而非下降或旁移,双手拼全力推摇,丝纹不动,可知极为沉重坚牢。“长……虹……”她狂呼,绝望的感觉爬上心头。
文斌可能也遭到不幸了,希望已绝。
她终于想到,这种房间是囚禁人的,安顿在内的人,随叫皆可能被主人加以囚禁。许久没有人住宿,难怪床衾的霉气甚浓。“完了!”她绝望地想,再定下心观察敲打墙壁,试图找到出路,也许可以找出薄弱的所在,用剑撬坏墙壁,或许可以撬出一个洞孔钻出去。□□□□□□文斌的确碰上了困难,真不该在险恶的房舍中乱跑的。
房外的甬道向两侧伸展,他记得是从左面进来的,左面是一座小厅,毫无异处,因此他举着灯笼向右走。经过另一间房,推开门向内扫了一眼,看不出可疑征候,是同一型式的住宿房间。
再往前走是一道门,门上了锁,另一边可能有门闩。上锁表示这一边是外,另一边是内;也表示禁止内面的人外出,内面不可能上闩加插。门环不大,锁也是四两弯月扣锁,是防止自己人乱走的设备,属于象征性的禁制。
他扭断一只门环,锁失去作用推开门先用灯笼伸入察看。
又是一座小厅,设备简朴,可能是住宿的人,在这里活动交际的场所。
他迈步入厅,寻找通路门户,仅检查了右面的墙壁,身后异响人耳,猛然警觉地转身回顾。不妙,外面有一道墙,正自左至右滑动。
他心中一懔,不假思索冲出,伸手想将墙扳住或抵住,却慢了一步,墙砰然一声闭上了。
手用不上就用脚,起脚猛踹,噗一声闷响,被震退了两步。
不是墙,而是铁叶壁,绘上了砖砌的图形,其实不是砖墙,坚牢沉重,得用千斤巨锤才能对付得了。没有其他出路,他被困死在小厅内了。
仔细检查一周,敲敲打打毫不激动。激动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利用智慧找出一条生路来。还不算太糟,他有一把狭锋单刀。这种刀与单刀不同,刀身背厚刀尖特别锐,刀身狭刃几乎像锐三角剃刀,可以作锲用,用来撬砖颇为顺手。普通的阔头大肚单刀,撬砖一撬即断。最管用的是斧和锤,刀不是撬墙的好工具。
“好吧!不妨扮一次鼠窃。”他挂妥灯笼,开始用劲撬砖:“我不信里面另有裹铁复壁。”鼠窃最喜欢青砖墙,讨厌土建的泥墙。
挖泥墙要一分一分挖,挖砖墙是一块一块挖。
双层厚砖墙虽然撬挖不易,困难加几倍,但有工具劲道够,挖通不难。只要能弄碎一块挖出,其他就容易撬松了。刀不可能把第一块砖打碎,必须先用刀尖一小块一小块凿开。
他力贯刀尖,双手运劲慢慢地向第一块砖进攻。
没有人防守的地方,他有充裕的时间工作。
月华曹娇豁出去了,她必须跟游神到武昌,指认出花红买凶手行杀王吏目的的金主,毕竟比弄成残废抬走好得多,何况前往武昌日子长着呢!沿途她仍有机会脱身,所以不加反抗。游神的脚程快,一股劲催她快走,脸色逐渐冷森,以后很可能用拳打脚踢赶她全力奔跑。
后面,两男两女也跟来了,以相等的速度,保持相距百步距离。
游神早就发现有人紧跟不舍,但不加理会。
一阵好赶,赶得浑身大汗。
未牌左右,路旁的小村在望,村民聚集在村口指指点点,相距百十步,仍可看出村民惊惶的神色。两里外岗上的林木顶端浓烟冲霄,一看便知道是失火,却没有草木的灰烟落,可知不是山林失火,山林失火村民不会仍在村中聚集,应该上山救火。“去看看。”游神向小村一指,表示要她走在前面。
后面,一男两女也跟着往小村走,中年人独自走在前面,一男两女落后二三十步紧锲不舍。看到他们带了剑,村民大感恐慌。
“喂!是怎么一回事。”游神拦住了一个惊惶走避的村民,态度相当和蔼。
“岗后面的淮南别庄失火,有许多携有刀剑的人四散奔逃。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村民胆气恢复了。这位村民其实所知有限,唯一可疑的事,是有一个貌丑的带剑小伙子,在这里买食物午膳,问这一带的情形,知道岗东面有一座淮南别庄。之后小伙子走了,有人看到是从岗尾进去的,之后便看到淮南别庄起火,有带有刀剑的人奔逃,如此而已。村民不敢前往救人,淮南别庄的吕大爷不好说话。
问不出所以然,游神催促月华曹娇动身。
经过中年人身旁,中年人突然拦住去路。
“尊驾跟了老半天,不知有何指教?”游神拉了月华曹娇退至一旁,态度有点冷森。
“老弟台真是天网的游神?”中年人笑问。
“不错。”
“老弟与天魁是否有联系?”
“没有,预定分途尽快赶往武昌找确证。前辈……”
“天魁身边,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身上除了一把剑之外,身无长物。”
“哦!那是天魁的朋友,姓杨。前辈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中年人指指不远处的一男两女:“他们是天魁的朋友。我见过杨姑娘,她独自追踪伏魔剑客。如果我所料不差,村民口中所说的丑小哥,就是杨姑娘,天魁没追上她,她在这里发生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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